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鳴聲中,她的身軀已與冰凰之影融為一體,雪劍如虹,一記斷月毀殤,決絕刺向注定無法逃脫的黑暗之影。


    哧————


    黑暗猙獰,冰夷耀心。尖銳無比的爆裂聲中,一道冰藍霞光彌天而耀,如一枚星辰在暗夜中爆裂,霞光覆沒了黑暗,鋪灑了周圍數不清的星辰星界。


    這是她對雲澈的又一次警告。


    南昭冥的瞳孔被寒光刺的急劇收縮,伸出的手臂劇震,掌心在驟然而至的反噬下猛然崩開一個血洞,暗血飛灑。


    “嘶……這個女人!”南昭冥猛然咬齒。


    這是沐玄音盡釋冰凰神力的終極一擊,驚天耀世。


    但巨大的實力差距之下,冰夷的灼目隻持續了數息,便快速衰落,被來自南昭冥的黑暗之力迅速吞噬,層層湮滅。


    南昭冥的劇烈動容沒有持續太久,手掌的血洞也很快被黑暗封堵。他的眼神微微陰沉了幾分……能帶給他第二次的驚喜,眼前女子完整留下來的必要又大了一分。


    冰藍霞光衰弱的速度越來越快,黑暗重新彌漫虛空。逐漸的,沐玄音身周的冰芒也暗淡下來。隨著南昭冥染血的手掌陡然一轉,她冰軀微震,雪姬劍光華盡滅,近半個身影瞬間被黑暗籠罩。


    “還算精彩的掙紮,”南昭冥在讚許著:“可惜……”


    就在這時,一聲尖嘯從遙遠的後方傳來,兩股渾厚無比的玄氣交疊轟至,將即將覆沒沐玄音的黑暗之力生生阻滯。


    與此同時,一道金芒如穿空雷霆般驟然飛至,纏繞於沐玄音之身。在碰觸到沐玄音之時,金芒已轉為黑暗玄光,隨之黑暗爆發,將沐玄音生生扯離出南昭冥的黑暗之力。


    沐玄音身軀被黑芒所牽,一直被帶飛百裏,直至落於一個身影之側。


    而沐玄音先前所在之地,已化作一個幽暗如無盡深淵的漆黑渦旋。


    黑芒散盡,現出神諭的本體。它沒有迴到主人腰間,而是盤旋於玉臂之上,周身金芒寒熠,如隨時準備噬人的毒蛇。


    千葉影兒!


    雲澈要她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得擅動。顯然,她並沒有聽話。


    她的身後,千葉霧古與千葉秉燭衣袍鼓動,均是一臉凝重。


    “他們是什麽人!”千葉影兒寒聲問道。


    “沒聽到我的警告麽!”沐玄音酥胸起伏,唇溢血痕:“你們不該來。”


    “哼,你是第一天認識我麽?”千葉影兒眸光幽寒,再次問道:“他們是誰!?”


    “外世之人!”沐玄音聲音冷寒徹骨。她以鳳鳴與冰芒給予世人警告,但如今……不止她,千葉三人也將難逃此劫。


    她的迴應讓千葉霧古與千葉秉燭九分震駭,另有一分釋然。


    “嗬嗬嗬!”南昭光瞥了一眼南昭冥受傷的右掌,淡淡笑道:“這片神域氣息最強的四個人全部到了,簡直再好不過。”


    “……”真正臨近這些人,千葉影兒內心的震動已是劇烈了何止千百倍。她剛要開口,耳邊已傳來沐玄音低冷的聲音:“盡全力逃吧……沒有別的選擇。”


    “吟雪神帝所言無錯。”


    千葉霧古與千葉秉燭的身影已是無聲前移,千葉霧古的音調依舊幽淡如煙:“此天外之禍,謬如虛夢。神帝,為了我梵帝……不,為我千葉一脈,請務必保全自己。”


    聲音猶在耳際,一股磅礴巨力忽然襲來,將千葉影兒和沐玄音遠遠推開。


    而兩個蒼老的身影已如蒼鷹般撲向前方,兩股全力爆發的力量鋪開一片無形的巨幕。


    與前方的可怕之人相近,他們方知沒有強硬阻止千葉影兒前來是多麽大的錯誤。


    他們不求能退對方半分,隻求能造成短暫的阻滯,為千葉影兒博得些許的生機。


    世外之人……


    他們本以為大劫殘存的梵帝一脈將在這片被雲澈徹底掌控的天地中獲得久安,並在萬載之後重歸曾經的至巔。


    但,這才短短數載……


    “哈哈哈鉿。”一眼窺破他們的意圖,南昭冥仰頭大笑:“逃?明智的選擇,可惜……癡人說夢!”


