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之案,在陳清家裏人看來,是天塌了的大事,落在沈毅頭上,也是關乎生死的大事,但是在範家看來,卻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最多隻能算是有些麻煩的小事。


    如果不是範侍郎正在“事業上升期”,容不得家裏人給他抹黑,這件事範家甚至可以再強硬一些,不必做出那些讓步。


    而這件事情處理完之後,四個人當中最倒黴的錢通,被拉去做了“替罪羊”,在範家看來,這樁案子或者說這件事就已經過去了,沒有什麽人再能用這件事來對他們說三道四。


    不過畢竟牽扯到了命案,沈家的老爺子還是有些不高興的,便下令禁足了範東成十日。


    範東成從家裏出來之後,便去找當初的小夥伴玩耍,那個原先跟他形影不離的小弟羅茂才,在惹了這件事之後,被家裏吊起來打了個半死,現在還躺在床上沒有下來。


    至於馬家…


    馬家雖然家財雄厚,但是家底並不雄厚,在出了這件事情之後,馬員外也把自己這個兒子狠狠打了一頓,並且讓他半年不許出來,如果不是範東成兩次上門,馬員外想要與範家這種仕宦家族攀交情,是絕對不可能把馬俊就這麽放出來的。


    範東成說完這句話,悶哼了一聲:“如果不是陸夫子,那小子絕對死定了,隻是我爹交代了,為了五叔的前程,不好得罪陸夫子。”


    範侍郎,剛任侍郎沒有多久,現在隻是刑部侍郎,相對來說權柄沒有那麽重,如果能在侍郎任上幹幾年,成功調任戶部侍郎,禮部侍郎甚至是吏部侍郎,那麽範家的地位就會再上一個台階!


    假如…假如範侍郎哪天入閣拜相了,範家就會成為相門,成為江都城裏最為耀眼的家族,沒有之一!


    在這個關鍵的節點,範家人自然不會給自家的這個大腿惹麻煩。


    說到這裏,範東成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書院正門,臉色有些難看,他低聲道:“這件事情,山長多半對我們有了一些誤會…”


    陸安世雖然不在朝堂,但是甘泉書院在朝堂卻十分重要,範東成托關係進入書院讀書,其中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為了追求陸安世的獨女陸姑娘。


    如果能將陸姑娘娶迴家,那麽範家就與“甘泉派”有了一些聯係,將來範侍郎距離拜相臨門一腳的時候,甘泉派的那些人,說不定就能在背後輕輕推上一推。


    畢竟到了侍郎尚書這個級別,很多時候能不能拜相就不是看個人能力如何如何,更重要的是朝堂勢力之間的相互平衡,相互妥協。


    能多得到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坐上那個位置就會輕鬆一些。


    當初書院裏,不少學子都在追求陸姑娘,但是所有人都沒有範東成這麽具有目的性,正因為如此,陸姑娘給陳清迴了一封信之後,範東成才會那樣惱火,幹脆帶人堵住了陳清,將他一頓好打。


    範東成等人,起先自然是沒有想過要動手殺人,但是陳清身子骨實在是太弱,一不小心就被打死了。


    這件事情之後,雖然範東成等人將罪過先後推給了沈毅和錢通兩個人身上,但是書院裏的人也不是傻子,基本上任人都知道,是範東成等人害死了陳清。


    按理說事情到了這裏,範東成追求陸姑娘的事情,基本上就已經黃了,但是或許是出於對陸姑娘的愛慕,或許是想要替家裏辦成一些事情,範東成仍舊不死心,他又迴到了書院裏。


    馬俊站在範東成身後,微笑道:“範少不必在乎山長是什麽想法,山長陸師妹一個獨女,隻要你拿下了陸師妹,即便是山長也不能把你怎麽樣。”


    說到這裏,馬俊眯著眼睛說道:“咱們家最近又大賺了一筆,今天出來的時候,我從老爹那裏拿了一些金子,等明天咱們去城裏買一套最貴的胭脂,去送給陸師妹。”


    範東成聞言一愣,迴頭看了看馬俊,有些疑惑的說道:“不是聽說朝廷低價從咱們江都買了幾十萬石糧食嗎?按理說你們家應該虧錢才對,從哪裏賺的錢?”


    馬俊嘿嘿一笑:“從官府那裏自然討不到好,但是江都的百姓可都是財主,範少你不知道,最近幾天江都的糧價都翻了三四倍了,每天還是有大批人排隊買糧,用不了幾天,朝廷買糧帶來的虧空就會補齊,我爹他們還能大大的撈上一筆。”


    範東成對著馬俊豎了豎大拇指,正要說話,突然抬頭看到了書院門口,站著一個有些熟悉的少年人。


    範東成目光微凝。


    “沈七。”


    聽到範東成這句話,馬俊連忙抬頭,也看到了正準備進城的沈毅,他咬了咬牙,低聲道:“就是這廝,害了錢通!”


    錢通下獄論罪,最終被流放三千裏,這件事情雖然是沈毅謀劃的,但是最終施行這件事,將錢通罪名坐實的卻是範東成,馬俊還有羅茂才三個人,隻是他們三個人誰都不願意承認這件事,因此最終把責任統統算在了沈毅頭上。


    馬俊大踏步上前,正準備再去尋沈毅的麻煩,範東成伸手攔住了馬俊,開口道:“陳清的事情,風頭還沒有完全過去,這段時間暫且不要惹事,更不要在書院裏惹事。”


    “哪天…”


    範東成悶哼了一聲:“哪天他不在書院了,再找人收拾他。”


    正當兩個人小聲密謀的時候,身在書院門口的沈毅,也剛好發現了這兩個人,沈毅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走進書院,而是兩隻手攏在袖子裏,邁步朝著這兩個人走了過來。


    等到走進之後,沈七郎伸出右手,對著這兩個人招了招手,笑容燦爛:“範師兄,馬師兄,好久不見。”


    沈毅這會兒,連帶著原身在內,近書院讀書也就大半年時間而已,而範東成等幾人在甘泉書院讀書,都已經一年多了。


    見到沈毅笑嗬嗬的過來給自己打招唿,範東成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沈毅,開口道:“沈七你身子骨不錯啊,縣衙的板子竟然沒有打死你,這麽快就活蹦亂跳了。”


    “縣衙的板子很疼,差點就把我打死了。”


    沈毅笑眯眯的說完這句話,然後不再看向範東成,而是扭頭看向一旁的馬俊,微笑道:“馬師兄,我今天剛從城裏迴來,聽說你們家這兩天發財了,恭喜恭喜。”


    “什麽發財?”


    馬俊神色微變,皺眉道:“沈七,你胡說什麽?!”


    “那就當是我胡說罷。”


    沈大公子很是隨和,對著馬俊淡然一笑。


    “有沒有發財,馬師兄自己心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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