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堡方麵號角聲、鼓聲大作,聯軍製造出大大的聲響以迴應森林中的法蘭克軍。


    無疑,進軍中的路德維希覺察到北方的轟鳴聲。


    “終於,你們要決戰了!”


    他騎著高頭大馬,一身戰甲頭戴金冠,一件棕熊皮皮裘裹在身上,馬鞍上有裝飾著花豹皮。


    他貴不可言,身後的重甲騎兵們威風凜凜。


    數以千計的重甲步兵拱衛在他左右,隻是暫且這些精銳士兵尚未披甲。


    法蘭克軍的精銳並未遭遇重大損失,士兵們精力尚屬旺盛。


    至於那些農夫兵、科隆市民兵,乃至是最下等的索布人奴兵,他們的狀況愈發堪憂。


    農夫兵要負責打仗,而今也主要承擔著搬運精銳士兵甲胃、武器的工作。


    而索布人奴兵,他們拖曳著雪橇,搬運著更多的生活用品。


    大軍從森林中現身之後不顧一切發動衝鋒實為愚蠢的舉措,路德維希決意先抵達戰場邊緣,暫以冰封易北河為界,自己的大軍在河的南岸將營地樹立起來,決戰必在明日爆發。


    他知道這樣做存在風險,萬一敵人主動發動進攻,自己勢必要以略顯疲憊之軍硬抗。


    除非,法蘭克軍現身之際就把赫赫武威展示出來,恫嚇敵人不可輕舉妄動,盡量爭取到休整時間。


    前方不遠處即可突破森林,在此位置,所有人對那些北方的轟隆聲聽得更為真切。


    “這是對我武裝威懾嗎?”


    想著絕不可在氣勢上落人下風,路德維希拔出寶劍立馬揮動號召全軍:“呐喊起來!所有人呐喊起來!去恐嚇敵人!”


    於是,法蘭克軍開始新一輪呐喊,上萬人的吼聲震得森林積雪不斷落下。鼓聲、號角聲,亦或是敲打自己的盾牌,伴隨著雜亂無章的呐喊,果然製造出巨大動靜。


    他們的吼聲的確引得留裏克心聲一絲畏懼,畢竟森林依舊遮掩住敵人的身影,聽聽現在的動靜,恐怕敵人兵力能有兩萬乃至更多。


    法蘭克軍人多不意味著強,隻要打崩他們的精銳,剩下的盡是一群烏合之眾。


    留裏克篤信自己的判斷,所以唯有己方也派出精銳主戰才能穩操勝券。


    聯軍盡在留裏克的指揮中,他決意采用屢試不爽的戰術——鉗形攻勢。


    再過去的幾場賭國運式決戰中,羅斯軍皆以鉗形攻勢取得重大勝利。它的精銳在於將人力資源充分動員,完成對敵人的包圍後將之全部殲滅。這種戰術,擊潰敵人相當於失敗,唯有將敵聚而殲之才算成功。


    當留裏克決定以此戰術行動時,所有貴族、將領已然完全明白自己的任務。


    一口氣殲滅全部法蘭克軍?


    這是柳多夫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那些羅斯人和丹麥人是認真的,他的薩克森軍隊也隻好全部投入這場賭國運的大決戰。


    戰術原則如此,要因地製宜運用戰術才是正確的。


    法蘭克軍有著重騎兵的戰術優勢,他們戰馬的鐵蹄都有著增加抓地力的凹槽,證明其在冰麵上一樣可以發動突襲,而封凍的易北河的冰麵厚度被進一步勘察,它完全可以承載騎兵的集團衝鋒。


    “如果我是法軍,我也派遣騎兵衝鋒。隻要這群肉罐頭不怕死地衝亂我的陣型,我就會戰敗!我必須阻止!必須以矛克之。”


    “啊!基於現狀,我可以彷造西班牙人組起大方陣。”


    在之前對抗羅貝爾伯爵的三千重騎兵突襲之戰,聯軍皆以長矛武裝自己,並有著背水一戰的現實困境,這才硬生生以矛牆抗下法蘭克軍的衝擊。為此,聯軍仍然付出了很大傷亡,但法蘭克重騎兵不可戰勝的神話已經被打破,至少這裏的薩克森人已經懂得了一種行之有效的對付重騎兵的手段。


    不可否認的是那些臨時製作的矛實在脆弱,當撞擊發生的一瞬間,大量矛杆就斷裂了。


    好的矛杆要經過一番處理,它堅固硬度與彈性,羅斯軍主要使用陰幹橡木為材料。


    難道一般的鬆木就毫無意義嗎?


