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詩料定牧野靜風必然會派寒掠去攻擊曆代宮主繼位的必到場所――“戰風台”所屬無天行宮!


    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攻擊失敗後牧野靜風竟沒有借機問寒掠的罪!


    寒掠心中之吃驚更是難以言喻他轟然跪下嘶聲道:“多謝宮主不殺之恩寒掠必為宮主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牧野靜風擺了擺手道:“此次失利與我布署失誤亦有關聯怎可由你一人承擔?你身上傷勢頗為不輕就好好歇息幾日吧!”


    寒掠的確傷得不輕當牧野靜風派他前去攻打“戰風台”無天行宮時他斷定這是牧野靜風借刀殺人之計一旦自己沒能完成任務必定死無葬身之地故在攻打“戰風台”之時寒掠全力拚殺以免授與牧野靜風把柄!但對方的防守力量之強大遠遠出乎己方預料寒掠的屬下死傷近半仍是無法得手寒掠自己亦多處受傷!他本以為向牧野靜風複命時必被對方借機問罪沒想到事實卻並非如此!


    寒掠恭恭敬敬叩拜之後便告退而出卻聽得牧野靜風道:“慢!我尚有一事!”


    寒掠心中微震迴轉身來道:“但憑宮主吩咐!”


    牧野靜風道:“宮中事務繁雜白辰那小子再留在我身邊多有不便你不妨將他安置於你麾下將來他若能為風宮出力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葉飛飛大驚!她心忖白辰與風宮四老有不共戴天之仇白辰一旦離開牧野靜風棲身於寒掠麾下豈不是羊入狼口?


    正待開口相勸牧野靜風已道:“白辰你可願意?”


    白辰竟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牧野靜風掃了葉飛飛一眼道:“難道你對寒老不放心嗎?”


    葉飛飛一怔她不曾料到牧野靜風竟在大庭廣眾之下直言相問頓時一股委屈之情油然而升當下緊咬下唇再不言語!


    白辰卻徑直走到寒掠身邊寒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年齡尚幼先在我身邊吧!”


    白辰緩緩點頭目光卻是落在遠處。


    葉飛飛忍不住顫聲道:“孩子你……多保重!”


    白辰望著葉飛飛靜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


    很漫不經心的笑容!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已被他看得很淡很淡!


    葉飛飛一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望著寒掠離去的背影禹詩心中歎息一聲暗道:“宮主今日如此待你他日若是再對付你那麽誰也不會懷疑宮主是公報私仇!可歎你此刻也許還是對宮主感激流涕!宮主將這姓白的小子交給你多半不是因為信任你而是要消去你的警惕之心!其實這小子對宮主來說並不重要而在你看來那小子是宮主交給你的人身分特殊就絕不敢讓他在你手上出什麽意外……唉寒老啊寒老宮主之妻死於你手上你是兇多吉少在劫難逃了!”


    △△△△△△△△△


    三個月後。


    葉飛飛在風宮雖不是地位然但要見一見白辰仍是不會有人攔阻的。


    大概是對牧野靜風不殺之恩的感激寒掠甚至親自陪著葉飛飛去看白辰。


    走在寒掠身後葉飛飛心如潮湧:“身前三尺之距就是殺害敏姐的兇手而自己卻不能為敏姐報仇!穆大哥有為敏姐報仇的機會卻莫名其妙地放過了!難道這血仇就永遠也不能報了嗎?”


    正自思忖間忽聽得寒掠道:“白辰何在?葉姑娘要見他!”


    葉飛飛猛地清醒過來抬眼望去隻見兩名風宮弟子正垂立於寒掠身前。


    當葉飛飛走進白辰幾尺見方的居所時看到白辰盤腿坐於地上弓腰低手中拿著一根草莖口中念念有詞他的頭淩亂如草直到葉飛飛走到他的跟前他才被驚動猛地抬起頭來見是葉飛飛眼中立時閃過驚喜之色一躍而起叫了聲:“姑姑!”


