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土的瞳孔猛的一縮,看到郭瞎子的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激靈。


    他認識郭瞎子,即便是十年前見過,可那段記憶,他也不敢忘啊。


    同事郭雲龍的老爹,天生的瞎子。


    而自己和郭雲龍發生衝突,自己不小心失手殺了郭雲龍。


    之後自己連夜跑了,一路跑迴老家鬆江地區。


    他渾渾噩噩的躲藏了三四年,即便在老家,他也睡不著覺,時常會被敲門聲嚇一跳。


    但時間長了,久了,他也就無所謂了,覺得這件事已經到此為止。


    殺人,但畢竟是在北河省。


    而他所在是吉江省。


    兩個省彼此相距八百多公裏,而這個時代通信如此不方便,況且公安與公安之間也幾乎處於各掃門前雪狀態。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有什麽好怕的?


    因為他殺過人,膽子漸漸就大了起來,也不滿足於老老實實的工作,於是開始偷雞摸狗,打家劫舍。


    可萬萬沒想到,自己殺掉的同事,他親爹就在麵前。


    就是這個瞎子,還請自己吃過烤鴨。


    郭瞎子沒有再開口,卻已經淚流門麵,不斷的敲著自己的胸口。


    他看不到沒關係,可他聽到了林土的聲音,這個聲音,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就是他,就是他殺了自己的兒子!


    找到了,自己真的找到了…


    兒啊,定是你在地下有靈,讓我找到了殺死你的兇手啊!


    江飛看到林土的恐懼反應,再看郭瞎子的眼淚和反應。


    他可以確定,林土就是殺了郭瞎子兒子的兇手,跑了近十年的兇手。


    那麽如此一來,林土也根本不是父親早亡,母親在他十八歲而死。


    這些都有可能是假的檔案,至於假檔案是怎麽錄入進去的,是工作人員的疏忽?


    江飛想到了這個林土,之前和自己說過,他身後有人,他威脅過自己。


    隻是那個時候,自己並沒有什麽反應,就當他在威脅而已。


    但現在想起來,這個林土該不會真的有人庇護吧?


    按理來說類似林土這種危害社會和人民的混混團體,必然要被消滅。


    可直至今日,鬆江公安局都沒能消滅他。


    這裏麵怕是也不太簡單。


    牛泉是可以信任的,不然自己也不會找他。


    “郭大爺,先出去再說。”


    江飛攙扶住郭瞎子,既然已經找到了兇手,那就沒必要著急了。


    不然很有可能打草驚蛇,萬一林土背後的那個人,知道此事,直接放跑了林土,可就不好了。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林土背後指定有人,就是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郭瞎子點了點頭,一邊抽泣著,一邊拄著拐棍往外走。


    牛泉見兩個人都走了出去,他先是朝著管警點了點頭,之後跟著出去。


    三個人走到走廊之後,江飛看到前後無人,這才看向牛泉開口道:“這個林土,背後是不是有人?”


    “噓…”


    牛泉沒想到江飛這麽猛,在公安局的走廊就敢問這個。


    他立馬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朝著江飛小聲開口道:“江主任,此事不宜在這裏說。”


    他做警察這麽多年,這點警惕性還是有的。


    江飛聽了牛泉的話,幾乎可以確定,這裏麵有所隱秘。


    但既然牛泉不讓在這裏說,他也沒在提及,而是轉身往外走。


    心裏想著宋采薇還在賓館,估計一天都吃不下去飯吧?肯定在擔心自己的安危。


    這丫頭,愛自己已經愛到骨子裏了。


    想到這裏,江飛看向牛泉,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問道:“牛警官,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他對牛泉有所求。


    “您說,隻要我能做到的,肯定不會推辭,前提是不違法。”


    牛泉臉色嚴肅的點頭,給了一個準確迴應。


    “能不能用你辦公室電腦,我要給鬆江賓館前台打個電話,和我媳婦報個平安。”


    牛泉一聽這話,頓時就笑了。


    “嗐,合著就這事啊?”


    他還以為是多麽嚴肅的大事。


    “我直接開車送你迴去。”


    自己有警車,完全可以開車送江飛迴鬆江賓館。


    正好在鬆江賓館旁邊就是鬆江飯店,去那裏可以吃點東西。


    “這,不好吧?畢竟是公家…”


    江飛覺得有些不太好,但沒等說完,就被牛泉擺手攔住。


    “放心江主任,肯定不會違反規定。”


    “好,那就麻煩你了牛警官。”


    江飛真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連續兩天,麻煩了牛泉兩次。


    昨天晚上,就是牛泉開警車送自己去鬆江賓館。


    今天晚上,還是他。


    “嗐,這有什麽麻煩的,我這也是為人民服務。”


    牛泉根本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況且就為了今日這件大事,他也覺得不虧。


    這個林土既然是殺人兇手,而且此事經手的是他牛泉。


    一個隱藏十年之久的殺人兇手,被他揪了出來,那麽這個功,他算是立定了。


    江飛送給自己這麽大一份機緣,自己送他一趟,又有什麽?


