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東的房子原本是村子裏最氣派的。


    從學校離職之後,他做起了化肥生意,那幾年趕上了好時候,十裏八鄉全都是他的客戶,加上楊光東為人厚道,生意做的有聲有色。


    但是……


    人有了錢,很多時候,選擇就會多了起來,朋友更是雲龍混雜。


    楊光東剛開始的時候,隻是跟著一些朋友去棋牌室打打麻將,剛開始的時候,經常贏點錢。但是……


    他的「麻癮」被激發了出來,瘋狂地迷上了賭博,隻要一坐上麻將桌,一切煩惱憂愁全置於腦後,常是廢寢忘食,鏖戰至半夜,甚至第二天仍不休戰。


    他整天泡在四方城中,對家裏的事漠不關心,妻子和孩子苦哀求也絲毫動搖不了他的賭癮。


    可惜,賭博來的錢太快了,也太容易了,就讓楊光東沉溺其中。


    從麻將到紮金花,再到牌九……


    賭的越來越大,輸贏一晚上經常幾十萬上下。


    長此以往下來,就逐漸瞧不行了生意上的那點事兒,徹底淪落其中了。


    不過……賭場哪有常勝客


    隻見輝煌時有人,不見當初瀟灑客。


    這楊光東輸了工廠,賣了房子,抵了車子,到現如今……村子裏那最漂亮的房子,也被人拿走抵債了。


    現如今住在父母的老房子裏。妻子孩子早就離他而去。


    父母這些年也漸漸地老去了,這青磚瓦房,還是六七十年代的產物。


    現如今,這房子的瓦片上滿是落葉,一旁的大樹把光線遮擋的嚴嚴實實,那西邊的廚房,早就年久失修,多了幾條裂縫。


    大門還是老舊的木門,隻是兩側的院牆早已破費不堪,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都能翻身一躍跳進房間。


    防不住人,更別說防盜了。


    隻可惜這窮困的院落,就是小偷來了,也隻能閑逛一圈,落寞離開,臨走前還得罵罵咧咧的拿起石頭砸破窗玻璃來發泄胸中的苦悶。


    此時的圍牆外,一群人站在那裏就能看見院子裏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跪在地上砰砰磕頭。


    「作孽啊」


    「誰說不是呢,這好日子也能過成這樣。」「這老楊真的是……哎……該」


    「誰說不是呢,這好端端的神仙都羨慕的日子,被他折騰成了這樣模樣,那老楊頭體體麵麵一輩子,不曾想死了之後,楊光東變成這般模樣。」


    「哎……這就是命啊,命裏架不住那麽多財氣,要遭難的。」


    「對了,胡半仙,你說說,這楊光東是不是中了邪了」


    一旁一個穿著棉衣的老漢眼睛裏閃過幾番狡猾,這才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其實,楊光東也是有福氣的人,當初開化肥廠的時候,找我看過,聽我囑咐之後,多麽榮耀」


    「可惜啊……」


    「前些年,他家祖上祖墳要遷墳的時候,不聽我好言相勸,信了那旁門左道,壞了風水不說,還衝了煞氣。」


    「你瞧,這就是報應啊」


    說完之後,那胡老漢忍不住扶額歎息「命中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啊。


    72


    「這楊光東注定是三分財運,改命不成,反遭罪。」「哎·······」


    周圍眾人聽見胡半仙這麽一說,頓時噤聲不語。


    村子裏,迷信風水鬼神的人,可不少。這胡半仙,多少還是有些威望的。


    這個時候,陳南和商朝顏也到了門口,看著裏麵瘋瘋癲癲,癡狂傻愣,跪在地上,時而彭彭磕頭作響,時而躺在地上揚天長笑,一會兒又開始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一身衣服滿是泥濘,身上還有昨晚燒完年柴之後的灰燼,雜糅著消融的雪水,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寒穆。


    關鍵……那一副口子沒扣,大大敞開,光著身子躺在地上,也不嫌冷。這正月裏,寒氣正盛,最易襲人。這時候,忽然大門被兩個中年男子推開。「起來,光東,大過年呢,你作甚了」


    「快起來,是不是喝多了」


    「來,咱倆把他抬迴家裏麵去。」


    「這外麵這麽冷,被凍壞了。」


    可楊光東掙紮身子,把兩人手腳並用的推開一米遠,一頭撲進雪堆裏。


    嚇得陳南和商朝顏臉色一變,連忙朝著裏麵跑去。


    一旁的兩名男子也連忙上去把楊光東拽出來。


    「吃……吃雪啊」「這是好東西啊。」


    「吃了八方雪,去了三九晦……」


    「晚上你們去跟我打牌,我贏了以後,給你們買車」「哈哈……」


    楊光東哈哈大笑,可是……還沒等兩人說話,楊光東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沒了」「啥也沒了」「活著幹甚呢。」


