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詩曾幻想過,自己有一天如果身患重症,無藥可醫,她詢問自己是否願意待在那個充滿消毒水的房間,每日靠藥物,靠各種儀器維持著生命?


    答案是不願意。


    那些堵在胸口的話語,就似此刻擁堵的道路,一節節的過,妄想著拐進某條岔路,便是暢通無阻,而院長的生命得以解救,她的想要得以成全。


    阿詩不是沒有去探尋過院長活著的痛苦,就如母親活著的無望。可是她不願,不願放掉自己的這份私心。


    她額頭靠在方向盤上,淚水滴出了聲。車窗外的喇叭聲催不走她的沉痛,她的停滯不前,加重了交通的堵塞,路過的車輛,總會甩下一兩句發泄怒火的話語,她充耳不聞。


    車輛緩緩的從她模糊的視線之中駛過,時光隨著車轍印一路向前而去,她抓不住。扔在副駕駛上麵的電話響起,她擦幹眼淚拿過來接通:“楚辭。”


    “到哪兒了?”


    “還有半個小時。”


    她的車子也順著隊伍徐徐前進,被扔進了生活這一波急流之中。時間的空隙越扯越大,裝下的是生離與死別,裝不下的那一場永恆的相聚。


    自徐瑜兮搬進了27-2,四人晚上會時常聚聚,阿詩才剛剛走出電梯,便嗅到了火鍋的香味,勾起的不是她的食欲,腦中彌漫開來是火鍋店內熱火喧囂的場景與淒涼的對照。


    楚辭從她的手中接過包,彎身從鞋櫃裏麵拿出鞋子,探出了她情緒的低沉:“院長好些了嗎?”


    阿詩微微搖頭,淒嗆在心底倒灌成了一彎河流。她伸手抱住楚辭:“抱抱我。”


    陸懷瑾準備好了晚餐,讓徐瑜兮開門叫一叫兩人,就在剛剛開門的瞬間,卻看見楚辭朝她微微搖頭。


    他抱著阿詩,不知該以什麽言語安慰。半年多來,他見過阿詩的許多麵,卻獨獨忘記去探尋她說過的頹喪。如今見了,恍若被一把劍穩妥妥的擊中。


    阿詩沒有用餐,直接洗漱之後便睡了。楚辭蹲在床邊,言語輕柔的背誦著《安徒生童話》,想要以它的柔美去安撫她的夢境。


    可她仍舊被夢驚醒,看見了躺在太平間蓋著白布的院長,世界在那刻被染成了驚心的白。她沒有唿喚,隻是靜靜地站在門口,也沒有道別,她欺騙著自己,不說再見的話語,就不算分離。


    她哭著醒來,轉身抱住楚辭:“我可能要放棄院長媽媽了。”


    “我懂。”簡單的兩字,卻讓阿詩的淚水如洪水決堤。


    後麵幾日,阿詩經過與院長的主治大夫以及國內外心髒知名專家多方麵的溝通,最後做出了放棄治療的決定。阿詩在楚辭的陪同之下,在放棄治療的同意書上簽字。一筆一劃的用力敲定,就似院長幾十年的生命,安穩的被塵土所掩蓋,留下的是大家對她的長串懷念。


    院長躺在病床上,雙手緊緊地握著阿詩,所有想說的放不下的全都展現在了那一雙淚眼汪汪之中,那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知曉。


    她拉起楚辭的手,將阿詩的手鄭重的交付,聲音顫抖而微弱,道出的卻是全心信任的托付:“答應我,這一生好好待阿詩。”


    “您放心,我會的。”他看著阿詩,眉宇彌漫著溫情與疼惜,告知著院長自己情感的堅定。


    院長緊緊地握著兩人的手,將此生最後的目光落在宋子衿身上,嘴唇張合幾次,終是未成言。她緩緩地閉上雙眼,淚水從眼角滑落,讓人感知到的不是對於這一場別離的不舍,而是某種不能言說的失望。