    葉飛飛這時已看清白辰用草莖拔弄著的是一對蟋蟀其中個頭稍大的那隻斷了一根長須。


    葉飛飛心中頓時很不是滋味她皺眉道:“這蟲子是你喂養的嗎?”


    白辰用髒兮兮的手摸了摸臉頓時在臉上留下五道指印他道:“這叫蟋蟀大的那隻是‘衝天將軍’小的那隻叫‘小鬥士’‘小鬥士’可兇了……”


    葉飛飛打斷他的話有些不滿地道:“玩物喪誌整日提籠架鳥多半是不成器之人。”說到後來幾乎有些聲色俱厲!


    白辰轉著手中的草莖低聲道:“寒老身邊人多很少用得著我我便整日閑著――再說我們臨安老家養蟋蟀的人頗為不少我七歲那年有一個叫黑七的人馴養了一隻叫‘翼龍’的……”


    “別說了!”葉飛飛的聲音很輕臉上卻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痛苦:“孩子在這兒三個月你過得還好嗎?”


    白辰嘴角輕顫了一下隨即道:“他們待我都很好有人還表示要傳我武功他們說我小小年紀就能跟隨寒老隻要努力用功將來必有所作為……”


    葉飛飛越聽心情越沉重!她像是不認識白辰般怔怔地望著他久久無語!


    她多想責問白辰責問他是否忘了他的大哥白隱是死在誰手上的責問他是否忘了白家上下是如何遇難的!


    但他終究是一個孩子問這些話是否太過殘忍?


    屋內氣氛凝重至極!


    一聲幹咳寒掠緩步而入他似笑非笑地望著白辰道:“臨安白家為風宮所滅你身為白家幼子難道不恨老夫嗎?”


    白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曾經恨過。”


    寒掠哈哈一笑道:“曾經?那麽為何如今不再有恨?”


    白辰目光投向了冰涼的石壁道:“因為現在我明白仇恨的對象是自己永遠也勝不了的人若要報仇隻會自討苦吃!”


    寒掠大笑!笑罷方道:“無論你所說的是真是假能講出這一番話便說明你極不簡單!以後你常在老夫身邊殺老夫的機會自然不少!”說到這兒他的聲音輕了些像是自語般:“但你要記住你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出手否則等待你的隻有死亡!”


    白辰一字一字地道:“多――謝――教――誨!”


    △△△△△△△△△


    幽求與範離憎向西而行但見竹林延綿順著山坡起伏有致行出二裏果見一山穀中隱約現出房舍一間。


    當二人走近那間屋子時幽求忽然輕輕地“啊”了一聲臉上神色驚愕欲絕!


    但見此屋門前有一青石路彎曲延伸四周以竹籬隔擋屋子西側有三株棗樹綠蔭蒼翠東側則搭了個涼棚下擺方桌四張桌上各有一筒竹筷一條黃白相間的狗趴在地上正怔怔地望著兩個不之客。


    屋頂上則樹了一杆旗幟一個大大的“酒”字迎風飄揚!


    這分明是一家酒鋪!


    範離憎甚至聞到了從屋內飄出的淡淡酒香!


    但此地周遭皆無村鎮縱是傻子也不會在這荒穀中開設酒鋪!


    幽求是因為這一點而吃驚嗎?


    卻見他臉現茫然之色喃喃低語:“為什麽這兒也有三株棗樹?為何屋子裏陳放的也是老燒?”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隻黃白相間的狗身上忽然輕輕地喚了一聲:“小高……”


    範離憎一怔卻見那狗猛地立了起來呆呆地望著幽求。


    幽求神色更為古怪他又輕聲道:“小高過來過來……”


    狗遲疑著一步一步向這邊走來走出十幾步便一溜煙直竄過來在幽求腳邊蹭著身子出嗚咽般的叫聲。


    幽求歎息一聲低聲道:“它果然叫小高……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在範離憎看來幽求一直是冷漠傲然仿若天空中遙遠而孤零的寒星!但自從神秘莫測的柳風出現後幽求忽然有了讓人吃驚的變化!


