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聖誕節前夕迎來了上城的第一場雪。


    上城比不得動不動就積雪三尺的北方,晚上大雪初落,到了深夜,一眼望去如搓綿扯絮一般紛紛揚揚,第二天連冬日的冷太陽都沒有,陰鬱的天氣,將雪化成雨稀稀落落。


    到了晚上,又是雪至。


    薑初映從律師事務所迴來之後,裹著裸色的大衣,圍上了厚厚的圍巾,將鼻子以下的部位全部隱藏在了圍巾中。


    今天,她沒有開車離開,站在寫字樓門口等人償。


    她的律師事務所一個多月前新加入了一名合作夥伴,她的高中同學,剛從英國迴來,業內翹楚,聽說她至今單身,要給她介紹對象。


    她想了一下,應了攖。


    對方很殷勤,想要親自來接她一同到吃完飯的地方。


    冬日入夜早,六七點的光景,天已黑盡,華燈初上,霓虹閃爍。


    薑初映就站在寫字樓外麵,對麵是一個廣場,一顆高聳的聖誕樹立在廣場中央,彩燈隨著merry/christmas的音樂一閃一閃,年輕的情侶出入各大商場和餐廳,有路過的小朋友立在聖誕樹前和聖誕老人合照。


    不得不說,這場雪下得很應景。


    薑初映抬頭,鼻頭被凍得有點紅,透過白色碎屑似的雪花看向遠處滾動播放要點新聞的led屏幕。


    存在於上城中央商務區,它播放的新聞內容,總繞不開財經和娛樂話題。


    “自東盛集團總裁陸東庭的妻子墜機昏迷之後,董事長陸長南也因病入院,而副總裁陸翰白也依舊生死未卜,近日更是因此傳出流言,東盛內部麵臨新一輪的股權變動……”


    薑初映看著大屏裏人群***


    亂的醫院門口,陸東庭麵無表情地往裏走,輪廓清減了許多,下頜更是見骨不見肉,棱角一如眼神般淩厲分明。


    這一幕采訪,應該是接近一周前的,那時剛傳出陸長南進醫院,其實她知道,陸長南在醫院已經住了一段時間。


    有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她顫了顫眼瞼,突然清脆的響指聲落在耳畔。


    薑初映偏頭,見一級台階之下,站著個穿細紋西裝黑色大衣的英挺男人,不算俊朗的五官,但十分幹淨耐看,勝在有種男性的利落果斷,此中人笑裏藏刀,他是紳士,但也是工作上的虎狼。


    近些年來,薑初映看人還是比較準。


    她愣了一下,別開眼前的發絲,還是忍不住去看那屏幕上的背影。


    “薑小姐,久等了吧。”那男人笑了笑,“想吃什麽?”


    她什麽也不想吃,隻想知道他好不好。


    況且,以前和陸東庭吃飯,他都會提前給她選擇,任她挑。


    “薑小姐?”


    薑初映迴過神來,深知自己沒辦法做到心裏想著他,還跟別人坐在一張餐桌上談著‘身家幾何’‘喜歡什麽類型’這樣的問題。


    薑初映抬手製止他,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在這兒等你,是想跟你說抱歉。我今天晚上臨時有工作要處理,可能沒辦法跟你一同進餐了。”


    男人聳聳肩,很大度,“沒關係,另外選個時間也可以。”


    薑初映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嗯,再聯係吧。”


    “需要我送你嗎?”


    薑初映擺手,“不用了,很近,我走過去就行了。”


    兩人分道揚鑣之後,薑初映踏著長靴,猜過人行道縫隙裏堆積的雪水。


    她心裏有一個秘密,藏著一雙眼睛,那雙她也說清道不盡其中複雜感情的眼睛。


    那是在她跟著陸東庭迴來趕到醫院的那一天,那天下午,雨後的空氣還夾雜著點泥土潮濕的味道。


    她身上還穿著在cia裏麵呆了近一周的衣服,素顏憔悴得不像話,陸東庭進去了不到三分鍾,沒人會想到蘇窈睜開了眼睛。


    但她清楚的看到,她眼裏沒有光彩,半垂著眼瞼一瞬不瞬地盯著陸東庭,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蘇醒。


    直到她緩緩移動眼球,她知道,蘇窈看見了她。


    冰冷的,毫無一絲生氣的,直愣愣地看著著她,她害怕得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末了,蘇窈緩緩閉上眼睛,隻有最後那一瞬間,她看清了蘇窈想表達的東西,不屑和冷漠。


    兩個多月,聽說她沒再醒過。


    兩個多月,她也再沒見過陸東庭。


    那天她離開醫院,是季遠驍在陸東庭從icu出來之前強行將她拉走的。


    他後來說:“這事就當是我欠蘇窈和老陸的,我不知道你當初跟我說的事,幾分真幾分假,看見別人這樣,你心裏是否好過了?總之我心裏不好過。你別再出現在他們麵前。”


    連曾近最毫無保留信任她的人,最後的情麵,不過也是把‘滾’字委婉的說了出來。


    她走到一家咖啡店門前,緩緩蹲下身子,這種局麵,看似最開心的應該是她,所以就將罪名安在她身上麽?


