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過斷壁的一個缺口處出現了三個人影雖是在夜裏但仍可以看出走在中間的是個年老婦人!


    年輕女孩呆了呆突然失聲唿道:“娘!”


    正要撲過去隻聽得兩聲錚響兩把寒芒如水的刀已架在了老嫗的頸上!


    女孩的身形立即凝住不動了!


    老婦人嘶啞著聲音道:“是阿雪嗎?”――她正是曾以一招刀法傷了範離憎的老婦人!但她又怎會被人捉拿住而在這兒出現?


    阿雪道:“是娘你千萬不要交出刀訣隻要你一日不交出刀訣他們就一日不敢殺你!”


    高大偉岸的男子冷笑一聲道:“她可以不要性命難道她連自己惟一的女兒之性命也可以不要嗎?要想母女二人雙雙保全性命隻有應允我的要求為我辦妥一件事。(..tw)”


    老婦人沉默了一陣子忽然道:“我終於明白了你的身分!”


    “哦不妨說說?”


    那婦人緩緩地道:“你一定是牧――野――靜――風!”


    他怎麽可能是牧野靜風?牧野靜風身為風宮宮主怎麽會暗中救走寒掠扣押的人?


    但高大偉岸的男子卻沉聲道:“不錯我就是牧野靜風!你能猜出我的身分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那婦人嘶聲怪笑笑罷方道:“我隱匿江湖十數年你還能找到我豈非一樣出乎我的意料?”


    阿雪不曾料到眼前的人會是讓江湖中人聞之動容的牧野靜風一時之間心思如潮神情恍惚!


    如今的牧野靜風已是一唿而萬應等閑之人根本沒有機會正視他隻能或敬或畏或恨地遠遠望著他。牧野靜風咳嗽一聲整個江湖都將為之一震!


    那婦人道:“其實從知道你成了風宮宮主之日起我就猜到終有一天你會找到我的。”


    牧野靜風道:“刀訣本就應當歸屬於我我隻是在十幾年後方取迴本就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而已!”


    婦人怪笑一聲:“風宮宮主做任何事情都是不需要理由的因為他的勢力就是最充分的理由!牧野靜風你要從我這樣一個瞎老婆子身上拿走什麽還不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又何必這麽勞師動眾?”言語間隱有譏諷之意。


    牧野靜風不以為然地一笑道:“你又何必自稱瞎老婆子?十五年前你可謂是有著傾城之貌!”


    婦人身子劇震心中如遭重錘一擊一陣絞心之痛!


    良久她方淒聲怪笑道:“那個千嬌百媚的段眉早已死了如今活在世間的不過是個又醜又怪的瞎老婆子!”


    原來這婦人竟是段眉霸天城老城主的兩名弟子之一!


    十五年前的段眉的確是有傾城之貌千嬌而百媚不知多少霸天城弟子為之魂牽夢縈!


    為何十五年時光會讓一個嬌豔不可尤物的女子突然變成一個雙目失明、又醜又怪的老嫗?


    霸天城瓦解後段眉有著怎樣一段經曆才使她有如此驚人的變化?


    牧野靜風緩緩轉身背向段眉道:“如果你不希望你女兒重蹈你的覆轍就應該一切聽從我的吩咐!”


    段眉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點頭。


    △△△△△△△△△


    寒掠正待離開小鎮時忽然接到牧野靜風的飛鴿傳書要他原地待命明日一早他將親自前來查尋刀訣的下落!


    婁射日大吃一驚惶然道:“寒老我們是否迴複就說那丫頭已被人救走?”


    寒掠沉吟了半晌輕歎一聲道:“不可此事太過蹊蹺飛鴿傳書隻怕解釋不清可能會讓宮主起疑我們就在此等候宮主到來吧。”


    當天夜裏白辰獨睡一間屋子因為傷勢頗重他早早便上床歇息了。


    而寒掠與婁射日因為擔心明日不知該如何向牧野靜風解釋今夜所生的事一夜輾轉到了後半夜方漸漸睡去。


    誰知堪堪入睡突然聽得外麵有人大唿:“失火了!”二人一驚而起向窗外望去隻見西側一道火光衝天而起!