    「我死了算求了。」


    「這過得窩窩囊囊,被人看笑話呢。」


    ………


    看見楊光東如此瘋癲的模樣,陳南和商朝顏頓時沉默了。


    「楊老師這是怎麽了」


    商朝顏忍不住問了句「要不……我們送他到醫院去吧」


    陳南搖了搖頭,對著一旁的兩個中年人說道「叔,咱們先把他抬到屋子裏去吧。」


    「來。」


    兩人麵色凝重,眼神裏有些厭惡,也有些憐憫,但是……更多的是於心不忍。


    「好。」


    說話間,陳南雙手箍住楊光東的手,其他兩人夾著腿,廢了好些力氣,才把對方抬到了房間裏。


    可惜……


    這兩尺的牆,也遮不住寒冬的冷。


    房間裏,真正的詮釋了什麽叫做家徒四壁。


    床還是以前的灶台做的炕,隻是窗玻璃上有些許大洞,可能是被人砸破了窗戶,也懶得修理,索性被他用塑料袋子堵著了。


    可這窗戶根本遮不住風,一縷縷的滲進來,炕是冷炕,火也滅了。


    房間裏一點也不暖和。


    一些殘羹冷炙和鍋碗瓢盆隨意擺放,根本沒有人清洗,髒亂差……


    誰能想到,這是當初講台上那個意氣風發,體體麵麵的楊老師啊陳南忍不住一聲歎息。


    就在這個時候,楊光東躺在炕上,氣喘籲籲一陣,還眼裏閃過精光。


    「走快,走開!」「我要去打牌」


    「讓開……虎子,你他娘的被攔著我啊」


    楊光東雙目通紅,儼然就是一副猙獰的麵相。


    話音未落,忽然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在了楊光東的臉上「打牌,打***牌」「草」


    「你他娘的看看你什麽吊樣了。」「這日子被你過程啥了」


    「你前幾天上門借錢,老子以為你改過自新,***的做了什麽」


    「又他媽的去賭錢!」


    「楊光東,***還是人嗎」楊光東不怒反笑,笑的還很狂妄……


    看見這一幕,一旁的中年人頓時愣住了「這……該不會真的瘋了吧」


    商朝顏也是有些擔心的看著楊光東,然後看向一旁的陳南「陳南……這……怎麽迴事啊」


    陳南見狀,對著商朝顏笑了笑「這不是你的專業嗎」「賭博不是違法行為嗎」


    「不得抓起來」


    商朝顏頓時皺眉「什麽時


    候了,你還在開玩笑」「楊老師這情況怎麽辦呢」


    陳南默不作聲,認真盯著楊光東看了起來。


    然後淡淡的說了句∶「他這……是心病。」


    商朝顏聽見這話,再次看向楊光東,難道……楊老師是裝的可是……不像啊


    他好奇的看向陳南「什麽意思」陳南淡淡的說到∶


    「這個心病,也叫癔症。」


    「癔症,常在精神刺激後急性起病,而呈現不同程度的意識障礙。


    而楊老師的情況,屬於輕度意識障礙多由精神因素誘發呈急性起病,在此情況下的病人情感反應十分強烈,表現哭笑無常,在地上打滾,吵鬧,喊叫,大發雷霆,胸悶弊氣,捶胸頓足,撕衣服,撥頭發,以頭撞牆等情感暴發表現。轉而破涕為笑,伴有戲劇樣表情動作,病人的意識活動多局限於與情感有關的內容上。一般發作時間短暫,發作過後出現部分遺忘。」


    「他這是受到了刺激,造成的。」


    「但是」


    「嗜賭成癮,其實也是一種病。」


    「這種病人們不太熟悉,但是,楊老師的情況,屬於典型的衝動控製障礙中的病理性賭博。


    衝動控製障礙是一類不受控製而非要進行某些行為的心理障礙,患者有越來越強烈的欲望及強迫感,目的在於心理上的滿足,行為中及完成時常感到愉悅和舒暢,之後可能會有後悔、自責或內疚感。這就是許多賭徒雖有後悔之意,但仍嗜賭成性、死不改悔的原因。」


