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潁火趁機插話:“劉先生,凱倪靈女上學時可不可以帶陪讀,若是可以的話,我也好隨身照顧凱倪靈女,凱倪靈女確實很辛苦,要讀書,還要配製各種藥包。”


    老先生點頭:“四小姐要是不嫌辛苦,可以陪著凱倪靈女上課,不過,既然聽了我的課,不管是凱倪靈女還是陪讀的四小姐,我都是要檢查課業的。”


    “是,我一定跟著凱倪靈女好好上課。”葛潁火跪下,學著葛凱倪給劉先生行拜師禮。


    被劉先生阻止:“你隻是個陪讀,不必如此隆重。”


    他答應葛潁火給葛凱倪陪讀,是為了有人隨時督促葛凱倪,並沒打算多收一個學生。


    身份懸殊的親姐妹同時拜師,隨著兩人漸漸長大,相互之間的差距也越來越大,難免將來產生隔閡,甚至釀成悲劇,這事不是沒有發生過,而且還不止一例。


    劉先生不想這樣的事發生在他的學生身上。


    “是。”葛潁火站起,蹲半身給劉先生行福禮。


    劉先生問葛凱倪:“聽說凱倪靈女在收集書籍,不知收集的怎樣了?”


    葛凱倪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貪心了,人哪裏一口能吃成大胖子,已停止了收集。”


    轉而對傅老太太道:“老太太,我再次貪心向你討塊地方,書太多太雜,我想要好好分門歸類整理一下,凱倪院沒有合適的地方。”


    傅老太太還沒說話,劉先生已搭腔:“這個好辦,怡然院那麽多屋子,隻住我一個孤老頭子實在是浪費,你的書就放在怡然院,房間隨便你挑,隻要給我留個住處就行。”


    葛凱倪的書可是從各家收羅來的,為巴結靈女,各家送的都是家藏珍品,劉先生一輩子癡迷書籍,能痛快答應教一再無禮的葛凱倪,態度還這麽好,有一多半都是衝著這些書來的。


    “行。”葛凱倪答得幹脆。


    嘿嘿笑:“不過,學生我識字不多,要整理那麽多書籍實在為難,要不先生你幫幫我?”


    這個要求正和劉先生的意:“這有何不可,隻要你不怕我弄壞了你的書。”


    葛凱倪毫不在意:“壞了再抄一本就是了。”


    在夢裏,她經常被人懲罰抄書,至於是誰罰的,夢又不是真的,管他是誰。


    傅老太太樂嗬:“你們師生一問一答間,將我老婆子要做的事給解決了,倒顯得我老婆子多餘,為彰顯老婆子我還有些用處,我為二位準備了酒席,請二位入席吧。”


    一場宴席,賓主盡歡,宴席散後,傅二老爺找到劉先生,想要劉先生收他大兒子為小僮。


    劉先生已有了靈女為學生,還有受九階巫女庇護的民女為靈女陪讀,一般人就沒有了拜劉先生為師的資格,但若是當了劉先生的小僮,也是可以跟著劉先生學習的。


    這個小僮,不是平常那種簽有身契的奴仆,而是相當於劉先生的助手,之所以稱為小僮,是為顯示對靈女的尊重。


    劉先生推拖:“這事我可做不了主,先得凱倪靈女同意才行。”


    有那如山的書籍吸引,他可不想多些無關的事做,可他如今客居傅府,不答應傅二老爺也說不過去,而且他又不是憑空胡說。


    他雖為師,靈女卻為尊,隻要靈女不樂意,傅二老爺也沒話可說。


    傅二老爺求到了老太太那裏:“大哥入職巫官府,若理近身伺候許博弈,要是若明跟著劉先生學得真本事,將來也能有個一官半職,豈不是為咱們府上錦上添花。”


    他辛辛苦苦打理生意,供家裏所有人吃喝用度,結果家裏家外指手畫腳的是大老爺而不是他,他賺來的錢也要歸大夫人分派,誰讓傅大老爺在巫官府供職呢。


    傅若理因長得好看,自小以巫仆為目標培養,如果傅若理將來真的遴選為巫仆,傅二老爺一家就真的隻有受累的份了。


    如今傅若理沒有做成巫仆,傅二老爺覺得他翻身有望了。


    他可是有兩個兒子,隻要留一個兒子跟著他學打理生意就行,另一個兒子可以爭取為官,要是能做到官高大老爺一級,他就不用受窩囊氣了。


    傅老太太被傅二老爺說得動了心:“這事不能急,得看準了機會。”。


    要是不小心打擾了葛凱倪,反倒壞事。


    囑咐傅二老爺:“想要靈女同意若明為劉先生的小僮,你自己也要使把勁,靈女想要處地自己種藥材,你親自陪靈女各處看看,滿足了靈女的要求,這事就好辦些。”


