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留裏克麵臨著一個大問題!


    而這一問題是諸多將領容易忽視的,直到全軍不得不麵對它,才意識到這一度被忽略的事情對於戰爭勝敗極為重要。


    集合著各路人馬的羅斯軍終於要在這個冬季對斯摩棱斯克動手。


    當前最大問題不是別的,正是「我們如何順利抵達斯摩棱斯克」。


    剛剛歸來的留裏克來不及休息,當全軍都因為明日立刻開拔的消息躁動之際,留裏克本人則在維捷布斯克內城的寬大的木長屋內,召集全體精英開一場小會。


    那些磨刀霍霍多日的人們早就不想等待,他們興致勃勃竄入會場,在獲悉留裏克不但擊敗了瓦季姆,居然還把那人生擒。在高興之餘,大家七嘴八舌叫嚷得厲害。


    他們叫嚷得無外乎一個聲音——現在立刻馬上把瓦季姆殺掉,將腦袋戳在矛頭上充當裝飾物,隨軍進軍斯摩棱斯克。


    這股好戰的熱情有如夏日驕陽,熱力可以融化堅冰。


    當然這隻是留裏克的美好希望,他們就算再熱情、再好戰嗜殺,也改變不了天氣越來越冷的大趨勢。


    全年最寒冷的日子尚未到達,倘若在極寒的一月份到來之前羅斯軍還沒有迫使斯摩棱斯克人臣服,情況就變得有些麻煩了。


    留裏克任由他們起哄叫嚷一番,待其紛紛見到高貴的過往板著一張臉一直一言不發,慢慢地閉上了嘴。


    從房頂吊下的油燈在微微晃動,整個寬大房間縈繞在令人不安的昏暗光芒下。


    留裏克終於清清嗓子:「都爭吵結束了?現在該我說了!對!」他公然站在大家麵前,猛拍一下手:「明日中午全軍開拔,少數人員繼續待在維捷布斯克,絕大多數戰士出征。這是一個既定事實,本王不會給你們諸如時間太緊急的抱怨。明日中午我軍必須出發,任何困難一會兒散會就立即克服掉。」


    顯然,國王展示出果決的態度,這是諸旗隊長喜聞樂見的。


    自認也有人心生一些隱憂,任何的憂慮都被戰爭狂熱的熱情壓製下去。


    「但是!」留裏克又輕輕嗓子。「最大的問題在於我們如何順利抵達斯摩棱斯克,這是個大問題。」


    當他說話之際,雙眼就已經在瞟著在坐的兄弟們,他故意放慢語速,再故意都囔些廢話,就是暗示一些有異議的兄弟站起來做質疑。


    這不,堂兄阿裏克不出意外地站起身。


    「留裏克。」老弟貴為國王他依舊笑嘻嘻地直唿其名:「難道那是問題嗎?他們的軍隊如何來,我們原路走過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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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這支斯摩棱斯克大軍超過一半的人員並非死在羅斯聯軍的多方麵攻擊、絞殺之下,而是死於給養告罄天寒地凍。


    羅斯聯軍真的得到諸神保佑?


    也許吧。不過一旦脫掉厚實的皮衣,站在戶外在大清早置身戶外,那麽當傍晚時分整個人就凍可能凍成冰坨。


    當前威脅每一名戰士的並非敵人士兵,威脅無處不在。


    留裏克隻是大致知曉斯摩棱斯克人的位置,關於那群家夥如何在林海雪原走捷徑抵達維捷布斯克,理論上隻要審訊戰俘瓦季姆即可得到答桉。


    「不。那個男人不可信。我將此人當做喪家之犬羞辱,他給我裝孫子,內心裏一定憋著壞。如果我輕信此人說法,一旦這家夥把我的軍隊引導至大森林,好運氣是全軍能走出森林迷宮,壞運氣是全軍大量人員莫名其妙凍死在森林吧……」


