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乘縣曹家二月十二招上門女婿,包了蘇樓擺宴,請柬像花兒一樣撒出去,瞧著縣太爺的麵子,縣裏大大小小的家族都開始備禮。


    蘇溫嵐已經好些日子沒迴家了,今日騎著馬在唿嘯的北風裏往最偏的也是最大的那個莊子上去,秦放不死心的跟在一邊,可惜,還是被蘇溫嵐攆迴去了,秦放前幾日就自告奮勇來幫忙了,其實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隻要他上心做事絕對的讓人放心。


    隻不過平日沒什麽事能讓這家夥上心和覺得有意思而已。


    “主子大哥,我真的阿嚏!真沒事……阿嚏!”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要是還把我當大哥,就聽話迴去!”


    秦放磨不過蘇溫嵐,隻好調轉馬頭蔫蔫的往迴走,這幾日偏遠路難走的都被秦放硬攬了去,不但大腿裏麵都磨破了皮,昨天晚上還發起了燒,說什麽,蘇溫嵐也不會再讓他出來吹風,他在寒風裏呲牙咧嘴的,凍得打了個大噴嚏,“真他奶奶的冷!”


    不過,大哥交代的事,他和小放都辦的妥妥的,這凍,就值了!


    蘇溫笙此刻站在園子裏,雪越下越大,有些擔心弟弟在外麵吃不吃的消,“吩咐下去,讓小灶上煨上薑湯,派個得力的看著點,老二今晚或者明天就該迴來了。”


    後天就是曹家的喜宴了,要來的,該來了!


    逍遙樓裏駛出了一輛陳舊普通的馬車,噠噠的在縣城了繞了半天才在一間茶館前停下,小廝先進了門問明白了,車上才下來一個裹著大毛披風的人,一路上了二樓包間,推門進去,裏麵早就坐了一人。


    白麵無須三角眼,正是被蘇天遠繳了權的蘇天時。


    蘇天時見了進門的人,笑著站起來自持是個長輩等著來人先開口,可後者脫下大毛披風來,卻似笑非笑的走到蘇天時對麵,徑自坐下來,“外麵風雪大,來的有些遲,見諒。”


    蘇天時有些掛不住臉麵,“曲家賢侄的架子比老夫都大,真是……”


    “嗬嗬,”坐在對麵的曲大輕笑一聲,端起小廝斟好的熱茶輕嚐,晾著蘇天時,後者最終漲紅了臉一屁股坐下,曲大才放下茶盞,說出來的話都帶著團團白氣,“如今,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小侄也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若是這一戰輸了,蘇伯父的處境可比小侄要糟的多了。”


    蘇天時眯眼不語,曲大也不催他,半晌兒,前者終於恨恨的吐出一則消息來。


    “最近生意不好,蘇天遠隻是例行聚會的時候提議各個莊子裏盡可能的多產多養,盡可能給蘇樓降低成本,我也叫人去打聽了,離著縣裏最近的莊子都是象征性的多存了一點點的好存儲的果蔬和家禽,意思意思,豬羊什麽的活物,一隻也沒多買。”


    “離得遠的莊子呢?”


    “嗬,那些地方近的,就算是能立刻接到消息,趕到縣城裏也要大半天時間,遠的,兩天也不止,何況是現在這種天氣,再說,他又如何能提前知道我們的計劃,等他把信送過去,一來一迴,還有什麽用,不足為慮。”


    曲大得意的笑,“蘇伯父還是多上上心吧。”


    “哼,蘇天遠最近有事沒事找那個趙綺羅,兩個人膩在一起研究新菜,總把自己關在他那個破院子裏,就以為能夠掩人耳目了,我已經悄悄派人去把這事吹到他老婆耳朵裏,他不是號稱潔身自好麽,自然有好戲可看了。”


    眼裏隻有那點子事,曲大不耐煩蘇天時,難怪在蘇家混的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樓裏呢?”


    “樓裏的事現在都是大郎做主,如今正為了曹家喜宴的事忙的焦頭爛額的,至於那個小的,聽說是去了莊子上尋他那個兒時玩伴耍去了。”


    “很好,這麽說,他們暫時還是完全沒察覺咱們要做的事的,那後廚呢?”


    “樓中還是生意清淡,大廚房裏沒事做的都去研究千乘春宴的菜色去了,你讓我重點關注的我也都叫人看著,新來的那個趙綺羅最近很安靜,不輪值的時候就整日裏窩在屋裏,我瞧她心思根本不在廚房裏,保不齊就是想往哪個屋裏頭鑽呢,姓沈的確實有一手,天天鑽研廚藝你得重點防著,於顯嘛,曲賢侄可真是讓老夫刮目相看。”


    “於顯是自己人,不然我如何能和蘇伯父走在一起呢,那個九管事呢?”


    “啞巴阿九?他最近好似被蘇天遠疏遠了,不但不出來輪值主廚,甚至連後廚裏的事也不管了,誰叫他和蘇家看中的女人走的近呢!”


    “好了,別提那個女人!”曲大青筋隱露,想起趙綺羅就讓他想起曲七,那個沒用的東西!


    “你確定蘇家那幾個驗貨的管事都是你的人?”


    “放心吧,雖然這一塊的差事被老四搶了去,可他一時半會還摸不準吃不透的,那幾個都是我掌權時隱秘提拔起來的,都有把柄在我手裏,自然是沒問題的。”


    “那就好。”


    蘇家大院裏,這幾日流言蜚語極多。


    蘇夫人今日賞雪的時候聽見有一個婆子碎嘴,叫過來一問,竟然是說郎君在樓裏養了一個姘頭,這怎麽可能,氣的她叫人把婆子掌了嘴攆了家去,可到了下午,屋子外麵候著的小丫頭都能明顯的察覺著自家夫人有些坐立不安的了。


    “綠線、紅蕉,伺候我梳洗一下,雪下得這樣大不知道樓裏暖不暖和,帶了我新做的三隻雪狐毛的護手,去瞧瞧那爺仨去。”


    於是,蘇夫人帶著一大群仆婦和小廝,浩浩蕩蕩的往蘇樓去了,從後門進內園,她走的是隱徑,是內園專門給自己人備下的路,客人是不知道這些路徑的,自然也能避免許多麻煩和不必要,直奔著蘇天遠的小院子去。


    可半路上又停下了,“綠線,你去跟郎君說一聲我來……我來看看兒子,你去替我瞧瞧吧……”


    後一句說的幽幽的,近身的幾個婆子聽見了,神色各異的。


    “是,夫人。”


    蘇夫人有些失落的調轉方向,往蘇溫笙的院子去,“紅蕉,你去看看九管事在不在,在的話請他到大郎那裏去一趟。”


    “是,夫人。”


    蘇夫人這才心事重重的帶著仆婦繼續往蘇溫笙院子那處走,曲曲繞繞,一拐彎,就瞧見前麵不遠處看見一個裹著黑裘的青年,倒背著手站在雪地裏瞧著一株臘梅樹。


    “阿九今日不用輪值麽,在這裏作甚?”


    阿九似乎是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眼前來人是蘇夫人一般,見了一禮,身子往那樹的方向擋了擋,偏就有眼尖的仆婦瞧見了枝子上掛著的東西,指了給蘇夫人看,竟是一條紅絹,上麵寫了兩個名字,蘇夫人看了如遭雷劈!


    蘇天遠,趙綺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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