    「這兩者結合起來,就有了現在的反應。」


    「病態賭徒大多經過「沉淪三部曲」∶贏錢階段,輸錢階段,淚喪階段。隨著這三個階段的進展,他們的性格會發生改變,變得對家人漠不關心,煩躁退縮,社會功能受損,出現各種負性情緒,如抑鬱、自悲、自責、焦慮等,部分患者可能消極自殺。」


    陳南的一番話,讓商朝顏頓時有些錯愕。


    她滿眼的好奇中,多了幾分認同和佩服。


    從昨天到今天,她在和陳南重新認識以後,接二連三的兩三件事兒,讓陳南在她心中的印象好了太多了。


    法醫學和醫學,其實都是在醫科大的。


    學的東西前期也基本一致。


    隻有後期在基礎教育補全之後,才會出現分支。


    而毫無疑問,陳南和她差不多的年紀,卻顯然有著過人的見識和學識。


    「那……要送到醫生去進行心理疏導嗎」


    陳南笑著搖了搖頭「不需要」


    「其實……」


    「這種患者,潛意識是存在的。」


    「需要做的是喚醒和認同。」


    「讓他的輕度意識障礙剝離出來。」


    「準確點說,這個狀態,是自我保護狀態,是患者不想要,或者不敢去麵對現實造成的結果。」


    「即便是送到醫院,找心理輔導,效果也一般。」「而且,這並非是壞事兒」


    一旁的劉壯虎好奇的打量陳南,問了句「你是陳景亭老爺子家的那個二孫子


    陳南笑了笑,點頭說道「是的,劉叔好,我叫陳南。」


    聽見陳南這麽一說,頓時劉壯虎內心有了主心骨一般。


    當初的陳景亭老爺子可是十裏八鄉的名醫啊!


    救人無數!


    村子裏不少人,對於陳景亭都是十分尊重的。


    劉壯虎連忙問了句「陳南,你有什麽辦法嗎」


    陳南猶豫一番,點頭說道「有」另外一人問道「不用送到醫院嗎」


    陳南微微一笑「送到醫院,效果不一定好,他們也不一定能


    治得了。」「這個病,得我來。」


    陳南說話的時候,眼神裏的自信和坦然,讓商朝顏頻頻側目。


    陳南說道∶「輕度意識障礙聯合衝動控製障礙中的病理性賭博,這是一個比較好治療的狀態。」


    「不過……」


    「治療辦法,比較特殊……」「一會兒,我需要你們配合一下。」「可以嗎」


    劉壯虎和身邊的男子連連點頭「好」「問題不大」


    陳南說道「麻煩你們去把楊老師的妻子和孩子請來。」


    「然後,把楊老師父母的遺像找出來。」「我有用。」


    聽見陳南的話,一旁兩人先是愣了一下,彼此對視一眼,滿是好奇


    就連商朝顏內心也是充滿了好奇。


    陳南要幹什麽


    不過,兩人還是一咬牙,開始分頭行動。楊老師的妻子就是本村的,劉壯虎出門就跑了出去。


    而外麵圍觀的人還在。


    商朝顏看著外麵圍觀的眾人,忍不住看了一眼陳南∶


    「看什麽熱鬧啊」


    「果然……人的悲歡,果然是沒有辦法感同身受的」


    「楊老師都成了這樣了,哎……」


    「陳南,你去讓大家散了吧」


    陳南笑了笑「看熱鬧,是有益於身心健康的。」


    「為什麽要散了。」「看看有什麽不好」


    此話一出,商朝顏頓時怒了∶「你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


    「虧你還是醫生。」


    陳南理所應當的解釋道∶


    「對啊,就是因為我是醫生,才沒必要趕走大家的。」


    「畢竟,醫生要做的就是為了人們的健康著想。」


    商朝顏聞聲,頓時被陳南的話給說的啞口無言。


    「你這是狡辯」陳南搖頭∶「不」「有句話,叫做移精變氣。」「說的就是這樣。」


    「怒喜思悲恐,肝心脾肺腎。」


    「此時,看到這樣的悲劇之後,他們會有所思考,對於賭博也會有所恐懼。」「這樣,會補益脾腎。」


    「真的」


    說話間,陳南認真盯著商朝顏的臉,細細的說道。


    商朝顏也被陳南的一番話說的有所思考。


    「你是說……楊老師的經曆,會給大家造成反思」


    「似乎……也有道理」


    商朝顏忍不住雙手報於胸前,纖細的眉毛微微蹙起,若有所思的點著頭。


    嗯……有點好看。


    「你看著***啥」


    商朝顏白了一眼陳南,這一次沒有討厭了,因為對於陳南……她似乎沒有那麽討厭了。


    陳南認真說道「科學研究表明,看美麗的東西,可以有利於身心健康。」


    商朝顏哦了一聲……


    不過!


