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範東成,沉毅的態度是非常鮮明的。


    那就是遲早弄死他。


    而他之所以這麽努力的當一個做題家,天天憋在家裏讀書作文,其中的動力之一也是想能夠盡早弄死這位範大公子。


    當然了,不止是範公子一個人。


    已經流放的錢通,馬俊如果後續不繼續蹦噠,沉毅倒可以考慮放過他們,但是依舊逍遙法外的羅茂才,以及已經調離江都,對那件事情負有不可推卸責任的縣令馮祿,今後都要為自己犯過的錯付出代價。


    隻不過他們犯的錯,並沒有範東成這麽嚴重,因此不一定非要弄死。


    趙二叫了一聲“趙涿”之後,扭頭看向旁邊沉毅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勁,他拉著沉毅坐了下來,眨了眨眼睛:“七郎這是怎麽了?你也認識趙涿這廝?”


    沉毅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聽說過但是沒有說過話,不過他旁邊那個人我卻是認識的。”


    趙薊州坐在了沉毅對麵,低頭喝了口茶水,問道:“既然熟識,要不要去打個招唿?”


    沉毅搖頭:“不是特別熟。”


    他看了看趙薊州,問道:“師兄與這位趙公子,有些齟齬?”


    “談不上。”


    趙薊州悶哼了一聲,開口道:“畢竟打不過北人,大陳所有的勳貴將門子弟,平日裏都不會太囂張,但是獨獨趙家人,尤其是這個趙涿,平日裏囂張跋扈,建康城裏沒有人他不敢惹,偏偏他仗著家裏掌著淮河水師,誰也動不了他,因此有些招人恨。”


    沉毅心裏有了一些明悟。


    前些日子,與張簡一起吃飯的時候,相門出身的張簡,看趙涿也十分不爽,兩個人還吵了幾句嘴,不過雙方應該是都拿對方沒有辦法,因此鬥嘴幾句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於將門趙家,在大陳的地位,沉毅也是聽說過一些的。


    大陳北邊的國門,全靠淮河水師守著,因此趙家在朝廷裏的地位十分要緊,說難聽一些是擁兵自重,說得好聽一些就是與國休戚。


    想到這裏,沉毅低頭喝了口茶水,然後抬頭瞥了一眼對麵的趙涿,在心中暗想。


    《極靈混沌決》


    “皇帝想要北伐,但是北伐之艱難,不僅在於國力,在於兵力,更在於朝廷裏文官們的阻止,以及…以及這個主掌了幾十年淮河水師的趙家…”


    南北朝隔河對望,劃地而治,這種格局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就是趙涿背後的趙家,一個隻要淮河水師還在,地位就固若金湯的將門!


    可想而知,六十年經營,趙家已經把淮河水師經營到了什麽地步,說句難聽一些的話,稱一句趙家軍,恐怕一點都不為過。


    想到這裏,沉毅又看了一眼趙涿身邊低眉順眼的範東成,目光帶著一些冷意。


    “總有範侍郎護不住你的一天,到時候,這個將門趙家,也不會護得住你!”


    見沉毅目光有些不對勁,趙二伸手撓了撓頭,開口道:“七郎有些不高興?”


    沉毅搖了搖頭,笑道:“沒有沒有,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春意樓一樓終於響起了一陣鑼聲,趙薊州的神色興奮了起來,他拉著沉毅,來到窗戶邊上,開口道:“開始了開始了。”


    沉毅這會兒,並不想與範東成碰麵,畢竟躲在暗處才有下手的機會,但是趙薊州拉著他站到窗戶邊上,他也沒有什麽好推拒的理由,隻能跟趙二一起,站在窗戶邊上往樓下看去。


    此時春意樓一樓的戲台上,已經坐了一個一身藍色長裙的女子,這女子臉上帶著白紗,跪坐在台上的軟墊上,麵前擺了一張古琴,她雙手撫琴,隨著琴聲悠揚,彈的是一首江都小調,並且填了詞,被她哼唱出來,很是悅耳動聽。


    趙薊州看著這個藍衣女子,迴頭看向沉毅,咧嘴一笑:“這是春意樓的雁姑娘,應當是七郎你的同鄉呢。”


    沉毅微微點頭。


    他在江都長大,聽著自然頗為親切。


    就在沉毅與趙薊州聊天的時候,正陪著趙涿一起看演出的範東成,也終於注意到了站在這裏對麵的沉毅,他看到了沉毅之後,先是愣了愣,然後目光變得陰狠了起來。


    他自然是看沉毅很不順眼的。


    如果不是沉毅,他範大公子這會兒還在江都作威作福,江都府裏誰見到他不得稱唿一聲範公子?而到了建康之後,範侍郎的名頭便沒有從前那麽好用了,他雖然花了幾個月時間,盡力擠到了建康的衙內圈子裏,但是已經搖身一變,從皮衣大哥變成了點煙小弟。


    不僅如此,範侍郎範俢,把他扔進了國子監之後,還會三天兩頭把他喊到家裏訓話,對他十分嚴厲。


    總而言之,與先前在江都老家的日子相比,現在範公子的日子過得十分不好。


    而這一切,在範東成看來,都是拜沉毅所賜!


    此時,趙涿趙公子,正在看樓底下的雁姑娘彈琴,一曲之後,趙涿拍掌叫了聲好,然後一邊迴頭,一邊笑著說道:“你們江都府的女子還真是不錯,前番我去江都辦差,陳府尊送了兩個歌女給我,彈琴唱曲兒也是個頂個的好。”


    這句話說完,趙涿才看到了自己身後的範東成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趙公子啞然一笑,問道:“東成這是怎麽了?這雁姑娘的曲兒,不合你心意?還是與你們江都的原曲有出入?”


    範東成這才迴過神來,連忙對著趙涿笑了笑,開口道:“不是不是,趙兄誤會了,這雁姑娘彈的極好,隻是小弟突然發現了一個江都故人。”


    趙公子眯了眯眼睛,也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笑著說道:“看起來,東成與這個江都故人,似乎不太合得來。”


    說完這句話,他就看到了對麵的趙薊州,“喔”了一聲之後,澹澹的說道:“戶部財神爺家裏的老二,他家兄弟倆都是混日子的貨色,比他們老爹差得遠了。”


    說完,趙涿又看了看趙薊州對麵的沉毅。


    他打量了沉毅幾眼,沒認出來,有些好奇:“東成,那個少年人是?”


    “這人姓沉名毅,從前是小弟在書院的同學。”


    “沉毅。”


    趙涿低頭想了想,然後一拍腦門,笑著說道:“想起來了,那個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的沉毅。”


    “這人上半年,在建康很出名啊。”


    趙涿看向範東成,笑著說道:“怎麽,東成與他有仇?”


    “談不上有仇。”


    範東成微微低頭。


    “隻是有些小過節。”


    “這人我也不喜歡。”


    趙公子認真看了看沉毅,語氣有些微冷。


    “現在有些人,為了逢迎天子,什麽話都說得出來,還依依北望,他們見過齊人沒有?見過齊人的鐵騎沒有?”


    趙公子悶哼了一聲,語氣很是不屑。


    “隻因為陛下喜歡聽,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覥著臉叫囂北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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