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時刻,梅察斯塔也顧不得那麽多,他見得自己的兒子還在塔樓上試圖射殺撞擊大門的敵軍。


    他對著塔樓大吼:“泰拉維斯,你去射殺敵人的弓兵,注意奇怪的人,把他們消滅!”


    泰拉維斯聽到了父親的唿喚,他於塔樓抬起腦袋,很快真的看到了一批筆直站著的奇怪的人。因為,他親眼看到奇怪的家夥發射了奇怪的箭,自己城牆上的族人遭遇到新的傷亡。


    留裏克的傭兵們已經連續發射了七輪,灰鬆鼠部落遭遇到了非常重大的損失。


    留裏克非常好奇,莫非是弩箭給予的傷害太弱了,敵人城頭始終有人在防禦,弄得自己的族人無法爬牆得手。


    實際呢,城牆之下已經有多達四十具屍體,每一個死者身上都插著詭異恐怖的弩箭。


    塔樓上的泰拉維斯拎起一支鐵簇箭,他手裏的箭實則不多了,尤其是鐵簇箭僅剩下五支。


    他注意到,像是一個孩子的小個子身影,似乎又是一群怪人的指揮者。


    “也許殺了他,我的族人能好受些。”


    泰拉維斯所在的塔樓始終沒有引得留裏克的注意,如今,他要為此付出代價。


    一支箭毫無征兆的瞄著留裏克飛來,接著硬生生的以大仰角砸在留裏克腳邊不到半米處。


    已經端著十字弓的留裏克瞬間驚出一身冷汗,受傷的十字弓也隨之掉落。


    “該死,有人在攻擊我!到底是誰?!”


    留裏克一邊吼,一邊找尋掩護的依靠,他想到了盾牌。


    緊接著,又是一支箭落在了自己的十字弓手陣型裏,很明顯,它就落在留裏克剛剛的位置。


    “危險!”耶夫洛扔了十字弓,操持著一麵盾就撲向留裏克。他以躺著的姿態保護住自己的主人,而盾牌的後麵完成的出現了整個鐵質的箭簇。


    見狀,被耶夫洛保護的很好的留裏克,渾身都在冒冷汗。


    “主人,我說了,這裏很危險。”耶夫洛不慌不忙道。


    留裏克可是在渾身發抖,自覺死亡竟是距離自己如此之近:“敵人,想要殺了我?”


    “恐怕是的。但是現在問題已經不嚴重。”


    留裏克眼角一撇,欣慰的看到自己的傭兵紛紛拿起盾牌,組成一麵盾牆。


    “看到敵人弓手了嗎?”留裏克緊張的問。


    “大概在那個該死的塔樓。”


    “見鬼,我怎麽一直沒注意那裏。”


    耶夫洛樂觀的笑道:“也許你隻顧著射殺斑鳩,忽視了更大的獵物。”


    “那就把那個貓頭鷹打下來,快!”留裏克惡狠狠道。


    “遵命!”


    泰拉維斯隻剩下最後一支鐵簇箭,他注意到敵人反常的反應,還以為自己得手了。


    不一會兒,反擊到來。


    十多支弩箭對著塔樓便是一頓射擊,相對薄的木板皆被打穿。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得泰拉維斯蜷縮成一團,他在嚎啕大哭,索性這番蜷縮也使得他得以保全性命。


    耶夫洛領人發射兩輪,說實話大家的胳膊已經頗為酸痛。縱使此十字弓的鋼臂故意做的很長,它畢竟是鋼臂,弓手仍需全部的力氣上弦。


    耶夫洛撤下來,告知留裏克:“兄弟們都很累了,接下來……我們需要休息一下胳膊。”


    “不可!”留裏克拎著那三支差點要了自己命的箭,大聲說:“我們帶著滑輪索呢,用它上弦。”


    “但是,速度會很慢。”


    “快去做!在攻破敵人城牆之前,我們必須給兄弟們掩護。”說罷,留裏克還推了耶夫洛一把。


    主人的要求令耶夫洛非常感動,主人不愧是勇敢者,待到他長大之時,絕對是大家可以信任的王者。


    耶夫洛大吼道:“都聽到主人的命令了嗎?戰鬥還在繼續,我們的箭矢還有很多!去都去拿滑輪索,我們繼續戰鬥!”


