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騎砍”是一種難度係數很高的戰鬥技巧。


    別的不談,光是在高速移動的情況下,讓刀鋒精準地命中敵人的身軀,就已非易事。


    砍完人後,如何及時地把刀拉迴手邊,同樣是一項難題。


    前者沒做好,就會劈空。


    後者沒做好,就容易讓刀脫手,或是弄傷手腕,甚至是直接被反作用力掀到馬下。


    相較而言,“騎槍突擊”反倒還容易得多了。


    將長槍夾緊在腋下,然後繃緊腰身,讓槍尖對準敵人的身軀,接下來的事情交給胯下戰馬便可。


    唯二需要注意的事情,就是撞擊後的反作用力,以及騎槍折斷後,記得盡快更換武器。


    當然,上述的種種難題,對青登來說,全都不值一提!


    便見他將毗盧遮那拖在右身側,專心致誌地驅馬疾馳。


    在趕至戰線的最前沿後,慘烈的戰鬥旋即在其眼前展開。


    單論殺敵效率,個人的單打獨鬥終究是遠不如軍團的大舉攻殺。


    青登方才打生打死,接連發動“無心之妖童”、“逆轉之龍”這兩大永世天賦,不過才斬殺一百多號人。


    會津鐵騎趕到戰場後,轉眼間就讓地上多出二百多具屍體!而這數字現在仍在飛速上升!


    騎兵們的刀鋒掠過敵人的身軀,砍出一連串血跡。


    戰馬們的四蹄踏過破碎的軍旗,濺起星星點點的泥土。


    一個個……不,應該是一茬茬人被擊倒在地!再起不能!


    會津鐵騎的衝鋒,實乃“勢如破竹”一詞的最佳寫照。


    不過,對方並未因此而徹底敗亡。


    水戶軍的組織度,確實是值得稱道。


    盡管已有不少人當了逃兵,無頭蒼蠅般四散奔逃,但仍有不少人堅守戰線,英勇地展開反擊。


    他們先用手中的長槍刺傷馬匹,或是直接挑翻馬上的騎士。


    每當有騎士落馬,周圍人立即一擁而上,將其亂刀砍死。


    乍一看去,水戶軍雖落下風,可仍有一戰之力。


    馬不比牛,前者要嬌貴得多。


    隻要地形稍微複雜一點,就有“馬失前蹄”的風險。


    隨著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會津鐵騎的衝鋒變得愈發困難起來。


    已經有不少人因“馬蹄絆到屍體”而不幸跌落馬背。


    水戶軍的反擊,亦讓騎兵們吃了不少苦頭。


    因為此地是一條逼仄的街道,缺少迴旋的餘地,所以一旦前方的戰友倒地,勢必會影響到後方的其他人。


    如此,極易形成“多米諾骨牌”,一人倒下,連累後方的其餘人也一並倒下。


    漸漸的,會津鐵騎的衝鋒速度不可避免地降低下來。


    “速度”是騎兵的生命線。


    一旦騎兵失去速度,那他所起的作用還不如步兵。


    青登一眼就看出當前戰況的症結:必須盡快掃清阻礙!讓會津鐵騎的速度再度提振起來!


    一念至此,他當即揚起毗盧遮那的刀身,投入戰鬥!


    首先進入其斬擊範圍,是3名跑得很慢的敵兵。


    這仨人丟盔棄甲,連頭都不敢迴,“坦坦蕩蕩”地將自己的後背暴露給青登,全然不知死神已然逼近!


    青登並未采用複雜的招法,僅僅隻是架好刀,讓刀鋒對準這仨人的身軀。


    戰馬衝鋒的速度何其快


    不多時,“利刃入體”的阻滯感傳至青登掌心。


    跟衝鋒方向相背的反作用力,亦一並襲向青登。


    相對於青登的怪力,順著刀身傳遞迴來的這點反作用力,實在是微不足道。


    他略微一使勁兒,就牢牢地將毗盧遮那緊抓在手中,不受半點影響。


    戰馬全速衝刺的勢能,外加上青登所選擇的劈砍方向非常得當,讓他沒費多大的力氣,就讓這3名敵兵的身軀變得支離破碎。


    一刀斬三敵後,他飛快地將刀拉迴至手邊,攻向下一個目標。


    相比起“步戰”,“騎戰”能使用的招式很少,無非就是橫劈豎砍。


    不過,這般一來,倒也讓青登的攻勢少了繁雜,多了幾分簡潔、淩厲!


    毗盧遮那的紫黑色刀光閃個不停,他用簡單的線條,鉤織出令人眼花繚亂的“大網”——一張專收性命的“大網”!


    手起刀落,必有斬獲。


    因為水戶軍的將士們都擠作一團兒,所以他每次出刀,都能斬殺複數的敵兵。


    他的斬速與胯下戰馬的跑速,達成精妙的配合。


    戰馬載著他行到哪兒,就把死亡播散到哪兒。


    一人一馬像極了龍卷風的風眼。


    龍卷風會把靠近風眼的一切存在撕個粉碎——青登亦然!


    每一個進入其斬擊範圍的敵兵,無一幸免,死傷殆盡!