    婁射日按捺不住就要衝出屋去卻被寒掠喝住他冷笑道:“這多半是有人故伎重演要使調虎離山之計否則怎麽偏偏現在失火?”


    聽得此言婁射日便按捺性子不再理會隻聽外麵的火焰吞吐聲人們的奔走唿叫聲響成一片過了半個多時辰方漸漸平息下來!


    婁射日見火勢已滅不由暗自佩服寒掠的鎮定。


    第二天清晨婁射日再次被異常響聲所驚醒!


    他凝神一聽立即判斷出是馬蹄紛遝聲而且是自四麵八方齊湧而至氣勢之強讓人心驚!


    婁射日心中一動暗忖道:“是宮主親臨此地了!”


    果然隻聽得一個高亢的聲音倏然響起:“鎮民們聽著風宮宮主駕臨鎮上任何人不得走上街頭不得離鎮不得喧嘩不得滋事否則格殺勿論!”


    聲音自西而來經過此屋附近複又向東而去如同一陣旋風卷過!


    馬蹄聲迅逼近整個鎮子在如風雷般的馬蹄聲中微微顫栗!


    幾聲馬嘶、幾聲驚唿之後整個鎮子突然一下子靜了下來仿佛所有的生命在那一瞬間齊齊消失!


    然後便聽得一個渾厚的聲音在鎮子上空響起:“寒老何在?宮主即刻要見你!”


    聲音似乎並不甚響卻已傳遍了鎮子的每一個角落足見此人內力之深厚!


    寒掠輕聲道:“此人定是近些日子地位不斷攀升的都陵宮主對他極為寵信!”


    婁射日道:“他們這些年輕一輩之人怎比得上風宮四老德高望重?我婁射日心中就頗為不服!”


    風宮四老手下各有三名殿主婁射日是半個月前方被寒掠提升為殿主的寒掠這次帶他來此是想借此機會讓婁射日立下一功以使他的晉升名正言順。在寒掠看來奪刀訣之事應是十拿九穩沒想到結果卻節外生枝。


    寒掠看了他一眼隨即清咳一聲以渾厚無匹的內家真力吐聲道:“寒掠在此恭迎宮主!”


    一個清朗的聲音遙遙傳來:“寒老奔勞一夜辛苦了!”


    寒掠忙道:“為宮主效命是寒掠之榮幸隻是……”


    “哈哈哈寒老倒與我客氣起來了!我這便與你一道查問刀訣下落!”


    寒掠本待說出昨夜變故卻被牧野靜風笑聲打斷他轉念一想忖道:“這種事情還是當麵向宮主解釋為妙!”


    這幾年來牧野靜風在風宮中的地位日益尊崇相形之下他們風宮四老已不再能如最初那樣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了。


    牧野靜風與寒掠相隔甚遠對答間卻有如耳語婁射日聽得瞠目結舌!


    當下兩人在屋中靜候牧野靜風的到來。


    這時白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寒老屬下能否與寒老一同候迎宮主?”


    寒掠道:“你進來吧!”


    白辰推門而入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行走時腳步有些虛浮他走到一個角落裏恭然肅立。


    婁射日心中忿然道:“如果不是白辰這小子誤事我們早將那老婆子與小丫頭一道擒獲又怎會如此糟糕?”當下暗自決定到時無論如何也得在宮主麵前告白辰一狀讓他也吃些苦頭。


    婁射日雖然已是殿主但白辰平日一直追隨寒掠不歸屬任何分殿故婁射日對白辰雖然有不平之心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片刻一陣有力的腳步聲響起隨即聽得一聲朗笑一個高大偉岸的身軀出現在正門前!


    來者雙肩寬闊麵容俊朗雖然有一道自上而下貫穿麵部的疤痕卻掩不住他的不世氣概反倒更顯其淩然霸氣!


