皇帝瞳孔一縮,就見祁燼抬手,身後的黑甲衛很快帶來一個小沙彌。


    秦念初瞬間猶如被雷劈中,雙腿發軟,整個人都晃了晃。


    “他就是受念妃指使,誆騙傾顏上山的小僧,兒臣已經審過了,他也是前朝亂黨的同夥,受他們的領頭人,一個叫餘墨的人指使,配合秦念初的行動。”


    祁燼從袖中摸出一張畫了押的供狀,遞給皇帝,“這是他親口招認,畫押簽字,年紀小,還沒怎麽用刑,就都招了。”


    皇帝垂眼凝著那供狀,卻不太想接的模樣。


    說秦念初想害左傾顏,甚至殺了北戎公主滅口,他都信,可是勾結前朝餘孽,這豈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子能幹出來的事?


    而且,秦征與前朝亂黨,確有不共戴天之仇。


    祁燼分明就是伺機報複,想替左傾顏出氣。


    他朝祁燼微不可見地搖頭,可祁燼卻似鐵了心要與他作對。一直維持著雙手捧狀紙的姿勢,與他四目相對,無聲對峙。


    皇帝的臉色也逐漸鐵青。


    在場眾人瞬間感受到氣氛的突然凝滯。


    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皇帝壓著火氣道,“燼兒,正因為這孩子年紀小,單憑一個小僧的口供,不足以證明什麽。”


    可叫人意外的是,祁燼竟然點頭,“父皇所慮很有道理,所以兒臣還有物證。”


    秦念初忍不住怒喝,“你又想栽贓我什麽!”


    這事,怎麽可能會有物證!


    “其實,那追魂散,並非抹在兒臣的劍上。”


    秦念初心裏咯噔一聲。


    就聽祁燼慢聲慢氣道,“傾顏事先察覺那小沙彌有異,將追魂散,抹在了隨身的鞭子上。”


    下一刻,他眉眼一掀,神色冷戾睨著秦念初,“在打鬥中,傾顏的鞭子甩中念妃的手臂,所以其實,我們是追著念妃身上的追魂散,一路找到了密道,並發現了這幫前朝餘孽。”


    他抬手指向喜新手上的托盤,“這件白裙袖子上,還沾著追魂散,父皇可宣太醫,一驗便知!”


    追魂散的味道,就算過了水,也要三天才散。


    左傾顏早已料到,皇帝為了秦征,定會保下秦念初,所以在最開始,便找了個理由讓他們將白裙送到所有人麵前。


    他將追魂散留到最後揭露,也是防止他們偷天換日,或是暗中毀了證物。


    秦念初急急看向晚秋。


    身後的晚秋也是白了臉,垂著眼不敢與她對視。


    昨日光顧著找那小沙彌,沒想到,人被別人截了,這不起眼的裙子,還成了禍端!


    此刻,皇帝目露震驚。


    難以置信地盯著秦念初血色盡褪的臉。


    即便再怎麽不願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還是驚得他說不出話來。


    半晌,終於迸出一個字,“驗!”


    隨行的岑太醫主動出列,將白裙湊到鼻尖聞了聞,恭聲道,“回皇上,確是追魂散無疑。”


    “你這不識好歹的女人……”皇帝指著她,氣得呼吸急促,手指抖個不停。


    她肖想燼王也就罷了,年少輕狂,誰心裏沒藏著一兩個可望而不可及的白月光。


    可是,勾結前朝餘孽,她想幹什麽?


    莫不是想報複自己將她納入後宮,毀了她的人生?


    這事,秦征夫婦又知不知道?!


    “皇上,您聽我解釋!臣妾……”


    “來人!”


    皇帝陡然怒喝,“將念妃堵了嘴送回皇城,打入冷宮,待朕回宮再行處置!”


    “皇上!!”秦念初聽得冷宮二字,猶如五雷轟頂。


    “皇上恕罪!請皇上看在我父親的麵上,饒了臣妾這次——”


    “你還敢提你父親?”皇帝垂眼冷嗤,“他女兒勾結前朝餘孽,意圖謀反,你覺得,朕還會繼續讓他執掌驍騎軍?”


    秦念初看清了他眼底的冷漠,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凍得她全身發抖。


    “娘娘!”


    晚秋哭著接住她頹然軟倒的身子,身後的禦林軍卻一把拽住晚秋。


    皇帝深寒的眸子落到晚秋身上,戾氣叢生,“把這個助紂為虐的賤婢一起帶回冷宮,當著她的麵,杖斃。”


    秦念初打了個寒顫,猛地回頭,眼淚還沒來得及落下,晚秋已被人拖出了主殿。


    “皇上,祭天大典該開始了。”


    門口,不雲方丈走了進來。


    徑自從祁燼身邊走過,從頭到尾,未看他一眼,仿若不識。


    瞥見秦念初和晚秋從他身邊經過,雙手合十,連說了兩句,“阿彌陀佛。”


    頓足之間,他的目光掃過角落一個僧人,那僧人同時抬眼,眼角紅色淚痣映在日光之下,猶如冬日紅梅。


    兩人視線遙遙相對,又各自轉開。


    不一會兒,僧人悄然後退,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


    供北戎使團獨住的寮房,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左成賀氣勢洶洶朝著朝霞的房間走去,雲溪疾步跟著身後,想勸幾句,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霞姨這次,確實做得實在太過分了。


    朝霞的房門沒關,似在等著他。


    “把她給我捆起來!”


    雲溪一關上房門就聽見左成賀冷聲吩咐,他看著一臉驚詫的朝霞,猶豫道,“師父……”


    “捆起來!”


    雲溪拿了繩索走近她,朝霞似才回過神來,放下手中木梳,“夫君這是要做什麽?”


    得知他對她的眷顧,她欣喜若狂,回到房裏梳妝打扮了好一會兒,沒曾想,他一來就給她臉色瞧。


    “我再說一次,我不是你夫君!”左成賀語中蘊著滔天怒意,“雲溪,立刻派人將她連夜送回北戎!”


    “我不回去!”


    朝霞突然睜開雲溪的手,眸底滿是難以置信,一步步走近他,“都這時候了,你還要趕我走?”


    他來東陵,就是打算跟祁天威不死不休,根本沒打算活著回去。


    她若是現在走了,大有可能就是永別。


    “你留在這裏,隻會給我添亂!”


    朝霞不服,“我哪裏給你添亂?就因為蘭提沁兒那個愚蠢至極的北戎人,你要與我撕破臉嗎?”


    左成賀冷冷看她,攤開手心,裏麵靜靜地躺著兩顆碎星珠。


    “你殺了和親公主,嫁禍定國侯府,你還有臉說你沒添亂?若不是我正好擒了殷沛打算送給顏顏,你可知你今日會有什麽下場!”


    左成賀原以為會從朝霞眼底看到一絲慌亂。


    可是,朝霞神色淡定,“我與蘭提沁兒常在一塊,就算在她屍身上找到我衣裙的珠子,也證明不了她就是我殺的,致命的凶器,是那把匕首。”


    她伸出手指,從他掌心拎出兩顆碎珠,掏出一方手絹,小心翼翼地包了起來。


    抬眼間,溢著歡喜,“不過,你對我的好,我記在心裏了。”


    相較之下,左成賀氣得渾身冒著寒氣,“朝霞,你到底為何要陷害定國侯府?”


    他將自己藏了許久的問題拋出來,“自從回到天陵,不,自從我遇到顏顏之後,你就變得奇奇怪怪,在虞城,你對她出手,回到天陵,你又想將命案嫁禍於她,你到底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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