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距離相距十幾丈的距離,葛凱倪竟然能聽到劉先生和火靈的話,兩人是特意壓低了聲音說的。


    “哈哈,是不是覺得我很神奇,能聽到他們說話,”葛凱倪得意地點了點雪風的鼻頭,“告訴你啊,我不止耳朵特別好使,眼睛也很厲害呢,晚上不用點燈我也看得見。”


    雪風的眼睛瞪得更大。


    葛凱倪用小手捂住雪風的眼睛:“你眼睛隻有這麽大,再瞪眼珠子可就要掉下來了。”


    歎口氣:“也就隻有你不會說話我才告訴你這個的,有人對我說過,不要讓別人知道我的眼睛厲害,我不記得是誰說的,也不知為什麽不能讓別人知道。”


    所以她晚上都不大出去,就是出去也要裝模作樣提個燈籠。


    雪風震驚。


    在不施巫術的情況下,隻有大巫才能在黑暗中看清東西,要是別人知道葛凱倪也能這樣,尤其是巫界的人,葛凱倪可就危險了。


    能告訴葛凱倪這話卻又不被葛凱倪記得的人,隻有許博弈,看來葛凱倪是真信任許博弈。


    雪風不安地動了動,它不知許彩霓有沒有分出意識追蹤葛凱倪,要是葛凱倪這話讓許彩霓聽到,那葛凱倪的下場絕不會好。


    它使勁地掙紮起來,任憑葛凱倪力氣再大,最終還是被雪風掙脫,爪子一著地,雪風撒腿就跑,不是往外跑,而是往人多的地方跑。


    “你別亂跑呀,小心被人抓住。”葛凱倪急得撒腿就追。


    她這一聲喊,立馬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隻看到葛凱倪瘋跑,並沒有看到葛凱倪所說的也在跑的東西。


    這下子引起了一些人的興趣,包括那個說自己會打架的謝黃,跟著葛凱倪身後一起追,盡管他們並不知自己在追什麽。


    火靈自然也聽到了葛凱倪的喊聲,疑惑地回頭看,正好看見一個小東西如箭一樣從自己身前射過去,不由眼眸微眯。


    這小東西她見過,是大巫養得靈寵,瘋跑起來跟比刮風還快,大巫給小東西起名為雪風,傳說十幾年前雪風已經死了,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轉念間葛凱倪也從她身前經過,速度不如雪風,可也比身後那些自稱打架很厲害的人強,眨眼間那些人就被葛凱倪甩在身後,也就幾息的時間,葛凱倪不見了蹤影,後麵那些人還在大呼小叫。


    劉先生一頭霧水:“這好好的是怎麽了?”


    內心自豪,看你們還敢吹牛不,連我孫女都跑不過。


    火靈笑得淡然:“沒事,小孩子家瘋玩而已,不定看見什麽小動物了呢。”


    “火靈巫女說得對,”劉先生哈哈大笑,“我這院子荒了這麽長時間,經常有野物出沒,如今哪怕已經清理爽利,野物一時無處安家,拐回來重新造窩也說不準。”


    兩人繼續往前走,不時看見有被落下氣喘籲籲的人,劉先生一聲冷哼,臊得對方臉通紅。


    謝黃坐在地上胡咧咧:“哎喲,可累死我了,凱倪靈女到底是什麽做的,怎麽這麽能跑。”


    他身邊幾個比他更不堪,直接一個大字攤在地上,喘著氣道:“老大,還說咱們可以在劉先生麵前露臉呢,這下臉可丟大發了,連個小妮子都追不上,劉先生更看不上咱們了。”


    隻要能得劉先生青眼,往後他們飛蟹幫就能橫著走,所以一聽說劉先生回劉宅,老大就帶著弟兄們來投靠效勞,誰知道還沒出師呢就被打了臉。


    “哈哈,還算你們有自知之明,還飛蟹呢,我看也就是一幫子煮熟的蟹。”劉先生俯視幾人,嫌棄地踢了謝黃一腳,兀自接著往前走。


    幾人爬起來跟在劉先生身後,謝黃嬉皮笑臉:“劉先生,我們慫我們認,這也沒什麽丟臉的,凱倪靈女那可是靈女,和一般人不一樣,要不怎麽大巫就點她是靈女呢。”


    劉先生不理他,繼續給火靈介紹院裏的風景。


    飛蟹老六插話:“劉先生,凱倪靈女到底在追什麽東西,弟兄們都沒看見呢。”