    此人正是牧野靜風!


    他腰間所佩兵器乃千古神兵破日劍與碎月刀合二為一而成的“伊人刀”!


    他的身後有一女子三旬有餘頗具風韻眉目間卻有絲掩飾不住的淡淡憂鬱。


    她正是葉飛飛!


    三年前她已成為宮主夫人。


    成為牧野靜風的妻子葉飛飛竟分辨不出自己的感覺究竟是喜是悲。


    也許該說是“含著淚的笑”?


    葉飛飛甫一進屋目光就落在了角落裏的白辰身上。


    從某種意義上說她與白辰是同病相憐的她與他不得不屈從於風宮!


    但白辰五年來所生的變化讓葉飛飛甚為寒心!雖然她極少有機會見到白辰但她從別人口中能不時了解到白辰的情況。


    據說白辰日漸頹廢而不思進取在他十二歲那年就學會了喝酒而且時常喝得酣然大醉;十四歲那年就有人見到他悄然出入青樓、賭場!為此白辰常常誤事!


    若是換了尋常風宮屬眾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早已被砍了但不知為何寒掠一直不重責他對他的放浪形骸多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白辰與葉飛飛的目光一觸即分頭垂得更低。


    他是否覺得愧於麵對葉飛飛?愧對為救他而舍命的蒙敏?


    與牧野靜風一同進來的還有兩人一個是風宮四老中的禹詩另一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英氣逼人神色冷峻――此人正是近些日子倍受牧野靜風器重的都陵!


    都陵是風宮吞並黃河下遊最大的黑道勢力“獨霸盟”時歸附風宮的“獨霸盟”盟主宗獨霸共有六名弟子據說以第四名弟子修為最高其武功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使得一手淩厲之左手劍法更兼處事冷靜頗受宗獨霸器重。當時風宮以血火老怪為攻襲“獨霸盟”連闖三道關卡勢如破竹直到第四道關卡攻勢方被所阻!


    守住第四道關卡的人正是宗獨霸的第四弟子都陵!


    血火老怪連番攻打卻五戰五敗最後隻得向牧野靜風求援牧野靜風當即派炎越馳援同時下了死令:都陵此人隻可活捉!


    其時牧野靜風雖未與都陵謀麵卻已斷定他必是可用之才!


    後來的事實證明了牧野靜風的判斷是極為準確的都陵歸附風宮後其武功可能不是同輩人中最高的但為風宮所立下的功勞卻遠非同輩人能夠比及!


    牧野靜風徑直走向堂上北麵正中央的太師椅穩穩坐下雙目環掃眾人這才道:“寒老讓你取的刀訣乃我師祖所創、所載刀法天下無一可比可惜後來卻落到了霸天城城主範書手中範賊最後雖然被我誅殺但刀訣卻不知所蹤不想十五年後的今日我終於有機會再目睹刀訣!哈哈哈……寒老這一次你的功勞可不小!”


    牧野靜風的心情似乎頗為愉悅。


    他的心情越好寒掠就越顯得忐忑不安未等他開口牧野靜風已先道:“那母女二人何在?”


    寒掠再也不能沉默他忙道:“迴稟宮主那母女二人都……都不在屬下手中。”


    牧野靜風神色一變失聲道:“怎會如此?昨夜你飛鴿傳書於我不是說已被你擒得一人?”


    寒掠道:“屬下的確曾擒得一人但後來竟被一來曆不明的高手劫救而走!”


    聽到這兒都陵、禹詩神色皆有所變葉飛飛卻是神情如舊她對風宮的諸般事宜本就漠不關心她甚至已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還活著。或者說她甚至弄不明白自己是否還活著。


    許多時候她會隱隱覺得自己已麵目全非原來剛烈大膽的葉飛飛早已不複存在剩下的隻有一具靈魂出竅的行屍走肉而已。


    那一對母女在不在寒掠手上與她又有什麽關係?


    婁射日已冷汗涔涔!


