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本來,是想在傷兵營常住一段時間的。


    一是照顧好這些傷兵,二是時刻提醒自己,這一次的教訓。


    不過張簡不能一直在城外的傷兵營裏待著,他的府衙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而且,沈毅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比如說,宮裏派來的人,已經快要到淮安了。


    雖然沈毅在傷兵營會見宮裏的“天使”,也沒有什麽要緊,除了會見天使之外,沈毅還要處理戰船,募兵,後勤等等亂七八糟的工作。


    一直在傷兵營裏,著實不是如何方便。


    因此,當天上午,他跟著張簡一起,迴到了淮安城,迴到了自己的欽差行轅。


    相比較於傷兵營的環境,欽差行轅的條件自然是要好上許多的,也有利於他養傷。


    城外的傷兵營,距離淮安城不算很遠,兩個人上午出發,中午就迴到了淮安城裏。


    師兄弟兩個人在一起吃了頓中午飯,張簡叮囑了沈毅幾句注意傷勢之後,便迴了知府衙門,而沈毅則是迴到了自己的欽差行轅裏休息。


    結果沈毅一個午覺剛睡醒,還沒等他起床,蔣勝就在門口輕輕敲門,開口道:“公子,宮裏來人了。”


    他跟了沈毅好幾年了,已經非常熟悉沈毅的作息時間,知道這會兒,沈毅午睡應該要醒過來了。


    沈老爺用左手打了個嗬欠之後,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開口道:“知道了。”


    坐在床沿上緩了一會之後,沈毅才披上一件外衣,推開了自己房門,剛推開門,就看到外麵不止站著蔣勝,內廷的紫衣太監孫謹,竟也站在他的臥房門口等候著。


    見到沈毅出來之後,還不等蔣勝說話,孫謹便近前來,對著沈毅畢恭畢敬的作揖道:“見過沈相公。”


    沈毅連忙搖頭,伸出左手扶了一下,搖頭苦笑:“孫公公,這如何使得?我與相公二字,沒有半點幹係,而且孫公公是天使,如何能讓天使在我門前等候?”


    說罷,他瞪了蔣勝一眼,怒聲道:“怎麽這麽不懂規矩。不知道迎天使去正堂喝茶?”


    孫謹連忙搖頭,然後對著沈毅低頭道:“沈相公,咱家身上沒有聖旨,算不得天使,再者說了,沈相公自家便是欽差,便是如同陛下在外行走一般……”


    “沈相公親臨戰陣,功勳卓著,咱家在門口等一等沈相公,理所應當。”


    沈毅搖了搖頭,瞥了一眼蔣勝,無奈道:“還不請幾位公公,去正堂奉茶?”


    蔣勝連忙點頭,很快就帶著一行人到了正堂落座,沈毅因為右胳膊不方便,便懸在胸前,用左手以茶代酒,敬了幾個公公一杯,微笑道:“孫公公,許久不見,最近在內廷還好罷?”


    孫謹在市舶司的事情上立了功,迴到宮裏之後,立刻就成為了內廷的二號人物,而且皇帝陛下有意為之之下,他的地位,已經在向高明靠攏了。


    哪一天高太監失勢,這位孫公公,立刻就會成為內廷的大太監。


    不過孫謹這個人,為人謹慎小心,聞言隻是微微低頭道:“有陛下聖恩,高公公照顧,咱家等人在宮裏衣食無憂,自然是很好的,隻是…”


    他看了一眼沈毅的右胳膊,歎了口氣:“沈相公這般翩翩公子,在戰場上,著實吃了不少苦頭。”


    沈毅淡然一笑:“沒有什麽大礙,再過個五六天,就能痊愈了。”


    他看了看孫謹,問道:“孫公公無有聖旨,不知趕到淮安來,所為何事?”


