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那顆腦袋高高的揚起,然後又重重的跌落在城主府大廳的月金石地板上。


    大家甚至能夠看到王伯韜憤怒和驚愕沒能完全轉換過來的僵硬詭異表情.


    “嘶”


    在場有不少人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


    他們一臉驚詫的看向沈清平,看著這個麵相清秀,看起來年紀不大卻在剛才立下大功,率領獨山軍殲滅沈氏軍團數萬大軍


    沈氏嫡係,親自動手砍下了沈無相麾下大將王伯韜的腦袋,這是準備和家族徹底決裂?


    所有人都清楚,沈家他是迴不去了。


    不僅僅迴不去,還有可能被逐出門牆,開出宗籍。


    就算死了也入不了祖墳,成為孤魂野鬼。


    這是要跟隨唐匪一條路走到黑了?


    唐匪看向沈清平,沈清平表情凝重,眼神卻異常的堅定。


    顯然,他找到了自己的‘道’。


    王伯韜對著唐匪和鳳凰微微鞠躬,沉聲解釋:“王伯韜冥頑不靈,愚不可及,在我們屢次對其喊話,勸其投降時,仍然不知悔改,發動進攻.重傷我方艦隊,殺死我軍戰友無數。”


    “為了給我那些死去的兄弟報仇,也為了殺雞儆猴,讓那些心存妄想者,試圖抵抗者知道.血債,必須血償。擋路者,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我砍下了敵軍首領王伯韜的腦袋請殿下責罰。”


    鳳凰是名義上的帝國公主,是所有人裏麵身份最為高貴的。


    所以,他隻能向鳳凰請罪。


    他們這支軍隊也是打著‘清君側’的名義這樣才能占據大大義。


    不然的話,他們這麽無故興兵,四處征伐,堪稱謀反。


    這是要失去民心的。


    或許民眾並不在意這個,他們隻希望世界和平


    但是,爭權奪利者是在意的。


    鳳凰看向沈清平,心裏讚歎不已。


    她是認識沈清平的,那個時候的沈清平驕傲放縱,一味的模仿他的兄長沈星瀾,看起來和誰都能夠打成一片,卻給人一種東施效顰的滑稽感。


    在唐匪的入學試煉上設置障礙就可見一斑。


    卻沒想到鎮守獨山數年,竟然有如此蛻變。


    鳳凰涅槃,也不過如此了。


    嗯,鳳凰自己的變化大嗎?


    “清平將軍性情耿直,有理有據,何罪之有?”鳳凰出聲說道,她自然不能治沈清平的罪過:“就算你不動手,議定之後,我們也是要將其斬殺的。”


    鳳凰不僅僅不能治沈清平的罪,還得想辦法獎賞他。


    畢竟,他作為沈氏嫡係出手斬殺王伯韜.


    一是自絕後路,讓唐匪可以全身心的相信自己。


    除了唐匪,怕是也沒人再敢用他了。


    二是打擊沈氏聲譽,打擊沈無相這位軍神的威信.沈家嫡係都不相信你們能夠成事,其它人如何看待?


    “謝殿下。”沈清平深深鞠躬。


    鳳凰點了點頭,環顧四周,視線又落在了沈清平的臉上,認真且嚴肅的說道:“隻是,國有國法,軍有軍紀。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你可明白?”


    無令而行,濫殺俘虜,這是極其嚴重的違紀事件。


    要是每個人都這麽幹的話.軍隊就亂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而且,那個時候他們還是正規部隊嗎?


    怕是要臭名昭著了吧?


    所以,行政權和決定權一定要收在自己手裏,其它人不可肆意妄為。


    “是,隻有一次,下不為例。”沈清平的身體俯的更低,沉聲說道:“若違軍令,願意接受任何處罰。”


    “我相信清平將軍能夠做到。”


    鳳凰便瞥了唐匪一眼,意思是該你出麵安撫了。


    唐匪明白鳳凰的意思,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兒,這次鳳凰來了之後,他們倆一次眼神的交流或者對視,就能夠了解對方的需求和想法。


    以前也有這種感覺,卻沒有現在那般的強烈。


    而且,那個時候都是一些情愛之間的小事,現在.無論是行軍還是打仗,無論是治國還是理政,以及鞭策下屬,拉攏強援,他們都能夠配合的極好。


    就像是談戀愛一般。


    這種心有靈犀的感覺非常的美妙,讓倆人都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


    就像是在玩一種很刺激的新型遊戲,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遊戲中的一環.


