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鄧安可以說是三人之中目前境況最為不妙的吧。


    想到鄧安,年世禮便眸色深沉了幾分,看向那李中丞:“李中丞此人若放任不管,必定會成為滿嘴讒言的奸臣,但他會籠絡人心,對於安撫百姓的正事他也一直做的很好,起碼麵子功夫做到位了,如今朝中還沒有誰能比得上他。”


    就是因為李中丞還有這樣的用處,所以年世禮沒有對他動手。


    況且白湛都沒有要處置李中丞的意思,他若冒然殺了李中丞,隻怕會引火燒身。


    屆時,白湛對他印象不好都隻是小事了。


    而何強聽了年世禮這話,眸中恍然大悟,看向李中丞的眼裏不禁多了幾分玩味之意:“這家夥,你說他以後會不會成為你最大的敵人?”


    “最大的敵人麽?”


    聽了何強的話後,年世禮眸光微轉,看向了主位上高坐著的白湛一眼。


    或許,最大的敵人從來都不是表麵上存在的。


    而年世禮話音剛落,便聽穆佩靈起身去到白湛麵前:“啟稟大人,小婦人前日得了一記手劄,說法製完善,方能安天下,是以,小婦人一時便想到了我朝法製,似乎從古至今,便因前朝幾代太過重視儒家,而導致其他學家都敗落下去,任何體係一旦被某一方一家獨大,那必將走向滅亡,不知這手劄上寫的,有幾分真假?”


    她說完,微微抬眸與白湛對視,眸中平靜深邃。


    明明是一個柔弱女子,卻能說出這番話來,雖然眾人多多少少有些見地,也有過這樣的想法,可沒一個人敢在這時候公然說出來。


    但對於白湛的脾性,穆佩靈很清楚。


    他本身也不重視儒家,加之白湛雖說文武雙全,卻是武將出身,更為看重的還是法家。


    隻是礙於他本身位置局限,加之朝野中又被儒家掌控,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出他心中想法,是以,白湛隻是表麵上淡漠,內心卻有些煩躁。


    然而且不論白湛怎麽想,其他人卻已經震驚起來,皆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目光驚駭的看著穆佩靈。


    半晌,大殿中一陣沉寂。


    好好的慶功宴卻因為穆佩靈的一番話而變得氣氛僵硬起來。


    白湛也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李中丞便已經迴過神來,臉色震怒的指著穆佩靈:“深宅婦人,哪知儒家大同?看來年大人心中也是這樣想的吧?”


    說罷,他轉頭看向年世禮,臉上陰冷的笑著。


    眾人的目光也都在此時隨著他而聚集到了年世禮臉上。


    年世禮微微挑眉,隻是從容起身,對白湛拱手行禮:“啟稟大人,臣亦如此想法。”


    “正如我夫人所看那手劄中寫的一樣,若要和平治理國家,當完善法製,不給貪官汙吏鑽律法漏洞的機會,法家雖落沒了一段日子,但臣也認識一些法家優秀的士子,若大人需要,臣可以聯係他們過來,想必法家子弟也是願為朝廷和百姓生活盡一份綿薄之力的。”


    年世禮說的謙虛,可話語中的意思卻是毫不客氣的表明了他的立場。


    甚至直白的對李中丞道:我就是堅持法家,你能怎麽樣?


    自前朝獨尊儒術以來,儒家學子便各個眼高於頂,心高氣傲,對其他學家各種看不上。


    獨尊儒術本沒有什麽錯,可若因此而滅亡和打擊其他學家的話,未免顯得太過難看。


    見年世禮發話,何強也勾唇一笑,眸中閃過一抹玩味之意,起身對白湛恭敬說道:“啟稟大人,臣以為,中原之所以能成為天朝大國,便是因為我朝文化的多樣性和專一性,或許朝廷也是時候做出些改變,總不能真的故步自封吧?”


    此話一出,其餘人也猶豫起來。


    但有的人已經堅定了立場,開始附和起年世禮的話來。


    而李中丞眼神裏閃過一抹羞惱之色,很討厭看到眾人附和年世禮的一幕,便對白湛拱手,還想再說什麽。


    然而不等他開口,白湛卻已經緩緩坐迴了椅子上,身體端正,目光中也含著一抹笑意:“年大人和年夫人所言,亦不無道理,而何大人所言,也的確警醒了我,確實不能故步自封,是以,接下來請法家弟子過來的事情便要勞煩年大人了。”


    之前年世禮在蘇城廣結人才,先後也幫助了不少弟子,其中便有法家的弟子。


    見白湛借坡下驢,應承下來,年世禮便微微一笑:“是,臣知道了。”


    眾人口中雖稱唿白湛為大人,可心裏卻已經認可白湛為新皇了。


    所以,眾人對他的態度也格外恭敬。


    見白湛都已經把法家重新收納進朝野之中的事情三言兩語確定了下來,且不容外人反駁,這些人自然也說不得什麽。


    是以,方才還有些竊竊私語的大殿中,此刻又變得肅靜下來。


    而白湛則繼續跟眾人商議了一些朝政之事,雖說是慶功宴,期間也有觥籌交錯,但歌舞升平卻是完全沒有的。


    所幸穆佩靈準備的也不多,倒是省了她許多功夫。


    畢竟白湛心性還算不錯,雖然有野心,但也的確是一位治國愛民的好君王了。


    柳文此次也在大殿角落坐著,隻是作為前朝舊臣,還被先皇托孤,此刻看到這一幕,他心裏始終有些不是滋味,便找人要了紙筆,喝了幾杯酒後,便開始作畫,記錄下今日參加了這場慶功宴的人。


    而年世禮、穆佩靈跟何強的身影亦在其中。


    白湛關於稅法方麵跟眾人商議了一番,李中丞那邊則建議減免稅法,先讓百姓們喘口氣,之後再做些適當的修改也不遲。


    這一點雖然被李中丞快一步提了出來,但的確於百姓有利,年世禮跟何強便也沒插嘴。


    二人在一邊喝酒說話,聊得差不多,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二人卻被白湛突然叫住:“對了,有件事情我想麻煩何大人去做。”


    何強很少在人前動用武功,出謀劃策的也一直是年世禮。


    要說誰是白湛的左膀右臂,那必然是年世禮和徐元離了。


    見白湛有事情居然不找年世禮而找他,一時間,何強有些好奇,起身上前恭敬對他道:“大人請講。”


    白湛欣慰的看著他:“這次迴來的路上看見東邊十裏坡有些動蕩,我與年大人因公職走不開,可否請你去解決那裏的問題?平息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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