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的邊軍,當初是有四位將軍一起掌管,諾勇南下之後,抽走了邊軍幾乎所有的精銳,隻留下了一些新軍。


    如今,山西的北邊已經被薛威的先鋒軍接管,整個山西也都在控製之中,但是更西邊的陝西,沈毅實在是鞭長莫及。


    倒不是說他夠不到那裏,而是手裏的兵不夠用了,同時戰線拉的太長,補給以及指揮難度,都會成指數增長。


    因此,沈毅一直擱置了陝西問題,準備等燕都大事定下來之後,派一員將領,遙宣帝詔,一紙文書,就能將陝西歸複。


    現在,陝西與燕都之間的聯係,完全被山西的先鋒軍以及整個河南給切斷,沈毅本以為,陝西的齊軍應該會保持中立,坐山觀虎鬥,按兵不動才對。


    誰知道,這部分的齊軍,竟似乎對北齊朝廷,相當的忠心,他們知道自己隻有一些新軍,無力動搖整個山西的戰局,因此掉頭向南,來到了河南的西邊,襲擾了河南的河南府以及安陽府。


    而且,根據邸報司的匯報,因為河南幾乎沒有兵力防守,這部分齊軍幾乎是長驅直入,現在已經逼近開封府了。


    沈毅把大概的情況,跟皇帝說了一遍,然後低聲道:“陛下,當初實在是無暇顧及陝西的這支齊軍,現在他們竟然鬧騰起來了,他們這樣近萬人,在河南一鬧,好容易安定下來的河南,非但會立刻亂起來,導致這一兩年地方衙門的差事毀於一旦,更嚴重的後果是…”


    “河南歸複不久,其中肯定有一些殘餘的齊人勢力,被他們這麽一鬧,很有可能跟著這支陝西軍隊一起開始作亂,河南一亂,影響山西的軍糧供給不說,如果亂子大了,臣這裏就不得不抽出兵力去平亂,進而可能會影響整個戰局。”


    聽到最後一句話,洪德天子猛地皺了皺眉頭,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了一會兒。


    “這麽嚴重麽?如果沈卿不抽出兵力支援河南,河南的這支賊軍,應當如何處理?”


    “臣以為,應該讓河南都司衙門處理。”


    都司,全稱是都指揮使司,總管一省的兵丁,負責維護地方治安以及朝廷法度威嚴。


    洪德帝皺眉道:“朕記得,河南應該還沒有建都司衙門罷?”


    “是。”


    沈毅低頭道:“陛下隻派了個巡撫和布政使過去,連按察使都還沒有人實任,都司衙門,也沒有建起來。”


    “不過,河南都司衙門遲早是要建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河南的地方兵丁弄起來,順手建立都司。”


    “隻用都司的兵,能抵擋北齊的陝西軍隊麽?”


    “陛下。”


    沈毅正色道:“北齊的邊軍,早就已經被抽空了,如今剩下的這些,都是新征募的軍隊,滿打滿算也就是一年多時間,而且,北齊朝廷現在嚴重缺錢,臣懷疑,這些新軍一直到現在,有沒有領過餉錢,都是未知之數。”


    “他們並不會有如何強大的戰力,從河南八府征募兵丁,錢糧暫時由河南地方自理,用以剿除北齊的陝西殘部。”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緩緩說道:“河南這個都指揮使,要在這塊地方上無中生有,還要對抗北齊的殘部,需要一個得力的人去才成。”


    他抬頭看著沈毅,問道:“你那裏有人選嗎?”


    沈毅搖頭苦笑道:“陛下,我軍中的確有一個人適合這個差事,不過他現在在天津港,正在與北齊的天津三衛纏鬥,無法分身,其他的人都沒有這個本事,還請陛下另選人手。”


    沈老爺說的這個人是劉明遠,淮安軍中第一爆兵能手。


    而且他帶兵也不差,加上級別與都指揮使差不多,如果他不在天津領兵,那麽河南都指揮使這個差事,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皇帝想了一會兒,微微歎了口氣:“那朕,隻好從五軍都督府裏,選一個人去辦這個差事了。”


    他搖頭道:“現在,一遇到這種難事,朕心裏總覺得,隻有沈卿你選的人手,才不會出岔子。”