    留裏克對逆著斯摩棱斯克軍隊進軍路線推進被動的不感興趣。


    固然是兩點之間直線最近,那條路徑敵人得知,偏偏羅斯軍隊並不知情。


    至少羅斯軍有著絕對穩妥的路徑可做選擇。


    在這個時代,河流就是天然的高速公路,它若凍結就是更好的高速公路。


    這一刻,留裏克態度明確地向所有人宣布:「明日開拔,我軍不再向東!我們將沿著琥珀之路南下,在抵達冰封的奧爾沙察河後沿著它繼續走。我們最終抵達冰封的第聶伯河,全軍就在河麵向上遊前進。」


    說至此,他顧不得大家的驚訝,特地點到了幾個人的名字。


    「格查爾、努爾格、瓦迪斯拉夫,還有你,我親愛的貝雅希爾。你們和你們的朋友都曾沿著這條線路偷襲斯摩棱斯克人村莊,但沒有沒有進一步深入。你們的商隊年年往來於這條線路,是比我的大軍更了解琥珀之路。這一次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引領兄弟們攻入他們的領地。」


    留裏克刻意給格查爾、這位佩切涅格新可汗卡甘的族弟一個眼色。


    對方笑嘻嘻地站起身,猛敲一下渾厚的胸膛,作為一個圓臉的小胖子嗓音渾厚地迴應:「請羅斯可汗放心,我以榮譽發誓,隻要走這條路,您龐大的軍隊一定會順利抵達敵人的巢穴。」


    「那麽,難道大王忽略了我們的存在?」斯特坎德可不希望功勞都讓那群神秘的、長相極為奇怪的草原人占有。


    「你?斯特坎德?」留裏克看看這位仁兄。


    「甚至,您所知道的奧爾沙察河的名字,也是您的拉脫維亞仆從很久以前取得名字。凡是知道南方水道的瓦良格商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反倒是羅斯人。其實……」斯特坎德懶得顧及太多,畢竟這場戰場打到現在意外得令本可作為看客的裏加灣丹麥商人群裏遭遇重大打擊:「其實我們最清楚這條線路,即便可能我們活動得不如你們的馬客商隊規模龐大。」


    「那就太好了。既然你們都清楚這條路徑,哪怕它有些繞遠,至少我們完全不擔心迷路。」留裏克難掩笑意:「我還以為你們會抱怨繞遠,既然沒人有異議,明日我們就這麽辦。」


    真的沒異議嗎?自然是有的。


    諸如斯普尤特這種老探險家,他並擔心探尋捷徑可能把全軍帶入被動。如果他的一生遭遇過進退維穀的窘境,行軍遠征或做得保守。


    留裏克本人也沒有遇到進去去退不得、在一片區域暈頭打轉的情況。


    冒險可能要有一個限度,曆史性的手握六千餘人的大軍,其中又是羅斯國王的精銳,他實在不敢輕舉妄動,采取最穩妥的做法實在是君主的明智之舉。


    第二天,一切如約定的那般,駐紮在維捷布斯克的羅斯大軍全軍開拔。


    最終僅留下像是吸入大量有毒煙塵的守將維蘇


    恩德及其他戰鬥傷兵、不慎遭遇凍傷不便於快速行動的戰士(這種人很少)、被強製移民而來的最後的波洛茨克村民,此外再留下少數斯拉夫人戰士加強堡壘防守。


    羅斯聯軍精簡一番,那些可能拖累於作戰的傷兵、病號都待在溫暖的維捷布斯克堡壘。


    即便如此,大軍仍有六千支眾。


    廣大戰士們起初有些不解,為何國王要沿著琥珀之路南下,而非繼續向東進軍?


    消息很快在軍中蔓延,開過會的各級軍官們向戰士們通報國王的決意,全軍將走在最穩妥的道路抵達目的地。


    穩妥,意味著國王已經算計好了行軍路線。在冰天雪地的世界行軍,對於羅斯等北歐出身的戰士,他們並不覺得陌生感覺可以硬抗。


    對於大量的斯拉夫戰士,這就是一場艱苦挑戰。他們極為排斥冒險,就是害怕國王帶著大軍走在一條他也不太清楚的道路上,反倒是走傳統貿易路線他們安下心來。


    即便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出身戰士,對瓦良格商人、草原商人們往來自由的「琥珀之路」一直隻聞其名,而今還是第一次踏足,也是他們人生中首次進軍第聶伯河。


    維捷布斯克堡壘附近的小河lhosa,當溫暖時期,該河不過是一條勉強可以航行長船的小型支流。多虧了天寒地凍,西德維納河的這條小支流已然曾為一整片冰坨,怕是僅有最下層接近淤泥河床的極淺區域尚有活水。


    騎兵、馴鹿雪橇構成的大軍在前進!


