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冬梅忙出來打開門:“哥。你怎麽不上班?”


    其實她也該去上班的,這兩天見孫細妹這樣,所以請了假在家。


    柳冬生走進來說:“我跟軍少講了,他說媽媽可以去廠裏裝配對講機,住廠裏的宿舍,解決一日三餐。工資按件計。”


    柳冬梅笑:“哎呀,這可好。”


    關鍵讓孫細妹有了收入,腰杆就挺起來了。


    孫細妹一臉猶豫:“不好吧。我什麽也不會,別耽誤了廠裏的工作。”


    柳冬生說:“不會的。進廠工作的人,都是一開始也什麽都不會,慢慢學的。隻要肯學,慢一點都不怕。李廠長從來不說什麽。你想想我,我一開始,除了開車也什麽都不會。”


    孫細妹搖頭:“話是這麽說。可是你們都是年輕人,我都快五十了,又沒上過什麽學,哪裏學得會。再說我眼神和精力都不好了。”


    柳冬生說:“不怕,廠長說,你要是不想裝配對講機,看看廠裏有啥活是你喜歡的,都行。”


    柳冬梅說:“是啊,媽媽。你還不知道軍少那人,你怕什麽…….再說,按件計工資,做不好,又不浪費他的錢。你就試試嘛。”


    孫細妹遲疑地說:“那就試試。”關鍵她聽說有宿舍,總比住在李文勇家這裏好。現在這是最好的法子,沒有別的出路了。


    ------


    柳冬生帶著孫細妹在廠裏轉了一圈,最後孫細妹指著玉器車間說:“我幫忙打磨這個玉器吧,這個不用手藝,也不用眼神好。”


    柳冬生一聽有些猶豫:“這個是陶光明的車間。”


    陶光明正在裏麵看他們雕玉,一聽見外麵說話,忙出來了:“誒,孫阿姨。”


    柳冬生欲言又止。


    陶光明笑嘻嘻的說:“孫阿姨,你來得正好。我最近活多,缺一個打磨成品的人,廠裏沒有人有功夫幫忙,外麵招來新人我又不放心,你願意來幫忙嗎?”


    孫細妹一聽,拍手:“哎呀,太好了,真是巧了。我正想幹這個。”


    陶光明悄悄衝柳冬生使了個眼色,扶著孫細妹進去。


    趙林在樓上看見柳冬生,忙拿了一把鑰匙下來,遞給他:“這是給孫阿姨的宿舍鑰匙,單人間。我怕她跟年輕的女孩們住在一起太吵了。”


    柳冬生紅了眼眶,好像有塊棉花堵在喉嚨裏,好一會兒才說:“謝謝,給大家添麻煩了。”


    趙林拍了拍他的胳膊:“嗨。這有什麽。誰家沒有個著急為難的時候呢。有事就說,別自己憋著。我跟周主任說了,把孫阿姨加到三餐用餐名單裏去。讓她直接去食堂吃就行。”


    周立國現在幫著李文軍管後勤,因為趙林太忙管不過來。


    -----


    柳冬生索性下午下班的時候迴去把孫細妹和她的衣服個人用品都拿了過來。


    柳解放這下徹底慌了,拉著柳冬生不放。


    柳冬生掰開他的手指頭揚長而去。


    柳解放又滿地滾了一趟,發現連個來看一眼他的人都沒有,實在是沒意思,就自己起來,歪在沙發上唉聲歎氣去了。


    -------


    柳冬梅看孫細妹被柳冬生帶出去了一天,午飯也沒迴來吃,有點擔心,正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去廠裏問問,結果柳冬生就在門口敲門了。


    柳冬生笑嘻嘻地說:“冬梅,媽媽在廠裏住下了。陶光明同誌那裏剛好缺一個打磨玉器的師傅。我看媽媽做了一天,還幹得挺好的。她在廠裏一天有人管三餐,還有宿舍住,你不用擔心。等她閑了,就會來看你。”


    柳冬梅一聽,也笑著紅了眼眶:“哎呀,那可好。”


    李文勇在裏麵聽了暗暗歎息:哪有那麽多湊巧,肯定是李文軍跟陶光明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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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細妹開始還有些不安和害羞,後來發現陶光明這裏的玉器師傅,最年輕的都有四十多歲了,她也不算年紀大的,就放下心來。


    陶光明特地叫了個最年長又有耐心的師傅教孫細妹。


    孫細妹幹慣了細碎的家務活,這會兒幹幹這種磨玉器的活也不覺得多枯燥,反而一天跟幾個師傅說說笑笑地就過了。


    柳冬生到點就來叫她去吃飯。


    廠裏有個小澡堂,宿舍樓道裏還可以晾衣服。


    她每天不用做飯,隻要把自己的衣服洗洗就完事,過得倒是比之前舒服多了。


    陶光明預支了十塊錢給她,讓她萬一有什麽需要的也有錢買。


    孫細妹第一次拿到自己賺的錢,老淚縱橫,感歎:“原來我也能掙錢,早知道何苦受那個混蛋的氣。白白挨了幾十年的打。”


    她剛來的時候,很消沉,在廠區裏見到人總不好意思,像過街老鼠一樣,低著頭溜著邊走。


    後來大家知道了她的遭遇,常主動找她說話,噓寒問暖。


    現在孫細妹見到人,老遠就打招唿,滿臉紅光,眼睛發亮。


    柳冬梅都說:“我媽媽真是像重新活過來了一樣,真好。”


    她心情好了,該通的也就通了,小問題變沒問題。


    皆大歡喜。


    隻有柳解放不歡喜。


    他現在成了整個礦區的笑話。


    “嘖嘖,幾十歲的人了,老婆跑了,孩子不理他,可憐。”


    “那不是活該嗎?誰要他打老婆。之前他老婆和女兒把他照顧得多好,那個手臂摔傷了,恢複得跟沒受傷一樣。”


    “是的,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也有老一輩人罵柳冬梅他們的。


    “這個孫細妹作風有問題吧,一巴掌就離家出走,這就是打少了。要是我是柳解放就捉住往死裏打。”


    “就是!兒女不幫親爹,還幫媽媽離家出走,這都是些什麽混賬玩意兒呢?!要我一樣打死。”


    “關鍵李文軍還敢收留,這不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多管閑事嗎?”


    李文軍聽見了,不生氣,還笑嘻嘻地在廠門口貼出一張告示:“從今日起本廠無償為飽受家暴之苦的男女同誌們提供住所和三餐,律師援助,免費報警,如有需要還可解決工作。”


    礦裏頓時安靜了,沒人敢再多說一個字。


    誰都可以惹,就是不能惹李文軍。


    這家夥打定主意要整人的時候,能讓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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