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沈毅是很好進的,他甚至不需要通傳,趙家的門房見到他,就直接把他請了進去,一口一個沈公子的叫著。


    要知道,這可是當朝尚書家的門房,平日裏莫說沈毅這種六七品的小官,就是四五品的朝廷官員到趙家家門口,都要對門房帶著點客氣。


    顯然,這門房之所以對沈毅這麽客氣,並不是因為沈毅的品級地位,而是因為沈毅跟自家老爺關係不一般。


    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戶部的侍郎跟趙昌平說自家門房的壞話,趙尚書都未必會理會,但是如果沈毅哪天在趙老爺那裏說幾句門房的壞話,估計過不了幾天,這尚書的府邸就得換個門房。


    進了趙家的家門之後,趙尚書這會兒還沒有迴來,不過趙二趙薊州卻在家裏,見到沈毅之後,這位二公子十分高興,拉著沈毅說了好一會話,然後才帶著沈毅去拜見了趙昌平的夫人。


    見過趙家的主母之後,因為距離飯點還有一會兒,沈毅閑來無事,便跟趙薊州在趙家後院一起下了一局象棋,沈毅在這方麵頗有些天分,不一會兒趙二公子就被吃掉了好幾顆棋子,急得抓耳撓腮。


    正當趙二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隻大手拿起了棋盤上的一個車,吃掉了沈毅的一個炮。


    趙薊州本來正入神,見狀猛然迴頭,然後連忙站了起來,賠了個笑臉:“爹,您什麽時候迴來的?”


    沈毅倒是早已經發現了,見狀起身,對著趙昌平拱了拱手,叫了聲師伯。


    趙昌平示意自己的兒子離席,由他坐在了沈毅的對麵,跟沈毅對局。


    見趙昌平落座,沈毅看了一眼剛才吃掉了自己炮的車,笑著說道:“師伯,我這顆子,可是有一匹馬看著的。”


    趙昌平抬頭看了看沈毅,神色平靜:“你走步就是。”


    沈毅眯了眯眼睛,抬起棋盤上的馬,吃掉了趙尚書的車。


    趙尚書神色不變,繼續動子。


    雖然他這個交換有些吃虧,但是卻讓棋盤上的局勢活泛了起來,隨著他一步步走動,原本陷入被動的局勢,慢慢得以緩解。


    很快,一局棋畢,最終趙尚書與沈毅殺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以和棋收場。


    沈毅一邊收拾棋子,一邊感慨道:“師伯棋力,遠勝於我。”


    趙尚書抬頭,麵色平靜:“我少年時,癡迷過一段時間象棋,因此還算有些心得,不過這局棋,老二落後太多…”


    他看著沈毅,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子恆至少有三手可以將死我。”


    沈毅臉不紅心不跳,微笑道:“可能是小侄棋力不夠,未曾看到這些棋路。”


    趙尚書嗬嗬一笑:“你比起你那個老師,心思要多的多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壞事,伱老師當年就是因為性子太直,才在官場上混不下去。”


    “你比他更適合官場。”


    沈毅歎了口氣:“這說明世道不行,不然再如何剛直的人,朝廷也能夠容得下。”


    趙尚書一愣,隨即微微點頭:“子恆說的不錯,官場上,風氣不正。”


    說完這句話,他看著沈毅,問道:“朝廷的聖旨給你發下去了?”


    “嗯。”


    沈毅點頭微笑道:“兵部武庫司主事,不過更像是掛個名,不在兵部任事,而是去沿海州府,奉命替抗倭軍督造戰船火器。”


    “已經很高了。”


    趙尚書看了看沈毅,感慨道:“你才多大年歲?你這個年紀,便能成為兵部八個主事之一,將來隻要不行差踏錯,即便是硬熬資曆,也能熬到六部侍郎的位置,告老的時候,朝廷還得給你加個尚書銜。”


    六品主事,的確很高了。


    要知道,江都沈家最興盛的時候,就是因為沈毅的曾祖在朝廷裏做官,而沈毅的曾祖,當年最高隻做到了工部員外郎。


    隻比現在的沈毅稍高一些而已。


    而沈毅的曾祖,就硬生生讓沈家富裕到敗家敗了好幾代都沒有敗完,直到沈毅的大伯沈徽這裏,沈家才算敗的差不多。


    即便如此,沈家在江都也還有一座大宅子。


    因此沈毅懷疑,自家那個曾祖,當年在任的時候,沒有少搜刮油水。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沈毅已經重新擺好了棋盤,然後笑著問道:“師伯今天迴來的挺早,從前都是日落時候才見迴家。”


    “家裏人去戶部找我了。”


    趙尚書動了動自己的小卒,微笑道:“知道你有事情找我,再加上部裏也沒有什麽要緊事,我便迴來了。”


    這就是衙門老大的底氣了,不管是遲到還是早退,都不算什麽事。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看向沈毅,問道:“子恆何時動身趕迴沿海?”


    “朝廷沒有規定期限。”


    沈毅一邊動子,一邊迴答道:“不過明天,小侄多半要去兵部報個到,看兵部的上官有沒有什麽安排,如果兵部上官沒有安排,那就看工部的匠人以及兵仗局的匠人什麽時候準備好,這些匠人一旦準備好了,小侄便立刻帶著他們南下。”


    聽到沈毅這句話,趙昌平微微搖頭道:“子恆這就是不了解部事了。”


    他靜靜的說道:“你這個兵部主事,是陛下欽封的,而且已經明說了要把你外派到地方去做事,既然如此,兵部上下便不會有人對你指手畫腳。”


    “他們不會給你安排事做的。”


    說到這裏,趙昌平問道:“聽說子恆你在台州府跟溫州府都打了勝仗,如今沿海倭情如何?”


    “溫州府短時間內,應當不會再有倭寇登陸了。”


    沈毅低眉道:“不過福建,廣東沿海,倭寇依舊猖獗,眼下抗倭軍還在擴編當中,一切順利的話,兩三年時間,當可以掃清沿海倭患。”


    趙昌平若有所思的看著沈毅,繼續問道:“子恆的意思,兩三年時間,抗倭軍就可以成軍了?”


    抗倭軍成軍,意味著大陳朝廷,有了一支嶄新的水師,而這支水師成型之後,沿海倭患多半已經被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到時候,這支水師就會“閑置”下來。


    閑置下來之後,朝廷說不定就會有新的用法了。


    聽到趙昌平這麽問,沈毅立刻就明白了這位戶部尚書的意思,他微微低頭道:“師伯,那幫人盤踞淮河這麽多年,根深蒂固,勢力極大…”


    “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說到這裏,沈毅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前些日子的溫州倭患,背後有些古怪,小侄與晉世子,都猜測有朝廷的勢力牽涉其中…”


    趙昌平動了動自己棋盤上的士,然後微微歎了口氣。


    “朝廷這顆大樹,身上的病太多了。”


    “有些是新生的爛瘡,也有一些是沉屙痼疾。”


    “想要大病痊愈。”


    趙尚書微微低眉道:“需要陛下銳意進取。”


    他又看向沈毅,繼續說道。


    “還要你們這些年輕人,去掃除妖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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