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籍、梁適罷相,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


    因為王言搞的事情,全要算在他們的頭上,各種的官商勾結、貪贓枉法,甚至還有軍隊係統的問題,遠在南方帶兵打儂智高的狄青都受到了汴京城中一大堆亂七八糟事情的牽連,何況這倆當朝主政的宰相呢。


    繼任者,是陳執中和劉沆。前者有爭議,後者跟歐陽修的關係好,算是半個自己人。當然王言是不在乎什麽自己人的。


    或者說,他不在乎上麵的自己人,而是在乎下邊的自己人。宰相聽起來很牛逼,當然也確實牛逼,隻不過這幫人不如王言對過往權力的掌控力度高。大家都是流水的官,輾轉多地,一任兩三年,別人是高度團結各地大戶,王言卻是重塑格局。


    所謂清官、好官,不過修橋鋪路、勸課農桑、大力治學、公正嚴明。歸結下來,就是讓百姓在沉重的剝削壓迫之下喘口氣。


    王言則是徹底的打碎生態,構建新的平衡,並加強官府權威,損大戶的餘,補百姓的不足,並把這套規則保留下來。


    不論是杭州,還是汴京,都是如此。甚至在他的揚州老家,在他的授意幫助之下,老管家也代表著他在搞事情,在攫取地方權力。


    汴京的工作也沒什麽不同,哪怕他走了,也可以保證被他改造過的巡院衙門,維持住比以前不同的麵貌。畢竟他是離開到地方就官,不是失勢下台了,更不是死了,還有迴來的那天。


    在他手下做過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誰敢崩壞了巡院,就看何三兒片不片他的肉就完了……


    何況他還真為巡院衙門考慮,因為以後必然沒有那麽好的抄家機會,由此導致受過了高福利的巡院衙門上下人等極大的心理落差。他作為領導,自然要考慮手下們的情緒。


    所以他截了大量的土地,充做巡院衙門的公田,又找了幾家最底層官吏,家中有經商的小戶,以巡院衙門的名義撥付了一些錢財、物資,給了一些商鋪,讓他們經營商事,作為改革後的上萬人手的補貼。


    這當然是不合規矩的,但是又怎麽樣呢?巡院上萬人在那裏,王言起的高調也在那裏,就是想追究都不成。再者也沒有理由追究。


    田地都是巡院衙門抄來的,截留的田地也是王言在政事堂,在三司,在趙禎那裏爭取來的。他就隻有一句話,他沒抄家的時候,怎麽沒有這麽多的地,沒人迴答。


    至於其他的產業,那就更簡單了。真要調查,那就是那些小戶的商人從巡院衙門買的。後來他們給巡院衙門送錢,那就是支持巡院衙門的工作,捐贈錢財,用以維護京城治安。


    肯定是沒理,但是沒理也硬。


    這是在年前的那天,見過了趙禎之後的動作。王言完全停止了株連抓捕抄家的工作,在元節之前的十五天之中,落實了巡院衙門的福利待遇。


    龐籍、梁適罷相,同樣也標誌著王言巡使任上的徹底終結,標誌著這一次官吏、大戶災難的‘皇祐大案’的徹底結束。


    同一天,王言升工部員外郎,封朝請郎,權知延州事,兼領廂軍,加龍圖閣直學士,特賜紫服。


    工部員外郎是官名,正七品。朝請郎是文散官,正七品上。龍圖閣直學士,館閣職名,從三品,之前的龍圖閣待製則是從四品。


    特賜紫服,乃是展示皇帝榮寵。因為館閣之職,不算在正常官職之內。他的正經官位是正七品的工部員外郎,按製著綠色官服,還不配穿紫服,那是隻有三品以上官員才能穿的,他的級別不夠。所以才要‘特賜’,展示出趙禎對他這個好臣工的看好。


    權知延州事,兼領廂軍兵事,則是他的差遣。延州,差不多就是後來的延安地區,治所也在延安,現在叫膚施。所以為此名,乃是因為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膚施的鮮卑王子被遷到了這裏,便就以其人名命地名,這是很常見的。


    而現在的延州,是大宋與西夏交戰的橋頭堡。知州事,是管民生,兼領廂軍,那就是真的給了他兵權。


    毫無疑問,作為同別國交戰的前線戰場,在國內已經廢了的廂軍,在那邊卻都是能打仗的。肯定不如精銳的禁軍,但是王言認為,他編練的杭州廂軍是幹不過延洲廂軍的,哪怕人數、武備都一樣也幹不過,那是戰鬥意識的差距。不過若是把杭州廂軍拉出來打上幾場,那就不好說了。