    不!正如斯拉夫人的諺語:木棒一夯,無可阻擋,若遇阻擋,木棒加粗。


    抵抗那些重騎兵衝鋒的最好辦法,就是用更粗的矛杆反製!


    一些碗口粗的筆直紅鬆被砍伐,它們被剝了樹皮露出內部的濕潤木杆,再在這寒冬中迅速結冰。這些紅鬆大部分長度超過折合十米,它們的一段皆被斧頭砍出尖銳部,這樣的矛杆多達五百根,再配合全軍輕便的矛,一定能克製重騎兵。


    無論是羅斯軍還是薩克森軍,無論是精銳戰士還是普通農夫兵,現在所有人統一看一種武器——長矛。


    拜那些繳獲武器所賜,聯軍現在唯獨不缺矛頭!無論是正兒八經的寬葉矛,還是羅斯軍的刺型矛戟,還是幹脆用短劍做矛頭升級為朔,現在聯軍的矛兵超過一萬人。隻要他們密密麻麻集結,陽光之下就是一片晃動的森林。


    矛兵的集群移動非常考驗組織度與配合度,這種情況正好體現羅斯軍旗隊製度的優勢。


    各人員進行補充,以至於一些在丹麥世界生活過的維京化薩克森人也加入其中,拉格納的丹麥軍已經完全被吸收,藍狐的哥德堡-昂克拉斯軍人員被吸收。羅斯軍多達六個旗隊,隨著一些非戰鬥人員也塞進來充當士兵,人員勉強補充迴四千人規模,他們可以通行諾斯語,再在其中,一千名斯拉夫旗隊戰士成為精銳中的精銳。


    他們紛紛背著自己的圓盾,穿好自己的鎖子甲或是皮革鑲嵌鐵片甲,再在外身套上一件白色布袍,胸口特別裝飾上藍色的布帶以證身份。


    他們在冰麵上排隊,短時間內長矛如林。在他們雄壯的身影後,大量的粗壯木杆被掩藏。


    小雪橇上捆綁著扭力彈弓,它們將被列在陣前,就有工兵部隊在卡威的帶領下作戰。


    芬蘭射手伴隨著武裝水手組成的十字弓士兵,將列隊在矛兵之前。


    所有的矛兵不是單純的毛病,戰士們可以瞬間扔了矛,卸下圓盾拔出自己的鋼劍和手斧戰鬥,整個過程不出五秒。


    在這個沒有火藥武器的時代,留裏克以彈弓、弓弩取代火槍火炮的戰術作用,此五千人就是當前留裏克能完全指揮得動、不擔心怯懦逃亡的戰士。他們不是維京戰士就是維京化的戰士,戰鬥意誌得以信賴。


    但留裏克輸不起。


    這五千人已經窮盡了自己的人力資源,畢竟那些薩克森人現在還不是得力夥伴,不過是一群隻能打順風仗的農民。


    所謂“此乃薩克森公國自己的戰爭”一派胡言,真的讓柳多夫親自主戰,一切都完了。


    那就讓羅斯國王擁有戰勝法蘭克王的光榮吧!