    冷不丁的,青登側頭向左——天賦“未卜先知+9”倏地發動。


    【注未卜先知+9:對身邊即將發生的危險有著極強的感知能力,感應程度會隨危險的嚴重性而增加,但是對於個人主觀判斷不具有威脅的人和物,該能力不會觸發。】


    他感應到危險在迫近……就在自己的左身側!


    他用左眼餘光去瞟——一名敵兵正用長槍去刺其胯下的戰馬。


    這人所挑選的攻擊位置非常巧妙。


    因為青登是用右手握刀,以左手握韁,所以他的左半身是其弱點,麵對自左側來的襲擊會很吃力。


    胯下戰馬正以最高速度奔跑。


    如果遭遇襲擊以致戰馬倒地,那隨之而來的強烈慣性,絕對會讓青登狠狠地摔在地上,即使不死也要跌成重傷。


    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青登迅速地做出應對——


    隻見他扭動左腿,讓左腳掌脫離馬鐙,而後猛地飛起一腳,不偏不倚地踢中這支長槍的槍杆。


    這雖是青登的倉促一擊,但也不是尋常人等能夠輕鬆抵擋的。


    突如其來的還擊,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對方根本握不住槍杆,兩隻虎口被震裂,血流不止;長槍橫向飛出,落入遠方的人群。


    青登本想在化解危機後,捎帶手送對方去見閻王。


    可胯下戰馬已經載著他向前,跟對方錯身相過了。


    不過,他也不必對此感到遺憾。


    因為佐川官兵衛已經幫他解決了這個敵兵。


    佐川官兵衛架起掌中長槍,將對方挑在槍尖上,然後像丟垃圾一樣,狠狠地將對方甩飛出去。


    在移動到戰線的最前沿後,類似於此的突然襲擊,青登已經受了許多次。


    可這些勇於挑戰青登的人,沒有一個例外,全都落了個“失敗身死”的悲慘下場。


    青登的身先士卒,在掃清大量敵兵,令騎兵隊的進攻更加順暢的同時,也使己方的士氣大增!


    會津鐵騎的衝鋒又開始加速!


    青登的勢如破竹,令敵我雙方皆深受衝擊!


    其動作本身,蘊含著難以置信的速度與精準,就像是天上的雷霆,帶有“不可侵犯”、“無法戰勝”的威壓!


    仿佛連自然法則都無法抵擋青登的攻勢,更不用說血肉之軀了!


    緊緊跟隨在青登身側的佐川官兵衛,這時像是想到了什麽,驀地怒喊一聲:


    “仁王在此!!爾等的負隅頑抗已無意義!快快滾出江戶!!”


    佐川官兵衛的嗓門很大。


    他這喊聲,直接覆蓋大半條街道。


    此言一出,水戶軍的騷亂立時變得更加激烈,漸成不可收拾之勢!


    逃兵們更加倉皇,拚盡全力地逃跑。


    躊躇不定的人徹底下定決心,躋身加進逃兵的廣大隊伍之中。


    決心死戰到底的人,亦產生不小的動搖。


    仁王在此——事到如今,這句話所帶給水戶軍的衝擊,勝過千軍萬馬!


    “斬殺主將”在先,“一騎當千”在後……水戶軍的將士們都快瘋了!


    此人似乎永遠不會力竭!


    在親眼目睹青登的攻無不克的英姿後,水戶軍中的不少人有了一個共識:在徹底殺盡敵人之前,他絕不會停下!


    一個青登就已如白晝噩夢般令他們深受折磨,那就更別說是“仁王+會津鐵騎”的組合!


    有了青登的奮勇當先,會津鐵騎越戰越勇。


    他們叱吒著,疾馳著,攻擊著。


    無論水戶軍如何拚死抵禦、阻擋,始終對這支勇不可擋的騎兵隊無可奈何。


    就規模而言,百來號人的騎兵隊實在算不上是一支規模龐大的隊伍。


    相比起三千大軍,這百來號騎兵就像是一道細流,自不量力地挑戰巨石。


    可最終呈現出來的結果,卻是這道細流將巨石給衝翻了!


