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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失眠就會去注意有沒有下雨這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呢?


    ***


    “殿下……”


    輾轉反側崔西掀開裹滿身子的被褥在這一晚他覺得自己不需要這份溫暖。於是寒冷立刻開始侵襲全身的感官有時他會因為這種不能抵製的寒冷從而聯想到那個家夥的眼睛那可是比這個更冷的東西呀……


    為什麽睡不著沒有做夢還會念起那家夥?……是因為恨嗎?


    長的男子輕輕地微笑了一下。


    是因為恨麽……


    明明是個討厭的家夥這可不是他一個人的偏見那家夥自己也說他是個不討喜的人……不不對他恨那家夥的理由可沒那麽輕浮是有淵源的他有充分理由可以把他拒之門外讓那家夥在街道上好好淋個雨清醒一下死了更好他就算報仇雪恨了!


    不過至今那家夥還活得好好的……


    外麵好象下雨了他聽到雨的聲音總是肆無忌憚地打在他那裂開一條縫的窗玻璃上至今為止還隻是用透明膠布補了一下那道缺口一直沒有時間去更換新的玻璃久而久之他開始覺得那道長長的裂痕似乎也是很不錯的裝飾物就像他心裏同樣有著類似的痕跡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走下床想親眼看看今夜的雨想看看它們打在他的窗玻璃上時將雨水從裂縫的中間滲進來即使有膠布也擋不住它們是無孔不入的會順著窗台弄濕房間裏的木地板。


    “唿啦――”


    他猛地拉開窗簾看了看牆角一塊反光特別厲害的地方輕輕歎了口氣。


    推開窗子雨撲麵而來在這個季節它總是冷得讓人很不舒服要麽再冷一點幹脆把人的感覺都麻木掉該多好?可是它偏偏半冷不熱的明明打在臉上的感覺很深刻卻無法拒絕又不能忽視……


    “那家夥今天不會來了吧……”男人的聲音很快被雨聲淹沒已經分不出到底是歎息還是期待。但是他臉上掛著不易察覺的微笑同樣也是不知是高興還是煩惱。反正房間裏沒有其他人誰也不會去琢磨他臉上的表情這可不像他看著那家夥時的情況啊!


    他又笑了一下這次是明顯的嘲弄。


    自己實在太奇怪了那家夥來的時候覺得看不順眼總是想骨頭裏挑刺竟說些犀利的話也不管那家夥聽了是什麽反應。可是他不來房間裏又好象特別的寂寞寂寞得他都睡不著了。


    正因為那家夥什麽反應也沒有他才特別惱火難道那家夥就不能表現出一點繼續讓他可以恨的樣子嗎?


    難得可以安然地睡一覺不好嗎?他可沒有自虐傾向啊!


    想什麽啊討厭的家夥!


    崔西用力拉上窗簾迴到床上。


    因為可以不用擔心會被打擾所以終於能安心的閉上眼睛即使睡著了也不用擔心會因為做夢而聽不到敲門聲大門可是離這個房間很遠啊如果要起來去開門的話還要穿過一條沒有遮蔽的走廊和庭院下大雨的誰高興三更半夜去拿雨傘?


    而且他好象把雨傘放在玄關了……


    那麽他就安心地睡吧。


    ……


    翻身再翻身……他呆呆地看著光線微弱的房間裏那個模糊不清的天花板他記得那裏有一盞吊燈所以就往那個方向呆。


    還是睡不著……


    雨要下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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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說上輩子的孽債要由這輩子來還那麽如果是這輩子的呢?


    ***


    “好了可以下來了。”


    崔西取下聽診器迴到桌子那裏在白大褂的上側口袋裏翻了一通再往下麵兩隻口袋裏掏一愣。他看了看桌子上淩亂不堪的瓶瓶罐罐終於在一大堆東西裏看到了他要找的東西。


    一隻鋼筆。


    他飛快地在病例卡上寫字:“隻是感冒引起的耳鳴淋巴有點炎我給你開點消炎藥不過要記得定時定量吃。”寫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什麽往病床上正蹣跚爬下來的老太太看了一眼“什麽?上次的感冒藥已經吃完了?咳嗽藥水呢?――嘔米克亞太太你把它當飯吃麽藥不是吃越多越好啊按照我告訴你的份量吃。下次麻煩帶你兒子一起來我得讓他監督你吃藥。”老人家就是這樣以為東西總是越多越好吃藥也是多吃一點比較有效果其實那樣和服毒自殺沒什麽兩樣。


    老太太步履遲緩地踱了過來笑眯眯地看著年輕的大夫:“西大夫我還是習慣到您這來檢查還是您開的藥最有效那些大醫院隻會騙我的錢。”


    崔西笑了笑:“謝謝不過你不能因為這樣亂吃我開的藥。”他本想再嘮叨幾句不過因為覺得說了對方也聽不進去就放棄了“下次還是帶你的兒子一起來吧。”


    他快地開好藥方子把病例卡交還給老太太:“可以了到外麵去領藥吧。”


    “謝謝謝謝西大夫您真是大好人我敢說您是這裏最有本事的大夫。”


    有本事還會待在那麽小家診療所裏混日子嗎?他隻是個窮困潦倒的大夫啊!


    菲爾德;利;費傑卡;崔西是個比孤兒還糟糕的流浪兒後來被一對開藥店的年輕夫婦收養才終於又有了家。


    為什麽要說“又”呢?因為他曾經的家被毀了……他的父親、母親、姐姐、兩個哥哥、還有一個當時還在母親肚子裏的弟弟在一夜之間都沒了。


    他本來是上界的貴族子弟因為叛逆罪被株連最後餘下他一個被軟禁了幾個月然後放逐下界。聽說是某個很有威望的王親替他求情免於他一死。他見過那個家夥。


    那時候是在放逐執行的日子他戴著手銬腳拷被衛兵壓送到“墮落港”那裏是專門用來放逐貴族的。當時他還隻有六七歲可是他已經嚐到了幾乎人一生都可能嚐受不到的痛苦其中有憤怒有哀怨有家破人亡的絕望有憤怒中迸出的仇恨還有害怕……


    在牢獄裏暗不見天日對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來說已經幾近精神摧殘。鏈拷把他的皮磨得血肉模糊不過他已經對那種疼痛難忍的感覺麻木了幾個月還不能麻木麽?


    那天下著雨因為沉重的腳拷使他根本走不快一步一挪地拖拉著身子衛兵還不時用槍柄頂他的脊椎痛得他一次又一次摔倒再在雨裏爬起來繼續走。


    他很想看看那個害他家破人亡的有權有勢的家夥長了什麽嘴臉不過也想看看那個替他求情讓他沒有和家人同時結伴走上黃泉卻遭受牢獄之苦和放逐命運的家夥偽善的麵具下安得是什麽居心啊!


    他摔在一灘被雨衝散的爛泥裏爬起來抹了一把泥巴迴頭他看到了那個家夥。


    那是王室最有權威的家族隻有那個家族的人才可以得到皇帝特許使用上界神聖的靈獸――獨角獸作為坐騎。


    他看到那個家夥錦衣玉帛地坐在獨角獸上靜靜地佇立在不遠的小山坡上也同時注視著他。距離很遠他根本不可能看清楚那家夥的臉但是他知道那是誰從身影和外貌上一些明顯的特征就可以判斷那種烏亮柔順的黑那種蒼白的麵孔那種修長的身影和坐在獨角獸上顯示出的威儀除了那位殿下相信沒有人會同時得到天神這樣眷顧。


    集世間的美和寵愛與一身的天才。


    他羨慕又妒忌然後轉為全部的痛恨!是那個家族讓他淪落到這個地步卻也是那個家族的人為他求情多麽可笑的施舍!