    大笑聲中,南昭冥左臂伸出,單手迎向兩人。千葉霧古與千葉秉燭的梵帝神力毫無保留的爆發,他們長發狂舞,一雙眼瞳釋放出濃烈的金芒,兩股凝聚著他們決絕之力的金芒爆射而出,如熾耀的金色星辰般轟向南昭冥。


    就在這時,已是出手的南昭冥忽得全身一僵,本是堆積著蔑然的雙目如被金針紮刺,一瞬收縮至極致,又隨之放大到近乎炸裂。


    而伴隨而溢的,分明是驚恐……


    幾乎能將靈魂都殘忍撕裂的極度驚恐。


    哪怕是驟遭這些世外之人的太初龍帝與劍君師徒,都沒有露出如此程度的驚恐。


    而不僅僅是南昭冥,南昭光與後方四個隨從騎士同樣是變得驚恐之極,更有兩個隨從騎士全身晃蕩,雙膝在酥軟中直接癱跪在地。


    轟隆!!


    本該對南昭冥並無威脅,他單手便可湮滅的兩道金芒結結實實的轟於他的胸口。


    他驚懼之下,全身連抵禦之力都完全浮散,炸裂的金芒之中,南昭冥口中血絲噴灑,身軀如被颶風席卷,翻滾而去。


    這一幕,千葉二人始料未及,一時怔住。就連沐玄音與千葉影兒的身勢都明顯緩滯了一下。


    但馬上,一隻手掌如從虛空中伸出,穩穩粘在了南昭冥的後背,轉瞬將他身上的力量全部卸下。


    “別被唬到。”


    南昭光手臂收迴,他臉色並不好看,眼神也依舊殘留著驚懼,但已是在快速的平靜著:


    “他們應該是梵天神族力量的神承者。外來者帶來的信息中,有提到過這一點。所以他們的力量才會……”


    其實不需要南昭光提醒,那完全是條件反射下的巨大恐懼,隨著他理智的迴歸也自然會快速退卻。


    微緩一口氣,南昭冥目光和聲音同時沉下:“我知道。哼!居然讓我露出此等醜態,這兩個老東西……”


    “等等!”


    南昭光再次伸手,按住了南昭冥聚滿黑霧與怒氣的手臂:“唯獨他們,我們絕不能擅自處置。否則……萬一……”


    南昭冥先是皺眉,隨之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額頭上瞬間冷汗淋落,對千葉二人的殺意也快速消散。


    “那就先廢了那兩個女人!”


    對千葉二人的怒意快速轉移了宣泄口,南昭冥的身影在低吼中無聲虛化。


    一道黑影從千葉二人身邊穿刺而過,完全超越界限與認知的速度,快到了強如千葉霧古與千葉秉燭,也隻能堪堪捕捉到一抹似有似無的虛影。


    嘶啦!


    虛空仿佛被一道驟閃而過的黑痕所撕裂,蔓延的黑痕直迫遠去的千葉影兒與沐玄音,本是遙遠的距離被以讓人絕望的速度快速拉近。


    身後的壓迫感越來越沉重,直至窒息。沐玄音眸光一寒,忽然一掌轟於千葉影兒後背,自身掠起一道刺目寒光,反刺向根本不可能抗衡的南昭冥。


    “你!”千葉影兒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吟,便被那股來自沐玄音的冰寒巨力快速推遠。


    迴轉的視線之中,沐玄音的身影瞬間遠去,如一道將逝的冰藍彗星,飛墜向迫近的黑痕。


    叮!


    寒光崩散,如萬千星辰同時碎裂,灑下無盡殘光。也終是阻滯了南昭冥的身勢。


    但不過一息,殘光盡滅於黑霧,隨著南昭冥一聲隱帶怒意的低吼,雪姬劍在悲鳴聲中飛離主人染血的玉指,沐玄音如失力的冰蝶般翻飛而去,道道血霞在雪衣之上淒然綻放。


    雲澈的身邊,有著太多的人厭惡千葉影兒,有的甚至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


    但有兩個人,卻一直對千葉影兒抱有著一分堪稱深重的感激……一為池嫵仸,一為沐玄音,就連原因亦是相近。


    在這般情境之下,會甘願以命成全的,或許也隻有她們兩人。


    若是千葉影兒足夠的理智,或如曾經那邊利己絕情,她該死死抓住這一線沐玄音用性命為她換來的生機,以最快的速度頭也不迴的遠遁而去。


    但如今的她,血液終究早已不再那般的冰冷。


    她折身,黑暗玄力盡釋,極力抵卸著兩梵祖與沐玄音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手臂揮出,神諭飛射而出,一道金痕卷動著黑芒刺穿著空間,卷向沐玄音。