    幽求仿佛猜知了範離憎的心思他看了範離憎一眼道:“假若你與我一樣在五十年前就見過與此完全相同的酒鋪就會與我一樣吃驚了!”


    範離憎目瞪口呆!


    幽求緩緩地接道:“一樣的棗樹一樣的狗一樣的桌子、竹籬……惟一不同的就是五十年前的酒鋪是在遙遠的北方那兒的冬天常常是冰天雪地。”他苦笑了一下又道:“甚至連狗的名字、模樣與當年的那一條狗也是一般無二!”


    範離憎雖未開口但吃驚之色盡顯臉上。


    △△△△△△△△△


    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的一個冬天。


    那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冷得連人的思緒都已冰封。


    這是一間很簡樸的酒鋪來這兒喝酒的多半是一些窮苦人。經過一天的辛勞後他們就會來這兒用一碗烈酒換得短暫的興奮與飄然。


    對有些人來說生活永遠是那麽的沉重快樂永遠是那麽難求惟有在微醺的醉意中才能淡忘一些東西獲得片刻的輕鬆。


    酒鋪由一老一少打理著老的是爺爺花白胡子少的是孫女不很漂亮但卻生活得十分快樂因為快樂便有了另一種美。


    喝著酒看著一個快樂的女孩忙忙碌碌其實幾乎可以說是一種幸福!


    酒鋪門前有青石板路有竹籬有棗樹――還有一隻喚作“小高”的黃白相間的狗。小高本是老人兒子的名字後來小高被毒蛇噬咬不幸身亡幾乎每一個酒客都聽老人說過他兒子遇害的經過。快樂的女孩就是小高的女兒。


    酒客們心中暗想:“為狗取一個與自己兒子相同的名字這是否有些不合適?”當然這樣的疑問隻能存於各自的心間。


    那一天酒鋪的生意很好但客人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酒鋪中的烈酒固然可以讓人熱血沸騰但坐久了酒意一退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中返迴家去絕非妙事倒不如趁酒意尚在燃燒沸騰時離去!


    客人走了一陣又一陣!


    火爐中的薪木添了一次又一次!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北方冬日的黑夜總是那麽的漫長!


    最後酒鋪裏隻剩下一位酒客了他靜靜地坐在遠離火爐的那張桌前重複著兩個簡單而機械的動作:倒酒、喝酒;喝酒、倒酒。


    酒是烈得像北方人性子般的老刀燒一碗飲下如刀割喉體內如火焚燒。這是一個年輕人他的身材高大偉岸容貌俊朗不凡衣飾華貴。


    但他那孤寒般的眸子中有著深深的失落與悲憤!


    他是今天第一個出現在酒鋪中的客人從清晨到傍晚他隻說過一個字:酒!


    也隻做了一件事:喝酒!


    他與這樣簡樸的酒鋪是那般的格格不入!他手中所持的本不該是瓷碗而應是金盞玉杯;他飲下的不該是廉價的老刀燒而應是陳年佳釀;坐在他身邊的不該是一些粗俗的農人而應是“巧笑嫣然”的美女。


    更何況他的腰間還有一柄古雅的劍這更讓他人敬而遠之。


    一碗。


    又一碗。


    沉默如石!


    沉默如死!


    女孩幾次想上前勸止但都被她爺爺的眼神阻止了是老人數十年的人生閱曆在告訴他這不凡少年絕非他們這樣的人所應該接近的。


    祖孫二人將一切都收拾妥當隻等年輕人離去他們就可以打烊了。


    當年輕人喝下第二十碗――也許是二十一碗酒時他忽然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從腰間解下佩劍將劍緩緩抽出。


    劍芒如秋水照映著年輕人英俊卻又落寞的臉容。


    他的手指修長卻顯得很有力量握劍時的手勢幾致完美無缺優雅至極!