    遵從院長生前的習慣,葬禮從簡,阿詩一手操辦。參加的人也僅是福利院的一些工作人員,以及院長生前照看過的孩子,來者不多,大多都因為各種忙碌而不能前來。


    當人群散去,墓前僅剩下他們三人時,宋子衿開口:“楚律,我想單獨跟阿詩說點事。”


    楚辭審視了宋子衿許久才緩緩放開阿詩的手:“我去旁邊等你,有事叫我。”


    阿詩點頭,目光始終在院長的遺照上:“在你剛離開福利院的那幾年,院長媽媽總是提起你,很是擔心。”


    “阿詩。”


    “院長媽媽一生與人為善,她總說饒過他人是一種善行。可是,我需要饒過你什麽呢?你沒有錯,你不過隻是做了於自己有利的選擇罷了。”


    “可我終究還是傷害了你。”


    阿詩冷冷一笑:“你傷害不了我。”


    是啊!因為不在乎,自然談不上傷害,頂多會憤怒,將他狠狠地揍一頓,便可以將一切怨恨化開。而當你用盡了身心去在乎一人時,他對你的所有行為,保護也好,傷害也罷,都不會隻是你世界裏麵的路過而已,即便隻是一句無心的話語,或者不經意的一笑。


    宋子衿笑容沾染上了絲絲淒涼,手中的煙霧隨著風的方向繚繞,往昔被吹散。他看著阿詩走向楚辭的身影,步伐輕快,每步都拚湊著與他無關的未來。阿詩牽起楚辭的手,沒有給他留下任何迴首的瞬間。


    兩人的身影淡出他的雙眼,跳進純屬於他們的時光。


    楚辭摟著阿詩的肩:“瘦了。”


    確實是瘦了。


    “吃火鍋?”阿詩歪頭看著他,笑容驅散了這段時間的陰霾,露出了久違的晶瑩。


    “好。”


    阿詩點了許多菜,就連服務員也說,兩人怕是吃不完。


    “沒事。”她將菜單遞給服務員,當提著銀耳湯售賣的小販路過,她又要了兩碗銀耳湯。看這架勢,像是要胡吃海喝的節奏,儼然將日常的自律暫時的甩到了腦後。


    “不擔心長胖了?”


    “老師說了,身體也需要偶爾刺激一下。”瑜伽老師表示,這話她沒說過。


    楚辭笑笑,不評價阿詩的謬論。隻是當菜一一送上來時,還是忍不住提醒她:“別吃太撐,不然又像上次那樣難受的睡不著覺。”


    “現在不是才中午嗎?”


    “中午也不行。你的腸胃太虛。”提及這個,楚辭恰好想起前幾日在事務所聽見幾位女同事在那裏談論益生菌。便停下來詢問了她們那個牌子的益生菌效果比較好?當日便在網上買了許多。他想著今日也快到了,腸胃這事可大可小,日常調理很是重要。


    阿詩沒有吃太多,源於楚辭的監管。當察覺到她吃的差不多時,楚辭收走了她手中的筷子,叫來服務員適時的結賬買單。


    阿詩抱怨:“楚辭,你這是在虐待婦女。”


    楚辭裝蒜:“婦女?在哪?”


    阿詩不理他,自己往前走過。走到街口轉角處時,恰逢有一家花店,楚辭悄悄地拐進去。當阿詩迴頭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束滿天星。


    她的笑容將它們串連,將往後餘生串連出了銀鈴般的喜色來。


    她接過花束:“你怎麽從來不送我玫瑰?”


    “因為你不喜歡。”他沒忘那次她的腳用力的碾碎玫瑰的多情。


    “你送,我便喜歡。”玫瑰代表愛情,可若送花之人不是自己歡喜之人,再深的情也是不想要的。


    “好。下次送。”後來,楚辭時常給阿詩買玫瑰,可卻從未買過一束紅玫瑰。他說,隻有白玫瑰才襯阿詩的氣質。而紅玫瑰的深情,卻被他的日常點滴所裹了去。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係的生滅,也不過是刹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裏?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麽?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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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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