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真武殿。


    江湖武林神話張真人,的首席大弟子:宋遠橋,站在大殿之外,向南俯瞰。


    下方縣城猶如綠樹碧水圍攏起來的一顆翡翠,閃閃發光,呈金盆養魚之勢。再向北遠眺,龍首山峰巒多姿,氣勢磅礴,穀壑幽深,峭峰怪石淩空欲飛。


    每次碰到大事,宋遠橋都喜歡站在這裏,迴憶起師兄弟七人和師父一起,篳路藍縷,一點點創下現在武當山的一切。


    整個山門,自下而上點綴著一座座風姿不同,古樸典雅的宮殿,由1100個台階相通,香煙繚繞,鍾磬微微。


    山腰,新栽種的鬆柏諸樹,細枝嫩葉,茁壯成長;山間,每當大雨過後,洪流一泄千丈,站在澗口向上望去,頗有“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氣魄。


    這些全都是他們師兄弟幾個帶領弟子一磚一瓦搭建起來,有些花草樹木更是師父親手種植。


    武當,已經是江湖之上首屈一指的大派,如今更是有北少林南武當之稱。


    但他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今身為武當派名義上的掌門,自己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讓武當麵臨絕境。


    就像之前的五師弟,若不是他自盡,如今的武當山是否存在,也未可知。可惜了那無忌孩兒,小小年紀就父母雙亡,自從去蝴蝶穀治病,就徹底沒有消息。


    不會是死了吧?


    那他們幾兄弟百年之後哪裏有顏麵下去見五師弟?


    “嚦~”一聲清脆地鶴鳴,一隻優雅潔白的白鶴飛臨大殿。


    看到宋遠橋,白鶴很是高傲,昂著頭對他鳴叫一聲,將爪子上的信桶踢到地上,斜著看了他一眼,便展翅飛離。


    宋遠橋無奈苦笑,搖搖頭,上前俯身撿起信件。


    這白鶴本來是峨眉派的,這兩年幾大門派一直在商量處理明教事宜,但各大派之間天南黑北,一次通信可能就要一兩個月。


    最後峨眉派幹脆就用一些禽鳥送信,金凋、白鶴、信鴿之類。


    那一天師父靜極思動,出關指點弟子,一看到這白鶴就喜歡上了,當即送信給峨眉派,想要買幾隻馴養好的白鶴。


    武當派哎,道家大派,沒有靈鶴,這像話嗎?


    那邊峨眉派迴信很快,說這白鶴是小師妹周止若馴養的,若是張真人喜歡,不要錢,直接送。


    張三豐一聽,竟然是那一年自己在漢水救的小丫頭孝敬自己,頓時老懷安慰。


    後來師父再聽六徒弟殷梨亭說這小止若劍術極高,甚至已經不在老六之下,便專門派人送去幾本他親自注釋編撰的劍譜。


    《太極劍》《神門十三劍》《繞指柔劍法》


    顯然在張三豐眼裏,這劍法他隨時可以再創造,但這麽有靈性的靈鶴,錯過就沒了!


    讓宋遠橋頭疼的是,這兩對靈鶴在那峨眉派也不知道怎麽調教的,能吃就算了,還挑食!挑食就算了,還愛幹淨,得好幾個弟子伺候。


    最關鍵的是脾氣還大,除非是師父親自出馬,不然讓他們送個信都千難萬難,沒有峨眉派專門的啟靈丹根本擺不平。


    就這樣,師父還覺得他們有靈性,越來越喜歡,還親自花功夫給他們創建兩套武學,一套躲閃,一套攻擊,防止他們被人捉了去。


    甚至師父還找專門的醫師想要破解那峨眉派啟靈丹的藥方,這樣以後也能讓那靈鶴食物自由。可惜,這峨眉派的藥方有一味奇怪的藥材怎麽也看不出。


    師尊大失所望。


    聽峨眉那邊說,這藥材也是那周止若創造出來,張三豐連連感歎。


    “好啊,沒想到機緣之下救下的小女孩,竟有如此際遇。真像啊,真像當年那個風靈玉秀的女子!”