    在留裏克看來,自己的大軍基本可謂之為「師級作戰單位」,而且是騾馬化的步兵師與騎兵團的混編。如此,王師真的可以謂之為王師。


    西方「師」的概念來自於「編組」,所謂諸多兵種在和平時期就組織在一起,再配上將校指揮機關,作為一個整體和平時期訓練,凡有戰事,得到調令即可整體投入戰場。


    羅斯做不到這個,也沒必要將軍隊維持一個龐大的編隊。


    羅斯有自己的「編組」,基於當前的戰爭業態,旗隊這一事實上的營級作戰單位就是留裏克大力發展的。


    常備軍的步兵、騎兵旗隊就是隨時開拔奔赴戰場。


    由公民兵組成的旗隊則要花些時間進行動員,他們之於王國也為預備役的軍隊,兼顧著生產生活的他們自然要求不能太高。


    留裏克確信羅斯在軍製上傲視群雄,再配上更好的武器,這就是羅斯橫掃波羅的海、有能力開拓東歐的根本。


    反觀斯摩棱斯克人。


    難道他們還能短時間內早糾集數千人對戰嗎?幾乎已經不可能了。當最後號召力的瓦季姆戰敗、事實的社會性陣亡,群龍無首的斯摩棱斯克就算各村都有一批建勇,那些人怕是隻能守衛鄉土,已經沒有強人立刻取代瓦季姆的大首領之位,組織各村勇士反抗。


    一路上留裏克始終在思考,沒有人敢於打攪深思熟慮中的國王。即便他的兩位妻子就在軍中,索性卡洛塔與貝雅希爾就不再在國王的廂房式雪橇裏待著,而是與自己的軍隊在一起。


    她們是國王之妻,也是各率一支騎兵軍隊的將領,與其他將領一道各率自己的隊伍,沿著冰雪凍結後的琥珀之路持續南下。


    行走在曲折的冰封小河上,羅斯軍在第二天中午就突破了此地的道加瓦河流域與第聶伯河流域的分水嶺。


    人們開始感覺自己明顯在下降,有經驗的裏加灣來客與草原馬客,他們交換自己對這片領域的認知,這一天下午就引得全軍找到了奧爾沙察河的河道。


    那是一條冰封的較為寬闊的河道,顯然越是向下遊走去它就更為寬闊。


    一如它的名字來自於波羅的語中對「舒緩水流」的描述,各路行走在琥珀之路


    的人們都知道這條河,也毫不猶豫利用該天然通路。


    可該河流如此重要,偏偏隻被往來商人當多高速公路而已,甚至連「休息站」都不曾建設。


    或者說,任何的休息站都是認為建設的。


    如今的洛瓦季河兩畔已經出現一批定居點,更有大盧基這一大型城市,琥珀之路的北線因羅斯王國的擴張愈發繁榮,接下來就該是中線了。


    現在,眼前的一切對於留裏克而言極為陌生,但他對這片區域早有耳聞。


    甚至是來自另一個時代的模湖認知。


    羅斯聯軍六千之眾近萬頭馴鹿與馬匹,又拉運著大量的糧食與紮營工具。


    他們沿著奧爾沙察河一路南下,現在已經是從維捷布斯克那個出發的中午之後的第三天,羅斯聯軍事實用了48小時通過了西德維納河與德聶伯河的交界處。


    留裏克已經走出雪橇,眼前看到的就是寬闊的第聶伯河,顯然這條大河也被凍得瓷實。


    白晝時間已經很短了,為避免夜間行軍出茬子,留裏克在盡量趕路,終於在出發後的第三個傍晚站在第聶伯河畔——也是他此生第一次見到第聶伯河。


    第聶伯河,東斯拉夫各部族的母親河,大大小小的克裏維奇人部族絕大部分就住在該河流域。


    反倒對於羅斯王國治下的尹爾門湖斯拉夫人,大湖才是母親。


    同為斯拉夫人,南北雙方因生產生活方式的差異,漸漸的又開始了進一步分化。


    羅斯軍中大量的尹爾門斯拉夫戰士,他們可不太與斯摩棱斯克人共情,既然大家已經站在第聶伯河畔,下一步就是攻入據說是敵人大祭壇所在的格涅茲多沃,搶掠那裏的財富大家都能發財。


