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薇低頭清理著褲腿上的泥點子,心想著不該穿白色的,嘴裏嘟嘟噥噥,滿是牢騷。


    旁邊腳步聲經過,她以為是店裏的服務生,便頭也沒抬,等清理好了,抬起頭,才看見莫明軒長身玉立站在桌前。


    楊雨薇一愣,輕咳了一聲,道,“來了怎麽也不說話。”


    莫明軒笑了下,“見你念念叨叨,就想聽聽你在說什麽。”


    楊雨薇鬧了個大紅臉。


    她嘟噥的詞實在算不上好聽,又是吐槽抄襲的那個顛婆,又是吐槽莫明軒的,幹嘛選一個路邊的店,去商場多好,不用走這段路就不用弄髒褲子,被人看見,又要背後吐槽她邋遢。


    “主要是我褲子弄髒了。”


    楊雨薇解釋。


    莫明軒輕輕拉開椅子,看著她似笑非笑。


    楊雨薇舔了下嘴唇,垂著眼氣息很小的道,“我平時不這樣。”


    這次對麵傳來一聲輕笑。


    楊雨薇一怔,抬眸撞進他深邃的眼睛裏,心髒狠狠跳了兩下。


    真是個禍害。


    她揉著心口,暗暗想,就算不喜歡,瞧著這幅麵容,心情也很難沒有波動,人類啊,說到底都是視覺動物。


    “對了,你之前電話裏說要我幫個忙,什麽忙啊?”


    兩人點了菜,楊雨薇岔開話題,主動開口。


    “不急,”莫明軒放下手機,“先說說你朋友那邊的情況吧。”


    楊雨薇點頭。


    其實案子並不複雜,甚至說毫無難度。


    楊雨薇的高中同學大學畢業後成了網絡作家,前陣子書被人侵權了,侵權的人拿著她的故事人設伏筆,以所謂的二創名義在平台發布作品,非法牟利。


    被讀者發現後,嘴硬頭鐵不承認侵權,她這邊立馬聯係了那邊平台,那人也聽聞了風聲趕緊發表了道歉聲明,平台核實後也立馬給她做了下架處理。


    朋友那邊是在她下架前一天才知道這件事的,事情要是到這裏結束就算了,偏偏那個侵權的人急了眼,下架之後大言不慚說自己沒有侵權,下架是自己要求的,更是在那些曝光她侵權行徑的賬號下大言炎炎,非但威脅說她侵權的人,甚至揚言她寫的東西著作權受法律保護,將來原創要是以她的結局為結局,便是抄襲她。


    從來都是兒子像爹,倒未聽過爹像兒子的。


    人家設置好的框架,埋好的伏筆,你抄過去隨便弄了個結局就成你的了?


    這番操作便惹惱了她那位朋友,她這邊想息事寧人,可另一邊不肯,那便上訴吧。


    那位朋友本來是想找律師的,楊雨薇忽然就想到了莫明軒,便想著找他先諮詢一下。


    莫明軒聽完來龍去脈,便讓楊雨薇提供了兩邊的書籍資料。


    楊雨薇問道,“莫律師,你怎麽好像對這種奇葩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


    莫明軒一邊保存資料,一邊笑,“法學界有位前輩說的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楊雨薇一臉洗耳恭聽的姿態。


    莫明軒慢慢道,“現在不管看到什麽案件,我都不震驚了。因為人的幽暗沒有止境,這不就是人嗎?還有什麽比人更可怕更壞的呢?我們經常罵人‘豬狗不如’,那其實是對豬和狗的侮辱。如果豬會說話,它可能會說‘你怎麽壞的跟人一樣’。”


    楊雨薇一怔,先前因為朋友吐槽跟著生的一肚子突然就釋然了。


    莫明軒又問了一些案子相關的問題,楊雨薇畢竟隻是代為詢問,一些細節還是當事人更清楚些。


    她經莫明軒的同意後,便把他的微信推給了自己那位朋友。


    末了,又問道,“莫律師,這案子好判嗎?”


    “書名人物故事框架,全都照搬的原文,她自己也在各平台聲稱自己是改寫,這跟一般的抄襲並不一樣,侵權是板上釘釘的事,就看你們後續想達到什麽樣的效果了,是隻想讓她道歉,還是想繼續索賠。”


    “侵權的收入誰稀罕,髒錢而已,她既然這麽頭鐵,在網絡上耀武揚威,那就起訴,傳票直接寄她家裏,讓她三次元的親戚朋友都好好看看,她在網上是個什麽樣的東西!勝訴所得賠償,拋去訴訟費,全部捐出。”


    莫明軒點頭,“明白了。”


    楊雨薇看著她拿著手機,在上麵操作,低垂著眼,五官在餐廳的燈光下清俊柔和,長得還真是對她的胃口。


    隻可惜他心裏裝著別人。


    諮詢完畢,菜也上桌了,楊雨薇便又問起,“莫律師,你剛剛說要我幫忙的到底是什麽事情啊?”


    莫明軒用公筷給她夾了些菜,“先吃飯。”


    楊雨薇覺得更怪異了,莫名其妙突然這麽親切,怪害怕的。


    不過她也不是過多糾結的人,很快又安心用餐起來。


    莫明軒不止長得好,用餐也極為優雅。


    楊雨薇瞧著他吃東西,忽然就想起了家裏那隻布偶貓。


    每天都懶洋洋的躺在陽台的搖椅上曬太陽,睡飽了,就輕飄飄的跳下來,邁著貓步,一臉高貴的走到人麵前,輕輕喵了一聲,然後不管是誰,立馬就去給它準備食物。


    它吃東西的時候更小心,伸出粉紅色的舌頭一點一點舔食,動作高貴又優雅,生怕弄到自己美麗的毛發上,就算家裏的二哈在它旁邊瘋瘋癲癲,它也能安之若素,優雅的享受著自己的食物。


    吃完了甩著蓬鬆的尾巴跳上搖椅,慵懶的梳理自己的毛發。


    她爸說:這貓比人金貴。


    現在,她看著莫明軒,心想這人比貓還金貴。


    許是她看人的眼光太過放肆,莫明軒終於抬眸看向她,“楊小姐有事?”


    楊雨薇移開眼,“沒事,感覺你吃飯跟我家貓一樣。”


    莫明軒……


    他抽出紙巾擦拭了一下嘴巴,見楊雨薇吃的差不多了,便開口道,“楊小姐,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噗——咳咳咳——”


    楊雨薇一口水都還沒咽下去,就被這句話嗆得咳了出來。


    莫明軒貼心的遞上紙巾,楊雨薇緩了好一會兒才將那股咳意壓下去。


    嗓子幹癢幹癢的,臉也因為咳嗽紅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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