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靜風一聲長笑道:“正合我意!你們這些叛主求榮的人若進了風宮必定會成為禍患既然如此倒不如今日盡將他們除去!”


    手一揮沉聲道:“把這些人全部殺了!”


    葉飛飛目瞪口呆!


    寒掠、血火老怪、炎越亦是吃驚不小!


    血火老怪忍不住道:“少主風宮正值用人之際……”


    牧野靜風立即打斷他的話道:“原來你們口口聲聲稱我為少主其實心中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是也不是!”


    血火老怪趕緊恭聲道:“老仆不敢!”


    牧野靜風沉聲道:“那還猶豫什麽?”


    “是!”


    血火老怪如此一應畢盛頓時如墜入冰窖之中又驚又怒又懼!


    在那一瞬間他不由暗忖道:“我這又何苦來著?今日不但性命難保更留下了一個臭名聲!”


    想到這一點不由又想到賀烈他在心中道:“不知賀烈在臨死之前是否對他自己的選擇後悔?”


    正思忖間風宮屬眾在血火老怪的指揮下已向他這邊掩殺過來!


    伏龍堡眾弟子決沒料到一場驚心動魄的自相殘殺剛剛平息就須得再去麵對風宮之剿殺!


    事已至此他們別無選擇惟有奮力一戰!


    刀光劍影再起!


    血腥之氣此時已濃得化不開!


    洞庭十二塢的人都在暗自平定自己的心緒但無論如何他們也無法平靜下來。因為他們不知道接下來牧野靜風的矛頭會不會又指向他們?


    雖有這種擔心但因為寒掠、炎越的武功太高他們縱是有後悔之心此時也不敢有反叛風宮之意!


    無形之中牧野靜風已成了他們命運的主宰!牧野靜風的願望可以決定他們的生死!


    牧野靜風靜靜地望著在作殊死搏殺的風宮中人與伏龍堡弟子自始至終他的嘴角處始終有那冷酷的笑意!


    不時拋灑的鮮血與殘肢使牧野靜風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幕幕往事!


    想到父親之死卓英雄、司如水之死……


    想起了水紅袖之死……


    想到了敏兒之死……


    “為什麽那麽多可親可敬的人要遭噩運而惡人反倒好好地活著?眼前這些人都是該死之輩!我讓他們自相殘殺是再好不過了!”


    “原來我可以如此輕易地決定他人的生死!這實在太好了我要讓這些可惡的人一個個地死去!我不會再容忍!”


    “哈哈我竟然是風宮少主!那麽我豈不是萬惡之?不!即使沒有我風宮一樣是一個嗜殺的組織我若成為風宮之主便要讓風宮與其他牛鬼蛇神相互殘殺然後讓雙方兩敗俱傷!”


    千奇百怪的念頭不斷地閃過牧野靜風的腦海不知不覺中他已忽視了眼前的血腥廝殺!


    如果此時蒙敏還活著那麽蒙敏便能夠看出牧野靜風的身心已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這種變化是因為牧野靜風在與寒掠、炎越激戰時用了“逆天大法”這種內功心法之緣故!


    “逆天大法”本是邪門武功必須身具邪惡之心方能練成。當年牧野靜風之所以能夠習練“逆天大法”是因為當時的牧野靜風正被強敵克製了他的靈魂成為白天正義、晚上邪惡的人!


    習練“逆天大法”有此要求同樣地當以“逆天大法”化天地間濁氣為己用時不知不覺中便會觸動邪惡之心!


    其實無論是誰無論是聖者也好惡人也好在他的心中都是有正有邪的隻不過在各人身上正邪的多少強弱不同而已而且這種正邪之念也會同時因事的不同而相應地變化著。


    此亦即人們常言之“人心莫測”。


    牧野靜風為了擊敗對手不惜動用“逆天大法”當時雖未自傷其身但無形中卻已激了他的邪惡之心!


    而愛妻蒙敏的慘死更激了他的殺意!


    如今目睹眼前一幕幕的血腥場麵!牧野靜風心中邪異殺意更是被刺激得無以複加!