    馬上反應了過來,她頓時皺起鼻子,眯著眼「醫學院教你光明正大耍流氓了嗎」


    陳南訕訕一笑「低俗」


    「普天之下,皆可為藥,亦皆可治病。」「你啊,就不能放開格局」「不要停留在這麽低級的層次好嗎」


    商朝顏頓時氣的牙癢癢。


    這個混蛋!


    屬於典型的有文化的混強。商朝顏忍不住和他拉開距離。


    陳南頓時皺眉「離我近一點,我想一想怎麽開藥。」商朝顏頓時搖頭「我怕你耍流氓」


    陳南無語「你是警察好嗎就不能有點安全感」


    「你這樣,怎麽給我們這些老百姓安全感」


    看著陳南一本正經的胡說


    八道,商朝顏徹底無語了。


    「滾蛋」


    「你再過來,我告你襲警。」


    陳南正色∶「你不過來,我可開不出來藥物了」


    「楊老師,隻能這樣了。」


    看著此時躺在床上,雙目無神的楊光車商朝顏有些於心不忍。


    她走近陳南「你要是說不出一個理由,小心一點」


    說話間,秀了秀胸大肌和肱二頭肌。


    陳南白了對方一眼「不要把我想的那麽齷齪好嗎」


    「我讓你離近一點,隻是因為你身上比較香。」


    頓時,商朝顏聽見這句話,馬上就準備好了腰馬合一。


    卻聽見陳南慢條斯理的說了句∶「你沒聽說過」「芳香,可開竅也」


    「你啊,太低俗,太澀情,滿腦子裏都是啥啊」


    「哎……」


    陳南恨鐵不成鋼的笑了笑,然後閉上眼睛思考起來。


    不過……說實話,這家夥身上真的香。比小時候還要香。


    沒多久!


    劉壯虎帶著楊老師的妻子和孩子來了。


    孩子今年已經19歲了,進來以後,看著父親,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看見父親如今這麽樣子,身為孩子,心中難受極了。而楊光東的妻子相比之下,則是平靜了不少。