    不過現在的生活也不算太糟糕他本來就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啊。


    那對收養他的年輕夫婦生了個女兒她管他這個沒有血緣的外人叫“哥哥”於是他又有了家。


    幾年前那對夫婦出車禍死了他竟還成了那對夫婦遺囑上的繼承人他很奇怪善良的人就是那麽容易給予他溫暖明明他不是他們家的人卻上了遺囑名單。而卑鄙的家夥呢?他們大概現在還在上界的仙境裏吃香的喝辣的吧。


    不過有這樣平凡普通的生活他就滿足了。用繼承的財產他開了家小小的診所把從養父養母那裏學到的醫學知識作為生存技能報效社會。他的藥雖然不能廉價出賣但是診療費可以比正規醫院裏便宜一半隻要夠養活自己和他的妹妹生活簡樸一點沒關係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安穩的家和簡單的幸福有多珍貴。


    直到他又遇到了那個家夥……這是孽緣麽?還是上帝給了他一個複仇的機會?


    ***


    槍聲――


    他從便利店走出來之後手中的袋子立刻滑落在地。他的妹妹躺在幾步之外旁邊還站著個黑衣服的家夥就像在思考躺在地上的女孩還有沒有氣似的那家夥蹲下來將手放在女孩鼻下探了探又站起來。


    “站住!”


    他衝上去把那家夥逮個正著:“殺人犯想逃麽!”


    那家夥迴過頭來的瞬間他怔住了。


    一雙仿佛痛恨整個世界的眼睛告訴他曾經他也有過這樣的眼神不僅痛恨這個世界還以為被這個世界遺棄了……


    “她還沒死。”


    “站住!”他死也不放地拽住那家夥的手臂那家夥的手沒有一絲抵抗的力道不詳的征兆。


    “你是……傑恩殿下?”


    喉嚨裏卡著什麽東西很難受。可是他還是壓製這這種討厭的感覺把一個名字說出來他可不想就那麽吞了這個名字不然也許會後悔一輩子。


    那家夥好象也驚呆了。


    “菲……爾德;崔西?”


    果然是他!


    “殿下您還認得我啊!”


    “……藍頭紅眼睛……我隻記得崔西家族的人有這種特征。”


    孽債啊!現在該是他們還債的時候了!


    ***


    “還好依亞子沒事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這裏是他家把妹妹送到醫院搶救脫險後雖然她還沒醒他卻先迴來了。這還不算問題是為什麽那個家夥會坐在他家的地板上?


    他看了看滿地的紗布、染紅的棉花、藥酒和鑷子……


    再看看眼前這個連麻*醉藥都不用卻在他取出子彈的時候一聲不吭的家夥他隻知道如果他不管他的話那家夥的手就廢掉了。


    可是曾經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為什麽現在會變成這樣?和他一樣被放逐?不可能。那個家族的威望可以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免受皇帝的處令被放逐?那是天方夜譚!


    “還好依亞子沒事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對不起……”


    道歉?那家夥會道歉嗎?他看了看那對死人一樣的眼睛。


    “傑恩殿下――”


    “我叫拓影。”


    “……”


    在那家夥固執地糾正他的名字時他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麽會不計較那家夥打傷了他妹妹還想立刻潛逃的行為反而他還帶他迴家。如果他不管他的話他就真的被全世界拋棄了……


    *******


    ――如果不能哭的話該用什麽方式代替?


    ***


    又下雨了……


    崔西有些厭惡地看著房簷上落下的雨簾無奈地想這煩人的雨到底要下到什麽時候?


    “哥哥今天拓影會來嗎?”妹妹依亞子的問題讓他突然察覺到她也到了思春的年齡了啊!不過那家夥可不是她應該接近的人。


    那天關於他身上的槍械關於他手臂裏的子彈那個家夥沒有隻字片語的說明連道謝也沒有說走就走很符合他的作風。


    之後就像冤孽一樣好幾個夜晚那家夥都會搖搖晃晃地經過他家門口最後被他拖進來。每一次都是遍體鱗傷他非把自己弄得殘廢不可麽?


    他沒有問那家夥在做什麽行當反正問也是白問還不如給自己留點尊嚴那是他憎恨的家族的人啊!他竟然引狼入室讓依亞子每次見到那家夥來的時候都像個懷春的少女笑得特別癡。這可不妙這樣下去他等於在自掘墳墓啊!


    [“下次你別來了。”]他必須狠心一點反正那是他的仇人他沒義務同情他。


    [“我知道了本來隻是想過來包紮一下好一點不然會影響行動力……我不會再來了。”]


    [“……算了你要來就來吧我這裏的紗布多得用不完。”]


    這是狠心的方式嗎?這是他憎恨仇人的方式嗎?這根本是諷刺嘛……


    “誰知道那家夥把我們這當救濟所頭大死了。”


    “是嗎?可是我以為哥哥很希望他來呢……”


    他差點把嘴巴裏的飯噴出來。


    “這是什麽話呀!”


    “不是嗎?哥哥不是買了很多急救用品嘛?”


    “那是給診所的病人準備的啦笨妹妹。”


    “來診所看病的都是些小毛小病的老爺爺老太太……用得掉那麽多紗布嗎?”


    “……以備無患啊!”


    “是嘛我還以為哥哥是為了拓影準備的呢因為他每次來的時候哥哥都特別有精神。.tw[]”


    “……”


    他難道有病麽?看到一個一天到晚渾身帶傷的家夥跑到他家來花上幾個小時消毒塗傷藥綁繃帶弄得晚上沒辦法睡覺還要想辦法把一身濕衣服烘幹他真的有自虐傾向不成?


    “笨妹妹我那是作為大夫的職業精神不是特別為了殿……拓影。”


    依亞子眨了眨大眼睛每次她這樣做的時候崔西都特別緊張因為這古靈精怪的女孩子經常會在這樣做之後問出一大堆讓他頭腦漲的問題。


    “哥哥啊你討厭拓影嗎?”


    “是的。”他毫不猶豫地迴答。


    可以鬆口氣了麽?妹妹問了個不是很難迴答的問題而且答案早就想好了。


    他恨那個家族的所有人當然也包括當初在山岡上看著他無動於衷的家夥從那時候就開始恨了。


    “那你為什麽幫他療傷?”


    又是一個傻問題!


    “當然是職業精神啦職業精神!”


    無私的醫生他懷疑自己是這種人嗎?雖然左鄰右舍都說他是溫柔善良的好青年對仇人也溫柔善良?除非他腦子有毛病!


    他看了看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腦子裏突然迸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那家夥現在還在外麵拚命嗎?正浸透在雨裏……反正他是不會打傘的好象沒有那種意識。


    他在想什麽啊?


    長的男子用力搖了搖頭。他肯定是瘋了!


    ***


    “哥哥我去睡了!”


    “恩!”


    打了一把傘拖著塑料拖鞋穿過四合院式的宅子中央那片雜草叢生的庭院來到大門口他向外探身。


    雨簾從黑暗如漆的夜幕裏傾瀉下來這景象很奇特就像是從一個未知的黑洞裏漏出很多很多的水好象一直漏不完似的所以雨就一直沒有停。


    崔西不太喜歡下雨更不喜歡雨夜因為不知道那些雨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為什麽總是源源不斷。黑夜看起來很壓抑很不舒服時常讓他想到牢獄裏灰沉沉的鐵牆和高窗從高窗裏如果看夜晚的雨景會覺得自己將被那雨夜吞沒。


    他現在也還是討厭雨討厭晚上下雨因為如果它一直不停那家夥又會渾身濕透地出現在他麵前。


    那家夥好象不把下雨當迴事或者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迴事他以為自己是鋼鐵做的麽?


    作為醫生最討厭看到這樣的病人無處下手無從下手而且屢教不改總是把爛攤子積累得叫他頭皮麻。原來他對他是出於醫生對不聽話的病人那種煩惱啊!