    當年牧野靜風為“逆天大法”及夕苦的邪門手法同時困擾時幸而有蒙敏與他一道同甘共苦並最終助他迴複原性。所以蒙敏對這種內功心法引起之人的性情變化是頗為了解的。


    但葉飛飛卻不同。


    葉飛飛隻是曾聽蒙敏提及此事但當她真的見到牧野靜風之言行有些異常時她一時卻並不能意識到這種變化的起因!


    所以她對牧野靜風如此殘殺的舉止很是吃驚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場上廝殺聲倏停!


    風宮屬眾隻剩下六人此六人正是與寒掠一道出現的六人饒是他們驍勇善戰能在接二連三的殘殺之後大難不死但臉上仍是有惡夢方醒餘悸未定的神情!


    他們的衣衫已分不清原先的顏色而一律成了褚紅色!


    那種凝固了鮮血的顏色!


    而伏龍堡弟子已蕩然無存!


    畢盛是最後一個倒下的人――這仿佛是上天對他的一種懲罰一種考驗似乎是要試一試他的承受能力有多強!


    畢盛的承受能力並不太強雖然在江南這片土地上他也已身經百戰但在那些時刻是他在殺別人而今卻是必須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地倒下――死去!


    未親身經曆是很難體會到由此帶給人心的極大的震憾!而一旦經曆了必定是刻骨銘心永世難忘!


    當畢盛身邊的人倒下一半的時候畢盛的臉色已如死灰!


    他的臉部肌肉在不受控製地抽搐著瞳孔因為心中難言的恐懼而有些放大!


    所以當最終輪到他死亡的時候他的招式已極為瘋狂仿佛要借此來瀉泄他心中的恐懼!


    死亡對他來說幾近於一種解脫了。


    此刻突如其來的沉寂讓牧野靜風一下子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當他看清場上的局麵時臉上有了滿意的笑容!


    他的目光緩緩地掃向洞庭十二塢的人。


    在他的目光之下洞庭十二塢的人不由自主地齊齊退出數步!


    仿佛牧野靜風的目光也有某種可怕的殺傷力!


    牧野靜風忽然笑了笑道:“你們還罪不至死大可放心!”


    堂堂雄霸江南的一大幫派在聽到牧野靜風的這種居高臨下、暗含不屑的話後竟沒有憤怒的感覺!


    相反倒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牧野靜風又道:“阮十三你覺得今天在場的人中還有誰該殺?”


    阮十三心中猛地一震!


    在極短的時間內阮十三已在心中轉念無數!


    他要揣度牧野靜風話中之意麵對性情大變的牧野靜風的問話他不能不迴答但同時也不能答錯!


    可惜雖然阮十三一向工於心計頗有謀略但今日卻仍摸不透牧野靜風的心!


    所以片刻猶豫之後他隻能道:“少主一言九鼎少主認為誰該死誰……便該死!”


    這話說出來對阮十三而言自是費了好大的勁。.tw[]


    因為他必須做好牧野靜風突然說一句“該死的人便是你”的思想準備若真如此那麽阮十三就等於是自作聰明自討苦吃了!


    牧野靜風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你錯了……”


    聽到這兒阮十三心便猛地一沉後背已有麻涼之感似乎有一股冷風在“嗖嗖”地吹極為不適!


    好在牧野靜風又繼續道:“賞罰必須分明而且要有理有據不可濫殺但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該殺的人!”


    說到這兒牧野靜風聲冷如冰眼中有了一種類似於瘋狂的憤怒光芒!


    所有的人都在靜靜地聽著。


    但每個人心中的感覺想必並不相同。


    牧野靜風逼視著阮十三道:“冒犯主人的人該不該殺?”


    阮十三身子微微一震頓時有所醒悟他不敢與牧野靜風的目光相對垂低聲道:“該殺!”


    牧野靜風古怪一笑又道:“殺了主母之人該不該殺?”


    阮十三雙膝一軟幾乎就要站立不穩!


    他在心中道:“你為何要讓我來迴答這樣的問題?這叫我如何迴答?”


    顯然此時牧野靜風的目標便是寒掠了!


    寒掠與他有殺妻之仇他不能不殺寒掠但此時牧野靜風在寒掠、炎越的救治下雖暫保無恙卻根本不可能與寒掠、炎越一戰!


    更不用說要在“寒炎歸一”的合擊下殺了寒掠為蒙敏報仇!


    他已看出風宮的力量的確極為強大如果今日殺不了寒掠以後幾乎更無可能!