    “陛下太抬舉臣了。”


    沈毅低頭道:“隻因為淮安軍裏的將將領,臣稍微熟悉一些,因此用起來,能夠知人善任,而朝廷裏的人,臣交往的不多,知根知底的更少,不敢向陛下胡亂推薦人選。”


    皇帝點頭,歎氣道:“朕知道,不能事事依靠你,河南都司這件事,需要盡快辦,朕稍後讓兵部跟五軍都督府的人過來,到宮裏議個事,你就不要走了,一起商量商量。”


    “兩天之內,這個人選要派出去,你也替朕掌掌眼,選個合適的出來,無論如何,不能亂了北邊的戰事。”


    說完這句話,皇帝低頭喝了口茶水,看向沈毅:“沈卿吃了沒有?沒吃的話,陪朕一起吃一頓。”


    沈老爺猛地抬頭,看向皇帝,隨即吐出一口濁氣:“陛下,現在已經是下午了,您…”


    皇帝這才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恍然道:“原來都下午了。”


    他無奈道:“過個年,百官們都休息了,倒是朕最是忙碌,從昨天到今天,不知道多少人來跟朕拜年問安,實在是煩的厲害。”


    “對了。”


    提到拜年,皇帝迴頭看了看高明,開口道:“去把老大跟老三叫來,讓他們過來,給沈卿拜個年。”


    沈毅連忙站了起來,低頭道:“陛下,萬萬不可。”


    “就算拜年,也是臣給皇後娘娘以及幾位殿下拜年,哪有逆反的道理…”


    皇帝笑著說道:“就不要客氣了,咱們兩人同年同歲,到今天,已經相識十幾年了,名為君臣,實為同行的好友,你在外麵辛苦兩年,功勞莫大,朕不好拜你,趁著過年,讓孩子們替朕,拜一拜你罷。”


    沈毅更加惶恐,起身擺手:“陛下這樣說,臣家裏還有事情,這就告辭了。”


    皇帝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給朕一個麵子,如何?”


    沈老爺搖頭:“陛下,這…這…”


    皇帝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微笑道:“又不是讓你跟老大一個人見麵,朕這一碗水都端平了,你還怕什麽?”


    沈毅隻好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了。


    過了盞茶時間之後,高太監帶著兩個皇子,來到了皇帝的寢殿之中。


    分別是皇長子李望和皇三子李容。


    老大自然不用多說,是那位心裏深沉的琵琶絕之子,而老三,是某位嬪妃所出,被孫皇後收養在膝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皇帝的嫡子了。


    兩個皇子之中,老大今年已經快要十歲了,而皇三子李容,今年也已經七八歲。


    二人之中,李望是認得沈毅的,見到了沈毅之後,二話不說,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沈毅麵前,規規矩矩的磕頭行禮。


    “侄兒李望,給叔父拜年了。”


    而李容,看著自家兄長這樣稱唿,立時愣在了原地。


    他們兄弟,是有幾個皇叔的。


    譬如說越王李譽,以及其他兩個更加年輕的宗室王爺。


    但是因為他年紀不大,再加上沈毅這幾年,沒有怎麽在建康待過,因此他從未見過沈毅,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唿了,於是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


    洪德帝微笑道:“這是你的長輩。”


    李容聞言,也跪地磕頭道:“侄兒李容,給叔父拜年了。”


    沈老爺這會兒,剛忙著把大皇子給扶起來,看到老三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哪怕是在戰場上親臨戰陣也沒有怎麽怕過的沈毅,這會兒卻真的有些手足無措了,他慌忙又把皇三子給扶了起來,然後正色道:“三殿下,以後可千萬不能這麽稱唿了。”


    李望這麽稱唿,是因為他的出生跟沈毅有莫大關係,沈毅也變相承認了這個“叔父”,但是這位皇三子,跟沈毅關係卻不大,君君臣臣,要分的清楚。


    洪德帝笑嗬嗬的走到沈毅身後,笑容裏,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沈卿讓老大喊叔父,卻不讓老三喊,莫非是心裏有些偏向?”


    沈老爺聞言,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連忙改口,對著還有些迷茫的皇三子歎了口氣。。


    “隨便殿下怎麽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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