    除此之外他還是恨他的……


    他繼續看著麵前的雨一手搭在大門門柄上遲遲沒有動作。


    他現它們可能是另一種東西當它們從黑色的裏麵漏下來的時候並不是想濕潤大地或給他帶來一點小麻煩。


    黑色很像那家夥的眼睛那麽從黑色裏漏下來的雨不就是……


    他自己也沒感覺到自己何時皺起了眉頭沒察覺到心裏有點濕漉漉的像有什麽流狀物質在翻滾或者有點像感冒了一樣渾身不舒服會覺得頭暈身體軟會覺得心裏癢癢的有東西在爬在撓在一口一口地啃……


    是下雨的關係吧。


    他輕輕地一笑將大門拉上。


    一個影子從快縮小的縫隙裏晃了進來他下意識地伸出雙手。


    傘掉落在地滾了半圈那種聲音有點像腳步“噠、噠”兩下然後它靜止在地上傘柄朝上任由雨水衝洗它的內壁。


    崔西向後跨開一大步腳底打滑幹脆一屁股坐在泥水裏。之後他和送入懷裏的人影一起靜坐在雨的洗禮下從剛才起濕漉漉的不適感這迴變成了真正的濕透。


    他用胸膛頂起對方垂下的頭而那家夥沒有任何反應。


    “喂!喂!!”他一下子忘了對方的名字不管那個該死的什麽殿下還是聽起來讓人很鬱悶的什麽影他討厭周圍迴答他的隻有自己的聲音。這家夥為什麽總是這麽不懂禮貌呢!


    “喂!喂!……”


    手被壓在那家夥的身下而那家夥全部的份量都壓在他身上。


    好家夥死了麽?


    他把手從對方的身下抽出來雨滴落在他的掌心裏化開一片深色的粘稠液體又是一兩滴它們稀釋著他掌心裏的顏色順著掌紋向兩旁溢開……


    雨好象變成一種宣泄的東西馬上就衝散了掌心裏的顏色。


    他呆呆地看著這個怎麽叫喚都不迴答的無禮之徒。


    殿下!


    終於……想起他的名字了……


    *******


    ――蒼天之所以會下雨是不是因為它奪走了你流淚的權利呢?


    ***


    送上門的獵物啊……


    崔西長長地歎了口氣。點上一隻煙他隻有在煩躁的時候才會這麽做妹妹討厭煙味診所的病人討厭煙味他自己也討厭。但是他現在卻被那個家夥弄得煩躁到沾染自己討厭的味道這是什麽邏輯?


    他的床還是第一次讓給一個男人而他自己隻能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濕透的衣服一部分因為煩躁可能被體熱哄幹了另一部分還粘在身上……這是什麽科學解釋?他的衣服明明還全濕著而霸占他床的男人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他在想一會怎麽向這個折騰了他三個多小時的家夥興師問罪那家夥知道他在幹什麽嗎?或者他有替他想過他的辛苦可能會白費嗎?或者或者他有顧念過他可能會因為自己的努力白費而……而……


    而……那個什麽呢……


    長的男子歎了一口氣餘音在壓抑的房間裏溶化開的時候就好象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他抬起手看了看凝固在手指上的深色東西聞了聞又皺起眉頭。


    什麽人啊!


    他在等等那家夥醒過來後好好質問一番比如以後應該如何如何注意啦以後應該為他這個辛勤工作的人想一想啦以後應該如何懂得珍惜啦……就像他叮囑別的病人時那麽羅嗦一樣他覺得要嘮叨到那家夥耳朵出老繭精神錯亂為止!


    可是霸占他床的家夥一直沒有醒一直沒有醒……


    他的視線移向床頭櫃上各種各樣的急救用品。三個小時他花了三個小時把他從鬼門關拉迴來而他知道等這個家夥醒來的時候肯定連句謝謝都沒有。


    他猛抽去半隻煙把煙頭往地上的煙灰缸裏隨便一丟接著又是一根……


    那隻煙灰缸都滿得鋪出來了好幾個煙頭掉落在周圍和一大堆已經不是白色的棉花混在一起。


    房間裏充滿了他最討厭的味道。


    他又看了看手上那家夥的血……


    去洗個澡吧。


    大概因為坐的太久屁股都麻了他爬起來的時候跌跌衝衝摸摸酸痛的屁股越來越懊惱。


    他到底在幹什麽呀!


    白芷燈的光打在那家夥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活像他床上躺了個死人。看著那張稀世罕見的俊美臉龐卻麵如死灰一動不動的他不放心地把手蹭到那家夥的鼻孔下而後舒了口氣。


    明明知道這家夥對他連感恩都不會有……


    “櫻……”


    那家夥的唇竟然動了一下。一個女人的名字?他的那位嗎……


    長男子猛吸了好幾口煙目光卻直直地盯著那家夥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然後把煙頭狠狠往地上一丟。


    就當是行善積德吧!洗澡!


    ***


    他裸露著上半身從浴室裏走出來水珠還在光滑的胸膛和背後流淌渾身一股熱氣帶進寒冷的房間。他看著床上依舊不動的家夥看著那家夥身上的睡袍那是他在這個季節唯一的一件睡衣。


    之後他就幹脆光著身子坐在地板上。反正都是男人。


    這家夥什麽時候才會醒……


    雖然他在乎的應該是那張床什麽時候可以讓給他睡對於一個昏迷中的家夥他還能要求什麽?


    最暖和的床和最暖和的被子目前都屬於那個家夥而他快被這個季節的冷空氣凍得直打噴嚏。


    人的命就是這麽不公平嗎?以前他睡在地牢潮濕的草席上那家夥恐怕睡著豪華的鵝絨大床現在他光著身子那家夥卻霸占了他的東西。


    但是同樣的他現在有了屬於他自己的診所有了可以棲息的家而那家夥卻躺在別人的床上除了這片刻的安寧說不定什麽都沒有。


    誰知道呢?說不定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這家夥的日子過得還逍遙快活呢!


    逍遙快活嗎?他是在自欺欺人吧……一看到那種眼神就應該知道那不是日子過得舒坦的人會有的東西。


    “殿下……我到底是應該恨你還是……”


    同情?這個詞有一種讓他想否定掉的衝動。


    他仔細地閱讀著那家夥的臉。平時那張臉看上去隻有冷漠仿佛周遭的一切事物都與他無關而且還有點欠奏因為不管他嘮叨什麽那家夥都是一臉的麵無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但是現在那張臉顯得很孤獨和他流浪時見過的許多被拋棄的壞孩子一樣一邊逞強一邊露出無助的表情無家可歸的樣子這種印象就深深地刻在那家夥的臉上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好幾次想對著他怒但是每次火氣都立刻被澆滅了。和第一次的時候一樣如果他都不管他的話他就真的再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這會不會是他一相情願的想法呢?


    ***


    “為什麽老是跑到我這裏來?”他好象在宣泄著不滿隻是他自己不知道這是一種掩飾的行為。


    躺在床上的家夥不含感情地輕聲迴答:“我……不自覺的就走到這裏來了……大概除了這裏……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該說是老實還是狡猾這家夥竟然那麽坦白。


    崔西坐在地板上在原本就雜亂的棉花和煙頭裏又混合進不少紙巾團他的腳邊放了一個紙盒從裏麵抽出不知道第幾張紙巾然後往鼻子上擦。


    他知道自己的鼻子大概紅得像個小醜因為那家夥的目光落在他的鼻子上。


    “你感冒了?”


    “沒事小毛小病我自己是大夫了解自己的健康狀況。”


    “對……不起……”幹澀的聲音甚至聽不出一點道歉的意思好象隻是在敷衍他一樣。他早就知道既然連謝謝都沒有他更討厭那家夥不帶感情的道歉方式。


    “對了‘櫻’你剛才昏迷的時候連續念了六十六次。”好家夥他怎麽會一次一次地數下去呢!“是你的女人?”


    那家夥兩眼直地看著天花板上抖動著蒼白燈光的吊燈:“現在不是了。”


    崔西有點意外:“吹了?”


    很久很久他懷疑那家夥的反應神經一定變得級遲鈍好象這句話從他嘴巴裏問出後要經過很長時間才能傳到他耳朵裏然後又經過很長時間的消化中樞神經才開始運作起來。


    “恩……”


    等了那麽久卻隻得到一個不清不楚的答案。不對連答案都算不上那隻是個音。


    “你不會是因為這樣才……”他說到一半現這個想法純粹是無稽之談問出來大概隻會讓人覺得他是白癡。


    失戀而已犯得著嗎?