    所以為報妻仇他不惜違心做風宮少主然後以風宮少主的身分向寒掠興師問罪!


    若在平時牧野靜風縱是對寒掠恨之入骨他也不會以這種方式報仇的但自以“逆天大法”強催真力後他已異於平時!


    他要將寒掠以及風宮的人都推入一種兩難之境!


    如果他們想保住寒掠那麽“少主”的無上尊嚴便成了謊言!


    如果他們要遵從“少主”就必須殺了在風宮中地位尊崇的四老之一寒掠!


    此時此刻讓阮十三這樣的人來迴答這樣的問題自是無從開口!


    阮十三的冷汗越擦越多他既不敢麵對牧野靜風的目光也不敢麵對寒掠、炎越的目光。


    就在這時隻聽得有人沉聲道:“該殺!”


    眾人一驚!


    說話者竟是炎越!


    當牧野靜風咄咄逼問阮十三時炎越突然插話而且一口應承殺了蒙敏的人寒掠該殺此舉連牧野靜風也大出意外!


    阮十三則有“大出一口氣”的感覺本已有些酥軟的身子又複挺直臉色也漸漸恢複了正常。


    他偷偷地看了寒掠一眼現寒掠神色肅靜仿佛並未意識到牧野靜風的矛頭已直指向他。


    阮十三心中不由直犯嘀咕。


    牧野靜風一怔之後立即寒聲道:“炎越你說殺了我妻子的人是誰?”


    “是我師弟寒掠!”炎越答話時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牧野靜風再逼進一步一字一字地道:“那麽寒掠他是不是已是死罪難逃?”


    “是!”


    炎越畢恭畢敬地道。


    古怪的笑容再現於牧野靜風的臉上:“好我便要讓你代我殺了寒掠!”


    “屬下遵命!”炎越的迴答幹脆利落讓人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炎越真的會對自己的師弟出手嗎?


    如果是那麽風宮的規矩已森嚴得可怕了。


    寒掠不可能再繼續保持沉默。


    他向牧野靜風道:“少主原先屬下並不知道少主的真實身分屬下願為少主戴罪立功!”


    牧野靜風兩眼默視遠方根本不看他一眼!


    他在心中道:“如果此時我不是有傷在身早已親手為敏兒報仇了你卻還在此向我求情實在是可笑至極!”


    這時隻聽得炎越沉聲道:“寒掠師弟少主要取你性命你便別無選擇!你我忠心為風宮不能在今日將以前的忠誠毀於一旦!你還是作自我了斷吧!”


    他的聲音似乎很平靜卻又略有顫音顯然可見他心中亦是心潮起伏難以自抑。


    寒掠嘶聲道:“師兄我們自從進入風宮至今已有七十多年為風宮出生入死從沒有皺一下眉頭可今日要我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我決不甘心!”


    炎越慢慢地向他走近他那金黃色的衣衫無風自鼓顯然是在暗凝內家真力他沉聲道:“不是不明不白而是天意如此誰要你誤殺主母你還是認命吧!”


    寒掠的臉色漸顯陰鷙他嘶聲道:“師兄你我本為同門數十年來一直並肩作戰難道你忍心對我下手?”


    炎越並未為之所動他的神色越凝重:“你也該知道風宮的規矩主人之令遠遠大於同門之情誼!”


    他的右掌已漸漸變得通紅一團赤色光芒開始籠罩在他的右掌四周!


    寒掠那蒼老不堪的臉上神情變了又變倏而他嘶聲狂笑道:“師兄你殺不了我的!你已受了傷若你要逼我出手那麽最終死的人將會是你!”


    炎越的瞳孔在慢慢地收縮他緩緩地道:“明知是敗也必須一戰!我若殺不了你你大可將我殺了!”


    乍聞此言眾人無不心驚!


    寒掠怪聲道:“不錯我應該能明白你的身不由己但讓我如此束手就擒坐以待斃我著實不甘心!師兄得罪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軀已化作一道黑色閃電向炎越衝將過來其勢甚猛!


    炎越腳步一錯雙掌已暴旋而出同時雙腿更借著一旋之力連環疾掃角度方位刁鑽如鬼!


    但他們本是同門彼此間的武功都已極為熟悉寒掠身形閃掣之下已讓過炎越的攻勢!