    唐匪看向沈清平,出聲說道:“清平將軍忠善睿智,英勇果敢。因心懷大義,說服獨山軍上下拋棄違逆,投懷義軍。”


    “又悍不畏死,身先士卒,率領獨山軍攔截了王伯韜的後路,讓他們沒辦法從容逃脫,和天狼軍前後夾擊,一舉殲敵數萬。”


    “為了表彰清平將軍之功,我建議將獨山軍加以編整,組成新軍。由清平將軍獨領一軍,殿下認為如何?”


    千金買馬骨。


    既然沈清平願意下血本,自己也不能吝嗇寒了人家的心。


    獨山軍的存在就是為了抵禦野蠻人,現在蠻人成了自己人,獨山軍再放在獨山就沒有意義了。


    獨山軍多年征戰廝殺編製是不完整的,唐匪的想法是由魯氏那邊出人將獨山軍的缺員給填滿,繼而再裝備堅甲利炮。


    沈清平原本就是獨山將軍,獨山上下在他的配合下等於是給‘監禁卸權’了。


    唐匪對之前的獨山主帥荀仆以及其它的將軍參謀白厲、陳燃、和紅魚等人不太熟悉,自然要找一個絕對忠於自己的人來帶領這支部隊。


    至於荀仆白厲陳燃和紅魚等人,需要進一步的溝通交流。


    如果他們願意發光發熱,唐匪也願意給他們提供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如果他們信念堅定,確實不願意發光發熱


    他們的身體可以。


    “我沒意見。”鳳凰點頭表示認可。


    這原是應有之意,之所以由唐匪的嘴說出來,那也是因為功出於上,賞歸於下


    要讓沈清平知道,誰才是真正提拔重用他的人。


    “謝將軍,謝殿下。”沈清平雖然想到這種可能性,但是,當真聽到唐匪讓他獨領一軍的時候,他的心情仍是激蕩不已。


    這就是他的根基,是他平步青雲的開始。


    或者說,現在已經是讓人望塵莫及了。


    一軍之長,何其顯赫?


    有些人終其一生,也不過是一個小將參謀。


    倘若不是他投靠唐匪,怕是他這一輩子都難以坐上這個位置。


    沈無相雖然是他的爺爺


    可是,沈氏集團裏強將如林,能人輩出。什麽時候能夠輪的到他?


    按資排輩他就搞不過那些人。


    想及此處,沈清平舉起右手,沉聲說道:“我沈清平.定當為將軍為殿下清平障礙,滌蕩匪逆。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大家看得都心熱不已。


    還是新朝好升官啊,不然的話,為何那麽多人寧願冒著被砍頭的危險去追逐一個從龍之功?


    就連秦劍一都羨慕不已。


    他是天狼軍一帥,一軍之長。


    可是,他這天狼軍軍長等於是秦氏私兵,是他們秦氏一族百年基業蓄養起來的。


    再說,自己在軍隊裏打拚多少年?沈清平又才多少年?


    沈清平還是個小毛孩兒的時候,他就已經屢立戰功聲名赫赫了.


    這就並駕齊驅了?


    當然,秦劍一心裏也清楚,沈清平拚的是個人利益,他拚的是家族利益。


    沈清平以後隻能絕對的服從唐匪,為他拋頭顱灑熱血。


    可是自己不行自己上麵有家族,有更多的東西要考量。


    接下來便是商議下一步的行程計劃,唐匪的意思是要暫時休息,對紅月城進行接收和加固。


    提防旁邊的錦繡城和豐城的救援和偷襲。


    他們連克兩城,但是需要時間穩定後方,保持戰果。


    穩紮穩打,才更加符合他們的利益。


    突飛猛進倒是可喜,但是稍有不慎就滿盆皆輸。


    沒辦法,還是兵力不夠


    這個時候,想要和執掌帝國軍部數十年的沈無相比人多,那是天方夜譚。


    大家也得出意唐匪的建議,於是暫時便各自忙活開來。


    這是一個剛剛組織起來的,嶄新的,鮮活的,卻又幹勁十足的隊伍。


    他們以唐匪和鳳凰為核心,正一步步的走向帝國權柄的中央。


    千頭萬緒,但是每個人的眼睛裏都充滿了希望。


    或許還有一點點野心。


    ——


    岐山大營。


    沈無相看著跪伏在麵前的沈安遠,眼神陰厲如刀,久久的沉默不語。


    紅月城丟失!