    有人趕緊去捂飛貓老六的嘴,謝黃恨不得掐死飛蟹老六,這家夥總在關鍵時刻犯蠢,這話是能問出口的嗎,連凱倪靈女追的是什麽東西都沒看見就跟著跑,還不更讓劉先生看扁了。


    “哈哈哈哈。”劉先生肆意大笑,飛蟹幫兄弟幾個腦袋差點低到地上去。


    葛凱倪跑了一圈又饒了回來,眼見著朝幾人這邊跑來,結果她猛地一個拐彎,直接撲進了湖裏,劉先生的笑聲戛然而止,飛身朝湖邊跑去。


    那姿態,哪裏像是六七十歲的老者,根本就是個正值壯年的漢子。


    飛蟹幫幾人愣了一下,立馬跟著跑了過去,隻有火靈站在原地不動。


    湖水不算太深,最深處也就剛到劉先生的脖子,可葛凱倪隻是個七歲的孩子,要是不會遊泳的話,隻有淹死的份。


    劉先生到了湖邊,葛凱倪已經浮出水麵,腳下似乎有什麽東西托著她,葛凱倪是站在水裏的,邊滑水邊咯咯咯笑,正玩得興起,朝劉先生招手:“爺爺,湖裏還有魚呢。”


    “趕緊上來,跑了一身汗,泡涼水會生病。”劉先生說著就下了水。


    他是想拉葛凱倪上岸,再來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托著葛凱倪。


    一把巨鏟從天而降,巨鏟將葛凱倪托出水麵,順便攪混了湖水。


    雪風趁亂回到了恣意包,它很久沒有這樣跑過了,累得夠嗆,一進恣意包就再也不想動。


    看來往後得多找機會多出去跑跑,要不早晚會變成人們嘴裏的笨豬。


    它在恣意包裏感應到葛凱倪情緒低落,趁葛凱倪走神的當兒,跑出去打斷葛凱倪的思緒,誰知葛凱倪突然說起眼睛的事,為防葛凱倪接著說下去,它才掙紮著下地猛跑。


    遠遠看見湖水,它想到自己好像很久沒洗澡了,哪怕恣意包有自潔功能,它身上一點都不髒,可它還是想泡一泡水,於是直接就栽進了湖裏。


    葛凱倪跟著栽進湖裏時,它後悔了,葛凱倪會遊泳它知道,它擔心的和劉先生說的一樣,剛跑出一身汗就泡涼水會生病,它是百年靈寵不怕,葛凱倪卻還是個孩子。


    它在水底變大體型,托著葛凱倪往岸邊遊,想著等靠近岸邊時將葛凱倪扔上岸,以葛凱倪的身手根本受不了傷,然後它再變小沉到湖底,湖裏隨便什麽都能遮擋住它。


    劉先生下水後它改變了主意,因為劉先生不是一般人,於是它主動和葛凱倪一塊被火靈的鍋鏟托起,回了恣意包。


    它現在還沒到在世人麵前公開露麵的時候。


    經過這一通鬧騰,葛凱倪拋開了要離開劉宅的心思,正式做起了劉宅的小主人。


    飛蟹幫對葛凱倪佩服得一塌糊塗,撇開了原本準備死纏爛打都要跟隨的劉先生,甘願做一個小女孩的馬前卒,不是出於對巫界人的天性服從,而是對葛凱倪那簡直不能稱為人類的腿的著魔。


    這次回頭追隨劉先生的人裏,除了想搏名而出的飛蟹幫,還有真正的江湖強手,和飛蟹幫的做派相反,這些江湖強手很低調,大多時候是看不到他們的,劉先生對他們也不以為然。


    剩下其他人都是劉家以前的奴仆。


    劉先生退出江湖時,將家裏的奴仆全部遣散,這些人不知是怎麽知道劉先生要回老宅長住的,嘩啦啦也全回來了,殷勤地將大宅院清理了個幹幹淨淨,卻不知觸了葛凱倪的逆鱗,差點葛凱倪就離開了。


    “爺爺,我回來了。”葛凱倪一手提溜著顏氺,一手捏著一隻癩蛤蟆衝進劉先生的書房。


    顏氺是小男娃的名字,癩蛤蟆是他用來嚇唬葛凱倪的,嚇唬不成,他自己反被葛凱倪當了玩具,就跟提溜了個破布娃娃一樣在院裏胡衝亂撞。


    劉先生放下正寫字的筆,從葛凱倪手裏接過顏氺和癩蛤蟆,扔給一邊的老管家,掏出帕子給葛凱倪擦汗:“看這一身髒的,得讓雲嫻多給你做幾身衣服。”


