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亞琛撤軍的羅斯軍終於迴到了營地,當然馬斯特裏赫特發生了大事已經令他們保持高度警覺。


    軍隊披著重甲迴到河畔營地,第一時間便獲悉了戰爭之事。


    “到底發生了什麽?誰給我一個解釋?”


    在氣氛複雜的河畔營地,隻見藍狐左顧右看地大吼,他的吼聲旋即將臉色難堪像是便秘七天的比約恩吸引來。


    “比約恩?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你的營地呢?”藍狐雖然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大仍需當事人的答複。


    而逼其解釋,簡直像是在傷口撒鹽。


    梅拉倫公爵比約恩精神低落,他折損了一半以上的戰士,等跑到了對岸才發現就撤迴來區區一百五十名兄弟。至於其他人定然是被騎兵殺掉了。


    事實就是如此,他也不好隱瞞什麽,畢竟隻要將梅拉倫軍集結一番,嚴重縮水的兵力就證明了一切。


    他也不怕嘲諷,反正自己遜位一事已經很丟臉了。


    而今遭遇的同樣是顏麵盡失之事,雖說自己占有城市疏於防備,戰敗的原因不該僅僅歸結於此。梅拉倫軍才五百人規模,而法蘭克騎兵給人的感覺可謂到處都是!在絕對的兵力壓製伴隨著強勁偷襲的情況下,自己成功逃出來已經是萬幸。


    他明確地向藍狐說明這一情況,又抬頭看到進攻亞琛的羅斯軍帶著打量戰利品返程,且看起來他們的兵力幾乎毫無損失,不由得又心生嫉妒。


    自己也沒有資格嫉妒,畢竟是自己放棄了進攻亞琛,撈不到戰利品能怪誰?


    現在的藍狐根本無意嘲諷這個失敗者,同樣也不做任何的安慰。


    藍狐始終擔心自己的行動過於張揚而引起法蘭克軍的全麵反撲,完全想不到反撲是以這種方式展開。


    不管怎麽說,軍隊迴到了馬斯特裏赫特對岸的河畔營地,與法蘭克軍隔河相望。疲憊的戰士急需在營地完成休整,很多戰士萌生的厭戰情緒也令藍狐非常擔憂。


    所謂如果法蘭克軍通過某種辦法成功渡河,羅斯聯軍是否依舊保持強悍的士氣與之一戰呢?


    作為最高指揮官,藍狐握有重大選擇權。


    但自己並不是留裏克本人。如果羅斯王在此,任何的行動各方都會支持,哪怕是直接撤軍。


    密集的鼓聲大作,所有的號手吹響牛角號,一切的作為皆是藍狐授意,隻為向河對岸的法蘭克軍證明自己的存在。


    遂在特裏斯坦將軍看來,疑似襲擊了亞琛的諾曼軍隊乍現,他們兵力頗多,突然間感覺己方的絕對兵力優勢喪失了。他本想著利用釣魚戰術一舉殲滅人數感覺並不多的諾曼人,現在對自己謀略的勝算感覺已經不是百分百。


    馬上就是天黑了。他組織下馬的戰士登上內城的厚重城牆,授意道:“盯著敵人的動向,豎起你們的耳朵,謹防他們發動夜襲。”


    另一方麵,既然行動方案已經定下,且敵人龐大軍隊現身馬斯河畔,如此惡人大軍不能放任不管。


    沒有任何貴族、哪怕是國王也不能想象,會有一支兵力極為龐大諾曼軍隊現身馬斯河。不消滅他們不止是對帝國的奇恥大辱,這群禍害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其存在本身就是長在健康人身上不斷惡化的爛瘡。


