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南軍換了主將,很多事情也就不由周世忠做主了。


    聽到圖遠這麽說,周世忠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點頭同意,但是也沒有表示反對,他隻是抬頭看了看圖遠,吐出一口濁氣,問道:“圖將軍,我近來聽說皇上身體不太康健,你是從燕都來的,陛下身體如何?”


    圖遠瞥了周世忠一眼,淡淡的說道:“這種問題問出來,那我隻能告訴周將軍,皇上龍體康健。”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皇上已經下詔,讓岐王殿下監國觀政,周將軍不用擔心。”


    圖遠與周世忠是舊識,這會兒兩個人雖然在一些軍事問題上有衝突,但是圖遠倒也沒有隱瞞,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他的意思是,永平帝雖然身子不太好了,但是燕都儲君已立,即便皇帝突然沒了,局勢也依舊能夠穩定。


    周世忠歎了口氣,開口道:“聖上在朝三十多年,周家上下,都是因為聖上提拔,才有今日,如今難免心有戚戚焉。”


    “周將軍說這些文縐縐的話,我聽不太懂。”


    圖將軍自顧自的走向帳篷裏的主位上,坐了下來,閉目道:“不過在我們朱裏真人看來,離開陽世之後,就是迴歸先祖的懷抱。”


    “每個人,都會有這麽一天。”


    圖遠緩緩說道:“現在對於咱們征南軍來說,最重要的是解決眼前的問題,讓皇上沒有南顧之憂。”


    “這樣,就是對皇上最大的孝心了。”


    周世忠默默點頭,沒有接話。


    圖遠坐在椅子上,眯著眼睛笑道:“周將軍,淮安軍現在的情況,我看過了,約莫八萬兵馬,四麵圍住徐州。”


    “據我所知,徐州城裏的南朝軍隊,超過四萬人以上。”


    “麵對這種規模的守軍,八萬人圍城,他們想從哪邊突圍,就可以從哪邊突圍。”


    “相反,咱們征南軍力量分散,四麵都不討好。”


    周世忠麵色平靜,問道:“那以圖將軍的看法,應該怎麽打?”


    “我的意思是,主攻一麵。”


    圖遠麵色平靜道:“集中所有力量,佯攻四門,其實主攻其中一門。”


    “主攻的方向,未必一定固定,可以今天從南邊主攻,後天從北邊主攻。”


    “這樣,南人分不清咱們要從哪裏主攻,偏偏他們四門都要固守,咱們立時就占據了主動。”


    “主攻一麵,我們在兵力上就是絕對占優的,可以一直壓著南人打。”


    聽到圖遠這話,周世忠心中一怔,隨即豁然開朗。


    是啊!


    他根本沒有必要圍著徐州城打,甚至沒有必要圍著徐州。


    因為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殲滅徐州城裏所有的陳國軍隊,而是要把這些陳國軍隊,趕迴南邊去!


    也就是說,他們隻需要做到攻破一麵城門,把淮安軍趕出徐州城,就已經可以了。


    周世忠抬頭看向圖遠,先是感慨了一句:“圖將軍這些年在北疆,戰功彪炳,本來周某心裏還有些不服,今日看來,圖將軍心思,的確比周某活泛得多。”


    “不過…”


    周世忠歎了口氣,開口道:“圖將軍可能不知道,南朝領兵的這人名叫沈毅,雖然年輕,但是做事情很縝密,沒有什麽漏洞可尋。”


    “即便強攻徐州城其中一個城門,也很難打下來。”


    “這個本將知道。”


    圖遠淡淡的說道:“在燕都的時候,清淨司已經向我說了這個沈毅的情況。”


    “他既然靠取巧占了徐州城,咱們想把他趕出去,就一定是要吃一些虧的。”


    圖遠看著周世忠,靜靜地說道:“周將軍,征南軍丟了徐州,就必須要把它奪迴來。哪怕是死一些人,也是征南軍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這個時候,沒有什麽兵法可言了。”


    圖遠麵色嚴肅,沉聲道:“隻有以力破巧四字而已!”


    “征南軍打不下來,我的禁軍會繼續打。”


    “死了人,還能繼續募兵。”


    圖遠冷聲道:“但是南邊如果一直安定不下來,你我在朝廷那裏都交代不過去,咱們大齊的社稷,都有可能因此受到影響。”


    “周將軍,我們是領兵的武夫,不是那些婆婆媽媽的讀書人!”


    “現在,也不是愛惜羽毛的時候。”


    “不奮力搏殺。”


    圖遠麵無表情,低聲道:“不要說皇上那裏過不去,將來新君嗣位,一看南邊至今沒有安穩下來,咱們誰也討不了好!”


