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再看這個女人,他永遠都猜不透,哪一個李若凡才是真實。././


    他不禁浮出一絲冷笑,淡淡的道:“你忘了一件事。”


    李若凡對柳乘風滿是戒備,冷哼道:“什麽事?”


    柳乘風歎了口氣:“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可是我也並不傻,你往下看看。”


    李若凡卻是笑了:“你在嚇我?”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卻感覺到自己的胸口竟是被一個硬物頂住,她臉色頓時變得駭然下來,才發覺在被窩裏,一柄短銃對準了她。


    大明朝的火銃衍生到現在,種類之多,也算是空前絕後,柳乘風手裏的短銃,便是火銃中的一種,叫做手銃,這種火銃射距極短,有效的射距不過三十步而已,可是勝在攜帶方便,而柳乘風手裏的這柄短銃,更是短銃中的精品,很是不凡。


    柳乘風對她豈會一點準備都沒有,睡覺時便將這短銃放置在被窩之中,方才與李若凡說話的功夫,已經在被窩中摸出了這短銃,此時此刻,對準了李若凡的胸口。


    憐香惜玉的心思……他可沒有,在他看來,不是這個女人征服自己,就是自己征服這個女人,此刻他已經抱了同歸於盡的決心,隻要這女人再敢動一動,他毫不猶豫的會扳動機括。


    “想一起死嗎?若是郡主想的話,不妨來試試。”


    柳乘風顯得不疾不徐,主動權又迴到了他的身上。


    李若凡不由笑了。可是匕首卻不敢在手裏鬆開,此時的她,居然露出了幾分俏皮,道:“想不到一個大男人,竟是這般謹慎。”


    柳乘風也跟著笑,道:“若不謹慎,那我也不是男人了。是死人,或者……是你的傀儡,大家彼此彼此而已。怎麽,郡主還不放下刀?”


    李若凡倒也幹脆,兩敗俱傷並不是她的希望。事實上柳乘風有了反製手段的時候,她就已經輸了,她毫不猶豫的放下了匕首,任由柳乘風用短銃指著他,歎了口氣,道:“罷了,這樣爭鬥下去,對你我都沒有好處,柳僉事,我們談和好嗎?”


    柳乘風卻是冷笑:“挾持我是你要做的。談和卻又是你說的,你當柳某人是三歲小孩兒,隨你擺弄?”


    李若凡櫻唇啟開,帶著嗔怒道:“你要如何?”


    柳乘風保持著短銃指向她的姿勢,瞥了她一眼。道:“你當我會如何?當我會趁人之危,欺辱你嗎?你放心……”柳乘風的臉上閃掠過了一絲輕蔑:“我對你沒有興趣。不過有些話卻是要事先說好,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聽我的吩咐,但有個不字,我再不會給你機會了。你明白嗎?我寧願朝廷的計劃失敗,也絕不會再給你機會,我這個人說話算數,想必在京師的時候,你也打聽過我地脾氣,不會再有下一次,聽見了嗎?”


    柳乘風收起了短銃,隨即伸出手在這李若凡的臉頰上劃過,抬起李若凡的下巴,用咄咄逼人的眼眸直視著她,一字一句的道:“不要逼我殺你。”


    李若凡呆滯的看了柳乘風一眼,目光複雜,她方才分明感覺到,這個男人的身上釋放出來的殺機,或許若不是因為擔著朝廷的使命,這個人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


    她咬了咬唇,沒有話也沒有說。


    二人起了床,臉色各有不同,而接下來,錢芳便尋了來,柳乘風吩咐所有人做好準備,在營外集合。


    與此同時,塔力那邊,果然也召集了五百部眾,那塔力見李若凡被一隊新軍包圍,不得讓任何人靠近,隻當是李若凡仍被劫持,卻還是單騎過來與柳乘風斡旋,他鐵塔般的身子壓在座下的馬上,對柳乘風不客氣的道:“你可知道,劫持烏日娜的後果。”


    柳乘風對他不理不睬,直到這塔力再發出威脅之詞,柳乘風才冷冷的道:“我便是劫持了她,你又能如何?”