    “兒子懂得。”傅二老爺滿口應承。


    劉先生正式給葛凱倪上課,葛凱倪才知道傅老太太為什麽執著於請劉先生。


    這白胡子老頭兒多才多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請他一個可以頂別人家請好幾個老師。


    更讓葛凱倪樂嗬的是,劉先生沒有規定她必須什麽時辰去上課,一切隨她,哪怕是她心血來潮黑天半夜去上課,劉先生都奉陪,隨到隨教。


    而且,除了上課以外,其餘時間劉先生從不多事,就一個人呆在怡然院,將自己整個人埋在了書堆裏,輕易不出門。


    當然,葛凱倪不會無聊到真的半夜去要上課,她的生活很有規律,早上跟著傅二老爺到處去看地,每看一塊地,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隻想盡量多看些地方。


    正午回到凱倪院,葛凱倪鑽在藥草院親自配製驅蟲藥,將藥草塞進丫頭們縫製好的藥包,縫合好開口,然後帶著青珠將藥包送去贈送書籍的人家,一天隻送一兩家。


    下午天氣涼快了,她和葛潁火去怡然院上課,每天就一個時辰。


    劉先生很滿意葛凱倪這個學生,學東西快得很,所教課程經常不用解讀第二遍,葛凱倪已經領悟了他所講的意思。


    因閱曆和閱讀量有限,葛凱倪還做不到舉一反三,但以她這個年齡,七歲的孩子領悟力能達到如此境界,劉先生在心裏一次次感歎,葛凱倪能被點為靈女,可見大巫的洞察力非凡。


    反倒是大葛凱倪兩歲的葛潁火,學習起來有些費勁,葛凱倪已經離開了怡然院,葛潁火還在坐在原處一遍遍苦讀,書背得磕磕巴巴,至於技藝方麵,也是不得要領。


    每每如此,劉先生一次次後悔答應葛潁火給葛凱倪陪讀,不知道的,還以為葛潁火才是他的正經學生,跑掉的葛凱倪更像是陪讀。


    清早,收拾齊整的葛凱倪站在院裏朝葛潁火的屋子叫喊:“四姐,該出發了。”


    小丫頭出來稟報:“凱倪靈女,昨晚四小姐擺棋譜到深夜,睡得晚,現在還沒醒。”


    葛凱倪埋怨:“不是說過我今天會教她嗎,怎麽又自己擺起來了。”


    邊說著進了屋子,小丫頭還沒來得及跟進去,葛凱倪已經扛著葛潁火出來。


    小丫頭趕緊退後讓路。


    這已不是葛凱倪第一次強行帶葛潁火出去了,整個傅府已是見怪不怪。


    清麗嫌葛凱倪扛著葛潁火穿堂過院不好看,每天都會安排轎子守在凱倪院門口,隻要葛凱倪扛著葛潁火出了院門,就有婆子接手葛潁火,塞進轎子裏。


    今天也是一樣,轎子出了傅府大門,葛潁火也被顛醒了,自己從轎子裏出來,跟著葛凱倪上了早已停在門口的馬車,等青珠在車轅上坐好,一行人朝今天要去的地方進發。


    葛潁火打著哈欠埋怨:“你為什麽非要帶著我出來,我都曬黑了。”


    “你哪曬黑了。”葛凱倪拿自己的手和葛潁火的手比,“我這才叫黑呢。”


    被葛潁火那白嫩嫩的手一比,葛凱倪的手簡直就是一塊分了五個叉的黑碳。


    葛潁火不買賬:“哪個要跟你比。”


    葛凱倪天天往外跑,人家在地裏幹活的農夫還戴個草帽遮呢,她倒好,大太陽底下她也不嫌曬,要跟她比,誰都比她白。


    “好好好,不跟我比,跟青珠比總行吧。”葛凱倪拉過青珠的手。


    青珠哈哈笑。


    葛潁火氣得發笑:“青珠姐姐天天跟著你到處跑,她能比你白到哪裏去!”


    又拐回原來的問題:“帶著我除了多個累贅,一點好處都沒有,你圖什麽?”