    她這幾年,已經絕望了


    她苦苦哀求過,也努力過……可是……這個家都要敗了。


    她原本想要等著他變好。可是……


    這幾年,她心都要死了。


    此時,另外一人也把遺像端來了。「陳醫生,怎麽做」


    劉壯虎看著陳南問道。


    一旁,楊光東的妻子也是看著陳南「陳南,你要我們做什麽」「如果你想要勸我們和好,還是算了吧」


    陳南笑了笑「吳阿姨,您別誤會,我沒有那個想法。」「這是你們夫妻的事情,我不參與。」


    「我隻是想要給楊老師治病。」


    吳丹皺眉「你治病,要我們來幹啥」


    「還把我公婆的照片拿出來作甚」


    陳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而是起身對著楊光東說道「你看,誰來了」


    楊光東其實早就看見了妻子和孩子,但是……半天沒說話。


    甚至,躲閃的鑽進了被窩裏。


    陳南此時臉色一變,嗬斥質問道∶


    「楊光東,你是不是在害怕不敢麵對你的家人」


    「你是不是害怕,不敢麵對你的朋友」


    「你是不是後悔,你的賭博,毀掉了你的一切」


    聽見陳南的話,一旁的商朝顏頓時內心緊張起來,她拍了拍陳南「你別刺激他啊」


    一旁的吳丹也是有些緊張。


    她看了一眼陳南,想要告訴他,你別刺激他了。


    可惜,陳南不為所動


    陳南繼續說道∶


    「你的腦海裏,是不是反複出現賭博的事,追憶著賭桌上的風光時刻,或者計劃著下次該到哪裏去與誰拚個高低。」


    楊光東不做聲。


    陳南繼續問道「是不是賭注越來越大才覺得過癮」


    他繼續不出聲,此時,他的聲音也逐漸柔和起來。


    「你是不是屢次想戒賭或少賭都不成功」


    「你是否企圖控製賭癮時會覺得渾身不自在,或者容易發脾氣!」


    「你是不是每當情緒低落或者感到焦慮時,便想以賭來逃避問題」


    「你是不是為了隱瞞自己的賭癮,不惜向家人和其他人撒謊,因而傷害了與


    親朋好友的關係」


    「你是不是為了賭博,曾涉及欺騙、作假、偷竊或失信等罪案!」


    「你是不是因賭博而債台高築」


    ……


    陳南不斷說話,而且語氣時而淩厲,時而柔和


    此時,被窩裏的楊光東實在忍不住了,直接掀開被子,雙目赤紅的盯著陳南∶


    是有怎麽樣」


    「不是又能怎麽樣」他撕心裂肺的大聲吼道。


    這一番話被周圍眾人都嚇到了。


    而商朝顏雙目閃過一絲淩厲,直接一個錯身,不自覺的擋在了陳南身前。


    她見過很多罪犯,見過很多賭徒,也見過……很多窮兇極惡,處於崩潰邊緣的人。


    她深知。


    此時的楊光東,接近爆發的邊緣了。房間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此時,陳南依然渾然不懼,他看著楊光東∶


    「你拋妻棄子,父母疏離,不忠不孝,無仁無義,恨天怨地,謗聖毀賢,瞞心昧己,刻剝成家。刁唆爭訟,向背乖宜,妒人親近,妄說是非!」


    「是否這樣」


    楊光東聽見這一番話,頓時渾身顫抖。


    陳南見狀,緩慢的放鬆了。


    他其實也是在嚐試!


    沒想到……


    效果,還是可以的。


    他今天要做的,隻是效仿祝由科罷了。


    祝由,陳南懂得並不多,隻是通過王冰對於黃帝內經注解之中,了解一些。


    「祝,咒同。由,病所從生也。」祝由即咒由「咒」乃遠古巫術中用以除災驅鬼的口訣「由」乃病由。


    從古代祝由醫案來看,多指鬼神信仰中的事件,即患者精神生活中發生的與鬼神有關的事情,患者堅信並由此誘發強烈的情緒、行為障礙。


    故而祝由是以「咒」的形式,針對鬼神為病的療法,其中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方法,一種是祈禱、祭祀,以求祖先保佑,鬼神寬宥。另一種是打罵鬼魅,以驅逐鬼魅帶來的疾病。


    但是


    祝由一科,還有其他解釋。


    王冰在注解中,是這麽說的。


    王冰則將祝由釋為單純的「祝說病由」。


    到了清代,吳鞠通《增訂醫醫病書·治內傷須祝由論》說「祝,告也。由,病之所以出也。」即告知病的來由。


    「吾謂凡治內傷者,必先祝由。蓋詳告以病所由來,使病人知之而勿敢犯,又必細體變風、變雅,曲察勞人思婦之隱情,婉言以開導之,莊言以振驚之,危言以悚懼之,必使之心悅誠服,而後可以奏效如神。」


    在吳氏的認識中,七情內傷均可祝由,已不限於鬼神為病了。


    這已經發展成了一種心裏疏導和治療。


    通過對於病情的分析,對於疾病的危害,對於疾病的詳細分析,或者是危言以悚懼之,或是婉言以開導之,或是莊言以振驚之,但是,結果是一定必使之心悅誠服!


    陳南要做的,就是這個


    不過,他手裏並沒有符咒。


    他在想一種特殊的治療方案。心病,尚且需要心藥來醫。心藥為何陳南有「我錯了!」「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是,我已經沒有迴頭路了」「我迴不去了啊……」「哇哇……」


    說話間,楊光東開始大聲哭了起來。


    聲音幾近嘶啞,悲痛萬分。


    「爸,媽,我對不起你們啊!我辜負你們的期待了……孩子不孝啊……」「老婆,兒子,我是一個廢人啊」


    「我死了算了」「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了。」


    「虎子,我


    他媽就是一個垃圾。」


    「哈哈……」


    楊光東此時的神情,多了幾分猙獰。


    這一刻!


    房間裏所有人,看著楊光東,都忍不住歎了口氣。


    誰能想到……


    哎……


    大家都無奈搖頭。


    迴不去了啊……


    陳南此時繼續說道「我有一方,可治你心中疾患。」


    「你可願意」


    楊光東恍然迴神,看著陳南,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我……我願意」


    陳南繼續說道「好,我現在開方」


    「你要記住」「有紙嗎」


    商朝顏連忙拘出身上的筆和紙遞給陳南,這是她的職業習慣,隨身細帶的有個筆記本。


    陳南邊寫,邊說。


    「孝順(十分)陰(全用),恩惠(隨施),慎言(一味),仔細(十分)忠直(一塊),安分(時用),戒yin(去心),仁義(廣用)老實(一個),好心(一片),小心(一點),戒賭(洗淨)