    在近乎極限的距離,神諭堪堪卷住了沐玄音的纖纖腰肢,將她卷向己身。


    “唉!”千葉霧古與千葉秉燭同時發出一聲半是沉重,半是感慨的歎息。


    他們雖久未現世,但一直目觀著千葉影兒成長……這短短數年,她真的徹底的變了。


    “蠢貨!”南昭冥揮手散去侵體的冰寒,一臉看好戲的譏諷:“這麽依依不舍,我怎好不成全你們!”


    他身軀陡轉,一聲發泄般的低吼,隨著他身上黑霧彌漫,本就昏暗的空間陡然又暗下數分,而他前方的空間忽然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猛烈拉扯,層層碎斷,卷動著可怕的黑芒向沐玄音吞噬而去。


    身上的力量終於被層層卸去,千葉影兒艱難停止身形,便纏動神諭,向沐玄音飛墜而去,在斷空的黑暗噬下前險險擋在了沐玄音前方,神諭反向甩出,以魔帝之血催動的黑暗神力倉促爆發。


    哧~~~~


    神諭裂空,來自南昭冥的黑暗之力被勉強撕斷,但終是無法抵禦全部,千葉影兒一聲悶哼,卻強穩身勢,抱著重傷的沐玄音飛退而去。


    也是在這時,那股本該趁勢追擊,將兩人徹底壓製入絕境的力量卻是停滯在那裏。


    南昭冥的手停在了半空,後方,一直在看熱鬧,根本不屑於出手的南昭光亦是滿臉愕然,而四個隨從騎士的五官更是完全定格在了那裏,目光久久怔然。


    千葉影兒七竅滲血,護身玄力潰散大半,那層平日裏總是浮於身前,用以遮蔽容顏的朦朧玄光更是完全散滅。


    她的真顏,也就此完整的現於六人視線之中。


    縱然一片慘白,縱然在滑落血痕,她依舊是豔絕當世的梵帝神女,足以讓任何男子,甚至女子為之迷心失魂。


    即使強如南昭冥、南昭光這般來自外世,超越當世最高界限的存在。


    “此世……竟有這般女人……”一個隨從騎士喃喃道。


    “咕!”另一個隨從騎士的喉嚨重重的蠕動著:“簡直堪比……彩璃神女……”


    “彩璃神女”四個字讓南昭光怔然中的目光陡然一凝,隨之眉頭沉下,怒然低喝:“混賬東西!彩璃神女仙姿傾絕萬古,更貴為未來神祇!你竟敢將之與這般卑世之女相提並論!”


    這一聲低吼讓四大隨從騎士都如夢方醒。最右側的隨從騎士猛的跪地,無盡惶恐道:“屬下失言!屬下縱然再有千倍的愚蠢和膽量,也斷然不敢將她與彩璃神女相提並論……”


    “我當然知道你是失言!”南昭光冷哼道:“這話若是傳入深淵,將是何等的罪言!身為隨從騎士和榮耀的先驅者,如此荒謬言行,將來怎配成為深淵騎士。”


    隨從騎士深深垂首:“屬下謹遵準騎士大人教誨,定反省千日。”


    “不必如此,這倒也怪不得他。”南昭冥淡淡道:“單論姿容,這個女人,絕對是這卑微之世的瑰寶,若是摧成黑暗的煙塵,也著實是太讓人可惜和心痛了。”


    “留下當然要留下,”南昭光的目光在千葉影兒身上反複掃動:“但你要想清楚,哪怕再怎麽食指大動……也千萬要忍住別碰她。”


    “我當然明白。”南昭冥道:“好看到這般程度的女人,即使是卑世之人,也是最上等的貢品。包括騎士大人,我們皆沒有染指的資格。”


    “將她獻於神官大人,我們的身上,自當再添一重厚重的功勳!”


    無比強硬的去壓下心中躁動不休的貪婪,南昭冥直接不再直視千葉影兒,他覆手之間,空間再次隨著黑暗翻卷聚攏,數息之間,龐大空間竟化作一個巨大的黑暗渦流,渦流的中心,正是千葉影兒和沐玄音所在。


    隻是這湧動的黑暗之力中,已是散去了大半的戾氣和殺氣。


    “嗬……”千葉影兒抬眸冷笑,絕豔的雙眸卻是折射陰狠的魔芒:“一群肮髒的狗東西,憑你們……也配!”