    廂軍之所以是廂軍,就是因為他還不是禁軍。這看起來似乎是一句廢話,但事實就是如此。


    但是杭州廂軍不一樣,全是身強力壯,經受過更加係統訓練的戰士。而且杭州廂軍排除了刑徒,一千人全是良家子。有田有產,有家有業。這都是戰鬥力以及戰鬥意誌的保證。


    這一次調他去西北,倒也沒什麽意外的。


    畢竟他有練兵的履曆,也有遭遇戰的戰績,行政管理能力也是經過了認證的,又不是沒有智慧隻知一味蠻幹的莽夫。反正他能折騰,膽子大,目前為止也沒要誰來給他擦屁股,反而是他給大宋擦屁股。


    所以與其讓他繼續留在京中,大家都戰戰兢兢的,就怕他哪天抽風再掀起什麽大案,不如就給他送到西北去折騰。又有能力,又能搞錢,說不定還能折騰出不一樣的局麵來,趙禎也不至於有個什麽薄待忠臣的名聲,大家也都安全了,又能迴複到以前的樣子。


    反正如果沒有需要的話,大家很默契的決定,就讓王言在外麵呆著,絕對不讓他入京,更不會讓他主政。這樣對大家都好。


    王言很清楚他們的心思,但是他並不排斥。畢竟他的官位是一直在升的,威望也是一直在漲的。等他走到了路一級的位置的時候,別人說了可就不算了。畢竟一個市的資源,還是沒辦法跟一個省去比較。


    盡管大宋是州縣製,路一級的官員並沒有那麽牛,但是那也要看是誰來做。


    他不僅不排斥,反而還挺高興能去西北的。待他到了那邊上上下下的收拾一遍,他在軍中可是也有山頭了……


    汝南郡王府,王言笑嗬嗬的鬆開了趙宗實的手腕,說道:“大將軍保養的不錯,以後隻要保持住現狀就好。”


    “多虧了你啊,頭疾已有一月未曾發作,安穩了不少。”趙宗實笑著點頭,轉而問道,“聽聞你要知延洲事?”


    “是。”


    “雖然慶曆議和,然則近年來邊釁不斷……”


    “大將軍還是少煩憂這些事的好。”王言並沒有讓他說下去。


    趙宗實苦笑著搖頭:“還是不煩憂的好啊……”


    他意趣全無,起身給王言行了禮,算是感謝,也算是道別,隨即帶著媳婦離去。


    趙允讓笑道:“這次去西北,怕是憋著勁要打西夏吧?”


    “郡王說差了,既已議和,又如何言打?下官又沒帶兵打過仗,可不敢輕舉妄動,若壞了我朝大事,縱死亦不能贖其罪。不過是些許邊釁而已。兩國交界之處,此乃尋常之事嘛。”


    “你做巡使都能攪的京中大亂,此去西北,天高皇帝遠,無人能製你,還不知道折騰成什麽樣呢。老夫跟你說,你還是要小心一些,一個不好導致全麵交戰,那可就糟了。”


    “怎麽,郡王也關心國事了?”


    “老夫更關心官家身體。”趙允讓舔個老臉,眨麽著老眼,竟是賣起萌來,實在令人不適。


    王言好笑的搖頭:“我還是那句話,不能說。”


    “你不說老夫也清楚。記得你初入京時便與官家說要戒色,然則據我所知,官家卻是仍舊頻行房事。你說要禁半年,怕是情況不甚好吧……”


    “郡王不必試探,我是必定不會多說的。”王言拱手行禮,道,“我這一去,怕是輕易再難迴京了,郡王多多保重。”


    “老夫餐食鬥酒一牛,不必掛念,去罷……”


    趙允讓擺了擺手,言語之中也頗有幾分傷感,他真的感覺王言這人不錯,兩人算是投脾氣,相處的很輕鬆。他當然清楚王言的情況,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大歲數,還真不知道此生能否再見。


