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了一陣,前方帶路的軒紫雨突然停了下來:“奇怪,那靈氣波動到了這裏居然沒了?”小柔白她一眼,忖道:“隻會說大話的丫頭……連我這等修為都覺察不到的東西,你一個凡人怎麽可能辦到?”然而下一刻,她神情又凝重幾分,隻因此地分明並無任何白骨,但遍布的死戾之氣,居然比之前還濃厚了數倍。


    直到,三人的去路上多了一塊巨岩。小柔覺察到什麽恍然抬頭,目光頓時凝在巨岩上端:“這、這又是什麽東西?”


    巨岩之上,有一人的骨架深深陷入岩石表麵,似乎是在生前就被人以大力轟進去。之後曆經悠久歲月,此人一身血肉腐爛殆盡,僅餘下這骨架嵌於岩層之中。


    然而奇怪的是,和四周的累累白骨不同,上方那嵌入岩石的骨架通體呈現濃重的黑色,並且毫無風蝕跡象,似乎對歲月流逝無動於衷。段世簫深深凝望上方的骨架,目光投在那空洞深邃的眼孔,忽而心中有感,竟是騰起一種源自靈魂的熟悉。


    那眼孔中,似乎能瞧見陰森鬼火緩緩騰起,然而待眨眼再看時,分明又什麽也見不到了。


    段世簫越看越覺背脊發涼,下意識後退數步道:“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我總覺得心裏頭毛毛的……”小柔和軒紫雨也覺此地太過詭異,正要隨他一道離開。忽然,小柔示意他們噤聲,然後俯下身去將耳朵貼在地麵上,卻是凝神細聽起來:“你們聽,這地下好像有什麽聲響……”


    二人聽聞她言先後效仿,屏息傾聽一陣後,當真聽到一陣陣密集的敲打聲響,正自地下傳來。若非小柔心如細發,僅憑他們定然覺察不到。


    三人循著聲響往前再行一陣,直到來到某處懸崖邊緣,那地下的敲打聲響才輕不可聞。與此同時,下方峭壁上的某個山洞,以及洞穴內不時閃過的人影,馬上就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軒紫雨的目光掠過山洞,隨即凝於不遠處的某個山崖,臉龐上頓時現出大喜神情:“找到了,那就是雪靈芝!”


    目光所及,一株純白色的小傘狀物事,於峭壁上迎風搖曳,若非眼尖,定然無法將它迅速自四周白雪中辨識出來。軒紫雨雖然為找到雪靈芝而欣喜,但考慮到下方山洞裏的異動,她隻能按捺下激動心緒,打算觀察一陣情勢再說。


    三人藏身匿跡觀察洞口一陣,發現洞穴內經常會有黑衣人出現,然後往山崖下扔大小不一的石塊。軒紫雨低聲道:“他們這是在挖洞穴?還是在……啊,這人手裏提的是什麽?”


    視線中,一個黑衣人走出洞穴,手中赫然還提著一個的黑衣少年,而那少年耷拉著腦袋,似乎已經昏了過去。隻見人提著少年來到洞口邊緣,緊接著大手一甩,沒有一絲憐憫地將少年朝著下方扔出。


    少年在空中劃過弧線,隨即朝下方的無底深淵墜落而去。


    這事發生得實在突然,三人縱然有心,也完全來不及伸出援手。不過一息功夫,那少年的身體已是墜落不見了。


    小柔冷眼旁觀,不料忽覺手臂疼痛,竟是被段世簫緊緊抓住。她詫異轉頭,目光隨之與他相撞,雖隻得片刻功夫,卻也了解了他心中所想。


    緊接著,隻見小柔咬緊牙關,身體化作一道純白流光猛地朝下方墜落而去,待她重返懸崖時,手中便多了那一襲黑衣。


    軒紫雨根本沒料到小柔竟有如此能耐,此時見她手中提著那個少年,頓時驚呆了。小柔的臉色則是一片慘白,眉宇間也有了疲憊意味:“這法術還是少用為妙……好了,我要先休息一會兒,否則身體可吃不消。”言罷她將少年放到一旁,自顧自打坐起來。


    軒紫雨試了試少年的鼻息,發現他隻是因過度疲勞而昏了過去,便取出一隻瓷瓶,傾倒些許清涼液體抹在他的額頭上。片刻之後,少年悠悠轉醒,見自己躺在一個陌生女子的懷裏,眼中頓時有了幾分警惕:“你是誰?”


    說完,他的目光又往旁邊一掃,頓時就落在了段世簫的身上。


    “你是泰山派的人!”少年臉皮繃緊,即刻掙紮著擺脫軒紫雨:“你們、你們想把我怎麽樣?”對於少年的過激反應,軒紫雨隻覺莫名其妙:“怎麽了?我們隻是見你被人丟到懸崖下,這才出手將你救起的啊。”


    “你騙誰呢?中原人各個陰險狡詐、殘忍自私,怎麽可能出手救人?”少年說到這兒瞥了一眼段世簫,驚慌失措地不住後退。然而他身體尚虛,才退幾步便腳下一軟栽倒在地,發出一聲慘叫。


    軒紫雨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頓時哭笑不得:“是誰告訴你中原人都是那樣的?”少年咬牙爬起,四肢因脫力而顫抖不止:“你們救我,肯定是想從我嘴裏套話。別做夢了,我半個字都不會說的!”