    留裏克戴上自己的黃金桂冠,再戴上目框墨鏡,披著熊皮外套迅速出現在陣前。


    戰士們看到自己的王出現不斷高唿,包括拉格納也在熱情洋溢地敲打盾牌。


    一切準備功夫做足,似乎今日下午即可發起決戰。


    相比於羅斯-丹麥軍的迅速行動,薩克森人的磨蹭盡在留裏克的料想之內。


    前者已經集結完畢,一批重武器也陸續到位,薩克森軍才扛著長矛陸續出現,且都謹慎地站在前者的後麵。


    柳多夫本身尚未現身,他還在整頓自己的一些內務——帶著自己提拔的貴族在簡陋的修道院向天主祈禱。


    事情還遠沒有結束,北方聖人埃斯基爾還要以新采摘的龍柏樹枝,蘸著碩大銀盆裏的聖水向士兵們祝福,彷佛不做這番儀式就不能打仗使得。


    就在後方磨蹭之際,留裏克隻是短暫等待了一陣子,戰士們也沒有站得雙腿僵硬,敵人終於亮出了自己的真麵目。


    起初,是一群在陽光下爍爍放光的戰士,他們高舉著鳶盾與長劍耀武揚威。


    後來更多的披甲戰士登場,猶如一大群鐵人從森林鑽出。


    看著陣勢來者的確是法蘭克精銳,他們現在穿上重甲真的要在今日下午發動決戰?


    亂軍中暴發出一陣有一陣噓聲,並夾雜著大量諾斯語的咒罵。因為太陽高掛,奧丁在注視著這場決戰。


    法蘭克軍兵力越來越多,對於他們,當看到遠處河麵上已經集結起一支龐大軍隊,並清一色高舉著長矛。敵人今日的表現如此怪異,沒有人敢輕率地發起挑戰。他們就在一邊站著耀武揚威,不斷飆出垃圾話宣泄自己的不滿。


    此刻,聯軍方麵一樣的罵聲連連,同樣無人敢擅離職守。


    隨著法蘭克的騎兵部隊出現,決戰的模樣愈發清晰。


    從開戰到現在,路德維希竟並不清楚自己的敵人。他對能讓自己連續吃幾次大虧的這些特別的諾曼人很感興趣,甚至願意與那個蠻族大頭目留裏克聊聊。


    如今,他終於看到諾曼人中羅斯人的真麵目。


    “好一個威武之師!我終於看到你們全部陣容!啊!難道我在與我的兄長作戰?!”


    此乃路德維希的最高評價,麵對已經集結完畢的敵人,他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


    他下令士兵立刻集結,各個旗隊整隊,農夫兵全部現身列隊,有命令所有教士全部進入陣前。


    罷了,他急忙下馬,迫於現在緊張的局勢,立刻著急全部的將領和夏季貴族開會。


    所謂開會正是決戰前的一番戰士布置。


    國王麵露一絲忐忑,眾旗隊長、貴族也為現在的局麵憂心忡忡。他們並非懷疑自己會戰敗,而是為了和諾曼人大軍決戰,全軍勝了也是慘勝。


    他們過去並非沒有和丹麥人打交道,大家對諾曼人勢力有著一定了解。


    今日的情況出人意料,畢竟冰麵河對岸的大軍行伍嚴整,敵人雖是蠻族,隊列裏飄揚著大量整齊劃一的旗幟,更有那大量的船隻被凍在冰層上,怎麽想那裏都被改造成了箭塔。敵人準備頗為充分,倘若他們現在就進攻,法蘭克軍壓力很大。


    “種種跡象表明諾曼人有備而來!我本打算先和河畔做最後一晚休整,明日與他們發動總決戰。現在我們已經等不起了!我想敵人也不會給我們時間。”


    “我們必須立刻排兵布陣!你們立刻落實本王的命令!作為你們的王,我會親自帶著一些隨從和敵人聊聊,趁此機會你們必須抓緊時間列陣,抓緊時間休整,士兵再吃一口幹糧。”


    眾將領互相看看雖然覺得大王屈尊去交涉很不妥,還是皆言遵命。


    須臾,路德維希由將科隆大主教拉到身邊,義正言辭道:“本王將於他們的頭目聊聊。”


    “是討論和平?”大主教謹慎地問。


    “是戰爭。”


    “終於……今天下午就是決戰?太倉促了。”


    “不一定。如果戰鬥持續到夜裏,我們就在夜幕下戰鬥。我將賭上我的榮譽和權勢,我的撤軍意味著戰敗,隻有勝利我才能繼續。如果我今日命中注定要死在這裏,我也義不容辭。我是查理曼的孫子,如果他還在世,也會指揮軍隊進攻。”


    大主教哈德博爾德不知該激勵他還是勸阻他,深深歎了一口氣:“這是你的命運,你不能擺脫。但是……我擔心你親自和他們交涉會中了埋伏。他們可是野蠻人,還有那個叛徒。”


    “不。他們不敢。如果叛徒柳多夫這麽做,其他法蘭克貴族會同態報複。你速速為戰士們祝福,為精銳戰士播撒省油……唔,還有那些索布人奴隸。”


    “索布人。您終於覺得他們是可用之兵?”