    “崔西……”那家夥居然主動叫他的名字“你有喜歡的人嗎?……有失去過她……你會覺得它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我沒有……抱歉這個問題迴答不上來。”


    果然是女人的名字!奇怪……為什麽他會覺得不爽呢。


    “可是我……實在……想哭……但是哭不出來……”那家夥把手擋在眼睛的部位露在外麵的下半張臉依舊不動聲色。


    崔西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站起來還走到床頭邊上思緒一片空白地盯著那家夥手臂下的那片陰影:他不會是真的……


    他伸出右手在半空中猶豫了一下手指滑過對方壓住眼睛的手臂一道弧線落迴原位。


    他不能去掀他的手不……是不敢吧……


    “殿下……”


    “我叫拓影。”


    每次他隻要這樣稱唿那家夥必然會糾正似乎已經成為一種條件反射。


    “什麽哭不出來隻是還沒到需要哭的地步吧!”男人怎麽會隨便哭呢。


    何況在他的記憶裏那個高高在上的家夥曾是無比尊貴無比驕傲的人啊!那樣的家夥會哭嗎?


    “唿……唿……”


    他聽到床上的家夥在調整唿吸他的唿吸很大而且很不自然吸氣的時候很用力唿氣的時候卻軟綿綿的好象怕氣會一下子漏光。


    他皺了下眉頭忍不住突襲。


    壓在那家夥眼睛部位的手被他一下子拉了開來修長的眉睫印著兩道濕潤的痕跡沿著眼縫的弧度卻沒有滑落。


    “還說……這不是已經……”


    他特別厭惡地看著麵前這個軟弱的家夥什麽女人值得他那麽高傲的家夥哭麽!!


    “殿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那個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你到哪裏去了!那個養尊處優心高氣傲的天才呢!”


    他揪起那家夥的領子恨不得好好教訓這個不爭氣的家夥!為什麽他會被這樣的家夥放逐為什麽他的家族要因為這種不成氣候的家夥被株連九族呢!


    也許是他太氣憤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下的力道。那家夥被他拉得坐起來現在躬著身子咳嗽不止。


    於是他就像一下子被打了麻醉劑一樣手軟了下來。


    “……殿下!”


    如果那家夥是個女人的話也許他現在可以試著借出肩膀但那家夥是個男人啊……


    他轉過身故意背對著那個家夥故意不去注意他的咳嗽聲。他感到頭皮麻心裏特別窩火充斥著房間裏的隻有不斷的咳嗽聲簡直像揮之不去的夢魘越聽越讓他厭惡。


    為什麽不把那家夥幹脆地趕出去呢!


    *******


    ――因為是男人的肩膀就可以隨意糟蹋人為什麽這樣不誠實?


    ***


    咳嗽還沒有停止……他已經等得心煩意亂那家夥當然不會知道他每一聲都意味著在糟蹋他的心血勞動因為他的勞動被那個家夥無動於衷地忽略掉了隨意地倒在他家門口隨意地讓他淋了個濕透隨意向他索取幫助隨意地要他掏出同情隨意地讓他破壞自己的原則又隨意地踐踏他付出的價值!


    孽債麽!到底是誰欠誰的!


    “你還是以後找別的大夫吧!我已經受夠了!”


    他歇斯底裏地叫了出來從今往後他不想再管這個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家夥!那簡直是對一名醫生的恥辱!不管他救他多少次他都會繼續往鬼門關裏跳結果他隻是在浪費時間!


    肩膀突然沉了那家夥好象沒聽見一樣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緊跟著頭也靠了過來。咳嗽終於停止了他忍無可忍地轉過身去就在這一刻那家夥的手從他的肩膀上自然地滑落半身的重量壓在他的胸口。


    他一陣驚愕。剛才真的太用力了?


    白色的睡袍漸漸印出紅色……


    該死!


    他把對方往床上一推那家夥就自然地倒了下去。滲出的血紅漸漸向四周擴散很快變成一個巨大的斑它就像他心裏的煩躁在劇烈地擴大。


    他氣唿唿地站起來呆呆地看著那塊“自己的傑作”。


    好吧血遲早會止住的反正他早就現這家夥的體質不太一樣。就算他不管說不定閻王還不肯收這個麻煩的家夥呢!


    見鬼!


    他在急救箱裏搜刮紗布的影子那箱子裏隻剩下一些空瓶子和用過的棉花團還有沾滿幹血的鑷子手術刀醫用針線……


    沒有幹淨的紗布!


    “混蛋!可惡!”他重重地踢翻地上的急救箱一腳一腳地踩踏不能用的棉花把地板當作出氣筒。


    “叮鈴桄榔――”


    泄一通他懊惱地坐在地板上看著被踢爛的急救箱還有橫倒過來的床頭櫃碎了一地的玻璃片和亂七八糟的瓶子罐子越失神。


    沒想到他家的玻璃那麽劣質那麽容易就出現一道裂縫而一些玻璃碎渣就刺在他的手關節裏。剛才在歇斯底裏的泄中也讓自己的手留下深深的血紅。他看了看那塊裂開的窗玻璃再看看床上毫無動靜的家夥最後視線落定在牆上的鍾。


    2點了。


    屋外的雨聲沒有間斷過現在還開始打雷了。


    ***


    “什麽!沒有紗布!你們是不是便利店連這種東西都沒有嗎!”


    他知道自己衝著店員怒也沒用沒有就是沒有就算他把這家便利店翻個底朝天也變不出紗布來!


    而且從剛才他一進門開始值班店員就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衣服上沾了點血跡又淋得渾身濕透一隻手通紅通紅關節上有著明顯的血印。估計他們不把他當神經病看就是認為他是某個正在潛逃的殺人犯。


    還是去診所拿吧……


    他放棄和店員繼續爭辯下去等在自動移門前那移門的度慢得像龜爬好象是一寸一寸往旁邊挪的。


    等能夠有一個身位的空隙了他一頭衝進滂沱大雨中頭頂上響徹的雷鳴震耳欲聾閃電撕破黑夜將街道和兩邊的建築渲染成恐怖片裏的蒼白和陰藍。隻有他一個人不停地奔跑濺起無數水花像綻開一朵朵透明的花反正全都濕了多一點或少一點泥漬根本沒有區別。


    他足足跑了半個小時才攔到車車程卻隻有十分鍾連找錢都顧不上拿一口氣衝進診所拿了十來包紗布用塑膠帶裹了一圈又一圈。它們比他身上的衣服重要衣服可以隨便怎麽被雨淋但是紗布絕對不能淋到一滴雨!


    包完他把它裹在外套內接著又衝進雨裏。


    一個半小時他整整出去了一個半小時迴到家依亞子房間的燈亮著穿睡衣的少女站在屋簷下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到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庭院。


    “哥哥!你出去過了?怎麽渾身都濕透了!”


    這裏的房間隔音效果特別好在四和院的大房子裏依亞子的房間離他的房間很遠少女什麽都不知道。


    “沒事快迴去睡覺!”


    “哦……我想去倒杯水喝。哥你小心感冒啊!”


    崔西向妹妹甩甩手一頭衝進自己的房間呆住了。


    空空如也的床……


    不僅床上什麽都沒有地板上也是!那些被他亂丟的棉花團和煙蒂都不知去向原本橫倒的櫃子好好地擺放在床頭邊壞掉的急救箱放在櫃子上還有一些手術用具放在裏麵。


    他向裏走了幾步床四周的木地板上還留著一些血跡不過玻璃碎片沒有了他看到床腳邊放著兩隻大大的塑料袋鼓鼓的打了死結的紮口露出幾團紅色的棉花。


    所有的東西都在那家夥卻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咚!”


    他一拳敲在身旁的牆壁上懷裏的紗布包掉落在地上成為收拾幹淨的地板上唯一多出來的垃圾。


    那家夥到底幹了什麽!


    *******


    ――當一樣東西消失的時候就會去期待它的出現是因為害怕它永遠不會再出現吧?