    縱使如酒鋪中的祖孫二人不諳武學也能感覺到這是一雙為劍而生的手!


    默默地端詳著手中的劍年輕人的表情極為複雜!


    驀然他“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汙穢之物!


    穢物噴灑在那柄古雅的劍上!


    女孩幾乎驚唿出聲!她覺得那樣出色的劍應該擦拭得一塵不染然後小心存放著如此糟踏未免可惜!


    劍之光芒頓時為穢物所淹沒!


    年輕人呆了呆忽然放聲長笑起來。


    沒有人聽過如此淒厲的長笑笑聲中的無盡悲憤與難以渲泄的痛苦深深地震撼著他人!


    寒風更疾!


    快樂的女孩竟在年輕人的笑聲中流淚了!那一瞬間她忽然領悟了許許多多的東西。(..tw無彈窗廣告)


    笑聲中馬蹄聲響起!


    由遠及近其疾如風!


    未等祖孫二人反應過來三匹快馬已迅如奔雷掠馳而至!


    馬是蒙古良駒身軀較為矮小但耐力極好而且擅於在冰寒之地行走。


    馬上騎士皆身著勁裝奔在最前麵的是位中年人麵如重棗背上斜插著一柄厚重大刀緊隨其後的是二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神色間有股年輕人所特有的漏*點。


    快馬疾馳而來轉眼即至!在離酒鋪幾十丈遠的地方突然止住!


    由極快化為極靜僅在瞬息之間可見來者騎術之高明!三騎士單掌一按矯健躍下!


    老人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招唿時那三人已快步奔進酒鋪內來到飲酒品劍的年輕人麵前突然齊齊跪下!


    祖孫二人目瞪口呆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麵如重棗的中年人恭聲道:“宮主大喜在即請少主移駕迴宮!”


    年輕人的目光依舊落在了那柄已汙穢不堪的劍上仿佛根本沒有留意三騎士的存在!


    中年人微微偏頭向跪於他身側的兩位年輕人使了個眼色!


    兩年輕人齊齊點頭突然暴起身在空中“嗆啷”一聲已有兩劍在手!


    劍芒如雪直取酒鋪中的一老一少!


    攻勢突如其來祖孫二人但覺兩團隱泛殺機的寒芒疾襲而至心中驚駭至極卻又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尖銳的破空之聲倏然響起!隨即是兩聲短暫的悶哼!


    兩個人不分先後地倒下了――但倒下的卻是突出殺著的兩位年輕騎士!


    砰然倒下之時鮮血由他們的喉間標射如箭遇風化作淒迷的血霧微甜的血腥之氣頓時彌漫於酒鋪之中與酒香混作一處!


    是兩根竹筷自後而前貫穿了他們的咽喉!


    女孩臉色蒼白如紙目光盯著猶在抽搐的兩具屍體一步一步地後退!如同受了極度驚駭的羊羔!


    老人雖是死裏逃生卻仍是麵如死灰!生意人最忌諱江湖血腥卻讓他不幸遇上了!


    中年人神色大變卻仍跪伏於年輕酒客麵前道:“少主風宮行事規矩少主自是知曉的……”


    年輕人連正眼也不瞧他一眼自顧道:“我之所以救下他們是因為他們是今日惟一肯毫無怨言陪著我的人!”


    中年人恭聲道:“少主寬宏大量是他們的福氣現在天色已晚請少主即刻啟程!”


    年輕人目光一寒聲冷如冰!


    “你不該勸我迴去的勸我迴去的人全都該――殺!”


    “殺”字甫出他手中的劍已如同注入了靈性般跳將而起如一抹不可抗拒的詛咒直取中年人的心髒!


    中年人似乎早有準備年輕人甫一出手他已雙腳一曲人便倒飛出去!


    劍芒暴閃本已淒迷的夜色頓時有了短暫的光亮!


    一閃即逝!


    中年人的身軀倒飛出數丈開外飄然落地!祖孫二人見他身法如此快捷幾致驚為神鬼!