    一百多名騎兵打得三千大軍丟盔棄甲,狼奔豕突。


    打又打不過,擋又擋不住,躲又躲不開……就這麽白白任對手宰割。


    在會津鐵騎的連番猛攻下,水戶軍的將士們已然是無計可施。


    如果隊列太過稀疏,就會讓會津鐵騎輕鬆殺入,白送人頭。


    如果收攏人群,抱成大團,雖可勉強抵禦會津鐵騎的猛攻,但也隻不過是垂死掙紮——再密集的人群,也經不起騎兵隊的撞擊。


    況且,緊黏作一團兒的話,隻會互相掣肘,互相妨礙,最後變為“沒法打”、“沒法逃”的尷尬情況。


    如果能夠重新布置槍陣,說不定還有機會止住頹勢。


    可布置槍陣需要時間,需要一個領袖來領導他們。


    然而,這兩樣東西,都是刻下的水戶軍所急缺的。


    會津鐵騎的閃電猛攻讓他們毫無重整戰線的空檔兒。


    鈴木虎之介的身亡所招致的“權力真空”,尚未填補迴來。


    他們唯一能夠依仗的人數優勢,也因受到地形的限製而無法施展出來。


    至此,水戶軍的心氣盡泄。


    他們再也無力直麵青登及其身後的會津鐵騎的猛攻,僅剩零星少數人仍在負隅頑抗。


    他們哀嚎著,逃竄著,死亡著。


    青登並未因他們的崩潰而就此罷手。


    痛打落水狗,一口氣擴大戰果,打得敵人再也無法翻身——這是青登最中意的戰術。


    但見一道道殘影在街道上飛馳,踏過泥濘的街道、觸目驚心的血泊與泥濘不堪的大地。


    一把把刀落向水戶軍的將士們,殺得屍橫遍野……啊、不,屍橫遍街。


    約莫十分鍾後,水戶軍的殘兵被逐出這條街道。


    青登仍不打算放過他們,繼續追擊!


    戰場從方才的窄街轉移至其他街道。


    一匹匹戰馬依然在馳騁、狂奔。


    一名名騎士依然在戰鬥、衝殺。


    塵煙遮蔽身影。


    日光映襯刀芒。


    鮮血混雜汗水。


    持續不停的激烈戰況,也讓青登等人的攻勢逐漸變得毫無章法。


    隨著戰線的不斷拉長,他們已顧不上什麽隊形。


    哪兒的敵人多,就往哪兒打,就跟攆羊似的,把水戶軍攆出江戶!


    跟不上的人被拋下;還跟得上的人繼續跟上。


    “橘大將!橘大將!!”


    冷不丁的,青登驀地聽見身後傳來佐川官兵衛的喊聲。


    他微微側過腦袋,用眼角餘光去看佐川官兵衛。


    對方急不可耐地快聲喊道:


    “橘大將!敵軍已潰!我方已疲!暫且歇息片刻吧!”


    青登聽罷,仔細打量後方的戰友們。


    高強度的戰鬥,早已讓他們的表情被強烈的疲倦所支配。


    有不少人雙頰泛白,儼然已快虛脫。


    人倒還好,他們胯下的戰馬才真是精疲力竭。


    馬的耐力是出了名的差,日本本土的馬匹又非良種。


    一路激戰下來,口吐白沫、四蹄打顫的馬匹不在少數。


    誠如佐川官兵衛所言,敵軍雖潰,但己方同樣瀕臨極限。


    青登明白佐川官兵衛的顧慮,也知道他說得在理。


    不過,他還是不假思索地駁斥道:


    “不行!不能停!不可退!”


    “我軍已是強弩之末,可敵軍的情況比我們更加糟糕!”


    “現在拚的就是毅力!”


    “誰先鬆懈,誰就輸!”


    “這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掙到的戰機,絕不可以平白浪費!”


    “在徹底打服水戶軍,令水戶軍不敢再靠近江戶之前,我不會停下!”


    “還能動彈、還想立軍功的人,跟緊我!!”


    “即使我倒下了,還能戰鬥的人也要繼續追擊水戶軍!”


    說罷,他伏低上身,攥緊韁繩,以堅定的語言與動作來表達其立場。


    既然仁王都這般說了,豈有其餘人等反駁的餘地


    佐川官兵衛見狀,默默咬緊牙關,榨取體內殘存的氣力,緊緊跟隨青登。


    縱使人數在不斷減少,青登等人的氣勢也沒有消弱分毫!


    他們就像是一支利箭。


    青登是箭頭,會津鐵騎是箭杆,胯下戰馬是箭羽——他們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徹底擊穿水戶軍!


    ……


    ……


    江戶,今戶町,一橋派的本陣——


    “你在……說什麽……”


    一橋慶喜呆呆地看著麵前的傳令兵。


    不僅一橋慶喜是如此,現場的高佬、胖子等人,統統朝這名傳令兵投去呆滯的目光。


    傳令兵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戰戰兢兢地說:


    “水、水戶軍遭受橘青登的阻擊,慘遭擊潰!水戶軍的餘黨正往北方……”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橋慶喜打斷:


    “你方才說的這些話,我都聽見了!不必重複!我問你的是‘你在說什麽’!”


    他一邊質問,一邊擰起兩眉,騰地站起身。


    傳令兵嚇得不輕,臉色泛白。


    他根本不理解一橋慶喜的這番質問究竟是何意思。


    他自認為自己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故而根本不明白一橋慶喜的這句“你在說什麽”究竟是何意思。


    張皇之下,他隻能呆呆地再度重複:


    “水戶軍遭受橘青登的阻擊,慘遭擊潰……”


    嘭!!


    突如其來的巨響,再度打斷傳令兵的話頭。


    但見一橋慶喜飛起一腳,狠狠踢飛其身後的馬紮。


    緊接著,他從緊咬的齒縫間擠出沙啞、不甘的嘶吼:


    “橘——青——登——!又是你——!!”


    吼完還不算,他“噌”地拔出腰間的佩刀,將自己的那張馬紮劈得粉碎。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不覺得泄憤。


    難以言喻的壓抑氣氛在房間中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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