    ***


    當時他就坐在自己房間裏的床上他覺得那個位置也許那家夥也坐了很久。那裏有一灘小小的紅印他把手放在幹掉的血跡上想象著它從那家夥的身上流下來滴到床單上然後留下了這樣一塊痕跡。


    他的眼前依稀還出現了離開房間時淩亂的地板那家夥一定也坐在同樣的位置看到同樣的景象。滿地都是他泄殘留下的垃圾玻璃碎片踩扁的棉花膠帶不能用的紗布壞掉的急救箱橫倒的床頭櫃還有混在它們當中的無數的煙蒂……


    那家夥會怎麽想?當一個人醒過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人可能會覺得自己終究還是被忍受不了拋棄了吧?會覺得沒有人再來管他了嗎?還是……可他卻會去一樣一樣地把它們丟到塑料袋裏拖著那副遲鈍的身體在房間裏從東走到西從南走到北從床邊走到窗戶邊盡管很吃力忍受腹部劇烈的疼痛卻沒有停下。他用膠帶封住了玻璃上的裂痕。他蹲下身把櫃子扶了起來那要花點力氣櫃子很沉而他要提著一口氣迫使無力的身體去出力道把它搬動起來。普通人當然很容易做到可是腹部有傷的人在用力的時候隨著肌肉拉動會很痛……會換不上氣……


    他又把急救箱放到櫃子上在許多完整的瓶子裏挑揀能夠用的放在箱子裏不能用的則丟到垃圾袋裏。隻留下在地板上幹掉的血跡那是他沒辦法也沒力氣再去弄幹淨的。最後他緩緩地拖著腳步走向房門。


    崔西不知道那家夥在離開的時候是否還彌留地看了一眼收拾幹淨的房間他從這個房間走了出去關上了門在他迴來之前就消失了。


    簡直就是無聲無息。


    空氣裏迴蕩著男人長長的歎息和所有東西一樣最終這些痕跡都會消失像從來不曾生過一樣。他呆呆地望著那扇貼了透明膠帶的玻璃窗怎麽會什麽都沒生過呢!至少那扇玻璃窗已經不會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了。


    今天有人告訴他雨季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日子到那之前為止會經常下雨那是幹渴的大地在召喚蒼穹憐憫。可是在他看來是反的。


    “哥哥拓影怎麽很久沒來了?”


    “那家夥……不會再來了。”


    “你們吵架了?”


    依亞子不經大腦的問題讓他啼笑皆非:“我的笨妹妹啊你怎麽說的好象我們是……”


    “恩?”


    是……


    妹妹瞪大的雙眼讓他一陣尷尬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自從那家夥的事之後一直處於短路狀態總是冒出些連他自己都哭笑不得的想法。


    “他沒事來我這幹什麽啊!”蹩腳的塘塞他自己也覺得這個理由實在太滑稽了。


    “沒事也可以來玩嘛我以為你們倆感情很好啊。”


    “你在說什麽呀!!”耳根一陣漲熱他現自己的掩飾實在太明顯了明顯到可能連不善於觀察的妹妹都能現他在心慌。


    可是他慌什麽?他把妹妹那句話誤會了麽?


    “你們不是認識很久的朋友嗎?”


    “啊?”崔西有點納悶。


    依亞子想了一想:“我在醫院的時候拓影來看過我他說他覺得以前欠了哥哥什麽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哥哥。還說如果他可以的話想補償點什麽但是他一向容易讓人討厭。其實我覺得拓影很好呀人長得帥心地其實也很溫柔隻是不善於表達而已。”


    原來那家夥也會覺得他欠了他那時候的事他還以為那家夥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他以為那家夥隻是當作可以有個義務包紮傷口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來麻煩他。


    不善於表達麽?他想起那個整理幹淨的房間和同樣似乎隨垃圾一起消失的家夥後來他還以為終於可以擺脫這個麻煩了。


    “他為什麽會對你說那麽多?”


    “他來為把我打傷的事道歉啊。我覺得他不是壞人他和哥哥以前是感情很要好的朋友吧?你們因為什麽誤會而鬧翻了嗎?”


    感情很要好的朋友?他的笨妹妹怎麽會那麽異想天開!


    “哥哥我看他對你很內疚的樣子你就原諒他吧。而且我覺得你挺喜歡他的。”


    喜歡……


    “我的笨妹妹啊你用詞要注意一點分寸啊!”


    “啊?”依亞子眨了眨眼睛莫名地看著哥哥。


    “男人和男人的友誼不是用‘喜歡’來形容的啊!”


    “那應該用什麽?哥哥不喜歡他的話怎麽會把他當朋友呢?”


    “……”


    他知道依亞子想得很單純。其實他的確沒必要在這裏咬文嚼字他的妹妹怎麽會誤會呢而且他越是想爭辯不是越奇怪嗎?


    “哥哥你們沒留聯係方式嗎?下次請他到家裏來坐坐吧。”


    “說了那家夥不會再來了!”一再的出醜一再的表現出奇怪的舉動他自己開始反感起來。能不能不要再提那個家夥了!


    “哥哥……”


    “什麽?”


    “你生氣了?”


    “……沒有。”


    “你在撒謊呀~”


    “不是!”


    “其實你很希望他來吧?”


    “不是啊!”


    麻煩的家夥還是越少來越好!


    那個家夥……如果能安安分分的就好了嘛如果不來的話是不是說明沒必要呢?要是開始會小心的愛護自己的身體的話他可是感激不盡啊!


    當然是作為一名專業醫生的職業精神。


    長男子望向窗外又開始下雨了……


    ***


    昨天被妹妹攪亂了心神結果今天一天都定不下心來開錯藥方看錯病症弄錯血壓數值連脈門都找不到……這還是他嗎?這還是一向冷靜穩重的他嗎?


    連米克亞太太都說最近他一臉嚴肅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可怕以前都是麵帶微笑待人親切的好大夫啊……


    “阿斯匹諾林一天隻能吃一次一次三片……”


    “大夫您以前告訴我一天吃三次。”


    “呃……對是一天三次一次一片。唿……”


    他看著眼花繚亂的字跡第一次現原來自己的字那麽龍飛鳳舞平時櫃台的助手是怎麽按照他寫的方子拿藥的?怎麽現在連他自己寫的字自己都認不清楚……


    “好了你到外麵去拿藥吧我沒什麽可囑咐的了隻要別弄錯藥丸就好。我之前開給你的是……”


    腦子再一次短路。


    “止痛藥和高血糖藥大夫可是這兩種藥丸太容易搞錯了它們看起來差不多樣子。”


    “哦是的”崔西理了一下混亂的思路說實話他現在絕對不適合和病人征討藥丸的事因為他現在腦子裏一片糨糊說不定會把血糖素的藥丸和胰島素的藥丸混在一起呢。“總之我這次給你換了種藥不會再弄錯了。”至於那兩種藥長什麽樣他竟一時想不起來了。


    平時如果診所比較清閑的話他會送病人到外麵的櫃台那裏免得他們找不到拿藥和付帳的地方。但是今天他隻是看著病人慢悠悠地走出去甚至希望不會再有下一個進來。


    他把鋼筆往桌子上一丟看著亂七八糟的辦公桌就像他的心情寫照。沒有比現在更混亂的時候了他這樣想著著手收拾桌子上的垃圾但是越弄越亂一會把紙團弄到地上去揀的時候又撞到了桌角把瓶子放上架子的時候又不小心滑手弄的瓶瓶罐罐叮當作響。一會又把墨水瓶打翻了……


    黑色的墨水糊了一桌子的廢紙頭他也顧不上裏麵是有是混了有用的文件一股腦兒揉成團連同空掉的墨水瓶一起丟進垃圾桶裏。


    今天是什麽倒黴的日子?


    被莫名奇妙弄壞了心情他往窗外瞄上一眼還在下雨……


    算了早點關門迴家吧。


    一路上車子開過池塘還把他的大衣濺得一灘泥斑他詛咒著這一天的黴運加快步子往前走。


    慕地一個黑色的身影穿過人行道往他的反方向走去了。


    黑色的……!