    牧野靜風緩緩起身沉聲道:“難道你竟無法從他的武功上判斷其身分來曆?”


    寒掠愧然道:“屬下並未與此人交手。”


    牧野靜風歎了一口氣道:“昨夜為何不將此事從稟報於我?”


    寒掠遲疑著道:“這……”


    牧野靜風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罷了罷了你先將昨夜所生的事細說一遍!”


    寒掠應了一聲:“是!”略略定神這才將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敘說出來。越往下說寒掠心中越是覺得惴惴不安因為他忽然現昨夜所生的事多半是不合情理的:有什麽樣的高手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格殺三名風宮頂尖高手而不出一點聲音?白辰犯了大錯寒掠為何不加以懲罰?兩個武功極高的少年同時出現是否太湊巧了?


    如此多的“不合情理”之事同時出現那麽任誰也會對寒掠所說之話的真實性產生懷疑!


    一側的婁射日的衣衫竟已被冷汗濕透!


    聽罷牧野靜風歎息一聲淡淡地道:“寒老大概是覺得本宮主所要的刀訣是無甚重要的東西吧?”


    寒掠聽出牧野靜風語意不善急忙道:“屬下不敢!屬下自知有錯甘願受宮主任何懲罰!”


    牧野靜風苦笑了一下道:“風宮上下誰人不知風宮四老勞苦功高?我怎能為區區刀訣而責怪寒老?”


    寒掠一時竟無法摸透牧野靜風的心思。.tw[]


    牧野靜風道:“還是先看一看幾名死難的弟子但願能現其中端倪。”


    婁射日心中鬆了口氣暗忖道:“待宮主見了對方手段之可怕時自會對我等原諒一二!”當下他趕緊恭聲道:“讓屬下為宮主引路!”


    牧野靜風“嗯”了一聲似乎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是寒老新提任的婁殿主?”


    婁射日見牧野靜風竟知曉他一時倍感榮幸忙道:“屬下正是婁射日!”


    禹詩聲色未動心中卻已轉念:“愚貨!你怎能如此迴答?聽起來倒好像你這殿主是寒老的私臣一般!”他掃了寒掠一眼現寒掠的神色果然很不好看。


    婁射日卻兀自未知恭恭敬敬地將牧野靜風迎向昨夜關押阿雪的屋子一行人緊隨其後。


    走至屋外便可見鎮子四周皆有刀槍寒芒閃動主要的路口處更有風宮弟子嚴加把守刀出鞘、箭在弦――整個鎮子已被風宮屬眾牢牢控製!


    婁射日“吱呀”一聲推開那間民舍的門道:“宮主昨夜那年輕女子就是關押在此有四位風宮死士中的好手嚴加看管……”倏地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神情仿若被人重重砍了一刀全然僵硬顯得甚為可笑!


    屋子裏的三具屍體竟已不翼而飛!


    寒掠心中忽然掠過一絲寒意他隱隱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這是他數十年來在江湖風風雨雨中曆煉出來的、越常人的判斷力!如同一匹老狼它隨時能察覺到潛在的危險並迅做出反應!


    婁射日的舌頭像是短了一截他嗑嗑巴巴地道:“奇怪……昨夜屍體還好端端地在這兒……”


    牧野靜風的目光冷如千年冰霜!


    他寒聲道:“看不住一個大活人倒也罷了難道連幾個死人也看不住?寒老這又該做如何解釋?”


    矛頭已直指寒掠!


    寒掠此時反倒冷靜下來他搖頭道:“屬下無可解釋因為昨夜之人行事不但嚴密而且不可捉摸眼下情況的確讓屬下百口莫辯!”


    牧野靜風沉默了良久臉色方漸漸平複下來顯得甚為無奈地道:“也罷此事我不再追究寒老自可放心。”


    寒掠心中一緊立時明白牧野靜風言下之意!


    他突然有了驚人之舉竟雙膝一屈轟然跪於牧野靜風麵前!