    同時右掌疾吐一股罡烈勁氣向炎越席卷過來破空之聲驚心動魄!


    一聲沉喝炎越掌上光芒大熾挾一股炙熱氣息向寒掠的氣勁迎去!


    “砰”地一聲兩股強大的力量劇烈撞擊!


    一撞之下寒掠已借著炎越反撞之力斜身飄掠直飛出數丈之外方開始下墜!


    身形過處正好有一洞庭十二塢的弟子寒掠毫不猶豫在此人頭頂一點再此借力飛出!


    炎越暴喝一聲:“想逃?快將他截下!”


    但又有誰會去攔截寒掠這般人物?


    何況炎越與寒掠終是同門師兄弟其他人不可能不心存顧慮!


    暴喝聲中炎越自身亦已如一道金色的閃電向寒掠那邊疾馳而去其身形之快難以言喻!


    轉瞬間寒掠、炎越幾個起落已雙雙消失在遠處的蘆葦叢中!


    牧野靜風神色微變!


    就在這時由遠處寒掠、炎越消失的方向又傳來了唿喝廝殺聲!


    眾人心道:“炎越終是將寒掠追上了卻不知二人戰果如何?”


    唿喝打鬥之聲越來越密集!


    牧野靜風的臉上卻宛如嚴霜籠罩讓人心中惴惴不安眾人無法猜測此時牧野靜風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麽!


    倏地遠處傳來了一聲痛喝似乎是遭受了不小的痛苦後出的!


    隨後一切複歸平靜。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射向方才二人消失的方向。


    良久眾人的視線中終於再度出現炎越那金黃色的身影他正從一片蘆葦叢中慢慢走來身形蹣跚遲緩――莫非他已受了傷?


    不錯炎越的確受了傷而且傷得很重!他的腹部有了一個大大的血窟窿鮮血仍是不斷地滲出當他搖搖晃晃地走到牧野靜風身前隻說了一句:“少主屬下無……無能沒能截……截殺寒掠……”


    身形一晃就要倒下!


    血火老怪大吃一驚急步上前一把將他扶住惶然道:“炎老你沒事吧?”


    炎越強提一口氣道:“快……快風……風雷箭!”


    血火老怪忙吩咐僅剩的六名風宮弟子為炎越上藥止血自己則從包裹中取出一件奇形怪狀的弓來。


    嚴格地說這已不再像尋常意義上的弓它比弓要短上許多而且結構之複雜匪夷所思其中之機括錯綜複雜可謂巧奪天工!


    連所謂的“風雷箭”也是不同凡響!此箭通體銀白色卻不像普通的箭那般箭杆筆直而是呈一種奇異的螺旋形長不過尺許。


    血火老怪將“風雷箭”扣在那奇形怪狀之弓的一條凹槽內指向東北方向的天空扣動機括!


    一道奪目的光芒由“風雷箭”的尾部射出“風雷箭”已如一道驚電般直衝雲霄!


    顯然在“風雷箭”的尾部有一些壓縮過的火藥。


    箭出之後在天空中響起極其尖銳奇特的嘯聲聲音與“風雷箭”一道直破長空!


    “風雷箭”去勢之快之猛已遠遠越平常任何人的箭法!風雷箭一直飛出數裏尖嘯聲方完全消失!


    沒等眾人迴過神來在數裏之外又有尖嘯聲響起!


    隻是聲音傳到這兒時已變得不甚清晰而且很快便消失了。


    血火老怪的臉上有了欣慰的表情他將那張形狀古怪奇特之至的“弓”收好對牧野靜風道:“少主不出半個時辰風宮七十二死士便會開始陸續趕來。七十二死士中每一個人的武功都可名列一流高手之列少主安危無憂矣!”


    這時炎越的傷口已止住血他盤腿坐於地上開始提氣吐納調元。


    阮十三的心情頗為複雜他的目光不時掃過重傷在身的炎越及血火老怪。心中思忖著該何去何從。


    伏龍堡、接天樓、臨安白家、驚魂堂的人之結局使阮十三感到依附風宮的下場似乎並不甚妙但同時他又知道如果要與風宮相抗衡那麽結果將更為可怕!


