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是很難改變戰爭局勢的。


    比如說,這些年南陳在對北齊的作戰之中,幾乎是屢戰屢敗。


    這種不止是雙方軍隊戰力懸殊,更是國力懸殊,而這差距,非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夠改變的。


    沈毅也不成。


    雖然他一直是北伐的積極分子,但是他清晰的認識到雙方之間的差距。


    盡管這些年北齊國力肉眼可見的衰弱了下來,但是雙方恐怕依舊存在一些差距。


    而沈毅這些年做的那麽多事情,其實歸根結底,都是在做同一件事。


    為北伐做準備。


    說的在精確一點,就是在盡力消抹掉差距,讓己方能占得一些優勢。


    所以他才花了兩三年時間弄出來沿海都司。


    而現在,一個可能不遜色於沿海都司的東西,出現在了沈毅麵前!


    玻璃!


    如果能大規模的製造出玻璃,哪怕不是純透明的,是那種偏綠色的玻璃,也足夠沈毅大規模製造軍用望遠鏡了。


    而且更奇妙的是,這玩意兒剛做出來的時候,還能作為珠寶賣出去,先坑那些有錢人一筆,收割大量財富。


    想到這裏,沈毅的麵色嚴肅了起來,開口道:“子興,你記住了,這兩個琉璃匠人一定要看好了,盡量優待他們,你去城外或租或買,弄一個小莊園,在莊園裏搞個琉璃作坊。”


    “這個琉璃作坊…”


    沈老爺摸了摸下巴,開口道:“就生產這種玻璃,越透亮的越好。”


    說到這裏,沈毅又看了一眼手裏這塊滿是氣泡的玻璃,他“嗯”了一聲之後,繼續說道:“讓他們想法子改良配方,爭取不要有這些氣泡。”


    許複一一記下,點頭道:“是,我下午就去辦。”


    “讓那些學徒精明一些。”


    沈毅低聲道:“想法子,把他們的方子都學到手。”


    許複點了點頭,開口道:“是,我迴去親自選幾個靈醒一些的孩子。”


    “不要吝嗇花錢。”


    沈毅敲了敲桌子,開口道:“每年給這個作坊花個幾萬兩銀子也是值得的。”


    聽到這句話,許複愣了。


    幾萬兩是什麽概念!


    有時候一艘商船出海,船上裝滿貨物,可能也花不了一萬兩!


    要知道,哪怕是前幾年許複在建康做皇商,給內廷供應筆墨還有其他一物事的時候,一年的純利,可能也就兩三萬兩而已。


    沈毅見他愣在原地,問道:“怎麽?你那裏錢不夠麽,不夠的話,我從旁的地方給伱支取一些,”


    “夠的,夠的。”


    許複吐出一口濁氣,連忙低頭道:“公子放心,我那裏現錢不少的。”


    “嗯…”


    沈毅想了想,繼續開口道:“建康城裏,有不少瓷器鋪子,你這段時間,可以物色幾個燒瓷製瓷的師傅,收為己用。”


    “將來,多半是用得著的。”


    許複這個人,雖然心思重,但是有一件事情,他一直做的很好。


    那就是,他從來不懷疑沈毅的判斷。


    因為,沈毅這麽些年以來,幾乎是“算無遺策”,隻要是他布局的事情,幾乎沒有不成的。


    兩個人商量了一番具體細節,又約定了探望那兩個西洋琉璃匠的時間,許複這才告辭離開。


    ………………


    之後的幾天時間裏,沈毅去見了那兩個西洋琉璃匠一麵,兩個人都是四十歲左右的年紀,賣相是很好。


    準確來說,有些邋遢。


    事實上,單就文明進程而言,現在的中土是明顯要勝過西方的,不管是生活條件,還是國家製度。


    這兩個西洋人,是第一次見到建康這種“國際大都市”,這幾天時間四下逛了逛,眼睛都直了。


    而沈毅授意的琉璃作坊,也在許複的執行之下,也很快建了起來,許複親自遴選了十幾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孩子,進入這個作坊做學徒。


    這些孩子並不難找。


    這個時代,最不缺的就是窮人家的孩子,隻要給點錢,不要說去學徒,就是賣身也沒什麽問題的。


    一轉眼,又是十來天時間過去,時間來到了五月。


    這天,也是陸若溪和沈淵母子倆迴建康的日子,已經迴兵部上班的沈老爺,特意告了一天的假,去城外迎接母子倆。


    接了母子倆迴到家裏之後,沈毅才問道:“怎麽父親跟子常都沒有迴來?”


