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源哪裏知道石霖心中所想,他如今對這座方圓近百裏的巨大城池滿是敬仰之意,更多的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渺月城的每一處建築之上。入城稍稍留心打量了一番,卻見城中新舊建築參差不齊,顯然並非舊時原貌,然而城中那古老的建築,幾乎全都被全樣保留了下來。問過石霖,才知道整個渺月城中,隻要是與那舊城同時期的建築,根本就無法拆除,隻能依著原樣在其上翻新一下。甚至於後來擴建的那些房屋樓台,也都是在保證不影響舊城建築的基礎上新加的。


    宋浩源婉拒了石霖要將自己引見給家族諸長老的好意,推脫說自己不喜交際,若是石霖自家有事,自便即可,自己一人在渺月城遊曆一番,了解一下環境便自行離去了。石霖一聽這話,哪裏還敢再多嘴多舌,連忙拍著胸脯將向導的活路包攬了下來。定要帶著宋浩源去城中最繁華熱鬧的幾處去逛上一逛,以盡地主之誼。


    見宋浩源並不願結交石家顯要,石霖心中更以為得計,暗暗忖道:“這位林師兄看來來頭甚大,若他並不意結交家族諸老,正好免了那許多手腳。我隻將林師兄服侍的舒暢,指不定便能從他手中得到什麽好處。或者連那結丹期以後的心法口訣也能傳上一二句,到時我成就元嬰,又不必去宗門效力,豈不可以在這渺月城中一家獨大,日後取代老祖坐鎮一方也未可知。”


    有了這個念頭生起,石霖便處處隨了宋浩源的意願,恨不得將自己一顆紅心掏了出來獻上,倒讓宋浩源有些不好意思將此人屏退,隻得隨意提了一句,說要去人多處看看熱鬧。


    兩人相伴來到渺月城中一座極為恢宏堂皇的酒樓“醉仙樓”之中,那石霖本是渺月城近年風頭正盛的金丹強者,能帶了朋友駕臨此樓,一時便連那樓主也驚動了,連忙親自帶路,頂樓雅間招待。


    不一時,幾樣精致的菜肴、幾壇上等佳釀“神仙倒”便被送了進來。(..tw無彈窗廣告)人家如此熱情,宋浩源倒也不好推辭,兩人便落了座,把杯相談。宋浩源戲言,石家果然勢大,石師兄一到此間,連樓主也驚動了,若換在別處,隻怕連長老一級的人物,也難有如此待遇。


    石霖心中有事,沒幾句便將話題引到了自己最為關心的事情上來,舉杯再度與宋浩源勸了一杯,重重將酒杯向桌上一頓,歎息道:“林師兄有所不知,咱們這些為人跑腿辦事的,若是兢兢業業,做上幾件主子開心的事,倒也還頗有幾分臉氣。可若是連著幾件差事都辦砸了,別說麵子了,連裏子隻怕都保不住。”


    宋浩源原本便有些打探消息的意思,聞聽他的話,便順著語氣往下問道:“石師兄這話,怎聽起來似有幾分蕭索之意?莫非遇到什麽難處了麽?”


    石霖一仰脖子灌了杯酒入肚,哼了一聲道:“夜裏林師兄也看到那疾風堂葉維明的下場了。想那疾風堂,當年在這渺月城也算得上一號,那葉維明更是憑著腳下金蓮,手上雙鉤闖下了諾大的名頭,可你看看,到如今,疾風堂青黃不接,不過幾十年沒有金丹強者出現,那原本的幾位好手又相繼隕落,一下子便失了勢,到最後竟淪落到要去勾結山賊來作垂死掙紮。那湯營山一夥本是咱們石家一手暗棋,葉維明窮途末路,根本無力分辨,最後才自投羅網。雖然此事對石家來說亦是一樁好處,然則小弟見此情景,心中難免生起兔死狐悲之感。遙想日後,若我石家門中,未來幾十年間,再無金丹好手出現,到頭來,隻怕也免不了這一遭!”


    宋浩源道:“石師兄似乎有些杞人憂天了吧,夜裏還曾聞聽石師兄豪氣幹雲,言道如今石家正是如日中天之時,整個渺月城已是一家獨大,隻怕要不了多久,便可盡數將渺月城收入囊中。(..tw)怎得今天就如此傷感起來了?”


    石霖苦笑道:“俗話說的好,日中則昃,月盈則虧,凡事榮華過盛,便即由盛轉衰,此乃天道輪迴之定律。石家從三百年前開始崛起,慢慢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戶,發展到今天主事一城的勢頭,已經差不多到了盡頭。再下來,隻怕就要輪到由另一家日漸取代的時候了。”


    宋浩源微微一愣:“小弟此番出門遊曆,聞得這瞻州十三家好大名頭,這石家更是其中風頭無兩的中流砥柱,怎得聽石師兄的意思,這十三家的地位,卻也不怎麽穩當?”