    年輕人的劍“嗆”然一聲重入鞘中他再一次緩緩端起了一大碗酒!


    中年人呆呆地望著他眼中充滿了極度的驚駭與絕望!


    酒鋪中一片死寂!


    倏地中年人的胸前標射出無數血箭!刹那之間他的身軀如同一隻千瘡百孔的篩子!


    歎息般輕輕地呻吟一聲中年人轟然倒地。


    年輕人一仰脖飲下碗中之酒隨即道:“店家無須害怕我雖然常常殺人但絕不會傷害你們而有我在亦不會有任何人能傷害你們!”


    無論他所說的是真是假一老一少心中仍是感到極度的驚駭!


    年輕人自言自語般道:“我一生從未喝酒因為劍客是不應喝酒的他需要絕對的清醒!”


    女孩心中一動忽然想到這年輕人雖然嘔吐了但他始終很冷靜言語亦很清晰!


    但當一個人在痛苦中時若是太過冷靜清醒豈不是傷痛更深?


    一個英俊不凡劍法如神地位尊崇的年輕人又怎會傷痛至此?


    夜色漸濃寒意更甚。


    也許是時間久了駭怕成了麻木女孩竟敢坐下了!而老人則在心中道:“若是能活過今夜明日一早便帶著孫女永遠離開這個鬼地方!”


    忽聽得年輕人道:“店家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老人遲疑了一下道:“隻怕……隻怕是酉時末了!”


    年輕人端碗的手顫了一下苦笑一聲:“是麽?是麽?”


    忽然“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熱血!


    老人心中一動暗忖道:“這年輕人一直竭力與酒意相抗方保持頭腦清醒此時突然吐血定是支撐不住了一旦酒意完全作休說醉了隻怕連性命也多半難保!看來老天有眼讓我們爺兒倆有逃脫的機會!”


    果不出他所料一直清醒著的年輕人自此開始漸漸抗不住酒意雖仍是在不斷地倒酒但酒已多半傾灑於桌上。


    年輕人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雖是竭力支撐著身子但目光所及卻已是“視若無睹”迷離一片!


    驀地一聲幽幽簫鳴聲響起如歌如泣!


    年輕人一震腦海中頓時清醒了不少!他努力地睜開雙眼忽然現酒鋪中的一老一少已無影無蹤裏麵的兩盞燈籠也滅了隻有爐火猶在燃燒著。


    與他兩桌之隔竟有一女子側身而立簫聲正是她吹奏起來的。女子長飄揚身姿曼妙雖不能看清其容貌卻不難猜想她必是絕色麗人!


    難道這一切都是在夢中?


    年輕人用力地搖了搖頭――簫聲依舊女子猶在!


    年輕人的手握住了自己腰間的劍他生平第一次現自己握劍的手竟有些顫抖!


    他希望自己的酒意能很快消去他的手能穩如昔日但事實上他的手卻漸漸鬆開了握著的劍!


    簫聲如夢如幻仿若一個溫柔的女子在他耳畔呢喃細語。


    他的腦中不由自主閃過了一幕幕往事!往事如歌有他還有另一個女人。


    年輕人的身心在簫聲中慢慢鬆弛開來醉意卻漸甚。在他的思緒完全飄離他軀體的那一瞬間他輕輕地喚了一聲:“阿七……”然後便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思緒在一片莫名的火熱之中迴複了他驀然驚覺自己已是軟香滿懷一個熱得燙人的女性胴體在他的身上扭曲著。


    年輕人的熱血沸騰了他剛想開口卻已被溫香的唇封住了一雙纖纖玉臂如藤蔓般纏在了他的頸上……


    暗淡的爐光下年輕人將他的愛與恨一同渲泄到了神秘女子的身上!


    ……


    當年輕人醒過來時已是第二天清晨。


    他猛地翻身躍起雙目四顧現酒鋪中已空無一人連同地上的三具屍體也不知去向!


    而昨夜的一幕幕則在他的腦海中閃現如真似幻!