    “殿……拓影!”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飛跑過去拉住對方的手雨傘下露出來的是一張生麵孔。


    “呃對不起認錯人了。”


    黑色的身影在他眼前漸漸遠去他看到那種熟悉的顏色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好象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他是不是病入膏肓了……為什麽會希望那家夥再出現呢?那家夥隻要一出現隻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隻會把心情弄得更糟糕。為什麽這樣還是在做著一些和心思違背的舉動。


    越是說他不會再來越是在晚上的時候不敢睡得太死怕萬一對方按門鈴或敲門的話他會聽不到。有時他會故意到外麵去上廁所多幾次經過庭院在屋簷下頓足看著大門呆猜想那家夥會不會倒在門外了然後傻傻地去開門看看結果什麽也沒有。


    他病了肯定是病了一定是哪裏不對勁了。


    朝思暮想著關於一個男人的事想他這時候會在某處想他這時候是否安然無恙想他這時候是不是又在淋雨想他這時候是不是一個人悶在哪裏又是想哭卻哭不出來……


    為什麽要想那麽多關於那家夥的事?他的心誌不正常了麽……


    如果他受傷倒在哪裏而沒有人現的話那該怎麽辦。如果他失落卻沒有一個人能在旁邊勸導一下的話那個眼睛裏隻剩下孤獨的家夥不是太可憐了麽?


    萬一他真的在某個角落一個人哭呢……


    他……竟然在關心他?


    *******


    ――人在一起是為了趕走寂寞;兩個人在一起是為了填補彼此心裏的寂寞。那麽如果隻是單方麵的有這個想法呢?


    ***


    晚上依亞子說要吃某某小吃店特賣的點心作為一個體貼入微的哥哥崔西雖然已經洗完澡換了睡衣還是重新換衣服打著傘出門了。


    外麵還是在下雨就好象在告訴他那個家夥還存在於某個角落一樣告訴他他們其實還很貼近並沒有從他的生活裏消失。


    那麽為什麽是雨這樣告訴他而不是陽光或藍天啊。


    那家點心店離家不遠隻要步行十分鍾就可以到。但是夜已深為了趕在店打佯之前完成妹妹的囑托他改做小跑步一路奔過一條烏漆抹黑的街道這裏的大部分路燈都壞了也沒見有人來修這條街就像條鬼街一樣是最壓抑最陰森的沒什麽人願意走這條路。但是這條街是到那家點心店的捷徑為了節約時間反正他是唯物主義者不怕什麽幽靈鬼魂的。


    買好了點心他可以安心地改做漫步按原路返迴。雖然這條路上沒什麽可以欣賞的建築周圍的***都忽明忽暗的在圍牆另一端路上又沒什麽行人十分幽靜。可是由於剛才來的時候走得太急累了現在慢慢地走迴家也無妨。


    他看到十幾米開外有人影站在那裏麵對著一邊的圍牆下黑唿唿的東西。黑暗裏一道刺目的銀光亮了一下然後消失了。


    “嗚……”


    似乎是有人呻吟的聲音像野獸咀嚼肉片那種聽了會覺得有東西在胃裏翻滾的極不舒服的聲音。崔西定了定神腳步也放慢了。


    他確定那個站著的人也看到了他這時候他們隻剩下四五米距離他往圍牆下那團黑糊糊的東西瞥了瞥不禁乍舌。


    那也是人……隻是他倒在牆邊縮成一團紋絲不動的所以看起來像個黑色的垃圾袋。


    “殿……下……”


    他看著站立的對方震驚不已。黑夜裏那張蒼白如雪的麵孔格外醒目即使不用確認他都相信那種會散特殊抑鬱味道的除了那家夥不會是別人了!


    那家夥……殺了人……?!


    他們對望了一會那家夥轉身似乎想無視他的存在。


    “站住!”他喝止對方的動作“別動!不然我就大叫。”


    他快步跑過去一把抓住那家夥的袼褙將那張側臉順勢帶過來好象害怕他會立刻消失掉一樣。於是熟悉的麵孔和那對他永遠忘不了的眼眸映在他的眼簾裏。


    “殿下!你殺了人?!”


    那家夥還是一點都沒變即使說話的時候也不會去正視對方的眼睛:“我說過多少遍了我叫拓影。那個‘傑恩’已經不存在了。”


    殿下也好拓影也好名字隻是個附屬物問題是他看到了駭人的一幕這是當前最嚴峻的問題!


    “你殺了他?”


    冷漠的目光飄了過來令他想起那一夜被收拾幹淨的屋子想起他所聯想的那家夥拖著帶傷的身子在房間裏所做的一切好象那是夢一樣。


    “你別管最好當作沒看見。”


    那家夥抽走被他抓住的手但是他立刻又拉住他的另一隻:“你難道……是殺手?!”


    雪白的臉孔麵無表情。


    崔西握緊拳頭關節出低悶的沉吟。“你這家夥!”一拳擊在對方白皙如雪的麵頰那家夥沒有躲沒有擋直挺挺地跌了出去。


    傘滾向旁邊手裏為妹妹買的點心掉在地上翻出來。崔西大口喘著氣心髒跳得飛快牙齒間出令他都感到很不舒服的摩擦聲。他憤怒地走過去一把拎起那家夥的領子:“好家夥你居然在幹這種勾當!”又是一拳這迴打在對方的小腹上接著再一拳他想起了過去無數個大汗淋漓的夜晚“原來我在救一個殺人犯!我成了你的幫兇!”一擊勾拳那家夥始終像個聽話的玩偶身體跌向另一邊的圍牆沿著牆壁滑下去。


    崔西又聽到那種令他煩躁不安的咳嗽聲那家夥捂著肚子用另一隻手在嘴邊抹了一把。


    很好!他是應該教訓一下他了!現在不是同情心泛濫的時候他現這家夥原來是個喪心病狂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一個高高在上的殿下淪落為一個殺人犯這是什麽墮落方式!


    “你這個混蛋!”他又一次揪住對方的衣領將他提起來“告訴我殿下!不對是拓影!你在幹什麽!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為什麽殺人!!”


    那家夥避開他的眼神無視和漠然的態度他想到許多個夜晚他問起他的職業而他就用這種沉默的方式打消他一次又一次的好奇心。


    他以為那隻是一個有苦衷的人作出的無奈選擇!


    “轟隆隆――”


    閃電雷鳴好象聽到了他的召喚似的開始在黑暗的蒼穹興風作浪。風吹著雨點橫掃大街打濕他們彼此的臉麵在一次又一次亮光和黑暗交錯之間他看到那張蒼白的麵孔變得好象有點陌生了。


    溫柔的人……呸!


    “你個混蛋!沒有良心的家夥!你們家族就教出你這種孽子麽!”他把心裏燃燒的怒火化作拳頭一次又一次打在那家夥消瘦的軀幹上。而那家夥如軟綿綿的牛皮糖一樣一次又一次地扭曲一次又一次地跌撞在牆上再被他拎迴來。


    “虧我妹妹還說你好!你好?好在哪裏!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你都幹了些什麽!”


    閃電的白光裏他看到那家夥口角滲出的血絲感到心裏也在隱隱作痛。那些拳頭雖然打在對方身上可是作用力好象也會反彈迴他心裏一樣。他揍了他多少拳就好象他自己也挨了多少拳。


    那家夥始終無動於衷的樣子隻有眼神像死了一般。多少次它騙取了他的同情以為他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是他笨吧作為醫生好象以為可以無私拯救任何人的家夥真是個笨蛋啊!