    他有些奇怪的是以今日來此地的風宮力量足以雄霸江南何況這些人並非風宮的全部力量可為何這麽多年來風宮非但沒有雄霸江南甚至從來沒有在武林中出現過!


    在此之前風宮不過是武林傳說中的一個神秘組織而已!


    至於血火老怪諸人所說的“天罪山”身為一幫之主的阮十三更是聞所未聞!


    一切都是那麽不可思議!


    “炎越、寒掠的武功已足以躋身絕世高手之列但自己卻從未聽說過江湖中有他們這二個人物。‘牧野靜風’這一名字在十年前一度名揚天下而後卻又銷聲匿跡沒想到他是在江南!而更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是風宮少主……”


    “如今寒掠已不知所蹤炎越、血火老怪也受了傷我洞庭十二塢的人若全力一擊也許可以將他們悉數殺了……當然若是動手就必須將牧野靜風幾個人也一並殺了以免他們日後將其事泄露出去……”


    “可萬一沒能一網打盡風宮又豈能放過我洞庭十二塢眾人?血火老怪說風宮七十二死士之事顯然也是在暗中告誡我讓我不敢起反心。我若是不能在所謂的‘七十二死士’到達之前將他們悉數除去恐怕是後患無窮了……”


    “……炎越在受傷之後與寒掠一拚身受重創這看似合情合理可我總覺得其中有蹊蹺之處方才分明是寒掠先遁身而走炎越若是功不如他就不可能再趕上他若是真的能趕上他就不會被他傷成如此模樣……”


    “……事實上也許是因為炎越不能違抗牧野靜風的命令卻又不願對自己的師弟痛下殺手左右為難之際他便想出了這一招假意讓寒掠先逃走而後又讓自己身受重傷這樣一來牧野靜風就很難再起疑心了。而現在也許寒掠並未遠離此地而是隱於附近關注著這邊的情形……”


    “……若真的如此那麽一旦我洞庭十二塢的人對風宮不利也許他會出手他的武功已出神入化手段更是殘忍至極那可棘手得很了……風宮中人行事也的確古怪牧野靜風分明是難以與他們共存他們為何要不惜代價讓牧野靜風成為他們的少主?世間隻有強迫他人為自己屬下的卻極少有人會強迫他人為自己的主人……”


    阮十三一向多疑且工於心計雖有心要擺脫風宮的約束卻又疑慮重重尚未真的動手他已被自己所想的一切折騰得冷汗涔涔!


    血火老怪早已察覺到阮十三的神情有異!但同時他又覺以阮十三這種前怕虎後怕狼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真的會在這時候乘機對他們難!


    他所擔心的倒是牧野靜風不知該如何讓牧野靜風心甘情願地做風宮少主!他知道寒掠殺了蒙敏之事使牧野靜風更難答應做風宮之主了!


    他知道方才牧野靜風曾一直以風宮少主的身分向他們示號令那不過是因為他有心為臨安白家及蒙敏報仇要讓風宮與伏龍堡自相殘殺讓寒掠、炎越同門相殘一旦牧野靜風傷愈恢複了武功他極可能要與風宮決一死戰!


    那樣一來所有的努力豈不是要付諸東流?


    血火老怪心中甚為惶急。


    當年血火老怪是牧野靜風之祖父亦即牧野笛之父差遣的小童牧野笛出生後更擔負起專門守護牧野笛的職責所以他對牧野笛之子――牧野靜風最為關切。


    此時牧野靜風的確意欲借機將在場的所有風宮中人一並誅殺!但他剛一凝氣立覺胸口一陣劇痛如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狠狠的搓*揉著他的五髒六腑!


    劇痛之下牧野靜風不由低聲冷哼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立即滲出!


    葉飛飛這時已將白茹救醒卻不敢解開白辰的穴道因為她感覺到白辰性情倔強、剛烈一旦穴道被解開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向風宮之人報仇――可他一個十歲光景的孩子又豈是他們的對手?


    白茹清醒過來後立即迴憶起曾經目睹的一幕幕她向四周一看赫然現臨安白家已隻剩下她與白辰二人!


    心中一痛白茹幾乎再度暈厥過去!她一咬銀牙伸手向自己腰間的劍摸去!


    葉飛飛不敢怠慢趕緊將她一把死死抱住!