    大冬天的穿著秋裝還能天天汗濕透,也就自家孫女才能做得到。


    葛凱倪拽拽衣擺:“是得重新做衣服了,這衣服又小了,鞋也太費。”


    老管家拍顏氺的屁股:“小姐又長個子了,你天天跟小姐玩,怎麽還是個小豆丁。”


    顏氺狡辯:“我天天被小姐這麽甩啊甩,肉都給甩掉了,什麽時候都長不起來。”


    他也想像小姐一樣,長了個子就有大堆的新衣服穿,可他就是不長有什麽辦法。


    雪絨端著水盆進來就接了話:“你不好好吃飯,還老往犄角旮旯裏鑽,長得高才怪呢。”


    雪絨就是顏氺的姐姐,個頭也高了一截,白嫩的小臉圓圓呼呼的,和瘦巴巴的顏氺站在一起根本不像親姐弟。


    “我哪裏不吃飯了,我是吃得快,男人和女人又不在一塊吃飯,你沒看見就別瞎說。”顏氺虛張聲勢。


    一個腦崩兒敲在顏氺腦門上,管家笑罵:“就你,還男人呢,等長了個頭再說吧。”


    管家提溜著顏氺出了書房,雪絨將水盆在洗臉架上放好,隨後也跟著出去了。


    葛凱倪挽起袖子洗臉,問劉先生:“我師傅和火玉巫女呢,又進山了?”


    由於葛凱倪的功力進展神速,普通的藥材已經不能滿足葛凱倪,而火靈又看不上市麵上買的人工種植藥草,每次葛凱倪快要到臨界時,火靈都要親自進山裏采挖藥草。


    這一次突破是關鍵,火靈格外慎重,傳訊息讓火玉來和她一塊進了山。


    “不止你師傅和火玉巫女進了山,潁玉也一塊去了。”劉先生拿起臉巾給葛凱倪擦臉。


    “我大姐也來了?怪不得這會兒能在書房看見管家。”葛凱倪享受著劉先生的寵溺。


    葛潁玉隔段時間就會來住一陣子,她一來管家就被迫處於休假狀態,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的管家,閑不住隻能圍著老主子打轉。


    葛凱倪的小臉打理幹淨,雪絨送進幾盤點心,順便將髒水端了出去。


    “為什麽大姐能進山我就不能!”葛凱倪捏起一塊點心塞嘴裏,不滿地嘟囔。


    “世間萬物都講究個製衡,你是靈女,受民眾尊崇,也受巫界規則的限製,而潁玉隻是個普通人,她沒有你這份榮耀,卻有行動上的自由。”劉先生在自己書桌對麵桌子上邊擺紙筆邊給葛凱倪解析。


    關於為什麽不準葛凱倪出簫樂城地界的原因,劉先生問過火靈,火靈說這是大巫的指令,而葛凱倪是個我行我素的人,要是將火靈的原話說給她聽,對她根本沒有約束力,劉先生便想出了這個製衡論,還算暫時有效。


    “爺爺,你這話都說過好多遍了,連個字都沒變過。”葛凱倪這次一口塞了兩個點心。


    劉先生拍了下葛凱倪還要去捏點心的手,將毛筆塞進葛凱倪手裏,笑道:“你抱怨多少遍,我的話就要重複多少遍。”


    “我不抱怨了還不行嗎!”葛凱倪另一隻手迅速繞過劉先生抓了兩塊點心,趁劉先生還沒反應過來,趕緊將點心塞嘴裏,這才正兒八經開始練大字。


    劉先生無奈,將點心端離葛凱倪,放在他自己身邊。


    不是他不讓葛凱倪吃,實在是葛凱倪的習慣不好,吃東西總把嘴撐得滿滿的,怎麽說都改不了,他就怕葛凱倪噎著卡著。


    唉,以他一輩子練就的身手,速度竟然快不過個十歲的孩子,這張老臉還真是,嗯,敗給自己孫女也不算丟人。


    “劉先生,劉先生,那個大白麵團子又來了。”顏氺咋咋唬唬衝進來。


    葛凱倪揶揄顏氺:“自己黑得跟木炭一樣,還好意思叫別人白麵團子。”


    猛地怒喊:“喂,那是我的點心。”


    顏氺不懼她,一盤點心已經倒進了衣服口袋,端起另一盤點心撒腿就溜了。


    “顏氺,你慢點跑,”


    隨著話音落,一個皮膚白皙俊美飄逸的二十餘歲的男子進了書房,正是顏氺嘴裏的大白麵團子,雷秀的哥哥雷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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