    隔著馬斯河,無論是羅斯軍還是法蘭克軍,雙方都為對方的存在大為震驚。


    這不,雙方皆趁著夜晚的窗口時間緊急組織貴族召開軍事會議。


    馬斯特裏赫特城內,騎兵軍團將營地全部挪到了城東,他們得到了糧倉,感慨於糧食是安全的。戰馬不啃草了!為了明日的行動成功,騎手與戰馬今晚就大吃特吃本城的糧食。


    一間寬敞的民房被特裏斯坦作為臨時指揮所,房舍內聚集著包括他本人在內的全部三位旗隊長,亦有各旗隊的下屬百夫長。吉爾伯特作為重要的大貴族、國王的女婿,不但要參與會議,還要成為作戰的狠角色。


    見人員都已經到期,房舍裏聚集著一批披甲戰士,他們的頭盔在昏暗油燈下爍爍發光,光線照著他們的麵龐,卻另顯一絲陰鬱。


    “敵人兵力突然增加,即便如此我製定的方案不可動。”特裏斯坦手扶胸膛:“不要忘記我們的誓言,效忠國王,捍衛信仰。對大股諾曼強盜,沒有人可以坐視不管,即便他們人多,我們必須堅持強襲。”


    “吼!”


    眾軍官以低沉吼聲自證勇氣。


    特裏斯坦繼續道:“明日我們繼續按照既定方案行事,那些俘虜就當著諾曼人的麵剖開肚子,我到是要看看這些惡人的壞心腸。”


    “你就這麽確信如此作為真的可以激怒他們?”吉爾伯特忍不住插話道。


    “不然呢?當然,我也不能完全指望這個,倒是我軍可以泄憤。”


    “難說。”


    “如何?你還有新的奇襲方案。”


    雖是質疑,吉爾伯特的確拿不出更好的反感。


    特裏斯坦反問:“要不,許可軍隊從你封地的橋梁過境?”


    “這就算了。依我看,你的反感還是可以激怒他們。”吉爾伯特尷尬一笑不好再解釋什麽。


    “現在的確沒有更好的選擇。”特裏斯坦再看看左右:“我們是野戰騎兵,並非守城軍隊。拉蒙高伯爵大人,你的步兵還在列日給死難者收屍,隻怕我們再等一段時間也等不到他們。”


    吉爾伯特點點頭以視肯定,而且他也的確不希望己方步兵趟這渾水,那些都是農民,倘若精壯農民與諾曼人鏖戰中大量死亡,嚴重挫傷的可是自己的財富。


    “我意願全軍出擊。”特裏斯坦鄭重其事道:“也許我軍不能完成全殲,隻要大量重創諾曼人,逼其撤走,我們就真正的收複了城市。在這裏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如何?伯爵大人,你願如最初那樣奮勇當先嗎?”


    特裏斯坦盯著吉爾伯特的臉,像是對個人能力的質疑,不悅的吉爾伯特猛錘胸膛,震得一身甲片叮叮咣咣:“我敢!我的軍隊將一馬當先,會衝在你們的前麵率先殺敵。”


    “很好。明日我們全部埋伏在城北,城內就留下少量人員羊裝防守。這是一場冒險,我不敢保證必勝,現在我軍唯有冒險可以取勝。”


    法蘭克軍完全統一了思想,他們就是在賭,去賭諾曼軍隊一定會因暴怒而大規模登岸。


    馬斯河對岸,羅斯聯軍大營。


    就在這裏返迴的軍隊也緊鑼密鼓連夜召開軍事會議。


    眾貴族仍需聽聽比約恩本人現身說法,但這在他看來又是第二次在傷口上撒鹽。


    他心裏本就憋著怒氣,就算本人厚臉皮也經不住三番兩次的羞辱。他當然還要為自己的失敗找補,在描述戰況之際特別強調起法蘭克騎兵的強大,至於己方忙於吃飯喝酒懶懶散散的描述全然沒有。真所謂梅拉倫軍隊一直正常發揮,至於折損了十之七八都是因為敵人實力強大。


    眾貴族洗耳恭聽,不過比約恩聲稱的法蘭克軍實力強大,在大多數羅斯人看來極為荒謬。


    “諸位怎麽看?法蘭克軍隊就在對岸,你們有何想法?”藍狐故意詢問大家的意見。


    阿斯卡德現喜得聽話的嬌妻,現在正值春風得意。


    他趾高氣昂直接搶話:“法蘭克人算不得什麽。他們的都城已被我們細節,返程之前再砍殺一些敵軍,會使我軍更加光榮。我覺得我軍當主動進攻,血祭奧丁!”


