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治所或者說府城,在嵫陽。


    不同於另一個世界的兗州,隻是縣級單位,這個時候的兗州,可以說是個龐然大物。


    這個時代的府級單位,大部分都另一個世界的地市要大。


    比如說山東省,分為濟南府,東昌府,登州府,萊州府,青州府以及兗州府。


    而兗州府,在山東諸府當中,隻有濟南府可以與之比擬,兗州濟南兩府加在一起,幾乎就是半個山東省了。


    其中,兗州府在山東的南邊。


    東至沂州,西至曹州,府城位於嵫陽。


    從前山東還是大陳國土的時候,朝廷在嵫陽附近設衛所,名為任城衛,後來北齊占了半壁江山之後,所有的製度基本上還是沿用陳製,依舊在嵫陽附近設任城衛。


    一個衛所的兵力,一般是五千人左右。


    也就是說,兗州府府城附近原本的常規兵力,差不多就是五千人。


    不過,征南軍殘軍,退入兗州府之後,現在兗州府的兵力充足,一些比較重要的城池,都有重兵把守。


    沈老爺用一根小木棍指著地圖,開口道:“現在,兗州府的齊軍,大多聚集在這三個位置。”


    他在地圖上指出了這三個點。


    “東邊的沂州。”


    “中間的嵫陽,以及濟寧州。”


    沈老爺指向最後一個位置,沉聲道:“以及西邊一些的東平州。”


    沈老爺說了一番大概的情況之後,又指著地圖上的穎州,沉聲道:“現在,朝廷的西路軍主帥裴俊,已經到達穎州,他麾下的兵力,會慢慢在穎州集結成軍,這個過程雖然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是他們那麽多人,不可能不被齊人注意到。”


    “齊人注意到他們,咱們東路軍的壓力就會輕一些。”


    沈毅最後,手指著兗州最東邊的沂州,開口道:“我的想法是,咱們先從兗州東邊打起。”


    “試探試探齊人的態度。”


    三個人同時朝著沈毅手指的沂州看去,蘇定的目光往沂州東麵看了看,然後沉聲道:“沈公,這沂州已經挨著青州了,青州東南,有一個衛所駐紮。”


    “屬下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叫做安東衛。”


    沈老爺麵色平靜,淡淡的說道:“仗打到這裏,一個衛所的兵力,已經不足以改變戰場局勢了,不必放在眼裏,再說了…”


    他看向這三個人,微笑道:“三位都是地方衛所出身,大陳的地方衛所,是什麽情況,相信沒有人比三位更清楚。”


    “齊人貪腐,更甚大陳,他們的地方衛所,未必就會比大陳的衛所強,說不定還要更爛。”


    聽到沈毅這句話,三個人對視了一眼,神色都有些複雜。


    三個人當中,淩肅與薛威是出身臨海衛,蘇定是出身明州衛。


    其中淩肅與蘇定,還是千戶出身。


    當初,臨海衛一千人,麵對二百多倭寇,都潰不成軍,差點被倭寇屠殺,戰鬥力之差,已經爛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蘇定所在的明州衛雖然好一些,但是正麵作戰,也很難匹敵倭寇,隻有蘇定的千戶營能跟倭寇過過手,明州衛其他千戶營,見到倭寇都心裏發怵。


    見三人麵色古怪,沈老爺輕聲笑道:“開句玩笑,三位莫要往心裏去。”


    薛威當初在臨海衛隻是個小卒,自然不以為然。


    淩肅與蘇定,都低頭抱拳:“屬下不敢。”


    沈毅敲了敲桌子,開口道:“剛才我說的想法,三位都想一想,如果沒有什麽意見的話,等過了正月,就派薛威的先鋒軍,率先攻打兗州東部。”


    “左路軍右路軍,暫且觀望齊人動向。”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正要低頭迴話,沈毅眯了眯眼睛,開口道:“這件事不是什麽小事,不必立刻答複我,反正還有差不多十天時間,你們迴去之後可以好好想想,也可以私下商議。”


    “我不是什麽剛愎自用的性子,隻要大家說的在理,我都會聽。”


    三人這才抱拳道:“屬下遵命。”


    三人正要告辭離開,沈毅叫住了他們,示意他們坐下。


    等三個人重新落座之後,沈老爺低頭喝了口茶水,看了三個人一眼。


    “正事說完了,現在說幾句閑話。”


    他看向眾人,低頭揉了揉太陽穴之後,開口說道:“最近一段時間,軍中不少兄弟,心裏可能對我都有些怨氣。”


    “有人說我沈某人一個人升官發財,底下的兄弟們卻原地不動,沒有動靜。”


    聽到這裏,薛威騰的一聲就站了起來,怒不可遏:“沈公,是誰在背後嚼舌根?您告訴屬下,屬下去薅了他的舌頭!”