    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我怎麽會救你這種人!”一拳那家夥飛了出去比前幾次都要遠他倒向了另一邊的牆。然後雷聲似乎掩蓋了剛才他仿佛聽到的什麽碰撞的聲音之後卻是長時間的黑暗他什麽也看不到那個家夥被一片黑暗吞沒了。


    因為劇烈運動他大口地喘氣一聲又一聲的粗氣迴響在寂靜的街道裏他彎著身乏力地用手撐住膝蓋像在等下一次閃電的時候好找到那家夥的位置。


    周圍實在太安靜了他的喘息聲聲都顯得那麽響亮似乎已經是這個黑夜裏的全部煩躁感如千萬隻螞蟻鑽爬在頭皮上燥熱使他渾身汗流浹背和濕衣服貼在一起就像被黑暗和不安包裹臉上流淌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


    他分辨著唿吸裏是否有別的聲音他在尋找那家夥的唿吸聲。於是他停止唿吸四周一下子變得萬籟具靜雨聲像不和諧的噪音令他越來越浮躁越來越心急。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節奏由緩到急又轉為急促的唿吸。


    “轟隆隆――”


    一道閃電在他的正前方劈下來對麵的圍牆現出強烈的光影交織他終於看到那家夥坐在圍牆邊和被他殺掉的那堆黑影差不多因為他們都是紋絲不動的。


    他看到那家夥的頭頂上方有一灘痕跡順著牆麵往下直淌。


    閃電好象直接劈在了他的心裏腦子裏一陣漲熱。他大步跨到那家夥跟前扶起他的肩膀。手墊在他的腦後等抽出來的時候已是滿掌鮮血。


    一瞬間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一大口一大口地深唿吸:“殿……下……”


    混蛋!該死!你這個大混帳!大笨蛋!腦子裏迸出一連串咒罵自己的詞。


    又一次失手!又一次!他在對這家夥做什麽!想讓他死麽!口上說得好聽其實自己也是個偽善的家夥不然何必裝得像把對方當作出氣筒現在又開始心裏沒了底氣!


    “開玩笑!”


    他打橫抱起昏迷的家夥不顧一切地在雨裏衝刺。耳邊的唿吸好象越來越微弱他希望那是自己的錯覺而他的腳步已經飛快了不能再快了。十分鍾的步行用跑的需要多少時間?他覺得眼前的街道在故意折騰他跑了很久為什麽就是看不到家門的影子!


    不要死了啊!


    他到底有什麽資格這樣折騰懷裏的家夥!還自以為他很關心他!


    ***


    “依亞子!依亞子!依亞子!開門啊!!”


    雙手抱著人他根本無法拿鑰匙可是不管他怎麽喊都沒有人應門透過大門的視野躍向庭院對麵卻是一片黑漆漆的。


    難道出去了麽?出去找他了?


    “該死!”


    他隻能暫時放下那家夥翻找兜裏的鑰匙鑰匙不聽話地從指縫裏漏出來掉在地上。


    “可惡!”


    他揀起鑰匙即使雙手同時都握住大門鑰匙卻因為顫抖得太過激烈始終無法把它插入鎖空內。越是急就越什麽也幹不了!


    “哢嚓。”


    謝天謝地終於開了!


    他連忙抱起昏死的家夥百米衝刺般地跑進房間小心翼翼地把那家夥放上床後有那麽一刹那他的腦子裏呈現一片空白。


    上次的急救箱壞了……後來……


    他衝出房間到其他房間裏去搜刮急救用品。好在依亞子家本來就是個大藥鋪他花了十來分鍾時間找到所有要用的東西抱得滿懷地衝迴自己房間把它們通通攤在地板上。


    好吧不是第一次做緊急處理了不會有問題的!


    不知為什麽他這個從來不會在麵對病人時手忙腳亂的人竟然會想出一大堆安慰的話來給自己增加信心。


    他解開對方的外套用剪刀剪開裏麵的衣服突然又愣住了。


    滿身的繃帶滿身的傷痕滿身的淤血……


    而他剛在對這樣的身體做了什麽!他不停地詛咒自己竟然傷害這樣的家夥還下手那麽狠!


    自以為同情心泛濫了其實是在折磨對方嘛!


    “哥哥!怎麽迴事怎麽連大門都不關?”妹妹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連同敲門聲。


    “不行!現在別進來迴你自己的房間去我一會再向你解釋!”


    “哥哥怎麽了?”


    “迴自己房間去!”


    記憶裏這好象是第一次態度那麽惡劣地對待依亞子……


    他看著那張蒼白的麵孔罪惡感愈加深重。


    為什麽總是變成這樣!


    *******


    ――隻要這世上還有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就應該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它可以成為一個理由的話能被接受嗎?


    ***


    他無力地癱軟在地板上終於體會到什麽叫精疲力竭的感覺。仿佛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瞬間失去了活力伴著大汗淋漓的感覺他現在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床依然被那家夥霸占了屬於他的仍舊是冷冰冰的地板可是這一次他沒有任何怨言。


    之前心急如焚悔恨不已的餘波還淡淡地停留在疲倦的心房裏這是他一生中最難熬的一段時間用光了所有精力之後隻剩下濃濃的惆悵即使怎麽歎息都化不開。


    他在幫一個殺人犯做救護工作即使那樣等於幫兇這份犯罪感也已經慢慢消失了。如果說作為醫生隻要有病人就應該無條件地醫救的話這不僅僅能解釋剛才他的心浮氣燥還有別的原因隻有屋外的雨才能解釋。


    很奇怪人們說兩個人的房間應該不會寂寞可是現在卻有一份沉重無比的寂寞感壓在他心裏就好象他期待著那家夥醒過來時能說句謝謝之類的可是又很清楚結果會是什麽。


    隻是他也知道如果他不管他的話這個世界可能已經沒有他存在的意義了……


    櫻……


    那家夥剛才又念了三十二遍在他處理後腦的淤血之前那家夥都處於深度昏迷狀態。


    一有意識就會想起那個女人嗎?為什麽這點總是讓他很不爽會讓他覺得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力氣。


    他……總不會去嫉妒那個女人吧!……


    房間裏充滿了煙的味道他又開始做自己討厭的事一隻接著一隻像個吸毒犯敞開襯衫領子高高地卷著袖子滿臉油膩的汗跡以及身上沾的那家夥的血……


    如果這時候他妹妹走進來一定不會相信這是平時衣觀整潔溫文爾雅的哥哥現在隻像個街頭流氓口裏刁著一隻半截的煙眼神迷離地看著床上的家夥。


    沒那麽快醒吧……


    他這樣想著忽然有了力氣爬起來幾步走到床邊把那家夥的手往裏挪了挪坐下來。


    外表還是和那時候一樣可堪稱為完美的儀容――


    [“菲爾德這位是塞倫家族的長子傑恩殿下。”]


    [“您好傑恩殿下。”


    [“您好小菲爾德。真是個可愛乖巧的孩子啊崔西爵士。”]


    [“傑恩殿下菲爾德很崇拜您的您和他握個手吧。”]


    [“哦?過來小菲爾德”]年輕華麗出眾的殿下當著眾人的麵抱起了年幼的菲爾德他的笑容不僅親切且大方優雅顯得無比尊貴。[“以後要像父親一樣出色哦我會看著你進步的。”]


    [“我可以像傑恩殿下那麽優秀嗎?”]不懂事的孩子憧憬著麵前光華奪目的鋒芒。


    [“菲爾德不許無禮!傑恩殿下是百年難見的天才能有他萬分之一就好了。”]


    [“崔西夫人您太誇張了。小菲爾德你願意的話就以我為目標這世上沒有所謂的天才隻要努力就可以和我一樣優秀甚至比我更優秀。”]


    [“真的嗎?”]


    [“是的我們拉勾。”]


    迴憶被麵前凝重的靜打斷了。他甚至不敢確定眼前這個落魄的家夥就是當年萬眾矚目的[禮士]繼承人。


    他微微俯身將雙手分別撐在對方的身體兩邊自己的影子蓋在那家夥蒼白的臉上。


    “殿下……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


    昏迷中的家夥微微動了動眉梢眼縫裏漸漸透出一絲黯然的色彩那雙烏黑的眸子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光彩。


    “殿下為什麽你不能……愛惜自己一點呢……”


    “崔……西……”


    那家夥還在迷離地打量他口裏輕輕念出兩個模糊的音將房間裏沉默難耐的靜衝淡了。


    當年那個鋒芒奪目的人可能真的已經死了而再次出現在他麵前的隻是個需要人關心的可憐家夥必須有一個人告訴他這世上還有人需要他。


    否則他可能就在這種不斷的消沉中慢慢死亡。


    “殿下不要再殺人了!”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為什麽又救了我……”


    他看到一雙快要哭出來的眼神隻是眼眶裏沒有淚光那些淚化成了屋外的雨難怪一直下個不停。


    而他也快忍受不住那個家夥這樣自我消亡的方式。


    “你要我放任你在路邊……無聲無息的死去嗎?”


    “那樣也許會比較好……”


    殿下!