    周世忠終於被說服。


    他沉默了一會兒,低頭歎了口氣,抱拳道:“那就,聽憑圖將軍吩咐了。”


    “好。”


    圖遠咧嘴一笑,開口道:“周將軍放心,我是朱裏真人,我的前程不在征南軍,在北邊的邊軍,未來在禁軍三大營。”


    “這仗打完,征南軍還是周家的征南軍。”


    周世忠自嘲一笑。


    “圖將軍取笑,如今,周某已經不去想這些了…”


    ………………


    次日,徐州北城門城牆上,沈毅看著不遠處已經列隊完畢,緩緩靠近的齊人,麵色嚴肅。


    林生從遠處匆匆奔來,在沈毅身後低頭拱手,喘著粗氣。


    “司正,四麵都有齊人!”


    “幾乎同時來攻!”


    沈老爺心裏,喜憂參半。


    喜的自然是,他“勾搭”了這麽久征南軍,征南軍現在終於按捺不住,以全麵進攻的姿態,來攻徐州城。


    這正中沈老爺下懷。


    這樣一來,他隻需要固守城池,就可以消耗掉大量北齊征南軍的有生力量,為即將到來的全麵北伐降低難度。


    憂的是,今天一早邸報司來報,征南軍大營裏,已經換下了周字大旗。


    換上了圖字旗。


    如今不遠處齊軍高舉的旗幟上,也是一個大大的圖字。


    這就意味著,征南軍已經換將了。


    主將換了,但是沈毅對於這個新任主將的路數,還不太了解。


    因此,心裏多少有些擔心。


    想到這裏,他迴頭看了看林生,吩咐道:“傳我命令,關閉四門,暫且…”


    “守上幾天,看看情況。”


    這個時候,不能硬莽,沈毅需要觀望一下局勢。


    林生恭敬低頭,轉身下去傳令去了。


    林生離開之後,沈毅又看向一旁的淩肅,開口道:“淩將軍,北齊征南軍已經換將了,不可輕慢,這一仗要小心一些。”


    淩肅微微低頭,開口道:“是,沈公放心,末將親自指揮守城。”


    說著,他拿起千裏鏡,看了看已經快要進入一箭之地的齊軍,然後放下千裏鏡,迴頭看向沈毅,微微皺眉:“沈公,沒有投石車,沒見撞城錘,連雲梯都隻有幾架。”


    “實在是不像攻城的樣子。”


    沈毅站在城樓上,也在看齊人的情況,他微微點頭,開口道:“是有些奇怪。”


    “照常防守就是,我在這裏看著,這些齊人,跟先前有什麽不一樣。”


    淩肅默默點頭,他認真觀望著齊人的動向,等齊人進入一箭之地之後,淩肅不再猶豫,揮手道:“放箭!”


    淮安軍的弓手,如果是在野外遇敵,都是分成前後中三排,依次射擊,這樣可以填補射擊的空檔,讓敵人不能近身。


    但是守城就不必如此,在淩肅的指揮下,所有弓手都是一輪騎射。


    北邊的齊軍,軍事素質本就差,被箭雨射擊之後,有些人勉強舉盾,有些連盾牌都沒有來得及舉起來,便被射殺在地。


    頂著箭雨,這些齊軍,艱難靠近徐州。


    沈毅隻看到這裏,便忍不住微微搖頭,皺眉道:“與先前,似乎沒有什麽分別。”


    他看向淩肅,開口道:“淩將軍,你且鎮守北門,我去其他城門看一看。”


    淩肅抱拳低頭:“末將領命。”


    沈毅正轉身準備走下城樓,忽然有人傳信兵匆忙趕過來,半跪在沈毅麵前,深深低頭。


    “沈公,東門!”


    沈毅被他這兩個字嚇了一跳,低喝道:“東門怎麽了!”


    這人終於喘過來一口氣,繼續說道。


    “東門出現大量齊人,攻勢極其猛烈!”


    沈毅鬆了口氣,二話不說,直奔下城樓。


    在一旁的淩肅,也被嚇了一跳,瞪了一眼這個傳信兵。


    “下迴再這樣報信,沈公饒你,我也不饒你!”


    這傳信兵低著頭,有些委屈:“淩將軍,小的就是沒喘上來氣…”


    淩肅看了看他,問道:“隻有東門有敵情麽?其他兩個城門呢?”


    這傳信兵搖頭。


    “暫時沒有聽說。”


    淩肅默默點頭,強壓下去東門看看的念頭,迴頭看向城下的齊人,大手一揮。


    “再射!”


    推一本朋友的新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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