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再怎麽折騰又能折騰出什麽來?他可是診治得清清楚楚,蘇丞相乃是心疾發作,能撐過半個月已是好的了。想到此,陳太醫也不再多言,冷冷地哼了一聲,扔下一句‘既然蘇夫人這般說了,我自是不會阻攔,隻是後果如何,你們還要自己負責’,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蘇鈺看著阮諾諾,有些猶豫,又有些期盼。


    他從未有過這種時刻,不同的念頭和情緒在他的心裏腦裏交織碰撞爭吵,讓他隻能僵直地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也更加行動不了。


    好一會兒,阮諾諾挪開了手,神色凝重。那太醫診治並無錯,蘇丞相是心髒病發作,能撐過幾日都不一定,而且大約都會在昏迷中,但是至多不會超過十五日。


    阮諾諾假裝在自己的藥箱裏找藥,悄悄把空間裏的藥丸拿到了手裏,然後用溫水喂蘇丞相喝了下去。


    蘭敏之心急地問:“如何?”


    很快,方才躺在床上還一動不動地蘇丞相微微皺了皺,費力地睜開了眼。渾濁的雙眼掃視了一圈周圍,看到立在不遠處的蘇鈺,他頓時雙眼一亮。已經年老無力的身體也下意識地挺直,用手撐了幾下床板,到底沒有能坐起來,臉上不覺添了幾分灰敗。


    蘭敏之激動地握住蘇丞相的手,連聲道:“老爺,你終於醒了!可還覺得哪裏不舒服?”


    “我無事。”蘇丞相看向蘭敏之笑了笑,再次看向蘇鈺,一行淚水突然就滾落出來。


    他朝蘇鈺伸出手,沙啞著聲音喊道:“鈺兒……鈺兒……”


    蘇鈺嘴唇微微顫抖,依然未動,除了微微泛紅的眼光,就似是變成了一座立在那裏的木雕。


    “鈺兒,我見到你娘了。”蘇丞相顫聲道,“她本是來接我的,但又不願意了,說讓我不能就這麽扔下你這個兒子。鈺兒,我從未對不起你娘!你不要恨爹,好不好?爹一直記得,記得曾對你說過的話!”


    蘇鈺的眼淚倏然落下,仿佛迴到了許多年前,母親死去那一刻,父親將哭泣著的小小的他摟進懷裏,柔聲堅定的道:“爹永遠不會辜負你娘,也不會辜負你!”


    隻是幾日之後,蘇家宣布要娶逝去主母的妹妹進府。不久,蘇鈺離開了蘇家,未曾問過他一句為什麽。


    “爹從小到大都沒有騙過你的,鈺兒……”蘇丞相老淚縱橫,“爹一直記得的……”


    蘭敏之掩麵痛哭出聲,道:“鈺兒,你爹他從來沒有騙過你。我們兩個……從來都不是夫妻,隻是我……蘇家和忠國公府需要這段婚姻。”


    在她的淒聲述說中,蘇鈺迴過神。他全身越發僵硬得厲害,看著那個佝僂著腰已經虛弱得連床都起不來的男人卻還是努力伸直手朝向他。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是他生命中最為可靠的依靠。


    許久,蘇鈺倏然轉身,快步離開了房間。


    “鈺兒!”蘇丞相驚叫一聲,幾乎翻身跌下床去。


    阮諾諾忙上前按住蘇丞相,輕聲道:“蘇丞相,您不可太過激動,就算想要說什麽,也不必這麽著急。”


    蘇丞相看著阮諾諾一怔,說:“這是我最後的願望,不然我如何去見他的母親!”


    “蘇丞相,您還有時間的。”阮諾諾溫柔地笑了笑,“別著急,這麽多年來,也要給他些時間消化。您也不願逼得他太緊,不是嗎?”


    先前一直不肯說出來,不就是怕蘇鈺會愧疚自責嗎?


    但是阮諾諾得說,這真是最最愚蠢的想法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早晚都會被蘇鈺知道。到時他知道自己誤解了自己的父親這麽多年,那其中滋味該多麽難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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