    此舉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因為風宮四老的確勞苦功高身分格外尊崇故自牧野靜風入主風宮後除了在無天行宮“戰風台”舉行繼位大典時牧野靜風一向不接受風宮四老跪拜!


    牧野靜風微微變色道:“寒老何必如此?”


    寒掠慨然道:“取刀訣之事寒掠的確有不力之罪但絕非有意如此更無叵測之心望宮主明鑒!”


    牧野靜風道:“你起來再說吧?”


    寒掠正待開口忽聽得一聲呻吟突然由屋內傳出!


    呻吟聲甚為微弱但在眾人聽來卻不啻於一記響雷在耳際炸開!


    △△△△△△△△△


    範離憎與婁射日一拚之後立即抽身而去!


    疾行三四裏遠方收住身勢四下一望才知自己此刻在一片曠野之中遠處的山巒起伏延綿前方幾丈遠的地方有一彎流水寬不過二丈流水叮咚其聲纏綿悅耳。


    仰望天空星高雲淡夜風習習。


    正值深秋穀物已熟深吸一口氣便有穀香陣陣沁人心脾。五年來範離憎一直未曾離開“試劍林”半步“試劍林”內雖是景色優美如畫但天天麵對著同一幅“畫”而且又是心情抑鬱之時也是會厭煩的。此時身置曠野之中四下無人仿佛已是天我合一一種莫名感觸頓時湧上範離憎胸間使之幾乎忍不住要仰天長嘯!


    激蕩如潮的心緒久久方平範離憎信步走向河邊但見河中波光粼粼曠野蟲鳴此起彼伏他一時竟不由癡了渾然忘記今夕何夕身置何地。


    他索性依著河邊的一棵垂柳坐下拔了一根草莖放入嘴中慢慢地嚼著呆呆出神。


    恍惚間似乎想到了許許多多的事又似乎什麽也沒有想……


    正自茫然間忽覺眼前一花不知何時對岸竟出現了一個白色的人影!


    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子!


    秀飄揚裙角飛舞飄逸如仙!晚風吹拂勾勒出她隱含天地至理的曼妙曲線恬靜然仿佛隨時都會乘風而去!


    範離憎呆若木雞!


    他心中隻剩一個念頭:“我遇見仙女了!我遇見仙女了!”


    是的除了仙界之人誰會有如此淡雅若仙的氣質?凡家女子又怎會在這夜深人靜之時出現於曠野之中?


    垂柳的枝條一下一下地抽打著範離憎的臉範離憎竟自不覺!


    甚至他的唿吸也在不知不覺中已壓得很輕像是擔心一不留神就會驚擾這如夢幻般悄然出現的女子!


    夢?


    範離憎心中一動自忖道:“這會不會隻是一個夢境而已?”


    河麵上升騰著淡淡的水霧讓一切都朦朦朧朧而不真切。


    範離憎用力地擰了自己一把――痛!


    那麽就不是夢了。


    那白衣女子靜靜佇立了片刻忽然嫋娜娉婷地向河邊的一塊岩中走去。


    不!也許說是“飄”更為貼切些!


    範離憎此刻隻能看見她的側影她麵部曲線隱約可見可謂鍾靈秀美無與倫比!


    範離憎癡癡地望著相隔數丈遠的女子恍然有靈魂出竅之感!


    他的心中並無凡俗雜念――也許麵對如此飄逸出塵的女子任誰也難生俗念的――他心中隻有對極致之美的東西存有一種近乎頂禮膜拜的感覺。


    忽地那女子幽幽一聲輕歎!


    範離憎心頭一顫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飛轉念:“仙女永遠是快樂開心的自然不會歎息如此看來她原來不是仙女!那麽她為何來到這荒野中的河邊?難道……難道她要尋短見?”


    此念閃過心頭範離憎頓覺手心有冷汗滲出。


    他也不知為何會為一個陌生的女子如此擔憂?


    他在心中默念道:“但願這隻是我胡思亂想她根本沒有尋短見的意思如此美麗的女孩又怎麽會尋短見呢?……”


    心念未了忽見那女子突然躍身而起直向水麵落下!