    再說了江飛給自己看了病,開了藥。


    雖然藥隻吃了一天,還看不出什麽效果。


    但他對江飛開的藥,頗有信心。


    憑借這一點,他也會送江飛去鬆江賓館。


    “郭大爺,你也跟我走吧。”


    江飛看到郭瞎子時不時迴頭望去,他雖然看不到什麽,但憑感覺知道那裏是關押林土的方位。


    他還是放心不下真兇林土,畢竟好不容易抓住殺子兇手,他不想讓林土逃之夭夭。


    他可是找了十年啊,人生有幾個十年?


    他對林土的恨意達到極點,就算活剮了林土,他都不解恨。


    但他控製住了情緒,因為他知道這裏是公安局,是講法律的地方,不能胡來。


    “去哪?”


    郭瞎子轉過身來,朝向江飛問道。


    “找住的地方,順便跟您聊聊這麽多年,您的江湖經驗。”


    “林土就在這裏關著,而且這裏是公安局,人不會跑掉的,您放心吧。”


    江飛安慰著郭瞎子,不必如此精神緊張。


    十年的時間都找了,現在人都找到了,也不差一天半天。


    “行吧。”


    郭瞎子猶豫很久之後點頭答應。


    這個麵子,必須給江飛。


    不管怎麽說,江飛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人家幫了自己,找到了自己的殺子兇手。


    這按照老話,當牛做馬都還不完的恩情。


    牛泉開車,江飛坐在副駕駛,郭瞎子坐在後排。


    警車朝著國營鬆江賓館行駛而去。


    今夜寂靜無聲,外麵漆黑一片,僅有點點的萬家燈火在鬆江這幾十公裏的範圍閃爍。


    二十分鍾之後,牛泉開著警車,停在鬆江賓館門口。


    江飛和郭瞎子下了車,江飛攙扶著郭瞎子,朝著鬆江賓館走去。


    牛泉推開門,先讓兩個人進去,他則走在最後。


    國營鬆江賓館的前台,坐著一個中年女人,原本看到這麽晚來人,她眉頭皺起,明顯有些不耐煩,不想招待。


    但看到進來的是牛泉,人家穿著一身製服,她立馬笑了起來。


    “牛兄弟,你怎麽來了?”


    明顯,她認識牛泉。


    牛泉臉色平淡的點了點頭,說道:“沒事,我跟朋友過來聊聊,你忙你的。”


    “江主任,我們去哪間房?”


    牛泉看向江飛,江飛沒迴他,而是直接去了105房間。


    108是院長趙承業的房間,江飛敲了敲門。


    大概半分鍾之後,門被拽開,露出趙承業略有些疲倦的臉。


    “小江?是你?你沒事迴來了?太好了!”


    趙承業一看到江飛,頓時激動的抱住江飛,狠狠的拍了拍。


    他今天整個人都不好了,始終擔心江飛出事啊。


    現在江飛完好無損的迴來,他終於鬆了口氣。


    砰的一聲,對麵的房門也被宋采薇推開,但因為力氣太大,直接撞的砰砰響。


    但是宋采薇已經不在乎,她隻是滿臉激動的盯著江飛,然後雙眸朦朧出一層淚花。


    江飛見此,立即推開趙承業,轉身抱住宋采薇。


    “對不起丫頭,又讓你擔心了。”


    這…多少有點…狂放了啊。


    牛泉立馬轉過身去,尷尬的咳嗽兩聲。


    當著他的麵搞這一套,要不是知道江飛和宋采薇是夫妻關係,他肯定要把這倆人抓迴局子再說。


    這年代亂.搞男女關係,可是非常嚴重的行為。


    宋采薇聽到咳嗽聲音之後,這才反應過來這裏不是家,周圍還有這麽多人啊。


    立馬紅著臉推開江飛,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江飛倒是沒什麽可尷尬的,他畢竟是後世人,早就見慣了情情愛愛,別說當著別人的麵抱著,就是當麵親也沒什麽。


    當然處於這個時代,那就不一樣了。


    “丫頭,你先迴屋吧,我和他們聊一會。”


    江飛朝著宋采薇示意開口,指了指這幾個人。


    宋采薇看到了牛泉,這是昨天就來過的那個警官。


    隨即她看到了郭瞎子,一個雙眼無神的蒼老之人。


    這個老人家?好像是盲人?


    她心裏有些疑慮,但還是聽話的迴屋去,關上了房門。


    江飛收迴目光,然後帶著牛泉和郭瞎子,走進了趙承業的房間。


    “牛警官,隨便坐。”


    “郭大爺,你坐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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