    得此機會,已經被嚇得尿褲的泰拉維斯從搖搖欲墜的塔樓爬下來,接著聽從父親的命令,帶著妹妹撤離。城牆之內有著大量死於箭矢的死屍,他們懷揣忐忑逃到木屋,逃到部落的薩滿巫師身邊。


    現在,避難者們隻能祈求巫師給予一點心理上的安慰,祈禱奇跡會發生。


    帶兵攻城的奧托忙著撞城門,他根本無法了解弓手給了敵人多大的傷害。


    奧托覺得自己根本就在打一場窩囊仗,明明應該有用的攻城錘,怎就撞不開敵人的城門?其實城門已經嚴重變形,由於城門之後是大量沉重的雜物,比如說大量冰塊,它們這些障礙物的存在,撞門的確是徒勞的。


    不過整麵木牆已經鬆動,捆紮樹幹的麻繩斷裂的不少,還有一些構成牆壁的樹幹出現嚴重裂紋。


    隻要繼續撞下去,就沒有城門問題了,而是整麵牆的垮塌。


    奧托無法估計到自己能夠撞垮一麵牆,他愈發的不耐煩,仿佛本次攻城戰又要失敗。


    另一方麵,灰鬆鼠部落距離心理崩潰,僅是一步之遙。


    因為他們作為守城一方,嚴重的傷亡已經使得八十人失去戰鬥能力,還在繼續戰鬥的人,也快要用光箭矢。


    一旦箭矢用完,梅察斯塔想到的,就是全體操持短矛與敵人做出最後一搏。


    恰是在這危機時刻,遠方傳來了低沉的號角。


    號角聲,就像是刺破黑暗的曙光。


    作戰雙方都聽到了這號角聲!


    進攻的羅斯大軍吃了一驚,而苦苦掙紮的灰鬆鼠部落戰士頓時來了精力。


    愁眉苦臉的梅察斯塔突然亢奮起來:“兄弟們!山神、河神保護了我們!援兵終於到了!”


    奧托清楚的意識到敵人振作起來了,而耳畔一直傳來號角聲。


    幾乎是出於本能,奧托意識到巨大的危機,他沒有猶豫突然的下令撤退。


    撤退的命令非常突然,甚至讓一票戰士非常不解。


    卡威大驚失色:“大首領,我們距離成功一步之遙,為何撤退?!”


    “蠢貨!難道你是聾子嗎?”


    “什麽?!”


    奧托以劍柄敲打卡威的頭盔:“肯定是敵人援兵!我們不要再攻打這個烏龜殼,我們要和他們的援兵作戰了。”


    說罷,奧托再大唿一聲:“兄弟們!不要再去撞牆,保存一點力氣,他們援兵來了,我們消滅他們!”


    這樣,許多費解的勇士明白過來,大家開始比較有組織的撤退,撤離之時,他們也在盡量拉走受傷者。至於死者,暫且不管。


    留裏克當然也聽到了號角聲,那持續的沉悶響聲,引得整片樹林都在震顫。


    “耶夫洛,到底發生了什麽?該不會他們還有援兵?”


    “很有可能!我的主人,幹掉他們?”耶夫洛故意笑道。


    雖然沒有弄清狀況,更看不到敵人的魅影。


    留裏克清楚看到自己攻城的族人都在向著營地撤退,想來老爹已經做出打算。本著大家作為維京人的尊嚴,留裏克相信這裏有可能逃亡的,隻有鮭魚之主部落的仆從者。


    留裏克隨即給耶夫洛安排任務:“帶兩個兄弟,約束那些抓鮭魚的家夥們,告訴他們不管發生了什麽,都要為羅斯人戰鬥。”


    不一會兒,奧托帶著攻城大軍,乃至所有的器械都迴到營地。他們人迴來了,還不忘竭力撿走雪地上的箭矢,據說之後用得上。


    “爸爸,難道敵人有援兵嗎?”留裏克實則明知故問。


    奧托也不廢話:“不會有錯,接下來是要砍殺新的敵人。”


    奧托本著直覺退兵,他找到仆從的凱哈斯,獲悉了一條重要情報的同時,也聽懂了那些城牆上的家夥在說些什麽。


    “我的主人,可能東南方那幾個部落聯手而來,因為牛角號隻為決戰吹響。是我們科文人抵禦塔瓦斯提亞人時,代表聯合作戰的號角聲。”


    奧托點點頭,又鄙夷的看著那些城牆上耀武揚威的幸存者,啐口痰惡狠狠道:“等消滅你們的援兵,繼續收拾你們。”


    說實話,羅斯人的攻城戰傷亡實在微乎其微,尤其是攻堅的重裝步兵無一傷亡,他們的皮甲和鎖子甲為他們取得了巨大的戰鬥優勢。而這份戰鬥優勢必將在正麵砍殺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奧托帶著所有的戰士,包括那些仆從者撤出林子,大家開始向凍結的河麵奔襲,僅僅是因為那裏是一片開闊地。


    奧托相信,既然自己是沿著冰河一路而來,所謂敵人的援兵也必是走著這樣的道路。由於凱哈斯的人在戰鬥中有不錯的表現,奧托變得比較相信此人的話,即援兵必會為了行動的訓誡,走冰河而來。凱哈斯甚至聲稱,援兵很可能駕駛馴鹿雪橇。