    信行(全用),和氣(一團)方便(不拘多少),熱腸(一條),忍耐(百個)」


    「上藥用心細研,加波羅蜜為丸,如菩提子大,隨時引用益友三個,平心湯徐徐溫服。」


    「切忌笑裏刀,暗中箭,平地風波」(建議插眼收藏)「你可記住」


    此話一出,頓時周圍眾人都傻眼了。


    這……這是方子


    陳南此時說道「劉叔,此方,藥引需要益友三個,平心湯徐徐溫服,需要你來幫助。」


    「可以嗎」


    劉壯虎雖然不明所以,但是還是認真點頭。陳南望著楊光東∶


    「你現在耐心虛損,信心不足,需要認真服用,每日堅持。」「一月之後,必定好轉。」「你有信心嗎」


    楊光東看著藥方半天沉默,繼而緩緩點頭「我……」「我願意」


    說完之後,楊光東視若珍寶一般,把東西緩緩放在手中,然後嘴裏不停的念叨起來。


    一旁的妻子吳丹看著楊光東這般模樣,也是心軟不少。「你……你跟我……跟我迴去過年,好嗎」楊光東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


    他苦笑一聲,看著妻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我對不起你們啊。


    此時的他,眼裏也沒有了半分恍惚和癡狂癲傻之意,反倒是多了幾分落寞。半個小時的時間。


    陳南再也沒有發現對方有太多的不正常舉動。


    便告辭離開了。


    商朝顏跟在陳南身後,滿臉的疑惑。


    「這個方子……是什麽」


    陳南笑著說道「心病,尚且需要心藥來醫」


    「無情之草木,怎治有情之病」


    「這個病,需要他自己來服用。」


    商朝顏小臉在不停的思考著什麽。良久之後,忽然問道「這個方子叫什麽」


    陳南笑著說道「叫洗心滌慮良方。


    專治不忠不孝,無仁無義,恨天怨地,謗聖毀賢,瞞心昧己,刻剝成家。刁唆爭訟,向背乖宜,妒人親近,妄說是非,逞兇橫行,恃勢淩善,及一切女幹盜邪yin等證。


    商朝顏聽著陳南的話,這一次卻沒有狡辯。


    因為……


    今天陳南卻是讓楊老師好轉了一些。陳南繼續說道「無心治病,需要用心來醫。」「這就是中醫啊!」「此方,無藥。」


    「是因為,藥在心中,需要患者來煎服。」


    「用親情來感化,來益友來幫扶。」


    「好與不好,全在自身」


    想到商朝顏今天主動站在麵前保護自己,陳南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來。


    這個三花,還和小時候一樣傻


    小時候自己被欺負了,也是她保護自己。不知道為何,陳南感覺自己也得病了。


    嗯……


    要不然為什麽會突然發笑呢


    ………


    商朝顏忽然看著陳南「那你的意思是……這方是你編的嗎」陳南忽然哈哈一笑,不自覺,已經到了家門口。他大聲說道∶「紫府仙人授寶方,洗心滌慮養真湯,


    世間用得諸般藥,萬禍千災化吉祥。」


    ……


    ps∶說來,醫學就是這麽神奇,這個案例,是我查詢古籍時候看到的。分享與大家,建議插眼


    歲光緒丙子春,予往杭州采藥,偶憩西陵路亭,見貼應驗良方一張,載雲其方來自化人府、勸人縣、靈山會上,《大藏經》中,治一切性情之病,惜其字頗殘缺,因揭歸每於缺處補以己意,特附卷末,仰體先哲一片婆心以博濟於元窮也。然則後之閱是方者,更當何如樂善耶,又予之所濃望也然則後之閱是方者,更當何如樂善耶!又予之所濃望也。貞庵氏謹識。


    很多人沒有見過祝由符紙,我這裏給大家個照片,這是我花大價錢搞來的……


    ps∶感謝「不管不閹不理」盟主大佬的6000豪氣打賞!感謝「塞外雲濤」大佬的5000打賞,謝謝大佬


    這本書,就是希望大家看一下不一樣的中醫世界,所有病例,均為真實查閱得到。


    希望……大家看完之後,能看的開心的同時,增長見聞!


    另外,問個問題,本書十二月份,有一個大佬包場的活動,不知道本書讀者中,有沒有大佬願意包場我們這本書


    好奇。最後,月底求票。【月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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