    因為羅斯王是公平的,除了珍貴戰利品要歸為國庫(事實也是留裏克本人的錢櫃),其餘部分就是所有戰士憑本事先搶先得。斯拉夫戰士與各路瓦良格人有相同的權力,倘若有人搶得到比老羅斯血統戰士更多的戰利品,那也是其人的本事,其他人不得反搶。


    站在河畔的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不遠處斯摩棱斯克人聚居區貯存的無盡財富,身軀的疲憊因群體性的精神亢奮暫時屏蔽掉。


    笑也笑了,很多人又蹦又跳,見得第聶伯河後亢奮逐漸消失,強烈的疲憊感襲來。


    全軍接受留裏克的命令,就在奧爾沙察河與第聶伯河交匯處建設營地。


    它甚至不會是一個臨時營地,而是作為對斯摩棱斯克用兵的戰略大本營。


    留裏克不得不多思考一些,自己要能打的進去,也能在遇到麻煩後從容推出來。他不能奢望對方真就因群龍無首變得疲憊不堪,倘若出於不明原因被數以萬計的當地民兵以逸待勞打一個防守反擊,羅斯聯軍必須給自己提前安排好退路。


    危急時刻的撤退不算恥辱,它可以被改造成誘敵深入的計謀。


    留裏克做起了兩手準備。


    冰封的第聶伯河,冰麵被橘紅的夕陽照得絢麗多彩,周遭白雪皚皚的世界也籠罩在澹澹的橘色中。


    來自基輔的瓦迪斯拉夫,他信誓旦旦指出這一位置距離基輔已經不遠。「也許大王可以在未來抽出時間帶著大軍去基輔巡遊。您是知道的,基輔的民眾很高興與羅斯為朋友。」


    瓦迪斯拉夫向站在河畔欣賞風景的留裏克說出這一席話的確是諂媚之舉,同樣也是真心邀請。


    隻有長期駐紮在羅斯才能意識到羅斯的強大,瓦迪斯拉夫的父親薩克尹,此人被基輔的鄉親們推舉為首領,實則就是鬆散組織的話事人罷了。薩克尹引領者基輔附近的克裏維奇人民眾,在經年累月的貿易中快速積攢財富。他們與羅斯王國、佩切涅格汗國,因為經濟上的往來關係愈發親密


    。


    而基輔社群並沒有強大的軍隊保護自己,民兵武裝怕是也就隻能欺負一下像是拉的米奇人這種小型部族罷了。


    瓦迪斯拉夫,這個年輕人在羅斯見聞多了遂萌生一番自己的抱負——不滿足於做常駐使者,而是得到羅斯王的冊封,乃至老家基輔全部那若羅斯王國的版圖,如此確保了自己家族的富貴,也為基輔的鄉親們得到了安全保衛,即便為此一定要向羅斯王繳納一筆「保護費」。


    花錢買來的可是羅斯軍隊的保護,商業與農業繁榮後就能對衝掉這些稅賦,徹底歸附羅斯王國對基輔社群實在有大利可圖。


    留裏克心情很不錯,也有所感悟,「隻怕曆史走向要在我的手裏稍稍偏移了?如果基輔當地人是自願被我統治,那就太好了。曆史上的刀兵相向也許從一開始就不會從存在。」


    當前的營地留裏克有計劃設計為永久性定居點,它的名字不是別的,正是奧爾沙。


    定居點名字很簡單,與附近河流的名字是一樣。定居點可以加入「斯克」這一河畔城市後綴,留裏克自己懶得強調,獲悉情況的大家也就開始自稱當前巨型軍營為奧爾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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