    ————————


    今天醫院高管病房樓層多了幾分喜氣,護士站擺了顆大紅大綠相配的聖誕樹。


    一個實習護士在給聖誕樹上掛彩燈,她問護士長:“這樣行麽?”


    護士長一邊往嘴裏塞飯,一邊說:“行,你別掛了,再掛要撐不住了,你不看掛了多少條了。”


    小護士嘟噥,“我還想掛幾個聖誕老人的玩偶上去呢。”


    “你們這些年輕人,盡知道過這些洋節,有啥好過的。”


    “樂趣嘛……”


    小護士正想辯駁,突然傳來一聲小孩兒的‘啊啊啊’的聲音。


    護士站的護士齊刷刷抬頭看去。


    高大的男人懷裏抱著個穿成聖誕老人的小寶寶,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護士站那顆聖誕樹。


    護士站的人幾乎都認識他了,前段時間三進icu那個蘇窈的兒子,他奶奶老叫他寶寶。但是更熟悉的,還是抱孩子的那個男人。


    每天都來,風雨無阻。


    那小護士看見那男人眉宇微擰,看了那聖誕樹一眼,抱著小家夥就要走。


    寶寶不敢,兩隻手往聖誕樹上撲,皺著眉頭不樂意地敞開哭腔。


    男人已經走過了幾步,無奈又倒迴來,“能給他一個樹上的東西嗎?”


    小護士呆呆的點點頭。


    男人動了動手臂,將孩子往前靠近聖誕樹,小家夥一把扯下一個紅色的小球攥在手裏,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小護士貼心地撿起來放他手裏。


    軟糯小巧的身子被抱迴去之後,又嚷嚷著往旁邊護士台上的聖誕老人玩偶摸去。


    立馬就有人拿起玩偶,用頂頭的線圈掛在他肉肉的手指上。


    小家夥心滿意足,笑眯眯的在老爸臂彎裏嘚瑟的聳了聳身子。


    護士站的人目送父子倆離開,走過一段距離,拐進vip病房裏。


    小護士紅著臉望著男人的身影消失的方向,撐著下巴說:“許久不見這小朋友了啊。”


    護士長答:“醫院細菌病毒這麽多,哪能讓小孩子跟他爸似的天天來。”


    話匣子一經打開,眾人立馬開始圍攏說八卦。


    “陸東庭帶孩子來,估計是想叫醒他老婆吧。”


    眾人相視一眼,“撿迴一條命都算不錯,每一次進icu,每一次動手術,我都跟著陳醫生的,陳醫生次次下手術台都悄悄說,我還以為沒得救了。”


    “她這也不算植物人吧,這種情況醒不來的也多了去的。有些人病情一直複發,直接這樣拖到死也說不一定。”


    “咦……那,她兒子不是很可憐。”


    “可憐啥,這麽小什麽都不知道,她老公估計才要被折磨慘。”一個護士湊近了說:“我啊,好幾次值班的時候,都看見他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一直看著他老婆,一動不動,也不開燈,跟鬼似的,我從門外麵的玻璃窗看去,嚇死人了。”


    另外一二護士顫巍巍的舉手:“我前晚上值班,還看見他摟著他老婆睡呢……你們想想啊,蘇窈現在不就是一具有溫度的屍體嗎?那種幽幽的黑夜,一個男人抱著個宛如屍體的女人……”她說著,做了個餓虎撲食的動作,有膽子小的被嚇得尖叫。


    “去你的,別亂說話,今兒我跟的手術手剛死了個人,那血直接跟噴泉似的濺在我臉上,我心裏正瘮的慌呢。再說了,人指不定是情深似海,就算真是個死人,也能抱得下去。”


    “什麽情深似海,你們看見那天他迴來的時候跟來的一個女人嗎?就是很高頭,但發油油的那個,聽說是陸東庭前女友,他老婆出事的時候,他正跟那個女人在一起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婚深意動,總裁先生請息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度迷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度迷津並收藏婚深意動,總裁先生請息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