    聲音落下,她的雙眸頓時漆黑如無盡魔淵。


    無可逃脫的絕境,她亦別無選擇,體內的魔帝之血瘋狂悸動,便欲盡焚。


    但下一瞬間,魔帝之血便又忽然停止了躁動。


    在南昭冥與南昭光的錯愕之中,千葉影兒與沐玄音的身影竟詭異無比的消失在了黑暗渦流之中,隻餘一抹一閃即逝的緋紅異光。


    南昭冥驚疑半瞬,隨之緩緩轉首。


    目光所及,並不遙遠的星域之中,重現出千葉影兒與沐玄音的身影,而她們的身周,多出了七道各異的氣息。


    而在這之前,他竟分毫沒有察覺到他們的臨近。


    雲澈,魔後,彩脂,水媚音,以及閻魔三祖。


    君惜淚狀態太差,被雲澈強硬的留於帝雲城中。


    驚愕過後,南昭冥大笑出聲:“嘖嘖,看著根本用不著我們去找尋,這個世界層麵最高的人物居然一個接一個的主動找上來。看來無知和愚蠢也並不完全是一件壞事,哈哈哈哈哈。”


    笑聲刺耳,所攜帶的威壓更是沉重的幾乎將心髒壓迫到變形。


    “雲澈,你……”沐玄音的視線已然有些恍惚,但雲澈的氣息一瞬及魂。她心中大亂,但隨之,她感知到了水媚音近在咫尺的氣息,才稍稍安下心來。


    雲澈看向沐玄音和千葉影兒,淒豔的血痕刺痛著他的眼睛,讓他的視線沒有過久的停留,緩緩的射向遠處的身影。


    沒有安慰沐玄音,沒有責怪千葉影兒,唯有冷寂的平靜。


    水媚音抓著雲澈手臂的手兒猛的一緊,左手間更是緊緊抓牢乾坤刺,緋紅光華若隱若現。


    如今的雲澈,喜怒已是很少形於色。但他身周微動的氣息,足以讓魔後她們知曉他心中已是怒至何境。


    後方的三閻祖更是一下子全身繃緊,大氣不敢喘一口。


    千葉霧古與千葉秉燭也在這時到來了雲澈身側,水媚音的到來,讓他們終是安心。


    “雲帝,勿做糾纏,速退吧。”千葉霧古道:“此舉無關帝威,他們是世外之人,認知之外,非我等所能抗衡,唯有退避。”


    “走!”沐玄音推開千葉影兒,一聲不容拒絕的低吟。


    雲澈沒有迴首,亦沒有說話,他將水媚音緊抓著他的小手輕輕拿開,然後緩步向前。


    “雲澈!”沐玄音急喊出聲,一隻手掌卻輕握住她倉惶抬起的手臂,池嫵仸幽然出聲:“放心吧。有媚音在,再怎麽事不可為,也有萬全的退路。”


    “何況,”池嫵仸目視遠方的六個身影:“他們傷的可是你,他怎可能善罷甘休。”


    “另外……”她聲音低了幾分:“最可怕的那個人去了西域,此刻,又何嚐不是一個機會。”


    沐玄音:“……?”


    南昭冥等人的目光,也在這時聚焦於雲澈之身。


    沐玄音、魔後、三閻祖、千葉……一眾在這個世界明顯立於至巔的人物,竟混雜著一個小小神君,極是格格不入。


    最奇異的是,姿態與站位之上,竟分明是以這個神君為首!


    “你們不是在找這個世界的王嗎?”


    雲澈開口,腳踏虛空,緩緩邁步:“我便是。”


    “哦?”南昭冥與南昭光目光掃動著他的全身,同時笑了,口中發出一模一樣的嘲聲:“有趣。”


    此世的神主也好,神君也好,對於他們而言,並無太大的區別。


    “所以,你是來乖乖領死的嗎?”南昭冥嘴角半咧,盯視著雲澈的目光,如在審視一隻傲然舞臂的可憐爬蟲。


    雲澈神態未變,音調未變,更沒有去迴應南昭冥的言語,冰冷的雙瞳之中,深蘊的是已許久未曾出現的狂暴殺意。


    “作為深淵的先驅者,想必也是盡享了這小段時間的狂肆和愉悅。”


    他手臂抬起,掌心黑芒幽閃:“既然快活夠了,那也差不多……”


    “該~~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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