    宋遠橋他們在一邊也隻能默不作聲。


    這些年下來,他們已經發現,當師尊在懷念某一個故人的時候,最好不要打斷。否則,師尊肯定會以教導武學的名義,借機打他們一頓。


    “嗬嗬~”想起這些有趣的往事,宋遠橋失笑,搖搖頭,打開信件,臉色漸漸開始嚴肅。


    這些年裏,那明教旗下的紅巾軍聲威愈發浩大,幾乎天南黑北都有勢力成為紅巾軍的一員。這些紅巾軍的旗號都是好的,大部分都是反元。


    但大部分紅巾軍隻要掌握了權力,幾乎都會走一條老路:魚肉百姓。而且他們貪得無厭,就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各大派,他們也是毫無底線地針對。


    搶劫、殺人,屠戮百姓,幾乎比元兵還惡。


    各大門派最終在少林的號召下,決定一起上光明頂討要個說法。


    但看著大家一同的決定,宋遠橋很是奇怪,甚至覺得匪夷所思。


    第一:從什麽時候去,這武林各派都這麽齊心了?


    要知道大家的駐地一個個都相隔千裏,那光明頂更是在塞外苦寒之地,光是趕路怕是都有幾個月大半年。


    第二:根據他的調查,這些紅巾軍的勢力,其實大部分就是掛個名頭,和那明教其實也不算統屬關係,他們去找明教算賬有什麽用?


    拿著信件,宋遠橋思慮萬千,總感覺裏麵有什麽陰謀。


    似乎有一隻大手在操縱著一切,就像之前五師弟迴到山門一樣,江湖中人不約而同聚集到武當逼宮。


    其中扮演最重要的角色就是:少林!


    每每想到這個門派,宋遠橋心中很是沉重,屢次武林浩劫,少林起到的作用其實都不小,但幾百年來,他還是正道魁首。


    可惜,雖然他覺察到這次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不對勁,但還得去,因為這召集的事情就是他武當發起的。


    若是不去,以後武當如何在武林立足?最關鍵的還是六師弟,每每談到那楊逍都是目眥欲裂,甚至揚言就算武當不去,他一個人也要去。


    他作為大師兄,能眼睜睜看著六師弟去送死?讓師父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


    “哎!”宋遠橋長歎一口氣,又想起自己那個兒子:宋青書。


    青書的武功在武當年輕一代出類拔萃,雖然可能比不上他們這些老一輩,但在江湖之中也算一個高手。這次去幹脆也把他帶著,曆練曆練。


    作為父親他也是有私心的,將來若是能讓兒子執掌武當,那也再好不過。


    至於六師弟說的那個峨眉周止若的劍術已經不在他之下,他是萬萬不信的。就算是在江湖中如神靈一般的師尊,在十四歲的年紀,應該也達不到六師弟現在的武功。


    肯定是愛屋及烏,誇大其詞。


    我兒青書,年輕一輩必定是翹楚!


    ……


    峨眉派,金頂。


    “嚦~”金凋飛過,滅絕立即召集眾弟子。


    又是四年過去,這些年弟子們全力修行絕學,一個個實力也有長足的進步,她也放心不少。


    看向拐角處的小徒弟,滅絕很是自得,這家夥根本就不明白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道理。


    師姐們包括她自己都在努力練功。而小徒弟每天心裏卻想著給師姐們治傷掙錢,賣鳥、賣藥掙錢。簡直是不學無術!


    感受體內蓬勃的內力,滅絕很有自信,如今的自己應該不差於小徒弟多少。


    峨眉,還是她說了算!


    “師父,你找我們有什麽事嗎?”丁敏君問道。


    這幾年,她沉迷練功變強,不知不覺都已經敢和師父大聲說話。


    滅絕掃了她一眼,沉聲道:“經過少林、武當等幾位掌門確認,我們各派將派長老、精英弟子,一起上那光明頂討個說法。”


    “錦儀,我們之中隻有你去過光明頂,到時候由你帶路。你先說說我們要準備什麽?”


    貝錦儀站了出來:“稟報師父,那光明頂遠在極西昆侖山之上,山高路遠,距離我們峨眉大約有四千多裏。


    我們可以從成都北上,穿越巴顏喀喇山脈,經青藏高原和‘昆侖派’在昆侖山東南部會合。


    這期間我們要經過雪山、沼澤、草原和沙漠,才能到達光明頂。


    以我們的速度,快馬加輕功,一天大約可以走百裏路,如果方向不錯,隻要兩個月的時間,我們就能到達。”


    好家夥!