    他依稀記得那女子在抵死纏綿時曾告訴他她叫柳風。但柳風又是誰?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年輕人一片茫然!


    倏地遠處有簫聲幽幽傳來!年輕人一呆隻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遙遙而至:樽中有酒不成歡一夜簫聲入九天;醉愁蝴蝶夢來纏賺得月下酒千杯;身如柳絮風飄蕩千古恩怨一笑間。


    是柳風!


    年輕人再不猶豫雙足一點人如驚雁飄然掠空身形幻作一抹淡煙掠身而去其勢之快猶如鬼魅過空!


    數十丈之距瞬息即到!


    但年輕人卻再也沒能見到柳風的身影她的出現與消失都是那般不可捉摸!


    五十年前客棧中的年輕人就是十七歲的幽求!


    與柳風相遇後的第二天他便孤身南下前往洛陽了。


    △△△△△△△△△


    五十年後的今天在中原見到與五十年前一模一樣的酒鋪幽求心中之驚愕可想而知!


    無疑這是柳風所為――她永遠都是那麽神秘莫測五十年來數次在幽求身邊出現而幽求卻一直不能識破其廬山真麵目!


    幽求望著範離憎鄭重地道:“引你我來此的人說你永遠沒有機會離開這兒那麽你就必定沒有機會離開因為她是一個連老夫也捉摸不透的人所以你隻有苦習劍道早日勝我方是上策!”


    範離憎默然無言。


    △△△△△△△△△


    寒暑數易轉眼間五載春秋悄然滑過。


    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


    江湖多恩怨――鐵血鑄江湖!


    江湖是一個特殊的世界在這兒生命似乎已不足為道而血卻格外地熱。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千古輪流無休無止。


    江湖中人的心中幾乎都有一個輝煌的夢但輝煌永遠是屬於少數人的就如天空中最亮的永遠隻有日月與少數的幾顆星星。


    偶爾也會有流星迸耀星空但那僅僅是一刹的炫目――以燃燒生命為代價的炫目!


    百年前的江湖是“情俠”訾臨淵與須末真的江湖。訾臨淵遊俠天下更留情天下灑脫不羈多少江湖少年對其崇尊如神?須末真坎坷一生更冷傲一生平生樹敵無數而訾臨淵則與他為敵十年!


    但最終他們卻笑泯恩怨為友一生被江湖中引為佳話而他們二人的武功修為已是臻身通靈如神之境。


    八十多年前訾臨淵、須末真雙雙歸隱蹤影渺渺。


    五十年前的江湖是大俠穀風的江湖九魔聖教於那時悄然崛起很快橫行江湖肆虐武林一時間江湖陷入血雨腥風之中。九魔聖教勢力達到最強盛之時已有魔兵十萬聚於奴山一唿萬應所向披靡!


    大俠穀風便是在那個黑暗的年代中最大的英雄!


    穀風是官宦子弟其父文質彬彬在朝中為官二十年不得誌穀風目睹父親遭遇便離家混跡江湖十年歲月奇跡般鑄就一代奇俠!


    穀風以“有情劍法”名動天下在九魔聖教的年代中便如一麵高高飄揚的旗幟以穀風為的正義之師與九魔聖教交手二十幾年最後朝廷與穀風攜手終於鏟滅九魔聖教!


    十幾年前的江湖最光彩奪目的無疑是當時被並稱為武林“後起之秀”的牧野靜風與範書二人。牧野靜風身負師仇曆盡曲折終於鏟滅死穀誅殺夕苦自身亦懷“混沌無元”、“平天六術”、“有情劍法”三大武林絕學為同輩中人望塵莫及!


    範書天資不凡心計過人奈何其心入邪雖練成曠世絕學“霸天刀式”與“霸天劍式”卻終是邪不勝正最終被牧野靜風所殺。


    此後江湖一度平寂!