    年輕人心情豪邁,隻是阿斯卡德根本沒注意到整個軍隊的態度在不經意間悄然發生了變化。


    老將格倫德在軍中地位頗高,他的態度極為關鍵。


    “冒險發動進攻並不合適。”他說:“注意!這夥兒敵人都是騎兵,我們具備上岸主動攻擊騎兵的能力嗎?依我看未必。”


    “我們能!”阿斯卡德頓時不滿:“我軍在易北河本就打贏了?”


    “那麽,代價是什麽?”


    “不就是戰死了一些兄弟?他們因為自己的英勇表現,靈魂已經去了英靈殿,得到了永恆的榮耀。”


    “你……”


    阿斯卡德就擺著一副嚴肅的臉,仍顯稚嫩的臉龐卻有酷似其父親埃裏克的勇敢剛毅,但在現在的格倫德看來就是不動腦子的魯莽。“你難道覺得任何時候的犧牲都是光榮的?”


    “每一個男人最大的光榮就是在戰場上戰死,唯有如此才能去英靈殿。”


    “好吧。我當然也是相信如此,可我寧願胡子花白再戰死。而你!”格倫德知道這小子現在每晚都得摟著他俘虜的小仆人睡覺,這便靈機一動用話術刺激他:“如果你戰死了,你的艾莉西亞會如何。莫非她還會自我了斷為你殉葬?”


    “這……你居然這麽說?”


    “還是留給你弟弟吉爾?”


    阿斯卡德就是太過年輕,在格倫德老家夥話術下完全語噎,索性憤憤都囔:“你怕不是要做懦夫?所有人都會死,我也一樣。我的人生還長遠著能,我的艾莉西亞還要給我生一大堆男孩。”


    “好小子。有誌氣。”格倫德急忙緩和一下氣氛,又重新提及兩年前的易北河大戰:“據我所知,薩克森公爵戰後說自己損失了一千多名戰士。僅僅是一瞬間,經曆了騎兵的衝擊,他就蒙受如此巨大的損失。而我們羅斯軍也有數百人的傷亡。阿斯卡德,你又不是沒參與過戰爭。憑著良心說,你覺得我軍當時勝得容易?”


    “我看……”稍稍猶豫一番,年輕人狠狠跺腳:“容易!我覺得很容易。”


    “你啊。就是嘴硬。”


    “不!我父親說了,他帶著人當年偶遇尹瓦爾兄弟的父親拉格納,他們組成的聯軍就在不來梅擊敗了一支騎兵。”


    此事格倫德有所耳聞,本質上那是當年留裏克安排自己的大哥去襲擊不來梅,偶遇被追殺的拉格納的確是命運的邂後。


    阿斯卡德故意轉移話題既然提及了拉格納,當時尹瓦爾就是事件的親曆者。


    “我支持你。我的丹麥軍隊完全支持你。”來自無骨者尹瓦爾的堅決支持實在令阿斯卡德欣慰。


    兩個男孩幾乎同齡,在諾夫哥羅德還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彼此的情誼的確深厚。這兩個男孩糾集自己能控製的軍隊是可以聯合出一支千人規模的大軍,如果他們兩個決定魯莽行事,確實有著魯莽的資本。


    藍狐在這個問題上非常糾結,他不能對河對岸的法蘭克軍坐視不管,也不能真的拋下所有念想主動帶著全軍去和騎兵軍團死戰。


    他還要聽聽別人的意見,結果各位貴族都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格倫德並不否定發動進攻,畢竟他不相信法蘭克人能看著羅斯軍按部就班搬運戰利品上船。轉運貨物的時候就是全軍最脆弱時期,以己度人的話,法蘭克軍大可在河段某處搭設浮橋直接渡河再發動襲擊。