    葛凱倪說的一本正經:“四姐你自己說的要隨身伺候我,不帶著你,怎麽能叫隨身伺候。”


    堵得葛潁火也不好再糾結這個問題,任命地隨著馬車顛簸。


    自那天葛凱倪問葛潁火見了改裝換麵後的葛小五能不能認得出時,她就打算去哪裏都帶著葛潁火,據說雙胞胎互相之間有感應,要是那個小孩真是葛小五,葛潁火應該感覺得出。


    可這想法她不能告訴葛潁火,一旦葛潁火心裏有了譜,興許那感應就不準了呢。


    今天去的莊子,離黃彌鎮有點遠,靠近水覃鎮地界,等到了地方,葛潁火率先跳下馬車。


    扭了扭腰身,咧嘴:“我寧肯用跑的,也不想再坐車,都快顛散架了。”


    葛凱倪嗤笑:“就你?整天養尊處優的,還能跑得動?”


    葛潁火不服氣:“你不信是吧,要不咱倆現在就比一比。”


    剛好傅二老爺從田莊裏迎出來,聽見兩人的話,提議:“田莊另一頭有棵花葉樹,要不二位比一比誰先到花葉樹下?”


    花葉樹長得高大茂密,枝頭頂端的樹葉繁複細小,顏色鮮紅,圍成花的形狀,不仔細看,還以為樹上開滿了紅色的花呢。


    兩人朝遠處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傅二老爺說的那棵花葉樹,一起點頭。


    青珠一聲“跑”,兩人如射箭一樣飆了出去,看得傅二老爺和車夫目瞪口呆,這是人嗎,怎麽可以有這麽快的速度。


    傅二老爺問車夫:“你跑得過嗎?”


    車夫搖頭:“就這速度,我們師父來了都白給。”


    他兄弟兩人是傅府特意請來保護葛凱倪的,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比賽的姐妹倆幾乎一直並排,眼見著快要到花葉樹了,兩人加速。


    葛潁火突然覺得膝蓋劇痛,似乎被外物重重敲打了一下一樣,不由得朝前栽倒。


    前麵正對著花葉樹,以她前進的速度,要真栽倒,正好撞到花葉樹上,非死不可。


    葛凱倪感覺到了葛潁火的不對勁,伸手拉住葛潁火朝一邊扯。


    也隻是稍微減速,依然避不開花葉樹。


    就在兩人都以為要完了的時候,眼前的花葉樹從貼近地麵的根部斷裂,迅速飄向前方,兩人朝前重重摔倒地上,由於慣性還朝前滑翔了一段距離,躺在地上半天沒動彈。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斷裂飄向前方的花葉樹上掉下一個人,也是摔得不輕。


    花葉樹上的人掉下的同時,旁邊莊稼地裏迅速竄出一個綠衣的人朝那人奔去。


    綠衣人也就繞開花葉樹的刹那功夫,剛才明明躺著的人不見了。


    他朝四下觀望,車夫和傅二老爺朝這邊跑過來,還有那個叫做青珠的小丫頭,再就是在地裏幹活的農夫,沒有剛才掉下來的那個人。


    車夫先跑到跟前問綠衣人:“哥,怎麽回事?”


    綠衣人臉色陰沉:“樹上有人拿東西砸葛四小姐的膝蓋,葛四小姐才會摔倒,那人跑了。”


    傅二老爺慢些時候跑過來,氣喘籲籲地問:“那麽粗的樹怎麽突然就斷了呢?”


    這棵樹是整個黃彌鎮獨一無二的,就這麽斷了,著實讓人心疼。


    綠衣人聲音冰冷:“二老爺,現在應該關心的是凱倪靈女有沒有事,而不是一棵樹。”


    一句話提醒了傅二老爺,傅二老爺趕緊跑去看摔倒的兩個人。


    葛凱倪和葛潁火都人事不省,嚇得傅二老爺雙腿哆嗦。


    要是葛凱倪有個三長兩短,傅府整個都跟著倒黴,哪怕傅大老爺有在巫官府供職,傅府也難逃責罰,尤其是他自己,有可能以命來抵。


    綠衣人先試了葛凱倪的鼻息,有呼吸,再摸了葛凱倪全身筋骨,道:“隻是摔暈了過去。”


    車夫給葛潁火檢查過,也說沒事。


    “這就好。”傅二老爺長出一口氣。


    青珠人小腿短,這個時候才跑過來,看到葛凱倪和葛潁火的慘狀,也是嚇得不輕。


    筋骨沒事,外傷卻也輕不了,幾人的責罰都是逃不了的。


    幾人將葛凱倪和葛潁火放上馬車,就近去了位屬紅階的尹素華的巫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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