    聽到這話,諸位弟子瞬間開始竊竊私語,這在以前滅絕說一不二的時候根本不可能發生,顯然現在的弟子們對自己的實力都很有自信。


    滅絕冷冷掃過眾弟子:“本次行動所有費用由門派承擔,‘自願’報名,大家有誰不想去的可以不去!”


    聽到這話,姑娘們瞬間意動,如今大家一個個都實力大增,對於這次行動自然很有信心。而且她們一個個在峨眉閉關這麽長時間,練功修行,正好有一點厭倦。


    這不就是公差旅遊?而且大家都是同門姐們,還能互相照顧,甚至還有止若這樣一個專門的醫生,肯定得去。


    “師父,我去!為峨眉,為師叔,為師姐,更為了天下蒼生,我輩當義不容辭!”丁敏君義正詞嚴說道。


    “對了,止若師妹也去。”說著,丁敏君順手將周止若也拉著。


    止若:......


    “對,對,對,我也要為了天下蒼生。”其他師姐連忙說道。


    三個女人就是兩百隻鴨子,現在鴨子們一個個有了力氣,不一會整個大殿感覺都要被吵翻。


    “哼!”滅絕冷哼一聲。


    場麵一靜,畢竟師父餘威還在。


    “我峨眉派的根本還是藏經閣的典籍,所以必須有人留守。靜玄!”


    “在!”


    “從今日起,我峨眉封山修整,你帶領弟子看守,保護好我峨眉典籍,必要之時可以砍斷前山和後山的吊橋,等我迴來。”


    “是!”靜玄有點遺憾。


    隨著修煉小師妹提供的煉體術,她現在已經有快六尺的身高,力量更是有數千斤,實力大進,卻沒機會外出戰鬥。


    要是有敵人趁著師父出去,來攻山就好了。


    “眾弟子,聽令!”滅絕大喊,意氣風發。


    “是!”


    “迴去收拾東西,明日一早,用完早膳,出發!”


    “是!”


    ……


    第二日,山道之上,滅絕和十幾個弟子一人背一個簡單的包裹,手持寶劍,輕裝簡行。


    大家苦練內功幾十年,早已經達到寒暑不侵的境界,所以就算是去塞外苦寒之地,也並不需要帶太多的衣物,最多帶幾套換洗的內衣就行。


    外衣的灰塵髒汙之類,洗一洗補一補就行,都是江湖兒女不必在意那麽多。


    當然,一些洗漱化妝用具得帶著,不然到時候六大派會麵,就她們形象不佳,豈不是給峨眉派丟臉?


    滅絕掃視一眼眾弟子,一個個氣孔緊閉,目光深蓄,內含心氣,這都是功力有成的表現,很是滿意。


    她峨眉,不弱於人!


    等看到小徒弟,滅絕眉頭一皺,小小的身子竟然背著一個快一人高的竹簍。


    “止若,你怎麽帶這麽多東西?”


    止若弱弱道:“裏麵大部分都是各種丹藥和食物,一個包裹根本裝不下,主要我家的樂樂太能吃了。


    而且樂樂也很懶,這個竹簍剛好可以給他睡覺用。”


    滅絕大怒,這小黃貓簡直是太過可惡,這不就是在壓榨她的寶貝徒弟嗎?她滅絕的徒弟不是隨便什麽人能壓榨的!


    “止若,正好,我這包裹不大,你幫我背著吧。”說著,滅絕將她的包裹放到小徒弟巨大的竹簍裏。


    “哦,我看你就左手拿著劍,走路可能不穩,正好,你右手也可以幫我拿著倚天劍。”


    周止若:......


    我還隻是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孩子!


    “出發!”


    “走嘍!”


    大家都很是開心期待,雪山,草地,沙漠,那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止若扁扁嘴,也跟了上去,當然,以她的力量這點東西對她來說就是輕如鴻毛,就是不開心,都沒人關心她。


    “嗖~”小黃貓跳到她的肩膀。


    “喵嗚!”


    放肆,出去玩竟然不等我!


    “嗚嗚,樂樂,我好苦啊,你看我竟然要背這麽多東西。”少女哭兮兮,很可憐。


    小黃貓一看,大怒,誰竟然敢這麽對待他的鏟屎官?


    說著,苗樂直接跳到竹簍裏,別說,東西多了,睡覺都舒服點。


    止若:......


    所以,愛會消失,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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