    “哼,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兔崽子。”打坐的小柔雙目緊閉,聲音卻是冷冷傳來,“也罷,奉勸你老實交代,你們到底在那洞穴裏麵鼓搗什麽鬼名堂。”


    少年眉頭緊皺,依舊保持沉默。


    軒紫雨眼見氣氛緊張,忙笑道:“呃,就是這位姐姐救你的呢,應該好好感謝她。”少年冷冷道:“誰要她救了?與其落到你們手裏,還不如就那麽死了來得幹淨!”


    軒紫雨聞言一滯,接著雙手叉腰歎道:“小鬼,你爹娘是怎麽教你說話的?”


    “好了,沒必要跟他廢話。瞧他沒半點教養的樣子,多半是爹娘死得早。”小柔堪堪運功完畢,臉上稍稍恢複了光彩。她緩緩站起身體來到少年麵前,開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少年被小柔冷厲目光瞧得一陣發怵,冷不防衣襟被提起,接著整個人都被拎到懸崖邊緣。


    “你這條命都是我救的,有什麽資格在這猖狂?”


    少年驚恐地望著下方的深淵,小小手掌緊緊攥住小柔的手臂,生怕她一怒之下當真就丟了自己下去。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到底在整些什麽陰謀詭計了吧?”小柔雙眸中妖媚不再,望著少年的眼神,赫然是沒有一絲憐憫的漠然。少年驚懼得渾身發顫,卻強撐著咬牙道:“我、我才不會告訴你……”話未說完,他便覺自己的身體驀地騰空,眼前的一切,瞬間朝著兩旁飛逝。


    那個女子的冷漠聲音,迴蕩在他的耳旁:“好樣的。那麽,死吧。”


    一道黑色人影疾速閃過,硬是將少年的身體在墜落前一刻搶了下來。小柔見狀吃了一驚,隨即冷哼一聲道:“多此一舉……”


    少年在鬼門關又走一遭,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片刻後雙眼一翻,卻是昏死了過去。


    段世簫將少年交予軒紫雨,隨即快步來到小柔麵前,卻是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甲都深深刺進她的肌膚:“你……你……!”小柔見他氣憤得臉色鐵青,吃痛之餘不免心慌:“你做什麽!反正從他嘴裏也套不出什麽有用東西,留他在反而會暴露我們的行蹤,殺了他反倒省事不是麽?還有放手啊,你抓得我很痛知不知道?”


    軒紫雨也看不過小柔的狠辣手段,略略搖頭道:“就算你說得沒錯,那些黑衣人的目的我們也可以用別的方法探知,何必要搭上一個孩子的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至少我不讚成你的手段。”說著她將少年平放在地,又在他的身下墊了一塊厚布,確保他不會受涼。


    小柔忿忿摔開段世簫的手,不屑冷哼道:“婦人之仁……”


    至少少年平安無恙,軒紫雨也不願再在這個話題上再多糾纏,當即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雪靈芝。隻見她將繩索固定好,順著繩索探下身去,依著峭壁緩緩攀爬,不多時便抵達了雪靈芝旁邊。接著自行囊中取出藥鋤,小心翼翼地挖著雪靈芝周圍的岩石。


    軒紫雨這一係列動作宛若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顯然有著相當的經驗。小柔和段世簫見了均覺她功夫不錯,不料片刻後,下方的雪靈芝驀地爆發出一陣耀眼輝芒。緊接著雪靈芝依附著的那片岩壁開始大塊大塊地脫落,爆發出一陣徹耳轟鳴。情急之下,軒紫雨也顧不得藥材的損耗,生生將靈芝的主體拔出,輕功隨之運起重返懸崖之上。至於那蘊藏著精純藥力的根部,隻能眼睜睜地瞧著其隨著無數碎石,一同墜落下無底深淵了。


    “你到底在做什麽,取個靈芝也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小柔白她一眼,再度望向脫落山體,目光即刻變作驚疑:“這……這些是……?”


    山體上,碎裂的岩層持續脫落,露出一層散發著耀眼輝芒的碧色寶石,將四周景物都渲染成如夢如幻的綠色。懸崖上的三人都為眼前奇景震撼,尤其是段世簫,身為鑄熔閣弟子,他憑借著相關的知識經驗,一眼就認出這種碧色寶石,正是極其稀有的冶煉礦石寒玉。如此大塊的寒玉,隻怕窮他一生,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了。


    段世簫震驚之餘,更是有了將其帶迴泰山派孝敬赤岩長老的想法。素來熱愛鑄器的赤岩長老倘若見到這般大塊寒玉,恐怕會興奮得昏過去吧?


    巨大響動同樣將洞中的黑衣人們驚到,他們紛紛停了手上活計,靜待燕長老指示。燕長老心往下沉,示意眾人準備應戰,同時率領幾人快步趕到洞口。當他看見位於上方山體的一大塊寒玉時,老眼中頓時迸發出強烈的貪婪,身體也因極度興奮而顫抖不止:“寒、寒玉?而且還是這麽大一塊?”


    隻不過,當他發現了懸崖上方的三人身影,尤其是段世簫一身泰山派門人的裝束時,眼中的貪婪即刻變作冰冷殺意:“那響動就是這三人搞的鬼吧?速速殺了他們!”話音方落,他身後便現出三個黑衣男子,個個氣勢沉穩,一看就是百裏挑一的好手。


    “是!”三位黑衣男子齊齊領命,隨即冷冷望向懸崖上方,目露駭人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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