    此時雖然風宮勢力消亡殆盡但跟隨炎越而來的六個人還活著以他們六人的身手就決非白茹、葉飛飛所能對付的。更何況還有一群已歸附風宮的洞庭十二塢之人在一旁虎視眈眈?


    葉飛飛先前亦是一個剛烈的女子若是在十年前遇上此事她一定不會攔阻白茹而且會與白茹一道與風宮中人決一死戰。但這十年過去了葉飛飛的性情改變了不少她知道此時白茹要報仇無異於自尋死路!白家此時已隻剩她與白辰二人如何能再有什麽三長兩短?


    白茹奮力掙紮葉飛飛卻無論如何也不肯鬆手。她的武功本就在白茹之上加上白茹傷心過度心力憔悴如何能夠掙脫?


    葉飛飛又好言相勸:“白姑娘你不能讓你的家人白白送死所以你就不能魯莽行事!”


    因為同是女性加上白茹也是一個聰慧的女子終於漸漸地平靜下來隻是因為極度的悲憤身子猶在輕輕顫抖雙唇早已被牙齒咬出血印!


    聽得牧野靜風的痛哼聲葉飛飛暗自一驚忙向他臉上望去眼見牧野靜風臉色蒼白冷汗直冒不由大急急切地道:“穆大哥你怎麽了?”


    牧野靜風吃力地搖了搖頭他的意思是讓葉飛飛不要為他擔心但葉飛飛見他連搖頭的動作也顯得很是遲緩反而更為忐忑!


    炎越大概也聽到了牧野靜風的痛哼聲他睜開眼來道:“屬下該死不該將少主傷得……傷得這麽重!”


    頓了一頓又道:“我與寒掠的寒熱之氣同時……同時進入少主金體後已逐漸滲透到少主的血液心脈之中所以……所以雖然我……與他為少主暫時除去冷熱交替之痛但……要痊愈卻需要一些時間在這當中少主萬萬不可妄動真力否則……會使冷熱之氣被催逼四竄極……為危險。”


    一口氣說了這麽一段話對於重傷後的炎越來說已是極為不易!


    就算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演戲那麽他的“戲”也演得十分投入了投入到可以讓自己身受重傷!


    說到這兒炎越略作喘息方才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來交給血火老怪道:“血火將這藥給少主服下這藥藥效頗為不錯可讓少主的傷……恢複得快一些。”


    血火老怪接過藥來將它奉給牧野靜風。


    牧野靜風掃了血火老怪一眼冷笑道:“血火老怪這藥我便賜給你吧。”


    血火老怪聞言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慌忙道:“這……”竟不知說什麽才好。


    牧野靜風目光一寒道:“不領情麽?”


    血火老怪立刻垂道:“多謝少主!”


    言罷毫不猶豫地將瓶中的藥丸倒在手上一仰脖將之吞下!


    牧野靜風之所以如此做是擔心炎越在藥中做什麽手腳。而血火老怪也明白牧野靜風的這種擔憂所以他才這樣毫不猶豫地將藥服下。


    炎越輕歎一聲道:“血火真是便宜了你!讓你一口氣服下這麽多隻怕要脫落一些毛了。”


    血火老怪一笑。


    牧野靜風心道:“看他們的神情似乎不像在藥中做了什麽手腳。”


    如此過了一刻鍾血火老怪並無甚異狀隻是不時地打嗝而且原先為牧野靜風重創的他此時似乎恢複了不少精神!


    牧野靜風卻仍是不能妄動真力他不由暗暗心焦。


    此時日頭已升得老高雖是深秋但臨近中午的日頭仍是熱辣得很。


    蘆葦蕩中的滿地屍體在日頭的暴曬之下彌漫起一股古怪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幾隻蒼鷹大概是為血腥之氣吸引過來的在天空中盤旋著、盤旋著。


    華埠鎮的人今日的生活已被完全打亂。這種漫天血腥之氣隨風飄送到鎮上頓時使鎮上的人人心大亂!


    他們不由想到清晨走向這片蘆葦蕩中的“笛風客棧”之老板及老板娘心想:“不知他們的安危如何?”


    心中好奇卻是無人敢來這片蘆葦蕩中看個究竟!


    有幾個膽大好事的人爬到了鎮子後麵的山上然後沿著山梁向這個方向走上一陣子便可以在山上居高臨下地看清蘆葦蕩中的情形。


    雖然看不真切但那一地的屍體卻是可以看明白的!