    王伯韜被殺!


    砍掉他腦袋的人是沈家的沈清平


    多麽荒誕啊?


    多麽諷刺啊?


    心裏有千言萬語,有噴湧而出的火氣。


    可是,此時此刻,沈無相竟然不知道應該要說些什麽了。


    他隻想殺人。


    “安遠,知道我為什麽讓人把你帶到這裏來嗎?”沈無相終於開口說話,聲音不有絲毫的情緒。


    或者說,也沒有感情。


    “不知道。安遠做錯了什麽.大伯盡管責罰。”


    沈安遠執掌沈氏旗下的商業集團,也算是心思深沉,見多識廣,可是,此時此刻,他卻覺得脊背生寒,身體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他是在集團的一個高層會議上被沈無相的親兵上門帶走的,他看到那些高層們驚駭詫異的表情他又何償不是如此?


    如果不是重大事故,沈無相根本就不會關注到自己。


    更不可能讓他的親兵帶人過去當眾把自己帶人


    他也要體麵的啊。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自己的工作出現重大紕漏?


    還是貪了點錢沈氏的人哪一個不貪錢啊?


    不貪錢的都去貪權去了。


    “你最近和沈清平有聯係嗎?”沈無相出聲問道。


    “清平?”


    沈安遠的心髒‘咯噔’一下,他知道事情大條了。


    他不怕自己犯錯,就怕兒子那邊犯了什麽禁忌。


    自己執掌的是商業集團,最多就是貪了點錢玩了幾個女人.這在沈氏算得了什麽事?


    他身體裏麵流著沈氏的血,就憑這個,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認錯態度誠肯一些,說不準還可以官複原職。


    可是,沈清平那邊自己真不知道他到底能夠捅出多大的簍子啊。


    “最近確實聯係過一次.”


    “他和你說過什麽了嗎?”


    “倒是沒說什麽.”


    沈安遠抬起頭來,想從沈無相的臉上看到一些端倪,可惜,他麵沉如水,什麽東西都看不到。“他說他想迴家.我還勸慰他來著,我說當年你二爺爺說了,讓你去鬼山守上三年,三年沒死”


    “沒死就能夠迴家了。反正也不差這幾天.我幫了數著日子呢。”


    “他迴不來了。”沈無相說道。


    “大伯.”沈安遠急了,說道:“當年和二伯說好了,說隻要清平能夠在鬼山守三年,就讓他迴來.怎麽就迴不來了呢?”


    “是不是清平這孩子做了什麽錯事啊?如果做了錯事,我替他給大伯道歉是打是罰,我都接著。請大伯無論如何都給孩子一個機會啊。”


    沈安遠眼睛濕潤,身為人父,他實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在外麵飄蕩一輩子:“鬼山那種地方.哪裏是人呆的啊?我和他媽每天都提心吊膽的,無數次在睡夢中驚醒我們生怕接到消息.說清平迴不來了.”


    “大伯.清平也是咱們沈氏的血脈.請您看在一脈相承的份上給他一個機會吧。”


    沈清平搖了搖頭,說道:“我把他當作沈家人,但是他沒把自己當作沈家人他叛了。”


    “叛了?”沈安遠一臉茫然,問道:“怎麽叛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紅月城丟失的事情還沒有傳播開來,沈安遠也並不知道前方戰事的真實情況。


    他的兒子不是在和那些野蠻人廝殺嗎?


    他能叛誰?


    被蠻人搶迴去做女婿了?


    沈無相沉沉歎息,看向沈安遠說道:“唐匪去了獨山,找上了清平.他說服了清平幫他控製獨山,以及獨山的守山軍.”


    “.”


    沈安遠瞳孔脹大,滿臉的不可思議。


    “唐匪整合了秦劍一的天狼軍,蠻人的食鐵獸衝鋒營,還有獨山軍昨日攻破了黃金城”


    “今天又攻破了紅月城我派遣王伯韜率領十萬大軍前去支援”


    “十萬大軍傷亡慘重,王伯韜被匪軍擒獲之後又被當眾斬殺”


    “砍下他腦袋的人就是我們沈家的沈清平。”


    “安遠,你告訴我,他還能迴來嗎?我還能讓他迴來嗎?”


    “.”


    沈安遠的腦袋一片空白,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在往下沉,一直沉一直沉。


    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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