    “陛下急令咱家過來的。”


    孫太監看著沈毅,然後微微低頭道:“陛下知道沈相公在前線打的辛苦,特意讓咱家過來問問,沈相公這裏有什麽缺失的,朝廷那裏,立刻給沈相公準備。”


    說到這裏,他站了起來,從袖子裏取出一封信,兩隻手遞到沈毅麵前,低著頭說道:“沈相公,這是陛下親筆所寫的密信,讓咱家親手交給沈相公。”


    聽到親筆所寫四個字,沈毅也立刻站了起來。


    皇帝的筆墨本就寶貴,平日裏批閱奏章,一份奏書可能也就披兩三個字,哪怕秋決勾朱殺人的時候,也就是打個對號了事。


    皇帝一般是不會自己寫長篇的。


    連詔書,都是大臣們起草。


    即便需要寫信,一般也是內廷代筆。


    而皇帝給沈毅寫的這封親筆信,沈老爺事後保存起來,便可以作為傳代的寶貝了。


    接過這封信之後,沈毅並沒有立刻拆開,而是問道:“孫公公,陛下還有什麽別的事情麽?”


    “還有就是,沈相公需要的戰船,兵部已經從別的地方盡力調配過來了,另外,陛下恐怕兵部的戰船不夠,因此又下令兵部明年上半年之前,趕製一批戰船出來。”


    “到時候,也會優先送淮安來。”


    沈老爺默默點頭。


    他在淮安,主要是負責戰略決策,以及給前線負責後勤,物資以及一些七七八八的問題。


    說起來,皇帝跟他的工作,也差不太多。


    那位皇帝陛下,也在建康後方,給沈毅搞後勤。


    沈老爺聞言,默默點頭,他站了起來,開口道:“孫公公迴京之後,替我拜謝陛下。”


    孫謹連忙攙扶著沈毅坐下,笑著說道:“沈相公莫急,咱家可能要在淮安住上一段時間,這期間,不管沈相公有什麽需要,盡可以跟咱家說。”


    “陛下交待了,能給沈相公辦的,立刻給沈相公辦,不能辦的,便報到宮裏去,由宮裏去辦。”


    聽到孫謹這句話,沈老爺低頭抿了口茶水,然後若有所思的看向孫謹,笑著問道:“這麽說,內衛已經由孫公公接手了?”


    孫謹麵色嚴肅,搖頭道:“沈相公,內衛一直是內衛,由陛下直接統屬,歸陸衛帥統領。”


    “不管是高公公,亦或是咱家。”


    “都不可能接手內衛。”


    沈毅聞言,微微一笑。


    “那換一個說法,內衛那邊,現在是孫公公在溝通?”


    孫謹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隨即很快收斂,微微低頭道:“不是全部,隻是其中一小部分事情,是咱家在跟內衛溝通。”


    他咳嗽了一聲,笑著說道:“大的事情,還高公公他們溝通。”


    沈老爺感慨道。


    “孫公公平步青雲,我在這裏恭喜你了。”


    孫謹連忙搖頭,正色道。


    “說起來,沈相公你,是咱家的大貴人,若非沈相公你,咱家現在,恐怕連這身紫衣都穿不上。”


    這是實話。


    不管是邸報司還是市舶司,都是沈毅牽頭,然後孫謹在後麵跟著,到後來,孫謹能吃到內廷的功勞,跟沈毅分不開幹係。


    因此,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著實“不錯”。


    就這樣,兩個人在正堂,說了小半天的話,一直到傍晚,孫謹才起身離開。


    沈毅要留他吃晚飯,這位天生謹慎的紫衣太監執意不肯,還是離開了欽差行轅。


    沈老爺跟蔣勝一起,吃了頓晚飯,然後推開了書房的房門,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已經許久,沒有坐在這裏了,這會兒桌子上,已經堆疊了四五本沒有來得及看的文書。


    沈毅一本本翻開,一本本翻看。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門口傳來敲門聲,沈毅左手放下毛筆,打了個嗬欠:“進來罷。”


    有人推門進來,端了一碗熱粥,放在了沈毅手邊,聲音溫柔細膩。


    “公子,喝粥。”


    是女子的聲音。


    沈毅本以為是蔣勝,但是聽到這個聲音,他猛地抬頭看向這個身影。


    燭光之下,一個身材姣好的高挑女子,一身月白小襖,靜靜的站在沈毅麵前看著沈毅。


    她臉上帶著笑意,眼角卻有淚花。


    沈老爺愣了愣,有些愕然。


    “你怎麽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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