    這使他們頓時有魂飛魄散的感覺!


    當下便有好事者要向衙門舉報――卻又立即被他人阻止了。


    誰都明白憑衙門中那些吃幹飯的人根本管不了這一檔子事!


    小鎮中的人們頓時陷於一片惴惴不安的心緒中!


    △△△△△△△△△


    阮十三自覺留在這兒處境尷尬還是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為宜。


    於是他趨步上前立於牧野靜風身前道:“少主……屬下幫中尚有一些事務未處理需得趕迴去日後少主若有差遣隻需吩咐一聲我洞庭十二塢的弟兄莫不遵諭!”


    他心想:“我隻要迴到洞庭湖上便又是顯赫一方的霸主了伏龍堡、接天樓的覆滅對我洞庭十二塢來說實是可喜可賀之事!臨安白家遭此劫難從此再也無法對我洞庭十二塢的舉動指手劃腳強加幹涉了!”


    這一行多多少少有點因禍得福的意味。


    阮十三以一幫之主的身分對牧野靜風低聲下氣地說話也算是“屈尊”了。


    牧野靜風卻連正眼也沒看他一眼隻冷哼一聲道:“此話可有點言不由衷?”


    阮十三心中有氣臉上卻絲毫未顯露出來他道:“絕不敢有半句假話!”


    心中卻是在大罵牧野靜風狐假虎威。心想:“若不是有風宮中人在此你的武功再高此刻也是重傷難以自保又豈能如此對我說話?”


    牧野靜風忽然詭異一笑道:“既然你有這等心意我便成全你讓你有一個表現你忠心的機會!”


    阮十三心中“咯登”了一下整顆心便懸了起來。


    口中卻不得不道:“但憑少主吩咐!”


    牧野靜風道:“我要讓你替我找一個人!”


    阮十三略略放下心來暗覺找個人終不是件太難的事如果此人是在江南那更是輕而易舉!


    牧野靜風道:“我要讓你找一個十歲的男孩!”


    當下牧野靜風將小木的容貌細細說了一遍。


    言罷他道:“阮十三你可聽清了?”


    阮十三趕忙道:“聽清了隻是屬下未曾見過此男孩恐怕找尋頗不容易。”


    牧野靜風知他是在為自己尋找借口卻也懶得點破隻是道:“這倒無妨雖然那男孩無甚明顯特征但與他在一起的人卻是極易辨認此人滿頭白容貌卻似三旬漢子而且此人十指皆斷!天下十指皆斷的人想必不會太多吧?”


    阮十三被他刀一般的目光逼視著趕緊道:“是屬下一定全力追查!”


    牧野靜風卻道:“你是否全力追查無人知道我隻要你將此子在十天之內交到我手中否則伏龍堡、接天樓的下場便在等著你!我會踏平洞庭十二塢!”


    牧野靜風的眼中有了一種瘋狂的殺氣!這種殺氣隻有在十年前的牧野靜風身上出現過那是因為被夕苦以邪門手法控製了心智的結果。


    阮十三聞言大震!


    他之所以如此驚駭是因為他知道牧野靜風所說的“白斷指”之人就是血火老怪口中的“幽求!”


    一個沒有十指卻可以擊敗武功已高至不可思議的牧野靜風的人其修為該是何等的可怕?


    要想從此人手中奪得那男孩簡直難比登天!


    阮十三臉色變了又變心道:“十天之內我一定無法將那男孩交到牧野靜風手中那麽洞庭十二塢便會遭到滅頂之災!既然如此倒不如將心一橫先將這些人殺了反正橫豎都有要遭滅頂之災的可能!”


    這麽想著他便迅四望以便看清形勢一舉而得手!


    這麽四下一望他的臉色忽然變成一片死灰!


    因為他突然看到東北方向有四個白色的人影正如鬼魅般向這邊飄掠而來度之快讓人心驚!


    莫非這四人便是“風宮七十二死士”中的人?


    想到這一點阮十三剛剛膨脹起來的野心頓時煙消雲散!


    倏地牧野靜風大喝一聲:“阮十三為何遲遲不肯應允?”


    阮十三心神劇震!他自知如果答應下來便等於為自己脖子上套了一個枷鎖!十日之後便等著受死!