    格倫德與阿斯卡德的觀點並非針鋒相對,在沒有他人提出第三種觀點之際,藍狐中斷了大夥兒的自由發言。


    “法蘭克人會幹擾我們的撤離,他們盤踞在城裏,我們行動麵臨被偷襲的可能性。但全力和他們拚命我看不行。擁有了大量戰利品,戰士們更多的想法是平安將之帶迴家,如果出發前戰死那就太慘了。”


    “大叔,你一通廢話不就是在支持格倫德。”阿斯卡德噘著嘴一臉不服。


    “小子,你先別說話。依我看,我們得想個法子驅趕敵人。可以打仗,規模必須小。你們所有人也不要想著可以在平地上擊垮騎兵,如果真是拚命我們一定可以贏,可代價是我們不可承受的。既然梅拉倫公爵說敵人都在城裏駐紮,我們是否可以縱火呢?”


    “你早就該縱火了!”阿斯卡德不屑的態度不減:“在亞琛的時候你不縱火,把一座完好的城還給他們,我看這就很蠢。”


    “你懂什麽?!在亞琛縱火的代價你可知?”藍狐斥責道。


    “我管那麽多幹什麽?我就是想看烈火。反正我父親在這裏就是逢城必燒。”


    】


    阿裏克的確是逢城必燒,對此藍狐不做任何質疑。亞琛之事他不想再提,當前就是要解決眼下問題。要縱火嗎?當然!甚至變得非常必要。


    “縱火是一種戰術,並非泄憤手段。”藍狐再度強調。


    “你覺得現在如何?我覺得馬斯特裏赫特必須燒毀,就像我們在列日做過的那樣。”阿斯卡德很不客氣地嚷嚷,也完全不顧及梅拉倫公爵在場:“反正城裏的梅拉倫人被殺,那裏沒有我們活著的同伴。就讓法蘭克騎兵葬身火海,我看行。燒死一批騎兵,就是為戰死的兄弟陪葬。把活著的騎兵逼出來,我們登岸之後再把他們全部殺死。”


    “依我看真是如此,他們不至於再與我們死戰。”藍狐倒是很滿意大家在此刻都支持縱火戰術。“可以縱火,法蘭克人也不至於甘心被燒死。他們會撤得遠遠的,這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戰士們太累了,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早我們組織人手強行過河,在箭失掩護下就地開始縱火。他們的房舍連成一片,最終火焰能引燃整個城市。這樣,我們也算是給被殺的梅拉倫人複仇。”


    如此作戰有人滿意有人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阿斯卡德滿腦子還是想著整個羅斯軍在馬斯河畔痛擊法蘭克重騎兵,他就是對勝利、光榮的欲望強烈,無愧於阿裏克長子的身份。他的主張有著認同者,尹瓦爾是完全支持的,畢竟有此勝利的話,縱使自己是個瘸子也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對於這一戰術安排,本沒有過多奢望的梅拉倫公爵比約恩已經非常滿意。


    比約恩在撤到對岸後也想到了縱火,他在城內時沒有理由縱火,當前戰利品大量丟失,毫無顧忌的他就可以來一出火燒大城泄憤了。隻是自己軍隊遭遇重創,哪怕是縱火方案也會因尚且可戰的兵力太少被迫作罷。


    他又沒有資格去教藍狐和其他羅斯人做事,現在能有如此結果非常滿意。


    這不,比約恩敲打起胸膛:“那就幹吧。我願親自帶人加入縱火,現在風向對我們有利,還因為有馬斯河在,衝天烈火怎樣都燒不到我們。”


    “不錯。”藍狐點點頭:“現在溫潤的東南風就是諸神在幫助我們,今晚多點些篝火,明日好準備更多的火把!還有,本是用來潤滑彈弓滑道、保養纜繩的油脂都拿出來,浸泡布條製作優質火把,你們都去安排些精神狀態不錯的戰士分頭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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