    薛莽子怒罵道。


    “淮安軍成軍到現在,哪怕算上先前的抗倭軍,滿打滿算也不過五年時間,軍裏多少人做上了百戶千戶,乃至於指揮同知,指揮使!”


    “放到別的軍中,他們可能連個小旗都升不上去!”


    “真是不知好歹。”


    沈毅皺了皺眉。


    “坐下。”


    “我說話還是你說話?”


    薛威悻悻坐下,不過緊握雙拳,顯然還有些生氣。


    淩肅與蘇定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是緊皺眉頭。


    沈毅繼續說道:“還有兄弟說,我每年都能迴一趟家裏,他們卻幾年不得還家。”


    沈老爺神色平靜,繼續說道:“兄弟們的一些怨氣,林林總總的還有很多,但是大的就這兩樣。”


    “本來,我應該跟底下的兄弟們好好說清楚這件事的,至不濟也應該把千戶們叫來,跟千戶們說清楚,但是現在下麵的千戶太多,又不一定都在城裏。”


    “叫過來大費周章不說,時間長了,也讓你們三位主將失了威信。”


    “所以我就先跟你們說一說。”


    沈老爺又喝了口茶,開口道:“第一件事…”


    “許多人說我沈毅升官發財。”


    他微微搖頭道:“其實我這一次,並沒有升官,從前是兵部侍郎,現在也沒有動彈,從前是什麽權柄,現在大致也還是那樣。”


    “隻是得了爵,說出去好像厲害一些。”


    “去年光複南直隸的功勞,我也一點沒有少,按照咱們淮安軍的記功薄,給兵部報上去了。”


    “隻是兵部那裏要核實,犒賞也要有流程,估計…”


    沈毅琢磨了一下,開口道:“再有兩三個月,朝廷的封犒,就會下來,到時候諸位就埋怨不得我了。”


    “當然了。”


    沈毅神色平靜,淡淡的說道:“即便新一輪的封犒下來,底下的兄弟們升了官,漲了俸祿,但是難免還是會有人不滿,會有人心裏不高興,不舒服。”


    “到時候,如果有人實在覺得撓心,覺得委屈。”


    沈老爺伸手敲了敲桌子,淡淡的說道:“從上到下,從你們三位到下麵的總旗小旗,立刻可以掛印還鄉,不必經過朝廷,也不必經過兵部,從我這裏就可以放你們離開淮安軍。”


    軍隊裏,軍事工作自然是最重要的,但是政治工作同樣重要,這一方麵,沈毅一直很重視,也從來沒有放下來過。


    “至於第二點。”


    沈毅皺了皺眉頭,開口道:“戰事不停,沒有辦法放兄弟們迴鄉探親,這個事情,至少要明年才能解決。”


    蘇定站了起來,低頭道:“沈公,淮安軍上下,都十分崇敬您,您要是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多半是軍中一些喪良心的人所說,不必放在心上。”


    “哪怕是出門闖蕩,沒有個三五年也很難迴鄉,從軍報國,哪有那麽多事情?”


    蘇定聲音低沉:“沈公您,太慣著他們了。”


    沈毅微微搖頭,笑著說道:“朝廷重民心,我這個主帥,自然是要重軍心,軍心可用,則所向無敵。”


    “底下的兄弟們,跟著我打仗,有什麽訴求,能辦到的我自然要去辦。”


    “該處理的時候,我也不會留手。”


    淩肅沉默了一會兒,低頭抱拳:“沈公的話,末將一定傳遞下去。”


    沈老爺點了點頭,起身道:“那就暫時沒有別的事情了,不過伐兗州的事情,要盡快做好準備,淮安軍必須要成為一個整體。”


    “上戰場,是最快的途徑。”


    沈老爺聲音平靜道:“如果有一些損傷,可以考慮在徐州募兵,填充進去。”


    沈毅最後一句話,雖然說的雲淡風輕,但是讓三個人都覺得心裏一驚。


    因為沈毅這句話…就是默許他們,在打兗州,甚至是試探的過程中,可以有一部分傷亡。


    而這部分傷亡,算是磨合期的損耗。


    或者說的直白一些,如果有淮河水師或者禁軍的人不聽話…


    三個人紛紛深深低頭,抱拳道:“屬下明白!”


    沈老爺負手離開,揮了揮手,示意三人自便。


    而他本人,則是迴到了後院。


    剛進後院,一股香味便撲麵而來。


    沈毅剛走進來沒幾步,葉嬋便端著湯碗走了上來,笑著說道:“公子可算是聊完了,妾身給你熬了雞湯,喝一碗,補補身子。”


    沈老爺接過湯碗,喝了一口之後,誇獎道:“鮮亮。”


    他一口氣喝了半碗之後,抬頭看了看葉嬋,微笑道:“嬋兒一會到我書房來。”


    葉嬋乖巧點頭:“公子又要讓我…?”


    “嗯。”


    沈老爺微笑點頭。


    “有葉老板在,不用豈不是浪費?”


    (附明山東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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