    可若是不答應也許惡運就此開始!


    阮十三心膽欲裂顫聲道:“少主十日時間實在太過倉促望……望少主能寬以時限……”


    牧野靜風心中冷笑一聲暗忖阮十三身為一方之主卻對自己一個重傷在身的人如此低聲下氣實在可笑可悲這等人物死不足惜!


    此時的牧野靜風心中殺念叢生但又覺得自己殺人都是有理由的卻不知道這是他自己性情已有變化之緣故!


    這時隻聽得血火老怪冷聲道:“阮十三難道少主的話也可以討價還價麽?”


    血火老怪心知牧野靜風要想製約控製洞庭十二塢就必須借助風宮的力量這樣一來牧野靜風的“少主”之名份才會名符其實所以血火老怪要向阮十三施加壓力以讓對方不得不應允下來。


    阮十三雙目餘光向東北方向一掃現四個白色人影已立於四五丈開外每個人都是頭戴白幔頂篷腰中斜插無鞘長劍雖然僅有四人但這四人所透出的森寒殺氣卻讓人心神一滯!


    他們未向場內任何人招唿自顧立於一側。


    但自血火老怪突然態度強硬這一點來看這四人極可能便是“風宮七十二死士”中的人!


    阮十三心中頓時有一種絕望之心緒升起!他暗自喟歎一聲終於顯得頗為吃力地道:“屬下願以十日……為期!”說完這句話時他的身子竟不由一晃!


    牧野靜風一揮手道:“你們去吧十日之後我自會去洞庭湖上向你要人!”


    阮十三又施了一禮這才與他的屬下一道失魂落魄地離開這片蘆葦蕩!


    血火老怪恭聲道:“少主這兒終非久留之地還是隨老仆去風宮的江南行宮吧?”


    “江南行宮?”


    乍聽此言牧野靜風也不由一愣。


    “不錯風宮的力量便如天地間的風一般無處不在無孔不入風宮共有八處行宮隻是……隻是如今在我們手中的隻有三處!”


    牧野靜風不由冷言相譏道:“難道還有人比風宮中人更不可一世嗎?”


    血火老怪自然不會聽不出他話中的譏諷之意卻絲毫不以為意隻是道:“此事與風宮五十多年前的一場變故有關當年少主之父便是在那一場變故中失蹤的與少主之父一同失蹤的還有少主的祖母……”


    說到此處血火老怪竟有了唏噓之感。


    牧野靜風聽說此事與自己的身世有莫大關係不由有欲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向白茹、白辰二人看了一眼心想這二人一定會想方設法為他們白家報仇可無論他們如何想方設法也絕對不可能報仇雪恨的因為他們的力量與風宮之力量相比實在微不足道!


    同情之心頓起心道:“能幫助他們的人也隻有我了。可惜今日我的武功根本無從揮!倘若今日與風宮反目隻能以慘敗告終自己斷送性命倒不打緊重要的是敏兒之仇由誰來報?棲兒、小木又由誰去尋找他們的下落?”


    可自己又怎能成為風宮之少主?


    牧野靜風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其他人則肅立一旁無人敢打擾牧野靜風。


    不知過了多久牧野靜風忽然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然後道:“也好我等這便去江南行宮!”


    此言一出血火老怪諸人大喜!


    而葉飛飛則大驚失色!


    她忍不住道:“風宮乃狼虎之地我們豈能……豈能與他們同流?”


    牧野靜風微微一笑道:“不我是風宮少主不去風宮又去何處?”


    葉飛飛呆呆地望著他就像是不認識他一般!


    牧野靜風輕歎一聲道:“難道你還信不過我麽?我心中自有分寸!”


    頓了一頓又有些語意含糊地道:“何況我們已別無選擇!即使是對於白家這對姐弟來說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與我一同去風宮!”


    這話實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但葉飛飛卻已懂了。


    的確此刻對於白茹、白辰來說惟一一種可生存下來的可能途徑便是與牧野靜風一道去風宮!


    否則風宮不可能不斬草除根!


    就這當兒又有四個人影由西北方向如飛而至卻是身著黑衣的人頭頂黑幔頂篷依舊是一言不地立於四五丈開外!


    眼下情景除了被“請”去風宮真的已是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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