    那家夥的眼睛看著別的地方他知道不管他做什麽事都比不上他心裏的那個名字。這種感覺為什麽那麽討厭?為什麽就好象……他被拒絕了一樣。


    他是在那家夥的心扉之外永遠也進不到裏麵去。


    他的身子又向下壓了一點因為無力感驅使的悔恨使他手肘重重地壓在床上握緊雙拳卻有種什麽也抓不到的感覺。


    “殿下……我那麽努力地救你……到底是在幹什麽啊……”


    他的氣吹在對方的肩頭而他也同時感覺到那家夥的氣吹在他的脖子邊輕微而沒有任何溫度的感覺。


    “你不需要救我……你的殿下早就已經死了十六年前就已經……”


    那家夥的話每一個字都觸擊他的神經。


    “崔西看到你的時候的確讓我想起了以前的我……但是我想‘傑恩’是真的死了。現在的我隻是個行屍走肉……我……給你添麻煩了……”


    “不是這個問題殿下!”


    視線好象有點花了他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不對勁。


    “我一直……一直一直以你為目標在被放逐以前一直都經常的看著你啊……可是你卻沒有救我我恨你知道嘛……恨你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不救我的家人……可是……看到現在這樣的你……你讓我怎麽恨……那個女人真的那麽重要嗎讓你可以拋棄一切變成現在這樣!……”


    他撐在那家夥的胸膛上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勇氣再去看那家夥一成不變的表情。他怕那家夥的臉會在眼前變成模糊的水花……


    “是的……”


    那家夥的聲音好象第一次顯的那麽清晰地衝散了屋子裏所有的雜音包括外麵的雨……


    “她比什麽都重要連同我自己……所以從她消失在我的世界裏的那一刻起我就死了……”


    *******


    ――永遠不可替代的東西不管怎麽努力都是白費力氣。雖然明明知道是這樣還是不肯放棄人就是這樣愚蠢的東西吧?


    ***


    一連幾天他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從來沒有這樣頹廢地過日子結果現在他覺得自己可能在那之後失去了所有動力像終於漏光電的電池裏麵是空的。


    診所當然關閉了好幾天依亞子進來看過他好幾次都被他脾氣暴躁地哄了出去之後他鎖上門不管外麵的人怎麽敲門他都大罵一通然後當作聽不見。


    一向溫和體貼的他變成這副樣子依亞子大概擔心得不得了吧?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樣想的時候卻一點不能成為動力讓他提起精神來恢複自我。


    他快恨死自己了一個大男人竟然做出那樣的事!


    那天他竟然趴在那家夥的胸膛上哭得淅瀝嘩啦……


    詛咒自己下地獄吧!這下還怎麽有臉見人!


    一個家夥已經墮落了現在連他也要跟著墮落嗎?他有點失落那家夥受傷了他還會去救他真的隻要那是個他能到達的地方他一定會立刻趕過去。


    可是他受傷了誰來救他?這就是做大夫的命運啊!


    腳邊堆滿了煙頭他已經數不清哪些是今天的哪些是昨天的哪些是前天的……隻知道嘴裏還刁著一根也快完了。


    再下去要出去買煙了……


    混蛋什麽時候自己變成煙鬼了!


    外麵還在下雨嗎?好象聽不到雨聲了……也許是雨變小了可是他覺得應該還沒有停。因為那是那家夥的眼淚啊……


    “哥哥拓影來找你了!”


    那家夥……不對是騙局!那家夥怎麽會主動來……


    可是是錯覺嗎?身體的細胞好象一下子又活了腦子又突然能思考了。


    可惡他竟然在幻想那是真的!


    這下真的墮落了……


    他丟掉煙頭無奈地掙紮了一下雙腿無力根本支撐不起身體。


    那是當然的三天沒吃東西了……


    扶著牆他慢慢挪到房門那裏用口水潤了潤幹燥痛的嗓子吸了那麽多煙喉嚨不痛才怪!


    門外妹妹仰頭看著他一臉的笑容。


    “我就知道哥哥會開門。”


    失落……果然是騙局!


    “可以開飯了哦他的手藝很棒呢!”


    “他?”聲音沙啞得連他自己都認不出來他無法在出下一個音。


    “拓影啊今天來我們家親自下廚很意外吧。他說怕你餓死在家裏所以就來了。”


    那家夥……怎麽會……


    “他怎麽知道?我……”


    “大概是因為診所好幾天沒開的關係吧哥哥快點去洗把臉啦一股煙味。”妹妹推著他走入浴室他還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


    ***


    一桌豐盛的菜色香味具全。他到不是覺得奇怪既然那家夥曾經是[禮士]的繼承人廚藝當然是天下一流的。問題是他很難想象那家夥現在的樣子能燒出一手好菜。


    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嗎?


    他欣慰地坐下來五味全開實在是快餓死了……


    那家夥端著最後一盤菜若無其事地走進來。崔西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家夥一想到那天幹的傻事實在是太傻了!他應該挖個地洞鑽進去而不是再出現在這家夥的麵前。


    “為什麽……你……?”


    影坐下來把每個人的碗筷分好麵無表情地說:“我不想某個人因為我而消沉。”


    崔西有點生氣:“可是你――”


    “開飯吧人是有問題不過技巧應該沒問題。”


    那家夥好象是故意沒讓他說下去。


    “你這個人……是不是有照顧別人忽略自己的癖好?”為什麽他會突然迸出這樣的想法?那家夥明明什麽人都不會照顧連他自己都那樣了。


    “不是是小孩。”那家夥好象很認真地迴答“雖然現在都長大了。”


    都?


    他還想問什麽可是因為知道問了不會得到答案所以就不會想去問了。當他現外麵的雨停了的時候好象過去的隻是短短的一夜隻要把一些東西處理掉他就可以這樣安慰自己。


    “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還是來我這吧。”至少他可以留下唯一的一個理由讓那家夥來這裏的理由那可能就是他可以得到的全部“就是別弄得渾身遍體鱗傷我會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哥哥又有精神了呢果然拓影一來哥哥就很高興。”


    “笨妹妹你又亂說什麽!”


    “哥哥不要逞強啦明明是喜歡拓影的嘛!”


    “你還!亂說……”


    “我會來的……”


    “誒?”他舉高的筷子停在半空中隻聽那家夥依舊是麵無表情地說:“如果你希望的話……我會來的。”


    依亞子笑了:“那以後就經常來我們家玩吧哥哥的廚藝沒有影好呢。”


    “依亞子!”


    妹妹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頭。


    造反了造反了!果然那家夥不能出現不然一切都會亂套!


    *******


    ――哪怕隻是一種默契隻要它存在就是牽伴。就像雨停了還會再下雨……


    ***


    長的男子坐在庭院邊上的屋簷下看著遠處搖晃而來的身影。


    “你啊總是弄成這樣才來。”


    “對不起……我……”身影倒了下來他伸出雙臂穩穩地把對方接在懷裏。扶他坐在自己的身旁那家夥的頭就會自然地垂到他的肩膀上伴著輕柔的唿吸好象整個世界就這樣停止轉動了。


    “累麽?”


    “恩……”


    “那就靠一會吧。”


    長男子靜靜地喝著茶讓靠在肩上的家夥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屋簷外又開始下雨了……


    (完)


    *******


    【後記】


    因為正好看了朋友的一篇bl清水文就有了寫這篇翻外的衝動。預定中也是要寫這兩個人的隻是這裏先把它作為翻外寫了點仔細看正文的人應該可以現拓影在第三篇有被提到過。另外這篇是按照原版的設定寫的到了正文裏可能會有變動(特別是年齡問題)讀者就把它當獨立的故事看吧裏麵一些揭示的身份不一定會照搬看不懂的話可以忽略。


    寫的時候其實蠻隨意的要感謝朋友提供的音樂非常棒格調一直是下雨那種潮濕中帶著寧靜的感覺這兩天正好在下雨。本來可能是想把崔西寫得再強勢一點不過現溫柔的他也不錯這樣和影更有磨合的感覺。突然想到一位朋友把影和他那位女友形容成“黴雨”^^b(第一次寫bl文啊~~~請大家多多指教多多包涵>&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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