    石霖心頭又是一愣,暗自琢磨道,看來林師兄果然是足不出戶的大家子弟,居然連這等事情也不知曉,便耐心解釋道:“所謂十三家,不過是五宗八堡各自的外門勢力而已,那五宗八堡是何等來頭?門下外門勢力不說多如牛毛,數不過來總是有可能的。這十三家,卻是由著門下那些勢力自行吞並爭搶來的,誰有本事,便可將那主事的權利爭了過去,若是自家不爭氣,被人家吞了,自然也就連那外門權利也一並被拿過去了。說起來,咱們石家這在艮山堡的外門勢力當中,還算是個後起之秀。隻在渺月城一處算是有些頭麵,在天風郡,或者還有幾分名頭,可若是放在整個瞻州……嗬嗬,不怕林師兄你笑話,那可真是連個屁都算不上!”


    宋浩源這才明白,原來,所謂的十三家,並非是石家、馮家這樣的十三家,而是五宗八堡那十三家,隻是人家五宗八堡乃是正經的修真門戶,根本不願被人在這方麵詬病,而大家為了避諱,便籠統的稱唿為十三家了。這石家若是長久如此興旺,倒也罷了。若是一直辦不好宗門交待下來的任務,隻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被人家取而代之了。而那疾風堂,想來原本也是依附於哪個大勢力的,隻是如今沒了給人跑腿的能力,一遇到被吞並的時候,便被人棄之如敝履了。


    這個道理,倒也不難想像。自然是那些修真門戶為了保證門下這些走狗的辦事能力,能從這種適者生存的環境中脫穎而出的,人家使喚起來才更順手。誰願意養著一群不咬人的狗?這種全然由著門下互相競爭吞並的手段,倒也的確是個極其管用的法子。這讓宋浩源一下子便想起了自己所在的嵐澤州來,由於那裏一直是紫薇宮一家獨大,而外門勢力也一直是由家族式傳承而來,便導致了那些外門勢力一代比一代衰弱,反倒是脾氣架子越來越大。若是也采用瞻州這等手段,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宋浩源對石霖所提及的事情稍一思索,便輕輕一笑道:“你我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石師兄有事還請直說,弄這些花頭來,稍嫌生份了些。”


    石霖麵上輕輕一紅,心道,果然是高門大戶出來的,眼界也自不同,居然一下就識破了我這點小把戲。連忙笑著說道:“不瞞林師兄。小弟所慮之事,若是旁人,自不會提及隻言片語。隻是遇到了林師兄,讓小弟看到了一絲曙光。隻是,此事說來,卻實實有些難以啟齒。”


    宋浩源哈哈一笑道:“且不論事成與不成,先說來聽聽。若是小弟力所能及之事,又豈會袖手旁觀?”


    石霖道:“如此,小弟便冒昧了。事情是這樣的,小弟晉級金丹期已有數月之久,此次修為穩固之後,卻苦於沒有金丹期以上的道訣,修為再無法更進一步。若是林師兄願以指點小弟幾句,日後赴湯蹈火,隻要林師兄一句話,小弟萬死不辭!”


    宋浩源微微一愣:“石師兄這話卻讓小弟有些迷糊了。這功法道訣,曆來便各自不同。石師兄所習之功法,小弟一無所知,又豈會有道訣?這等事,還得是石師兄自己去問師門長輩才行啊。”


    石霖苦笑道:“林師兄乃是高門子弟,如何知道咱們這些小門小戶的難處?”說著,便將十三家的另一項秘密說了出來。


    原來,為了方便自己和俗世間的溝通,五宗八堡這樣的勢力各自扶持了許多股外門勢力,原本是由自己宗門中一些個修行無望的弟子出頭來主持。但為了保證這些外門勢力的能力,明裏暗裏的,五宗八堡都在鼓勵著這些勢力不斷的互相競爭吞並,雖然與所有勢力都保持著聯係,卻隻是承認最強那一支的存在。如此一來,這些外門勢力便不斷的有好手出現。每到這個時候,宗門都會相應的給一些獎勵。不是將那些修為天分較好的苗子收入門中另行培養,便是傳下高一層的法訣來,使其更進一步。


    但是為了避免這些外圍勢力的坐大,隻要不入宗門修行之輩,所得的修行道訣,最高便隻能達到金丹期。甚至於,連如今坐鎮渺月城的石家老祖,也不過是個稀裏糊塗成就元嬰的強者。即便如此,隻這一個元嬰老怪坐鎮,便讓石家迅速崛起,在短短兩百餘年間便橫掃渺月城,大有一統之勢。


    宋浩源聞聽如此秘辛,心中微微一愣。他出自紫薇宮那樣的門派,從小便是內門弟子。所習法訣,一直都是門中最為根本的幾種道法之一。根據師門長輩們所說,隻要按步就班的去修煉,自然有一日便可渡劫飛升。卻根本沒想過,居然還有人會用這種法子來控製別人的修行進度。


    再一琢磨,心中突然又是一驚。自己所習的盜經功法,雖然總綱中明言此法可證大道,但自己所習,顯然卻隻有第一層開竅期的法訣。到現在為止,自己還不知道那下一層的口訣在什麽地方呢。因為之前自己修為離的還遠,根本就不曾想過這個問題。然而如今眼看著自己的修為越來越高,距離第一層開竅期圓滿越來越近了,卻還不知道如何取得那第二層的口訣,這卻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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