    另一方麵,一支多達八百人的援兵,就是坐著馴鹿雪橇而來。


    四頭馴鹿拉著一輛較大的雪橇,其上擠著十多人,或是三四人。總計有多達一百輛馴鹿雪橇奔襲而來。


    這些住在靠近奧盧湖的部落雖然不滿鮭魚之主部落對“鮭魚潮”和鬆鼠捕捉的壟斷,他們實際也不是特別喜歡灰鬆鼠部落。


    各部落都是競爭關係,僅僅是因為反對塔瓦斯提亞人的攻擊,彼此才會保持緊密的關係。


    所以大家都懂的唇亡齒寒的道理,故而三個部落首領花了些時間交涉,最後決定出兵。


    畢竟,信使不會開這種玩笑。


    瓦良格人入寇一定是真的。


    援兵在逼近灰鬆鼠部落的冰河上聽到了喊殺聲,頓時大軍精神緊張起來。


    畢竟這些住在內陸的科文部落,他們有很少數人見到過納爾維克港的當地部落,知道當地人懂得冶鐵,也許瓦良格人和他們也是類似的存在?傳說中的瓦良格人就是大量使用鐵的族群。


    要和這樣的敵人戰鬥,單個戰士難免的發怵,不過人數一旦多了,情況就變了。


    三個部落簡直傾巢出動,絕大部分年輕力壯的男子加入其中,許多人希望通過一場反擊,證明自己是可以擊敗瓦良格人的勇敢者,讓自己在鄉親們麵前變得有地位有榮譽。


    可以說,八百人的大軍是三個部落前所未有集結出來的強悍力量,倘若大家打敗了瓦良格人,下一步就是主動尋找塔瓦斯提亞人反攻,奪迴自己失去的土地。


    人數,支撐了他們的自信。


    但對於羅斯人,一切都沒用。


    畢竟,這裏的羅斯軍隊可是不一般。四百個羅斯戰士敢於襲擊同樣屬於維京人的一個兩千人的定居點,而且還打贏了。區區八百個科文援兵又算什麽?


    在這裏,恐怕隻有留裏克比較謹慎。


    某種意義上,留裏克的謹慎位麵有些多餘,他仍有多達一千支的弩箭,足夠支撐他傭兵們的恐怖戰鬥力。


    隨著傭兵們得意喘息,大家的力氣也在恢複。


    隨著羅斯人裹挾著仆從部隊,三百出頭的戰士聚集在冰麵上。


    就在遠方,一大群黑壓壓的人群出現了。


    “是敵人!他們來送死了。”卡威舉著鋼劍興奮的說道。


    奧托皺著眉不耐煩道:“我看到了!小子!準備戰鬥吧!”


    奧托隨即下令部隊擺出傳統的盾牆,那些穿著鎖子甲的重裝步兵,就是存在於正麵的中堅力量。


    盾牆的兩翼則是裝備稍差的戰士,當然這裏的“稍差”隻是相對於別的維京係部族,對於科文人仍是巨大的優勢。


    所有的弓手都被要求處於持盾戰士的後方,奧托已經明白弓箭大量使用的戰術優勢,隻是接下來必是正麵鏖戰,弓箭手的用處恐怕不大。


    大家的皮靴皆是防滑的,大家持劍擺盾的姿態,有著說不盡的威武。


    留裏克倒是給予父親新的建議。


    “什麽?你的傭兵要現在陣型之外射箭?”


    “當然!這就是我的十字弓存在的真正價值。”留裏克自信說。


    這份自信令奧托很放心,但他死死按住兒子的肩膀:“讓耶夫洛去迎戰,你留下。”


    “爸爸!你……你怕我出事?”


    “對!”奧托直言不諱:“敵人人多,接下來是屬於我們的砍殺,你這個孩子必須退下。”


    認清現實的留裏克自知現在還輪不得自己上陣砍殺,但他仍有新的想法。


    耶夫洛已經帶著十字弓手脫離陣型,不遠處則是紛紛下了雪橇,自覺聚成一團穩速推進的敵人援軍。


    留裏克竄到了仆從部隊身邊,站在凱哈斯身邊,以當地人聽得懂的語言大吼:“現在,你們都自由了!”


    頓時,眾人大唿不解。


    凱哈斯更是不清楚自己的主子到底什麽意思。


    留裏克擺著嚴肅的臉:“我的話你們沒聽懂?我們並肩作戰!我們勝利了,你們就能得到自由!從此,你們鮭魚之主部落不再是我的奴隸,而是我的盟友。你們的女人和孩子也有得到自由!”


    “為自由而戰?”凱哈斯激動的問。


    “對!為自由而戰。”留裏克篤定道。


    奴隸們做夢都沒想到,羅斯人決定釋放他們,前提當然是要完成戰鬥的勝利。獲悉這一情況的奧托雖是不滿,既然是留裏克的決意,他隻好認同。


    奧托唯一欣慰的是,似乎這些仆從者的士氣爆棚了。


    士氣!有了士氣,羅斯人戰無不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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