    “是的。”路德維希聳聳肩:“他們會有大用處。優先給他們祝禮!我去去就來。”


    於是,路德維希帶著十多人,騎著高頭大馬在冰麵上奔馳。


    見得此舉留裏克驗證了自己的判斷——敵人騎兵可以在冰麵上疾馳。


    此刻,耶夫洛湊過身來靈魂一問:“大王,我們是否射殺他們?”


    “不必!去命令你的人保持鎮定。此乃敵人的使者,我們不可殺使者。”


    柳多夫視力不錯,他遠遠看到有一撮騎馬之人向聯軍方向移動,定睛一看,那不是路德維希大王又是誰?


    情急之中他急忙騎著自己的劣馬,帶領騎馬的幾名隨從匆匆趕到羅斯軍陣前。


    柳多夫急忙下馬麵見高壯的羅斯王,直言:“法蘭克人來了一個高貴的人,注意看那個頭戴金色之物的,就是東法蘭克大王路德維希。”


    “真是他?!”留裏克的雙眼立刻眯起來,特意摘下墨鏡好好看看,果然看到一個頭戴金冠一臉卷曲棕黃色胡須的中年男人。“真的是路德維希?”


    “千真萬確。”


    “哈哈。這個家夥莫不是來找我單挑的?”


    “依我看是想和我們聊聊。”柳多夫謹慎道。


    “有何可聊的,他們已經決定戰鬥。”留裏克說著給予柳多夫眼神示意:“睜大你的眼睛看看吧!他們的教士在給士兵祝禮,我懂你們的禮儀,你剛剛的磨蹭就是忙於在修道院裏做祝禮。你們隻有這樣做了,才能在戰死後靈魂去往你們的天堂。”


    “好吧。”若非是受了提醒柳多夫才注意到這一點,果然自己奢望的和平談判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那就隻有戰鬥。”


    “所以我可以安排我的重武器狙擊他,殺了路德維希一切問題解決。”


    “不!你不能。”柳多夫臉色驟變,麻利下了戰馬再度強調一遍。


    “當然,我隻是開玩笑。真的殺了他,我的計劃就完蛋了。既然他要和我們聊聊,我就去聊。你!柳多夫,我們一起去。”


    “我?我……”


    “怎麽?愧疚與你是背叛者?不要忘了你是薩克森人的統領,不要忘了你家族遭遇的屈辱。”


    “那就走吧!”


    路德維希一方出了十多人,由他本人領銜。留裏克視其為純粹的莽夫,真的不害怕自己遭遇彈弓發射標槍狙殺?


    隻見那頭戴王冠的路德維希突然命令軍隊停止,接著以法蘭克語粗俗地罵一大堆垃圾話。


    身為一介國王,竟公然侮辱羅斯人的母親、侮辱羅斯人的血統。


    本就渾身暴脾氣的戰士們多少知道一些法蘭克詞匯,尤其是髒話,本來學會這些髒話是用於“問候”敵人的,沒想到反倒被敵人的王“親切問候”。


    阿裏克氣得胡須亂顫,戰士們氣得不由得敲打盾牌。


    留裏克同樣是勃然大怒,差一點就忍不住下令扭力彈弓齊射了。如果說宋軍的床弩狙擊是個巧合,現在羅斯軍的五十座扭力彈弓齊射是真的可以要了路德維希的命。終究是理智占了上風。


    好歹是一個國王,怎麽是個嘴強王者?


    留裏克便木著臉,將墨鏡戴迴去後,召集二十名自己的常備軍狂戰士。


    “兄弟們走!”他一聲令下,“我們去看看法蘭克的王是個什麽貨色。都聽好了,不要因為自己的衝動暴起,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可出擊。”


    話是如此,留裏克也擔心對方真的來一出“一騎討”,遂令柳多夫帶著他的劣馬騎兵一並前往,同時自己的狂戰士也有多達十人是端著沉重的鋼臂十字弓。短粗的箭簇已經上弦,隻要留裏克下令,狙殺立刻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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