    這一下把塔力氣的鼻孔冒煙,冷笑連連,道:“你可莫要忘了,這裏是大漠,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隨即再也沒說什麽,勒馬迴去整肅人馬。


    兩支隊伍一前一後,塔力帶著五百部眾在前,柳乘風與新軍押後,至於這烏日娜,若是說昨個兒還是假劫持,可是現在,卻是假戲真做了,柳乘風對她很惱火,他雖然知道,李若凡所要的,無非是挾持自己占據主動,以此來號令錢芳等人而已。可是想到她拿匕首對著自己的時候,他便氣不打一處來,既然是劫持,那麽他柳呆子索性壞人做到底,命人嚴加看管這個女人,再不給李若凡絲毫的行動自由。


    李若凡倒也氣定神閑,倒是沒有表露出什麽,乖乖隨著眾人行進,這一路向北,連續跋涉了兩日,所過的部族越來越多,不過瓦刺人一向散居,遊牧不定,也沒有遇到什麽大部落,往往都是千餘人的小部族,這些人對柳乘風人等態度不一,有的聽說是賽刊王的郡主迴來,敬若上賓。有的則是不理不睬,卻也不敢輕易對柳乘風這一行人挑釁,這裏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世界,一切都憑拳頭說話,柳乘風這些人拳頭對小部族來說還算硬,就算是遇到實力相當的,對方也不可能因為敵意而鬧到兩敗俱傷的地步。更不必說,柳乘風打著的是使節的名義,汗庭那邊雖然沒有反應,可是大家卻都不敢有什麽過分之舉。


    柳乘風對大漠的情況,已經初步有了些了解。此時的瓦刺各部,確實醞釀著一股對汗庭的不滿,這個不滿倒不是出於對賽刊王的同情,而是汗庭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各部的首領滋生出了一種恐懼。賽刊王是瓦刺最大部族的首領,威望極高,可是汗庭說殺就殺,這本身就已經破壞了汗庭與各部之間的規矩,今日汗庭可以擅殺賽刊王,明日這屠刀說不準就到了他們的頭頂,這個先例一開,部族首領們豈不是都成了汗庭的兩腳羊?


    此外,汗庭殺死了賽刊王,已經派出了汗庭使者,前去收攏賽刊王的部眾,若是當真讓汗庭成功,那麽汗庭的實力將暴增,在這種情況之下,其餘一盤散沙的各部,隻怕在汗庭麵前再沒有任何話語權了,汗庭的命令,將會和關內的大明皇帝沒有任何區別,而汗庭也再不可能在許多大事上與各部協商解決一些內部的事務。


    因此,陰霾降臨在了各部的頭頂,隻是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誰也不願做這出頭鳥,而李若凡的出現,至少在這漠南瓦刺,各部都是顧慮重重。


    同時,汗庭在處死了賽刊王之後,同時派出了一隊人馬,由樞密副使親自去接收賽刊王的舊部,這支人馬,乃是汗庭帳前衛隊,人數有一千之多,不過縱是如此,在賽刊王的舊部之中,仍有不少人產生了不服的情緒,彼此間的衝突不斷。


    若是給汗庭足夠的時間,慢慢消化掉賽刊王舊部隻是時間問題,可是現在,當柳乘風一行人在打探汗庭消息的時候,對方顯然也在打探他們。


    雙方都已經磨刀霍霍,現在就等著攤牌了。


    第三日的傍晚,柳乘風所領的人馬終於出現在了賽刊王王庭。


    連綿數十裏的氈房,無數的牛羊,還有那無數穿破雲霄的人聲鼎沸都已經宣示了這裏的熱鬧。


    從這塔力的口中得知,原本王庭隻有一隊武裝,人數在三千人,而王庭下屬的各部則是散落在附近的草場,逐草而居。想必賽刊王的死,再加上汗庭樞密院副使的到來,才吸引了各部在這裏結寨。


    柳乘風等人騎著快馬抵達這裏的時候,柳乘風的心都不禁有些緊張,他在豪賭,賭的是汗庭這邊還沒有收服賽刊族的人心,若是對方大局已定,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派出鐵騎,將柳乘風這一隊為數不多的人馬盡數全殲。可要是對方還沒有解決內部問題,對於李若凡的到來,反而不敢輕舉妄動,原本殺死賽刊王父子就已經平添了所有人的憤怒,現在若是在賽刊王的部族裏敢對賽刊王的女兒動手,隨時都可能引起舊部們的反彈。


    因此……


    柳乘風相信自己眼下還算安全。


    柳乘風一隊人的出現,李若凡迴到部族的消息立即像長了翅膀一樣傳揚到了各部,一下子,連空氣都變得有些緊張起來,暫時雖然無人來迎接,可是柳乘風知道,對方肯定也在為此事頭痛,不知該用什麽手段,來麵對自己這個大明的使節和李若凡這個賽刊王之女。


    等了良久,終於有一隊騎士撲麵而來,其中一個為首的人飛快到了柳乘風陣前,此人隻是個瓦刺的千夫長,不過舉止卻還算恭敬,高唿一聲:“郡主何在?我奉樞密院副使之命,前來迎接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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