    範離憎的心跳在極短的一瞬間連同他的唿吸一同倏然而止!


    隨即他有了一連串讓人眼花繚亂、快如驚電的動作。


    右腳尖一挑一塊碗大的石塊已被倏然挑飛範離憎的身軀亦隨之疾然掠出向對岸標射而去。


    身形去勢已盡但與那女子落水之處猶有一段距離範離憎左腳倏然下踏正好踏在自己挑飛的石頭上!


    身形再起!


    在那女子眼看即將入水的刹那間範離憎已從她上空掠過伸手一帶正好扣住她的一隻手腕她竟被帶得向上空升起!


    一點寒芒倏然在她的左手指間閃現!


    就在這時範離憎急切而惶然地道:“姑娘為何要尋短見?”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那女子美如貝扇般的睫毛一顫左手指間的寒芒倏然消失!


    範離憎握著她的纖纖玉腕隻恐一用力便會傷了她當下以巧勁一帶左手已攬住了女子的腰肢右腳在一塊突出的岩石棱角處一點終於安然落於一片淺草叢中!


    範離憎長籲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軟香滿懷幽香撲鼻他心中一蕩臉上緋紅趕緊鬆手。


    那女子“啊”地一聲驚唿失去他支撐的身軀向後便倒!


    範離憎一驚之下無暇思索立即疾然伸手攬住她的身軀不料草地下有積水一片淤滑加上範離憎心慌意亂被對方身軀一帶腳下一滑竟不由自主向前倒去!


    在即將與地麵接觸的一刹那範離憎做出了最後的努力:他強擰身軀讓自己的身子先著地!


    “啪”地一聲汙水四濺。


    那女子嬌唿道:“快放開我!”聲如天籟動聽至極範離憎忙道:“是是!”但隻是一味應答竟然不知鬆手!


    那女子突然“撲哧”一聲笑了。


    範離憎猛然醒過神來這才鬆開手。


    那女子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衫秀嗔怒道:“都是你不好害我沾了這麽多汙泥!”


    範離憎翻身站起時已是渾然如一隻泥猴他心道:“女人就是奇怪她可以不顧惜性命卻不能容忍衣衫弄髒少許!”


    當下他道:“姑娘為何要輕生?有道是……咳咳……螞蟻尚且偷生……”


    那女子“咯咯”一笑道:“是螻蟻尚且偷生。”


    範離憎道:“是麽?我識字很少不會咬文嚼字。總之天無絕人之路姑娘年紀輕輕前途無可限量怎可如此看不開?”


    那女子道:“你說的都頗有道理但對我全無用處!”


    範離憎頓時緊張起來急忙道:“姑娘何苦一意孤行?總之今次讓我撞見了我就決不會讓你尋短見!”


    那女子正色道:“你怎知我是要尋短見?”


    範離憎一呆頓時啞然!


    不錯世間哪有人在絕望之時還笑得如此開心動人?若是連她這般絕色女子也要尋短見那麽普天之下的女子都應去自殺了。


    範離憎忽然現自己有時候竟然很笨!


    但隻要她不尋短見自己再笨一些也是無妨的。


    隻是方才她的舉止太易讓別人誤會了。


    那女子忽然道:“聽說武林中人有不少人會飛就像你方才那樣看來你一定是武林中人了?”


    範離憎見月光下的她神情嬌癡不由心中一顫微微別過臉去笑道:“那不叫飛而是輕身功夫至於我嘛大概也算是武林中人了。”


    “你如此年輕就是少俠了。”


    範離憎一怔苦笑一聲道:“我哪算什麽少俠?縱使天下每一個年輕人都有可能成為少俠我仍是不可能成為少俠。”


    “為什麽?”女孩訝然道。


    “不為什麽。”頓了一頓範離憎又補充道:“為什麽太陽總是從東方升起西方落下?有些事情是無須刨根究底問為什麽的。”


    “錯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我相信終有一日人們能夠明白太陽為何東升西落!”那女孩固執地道。


    範離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道:“就算有這種可能吧就算我有朝一日真的能成為少俠……”


    說到這兒他忽然現那女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驚之下正待相問卻聽對方“噓”地一聲那女孩探過身來幾乎是在他耳邊道:“小心藏好無論生了什麽事情都不要出聲!”