    多少年來江湖中一直有一個如惡夢般似虛似實的傳說傳說武林中存在一個名為“風宮”的教派其勢力之強大駭人聽聞傳說僅憑風宮的力量就足以與中原武林相抗衡!


    對於這個傳說江湖中人多半不信。


    不相信的人也許是真的不信也許隻是不願相信不敢相信!


    但五年前風宮終於從傳說中走進現實!


    風宮乍現江湖便在一日之間滅了江湖三大黑道勢力之接天樓與伏龍堡其後又鏟滅弟子逾千的洞庭十二塢一時天下為之震動!


    比此事更讓世人吃驚的是一直被世人尊為少俠、大俠的牧野靜風突然成為風宮宮主並率領麾下屬眾數度攻擊其他門派短短五年已滅五個幫派吞並四個幫派至於暗中歸附牧野靜風麾下的則是一個謎團但其數目絕不在十個以下。


    一時間江湖中人人自危!少林、清風樓、武當、靜慈庵、青城、天下鏢盟、華山、留義莊、崆峒、思過寨十大名門正派一向以匡扶正義為己任風宮亂世他們迅即做出反應半年後由十大名門正派組成“正盟”因德高望重的少林苦心大師閉關多年不問塵事故眾人推選少林現任方丈癡愚禪師為正盟盟主。


    正盟中雖然不泛高手而且心存正義但癡愚禪師乃清修高僧雖然自身修為已可躋身絕世高手之列但於對壘爭戰之術卻毫不精通加上十大名門人員複雜終不如風宮令出如山故交戰數次竟一直處於下風!


    一時形勢岌岌可危!


    所幸風宮素有內爭除了牧野靜風之外風宮又有一股勢力另尊宮主此人名為容櫻乃風宮前任宮主之妻江湖中人一向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在牧野靜風入主風宮之前容櫻地位然掌握風宮大半勢力牧野靜風入主風宮後自然與容櫻勢同水火因風宮規矩所限牧野靜風比容櫻的宮主身分更為名正言順故雙方爭戰之中牧野靜風漸漸反弱為強三年前一舉奪下設有“戰風台”的所在行宮更使容櫻處境不利!


    風宮的真麵目隨著風宮不斷對外擴張而漸漸為世人揭曉風宮下設五大行宮分別為江南行宮、彭城五煞行宮、廣靈無天行宮、天山莫寒行宮及地處東海斷歸島的“東海行宮”如今牧野靜風已占據有其中的“江南行宮、五煞行宮、無天行宮”。


    牧野靜風麾下屬眾多著白衣而容櫻的人皆身著黑衣江湖中人便以風宮白流、玄流分別稱謂。


    若非風宮有白流、玄流之爭隻怕江湖劫難更重!


    武林浩劫已起天下再難有靜土。


    但在黃河中流南岸卻有一片靜土方圓達十裏無論是風宮還是正盟皆不曾驚擾此地。


    這便是二年前方為世人現極為神秘的“黑白苑”。


    “黑白苑”方圓十裏自“黑白苑”中心向北而去有一條通道通道有一個奇怪的名字名為“黑白道”。


    在武林大大小小幫派相襯下“黑白苑”的平靜透出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人們隻知道“黑白苑”的勢力十分強大強大到連風宮也不願輕易招惹!


    此五年以來江湖局勢便在正邪攻拒中保持著一種混亂狀態下的平衡。


    但誰都知道這種平衡極為脆弱也許在某一時刻某一瞬間這種平衡會突然土崩瓦解!


    代之而起的又會是什麽?


    與風宮席卷江湖之事一樣引人注目的還有九大劍客失蹤之謎!


    五年前姑蘇劍俠孫終南之子孫楠突然失蹤孫終南為人俠義朋友頗多但眾人尋遍江湖也未能尋到孫楠的蹤跡。


    半年後留義莊“九小義”中排名第八的付春飛亦突然失蹤!留義莊乃十大門派之一聲望頗響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正當留義莊準備全力搜尋付春飛時付春飛突然悄悄迴莊!