    王言又行了一禮,離開去見了馮京。


    馮京的存在感還是低了些,倆人在京中也沒見過幾迴。主要王言幹的事兒太大,老丈人都跟他保持距離呢,所以他也不給馮京添麻煩,馮京主動找他喝酒,他也沒怎麽應。


    現在要走了,還是要跟好友見一見的。


    兩人沒說什麽,無非又是緬懷之前一起備考的時候,再感歎一番王言在京中做的事多牛逼之類的,再討論討論學問上的事。


    這是王言最近做的事,他抽空發了第二本書。


    本來是準備等到巡使的基本工作做完,在京城的書院開開課,那時候再發出去的。不過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預料,他的牛逼,讓他在京城混不下去。別看他是升官了,實際上所有人都清楚,他就是被驅逐出京了。


    所以他也趁著最後收尾的時候,把他的書給發了出來。


    以前當然也可以發,但是那時候他很忙,至少別人以為他很忙,正在為著國事操勞。他要是整本學術的書出來,對趙禎多少有些不尊重了。


    精力充沛,也是要藏的。畢竟趙禎本就有意壓製他,他本來就夠能折騰了,要是還精力充沛,一個身體已經日漸虛弱,走在人生下坡路的皇帝,看著他也得挺鬧心的。皇帝鬧心了,給皇帝打工的人自然要受些影響,畢竟王言今年也才不滿二十三歲。


    作為持續不斷自我營銷的人,作為近年來官場風頭最勁的人,他出版新書發布,影響力還是很大的。一個人的學問,是要貫穿到為人處事上的。


    盡管因為大興牢獄,大搞株連的原因,廣大的士子們對於王言很有一些爭議,但是沒人會否認王言的牛逼。他的家庭背景,他的履曆,他的事跡,早已為人熟知。天下人都知道,王言靠的就是他自己的能力。


    好像武功秘籍在武俠故事中的作用一樣,士子們寄希望於,可以在翻閱、學習、思考過王言的學問以後,能夠像王言一樣牛逼。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王言要是沒活爹,他也沒可能這麽牛逼……


    總而言之,王言的新書,借著他的牛逼事跡,目前已經掀起了一些熱潮。之所以沒能形成大的學術風暴,也還是怪王言自己。


    畢竟他抓的人都是統治階級,基本上也把汴京的士子給抓腰斬了,以前的各種風流人物,都先他一步去了西北……


    在與馮京相聚過後,又送了盛紘一家人離開。盛紘是真被王言整怕了,也是真不想在京城裏呆了,定下了知登州的差事,元節才過沒幾天就走了人。


    王言倒是沒有著急,在家裏陪著老婆孩子,多呆了幾天。


    家裏的氣氛並不是太好,因為孩子還小,華蘭、淑蘭不能跟著一起走,隻得先分別一段時間,等到孩子再大些,她們倆再帶著孩子過去。


    相聚有時,分別也有時,總是到了要走的時候。


    華蘭跟淑蘭兩人幫著王言收拾著東西,華蘭埋怨道:“以往都是不急著上任,怎地今次倒趕著人走呢。”


    王言好笑的搖頭:“還不是為夫太厲害麽,這汴京城裏的人都怕我。一天不走,他們一天不能安心啊。”


    “官人,路上會不會還遭遇圍殺?”淑蘭關心的問道。


    “不必擔心,沒人能殺我。倒是你們倆,在京中安安穩穩的,多留心,不要摻合到什麽事情裏去。倒不是怕麻煩,隻是影響心情。那王家、康家都離遠些,還有誰敢找麻煩,動壞心思,便叫有銀拿我的帖子去巡院衙門,自有他們的為難。


    大將軍之妻若來找,倒是不必擔憂,正常交往便是,與儲事無礙……”


    王言交代著各種的注意事項,看著好像隨時要哭出來的妻妾,笑道,“左右不過一年便可相聚,不必憂傷。明日我便啟程,今天哭出來,可不吉利啊。行了,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早些休息吧。”


    “官人和大娘子去吧,我再看看有什麽遺漏的。”淑蘭十分貼心,不爭不搶。


    王言向來公平,拉著淑蘭一起走了:“還能有何遺漏?那邊也有自家的產業,什麽都不缺的。”


    淑蘭就這麽懵懵的,華蘭搖了搖頭,終究也沒說什麽,三人便到了華蘭的院子裏……


    翌日,天高雲淡,最誼遠行。


    在華蘭、淑蘭依依不舍的注視下,在兩個倒黴兒子不明所以的啊啊啊的小手虛抓下,在馮京與巡院衙門的一些官吏的遙遙注視下,在城中各處的彈冠相慶之中,王言帶著小棟梁,以及幾個健壯的仆從,隨著一長串的行商的商隊一起,去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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