    “為什麽?”範離憎以同樣低如蚊蟻的聲音道。


    “有些事情是不能問為什麽的你能答應我嗎?”那女子的眸子亮如星辰。


    範離憎根本無法拒絕這樣美麗的眸子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女子忽然伸出一隻手指為範離憎刮去了臉上的一點汙泥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已倏然轉身疾奔幾步縱身一躍“撲通”一聲躍入河中!


    範離憎難以相信自己所看見的這一幕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上一塊岩石上。


    水麵已經恢複了平靜幽幽暗暗向遠方無期無止地流淌著。


    也許流水是世間最為奇異的物質它可以將一切都掩飾得不留一絲痕跡!


    範離憎不停地安慰自己:“她隻是與我開個玩笑她說過不會自尋短見的!”


    但時間越來越久卻始終不見那女子露出水麵!


    範離憎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不顧曾答應她無論生了什麽事情都不出聲的承諾大聲唿道:“姑娘姑――娘!”


    迴應他的隻有湍急之流水聲!


    範離憎在高低起伏的礁岩上躥越縱掠在河岸旁來迴奔走不停地唿喊著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焦急惶然為一個陌生的女子焦急惶然!


    終於他絕望了因為――人!不可能在水中潛伏這麽久!


    範離憎頹然坐在岩石上望著河水悵然若失。


    良久方暗歎一聲起身就要離去。


    忽聽“嘩”地一聲響!


    範離憎大喜過望他倏然轉身隻見一個高挑美麗的女子赫然俏立於河邊一塊圓石上圓石隻比河麵高上少許她赤著腳背向範離憎河水一次又一次地**著她的雙腳!


    範離憎狂喜之下急忙縱身掠至那女子身後驚喜地道:“姑娘你可把我嚇壞了沒想到你竟有這麽好的水底功夫……”


    一道寒芒倏然自那女子腋下如毒蛇般疾吐而出度奇快無比!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猝不及防的突襲範離憎根本避無可避他隻有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寒芒向自己胸前疾射至!


    在寒芒即將穿體而過的那一瞬間範離憎感覺到腳下的圓石突然一晃。


    隨即一股涼意深深地沒入了他的軀體!


    頓時涼意化為奇痛徹骨仿佛有千萬把鋼刀在同時割著他的肉剮著他的骨!


    範離憎大叫一聲就此失去知覺。


    △△△△△△△△△


    乍聽得屋內有呻吟聲無論是寒掠還是婁射日抑或是禹詩、都陵都吃驚不小!


    牧野靜風向都陵使了個眼色都陵立即一個箭步掠入屋中!


    隨即聽得“砰”地一聲響像是木椽斷裂的聲音很快都陵又閃身而出他的腋下赫然夾著一個披頭散、渾身血汙的老婦人她雖是睜著雙眼卻黯然無神!


    眾人相顧失色一直一臉漠然的葉飛飛此時神色亦不由一變。


    都陵將那婦人擲於地上喝道:“你是什麽人?怎會藏在夾壁中?”


    老婦人顫聲道:“寒……寒老可在?”


    寒掠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老婦人正是他一直要找的段眉他正待開口卻見牧野靜風向他搖了搖手示意他噤聲。


    寒掠不明牧野靜風的用意亦隻好閉口不言心中卻是激動不已。


    牧野靜風清咳一聲道:“前輩所說的寒老是誰?”


    寒掠聽得此言不由一怔!


    段眉呻吟著道:“看來你們不是風宮……中人了寒老……乃風宮四老之一的寒……掠!”