    他雖然安然無恙但其時神情卻極為蕭索失落!留義莊有“雙老四奇九小義”九小義武功雖不比雙老四奇但他們是年輕一輩中的好手身後又有“留義莊”的背景平日一向意氣風。付春飛歸來後神情變得如此異常自然讓人心生疑雲但無論家人如何探問付春飛一概保持緘默或是借口搪塞。


    一波未了一波又起其後三年中每隔半年就會有一人突然失蹤失蹤者有的永遠消失有的卻安然返迴返迴之人竟都與付春飛一般顯得極為失落!


    一年前一直緘口不言失蹤之事的付春飛突然一反常態說出了驚人的真相!


    原來他竟是被人挾迫而去作一少年劍手的試劍人!


    眾人大嘩!


    隨即突然現四年來失蹤的人所用之兵器全是劍而且失蹤者的武功逐年增高――這便證明付春飛所言多半不假!


    付春飛不但說出了真相更指出他被挾製而去的地點那兒本亦有地名但江湖中人也從此將它稱作“試劍林”!


    真相大白之後“試劍林”立即成為眾矢之的!失蹤後下落不明的劍客所在幫派自然要向“試劍林”興師問罪那些安然而迴的劍客亦要借眾怒平私怨!


    一時“試劍林”似乎已麵臨大軍壓城城欲摧之厄運!


    但事實上諸多低級高手根本沒有攻入“試劍林”在揮師齊進的途中有兩個門派突然改變主意折返而退!剩下的人馬不及原先一半而這其中又以留義莊的人為多但付春飛並未遇害故留義莊沒有派出真正的拔尖人物。


    他們進入“試劍林”後立即遭到隱身其間的蒙麵人攔截!其中有幾個蒙麵人武功之高已足以躋身絕頂高手之列!


    洶湧而來的進攻者立即遭挫敗而歸!


    “試劍林”卻因此更顯神秘!


    一年前名震關東的“孟焦雙劍”之孟明突然失蹤――孟明所用的兵器是劍!


    當孟明再現江湖時他以一個豪俠的磊落將他如何被挾製進入“試劍林”的情形一一說了。


    當他提及挾製他的人是一個雙手十指皆斷、滿頭銀的絕世劍客時人們立即想起五年前曾與“風塵雙子”之古治一戰的幽求!


    無指白的絕世劍客――除了幽求還會是何人?


    那麽那位少年劍手又是誰呢?


    難道是曾與幽求一同出現的範書之子――範離憎?


    範離憎在客棧中被秦月夜識出之後他的名字立即如風一般卷過江湖!“範書之子”四字本就足以吸引世人的耳目何況還與天才劍客幽求聯係在一起?


    既然護衛“試劍林”的人中有不少高手幽求又何必多此一舉要涉足江湖辛苦尋來試劍的人?


    既然試劍的人會被幽求所挾迫說明其修為遠不及幽求那麽幽求在利用了這些人之後為何不將他們殺了滅口?那樣豈非安全得多?


    幽求在五十五年前就可以蕩平洛陽劍會殺人逾百今日再殺幾人絲毫不足為奇。


    難道他根本無懼於樹敵太多?


    對江湖人來說幽求永遠是一個謎自他十七歲初現江湖之日起他便是一個難以捉摸的謎!


    三天前十大門派之一青城派掌門人王世隱突然失蹤!


    江湖嘩然!


    難道幽求竟要一個少年劍手與名聲顯赫的青城掌門人王世隱相戰?


    幽求的舉措常常是一鳴驚人!


    而世人心中還有不解之處:王世隱身居正派十大掌門人之列其武功修為自然絕對不俗那麽他又怎麽會被幽求挾製而去?縱使幽求劍法如神王世隱無法與之相抗衡但至少他可以舍卻性命保全名節!


    畢竟敗給絕世劍客幽求並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意外的事而成為一個少年劍手的試劍人卻端的是臉上無光了!


    難道王世隱竟已貪生怕死至如此地步?


    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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