    沈章這個人,熱愛故土,經常一迴江都就不願意再來建康了,他不迴來並不奇怪,不過沈恆這會兒已經在朝廷任事,是翰林院的編修,這會兒應該跟著一起迴來才是。


    陸若溪這會兒剛到家裏沒有多久,聞言笑著說道:“小叔叔呀,他說他跟翰林院告假了一個月,因此還要一些日子才能迴來。”


    陸若溪微笑道:“他樂在其中呢。”


    沈毅立刻會意,啞然失笑。


    沈恆的那個小情人陳幼娘,現在也在江都,沈恆雖然中了進士,但是畢竟也才十七八歲,正是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時候,這會兒當然不太願意立刻迴翰林院麵對翰林院裏的老頭們。


    夫妻倆說了會悄悄話之後,沈毅才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夫人,前些天小許到家裏來了,說他準備與六娘成婚。”


    陸若溪先是點頭,然後開口道:“夫君不是給他取了表字了麽,怎麽還叫他小許?”


    “叫習慣了。”


    沈毅笑著說道:“私下裏喊一喊,有什麽要緊?”


    說到這裏,他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他跟六娘,都是自小失去雙親,命途多舛,估計也沒有辦婚事的經驗,夫人閑著的時候,可以去看看他們,順便幫幫忙。”


    “這個夫君放心。”


    陸若溪微笑道:“等下午,我就去翠雲樓,看看小妹。”


    “嗯…”


    沈老爺微笑:“有勞夫人。”


    陸若溪白了沈毅一眼。


    “又說這種見外的話。”


    到了下午的時候,陸若溪吩咐蓮兒在家裏教沈淵寫大字,而她自己則是出門去了一趟翠雲樓,看看許六娘那裏,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而最近都在兵部上班的沈毅,也難得的得了一下午空閑,在家裏好好的睡了個午覺。


    一覺還沒有睡醒,沈老爺便被蔣勝給叫醒了。


    不過沈毅知道,蔣勝這個人,做事還算有分寸,叫醒自己一定是有什麽事情,他隻是微微皺眉,然後打著哈欠問道:“出什麽事了?”


    蔣勝連忙低頭道:“公子,薛將軍到了,這會兒在前院等著見您呢。”


    “薛將軍…”


    就任武選司郎中以來,沈毅見過了許多武將,其中自然不乏姓薛的,不過沈毅想了想之後,應該沒有哪個姓薛的跟自己相熟。


    很快,他反應了過來,因為剛睡醒有些迷糊的思緒,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薛威?”


    蔣勝連忙點頭:“就是薛將軍…”


    沈毅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正要穿衣服出去見客。


    不過很快,他又反應了過來,大皺眉頭。


    “薛威一個人來的,淩肅沒有來?”


    蔣勝點頭:“是,薛將軍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些禮物…”


    沈毅有些頭痛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這幾天都在兵部,並沒有聽說淩肅跟薛威進宮麵見皇帝的事。


    也就是說,薛威應該是剛到建康,就來找自己了!


    連皇帝都還沒有來得及見!


    有這種“舊部”,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愁。


    沈老爺扯下已經披在了身上的外衣,無奈的看了看蔣勝,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去跟他說,讓他滾蛋。”


    沈老爺沒好氣的說道:“告訴他,什麽時候淩肅來見我了,他再跟淩肅一起來。”


    “這麽大的人了,也當了這麽久的官,怎麽一點腦子都不長!”


    蔣勝連忙點頭,轉身下去替沈老爺罵人去了。


    蔣勝離開之後,沈老爺坐在床邊,打了個哈欠。


    雖然薛威的行為很“蠢”,但是不得不說,讓沈老爺很受用。


    至少說明,薛威對他,還忠心耿耿的。


    想到這裏,沈毅忽然一愣,然後皺了皺眉頭。


    那粗胚…


    該不會是故意犯蠢的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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