    牧野靜風看了寒掠一眼道:“在下乃上官呂蒙我與幾位朋友聽說昨夜鎮上有風宮中人出現才匆匆趕來的。”


    上官呂蒙乃武林十大名門中的上官世家當家人與牧野靜風年歲正好相仿。


    聽到這兒禹詩已隱隱覺察到牧野靜風的用意!


    段眉顫聲道:“原來是上……上官大俠昨夜風宮四老之一的寒掠將我設計擒住要我交出一物我經受不住他的拷打隻好……隻好交出了他所要的東西以保全性命!”


    寒掠大怒未及開口牧野靜風森冷的目光已掃至將他的話生生逼迴!同時他亦猛然意識到如果自己此時輕易動怒反而會讓他人覺得自己心虛當下強捺怒火冷哼兩聲。


    牧野靜風道:“不知前輩被他劫去的是什麽東西?”


    段眉緩緩搖頭道:“告訴你們又有什麽用?風宮勢力……極盛人人皆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無惡不做難道……還能指望狗嘴下有骨頭渣麽?”


    在不知情的人聽來她這一番話真的將牧野靜風當作“上官大俠”了向他大倒苦水而牧野靜風卻知道段眉是借此機會以泄心頭之恨!


    牧野靜風道:“邪終不能勝正何況既然東西已被劫走前輩又需避諱什麽?”


    段眉無神的眸子轉了轉終於道:“被劫走的是部絕世刀訣!”


    一時間周遭寂靜得有些詭異!


    空氣頓時緊張起來。


    牧野靜風緩聲道:“你隻管將真相說出我會為你做主!隻是寒掠武功極高又有什麽樣的絕世刀訣可以讓他動心?”


    段眉哼了一聲道:“隻怕世間再無刀法可比此刀訣所載的刀法更高明!”


    “是麽?”牧野靜風向都陵使了個眼色又道:“前輩傷勢頗重需得好好調養我們會盡力為你找迴刀訣。”


    段眉一語雙關地道:“上官大俠你……可要言而有信!否則我就是做鬼也不放過害我的人!”說到後來其聲之淒厲讓人不忍多聽!


    已極少過問宮中事務的葉飛飛見段眉情形太過淒慘這時不由對都陵吩咐道:“都陵兄弟好生照顧這位前輩。”


    都陵點了點頭招來幾名風宮弟子將一身血汙的段眉抬了出去。


    牧野靜風待他們走遠後方微微一笑道:“原來寒老早已經得到了刀訣隻是與我們開個玩笑讓我等空擔心一場!哈哈哈……我早就猜知以寒老的武功與心智怎麽可能連一個老婆子也對付不了?禹老你說呢?”


    禹詩現事情有些蹊蹺之處但卻無法將其中玄奧看透見牧野靜風詢問自己他便道:“寒老刀訣是宮主師門之物你還是交給宮主吧?”


    寒掠倏然起身狂怒道:“這明明是一個陰謀難道你們竟看不出來?禹詩莫非連你也信不過我寒掠?”


    禹詩心道:“我豈有不知你絕不會吞沒刀訣?但如今局麵對你極為不利連我也是愛莫能助!”當下他緘默不言!


    寒掠見禹詩竟也明哲保身心中之失望、氣憤可想而知!


    從昨夜起寒掠便遇事不順心中早已鬱積了太多的鬱悶之氣而後因為擔心牧野靜風怪罪又提心吊膽現在他竟然蒙上了不白之冤此刻再也忍耐不住滿腔怒火突然全麵爆!


    他後退一步外袍無風自鼓本就陰鷙的神情此刻更是殺機隱現!


    他嘶聲道:“我寒掠雖然算不得英雄豪傑但自進入風宮至今一直忠心耿耿為風宮南征北戰出力無數雖曆盡曲折而不曾有半點悔意!刀訣失蹤之事我自有責任但卻絕對未曾私吞此刀訣若是有人再如此誣陷於老夫就是天王老子老夫也要與他殺個明白!”


    “住口!你怎可在宮主麵前如此無禮?”禹詩冷聲喝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戰族傳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人並收藏戰族傳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