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裏猶如灑滿了火藥粉,情勢一觸即發。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魯國公的表情倒是淡淡的,讓人看不出端倪,----隻是他畢竟歲數大了,大約也為兒子們的爭鬥感到無奈,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心力憔悴。


    小湯氏則是恨得咬牙,當初四房讓自己給六房塞人,指了連翹過去,本來還想著隻是舉手之勞,不料出了這麽一檔子破事等著自己!又不便當麵和四夫人對著幹,隻得恨恨的罵連翹道:“你作死!居然敢胡亂攀誣家中主母,看不打爛你的頭!”


    其實玉儀並沒指望太大,----即便證據確鑿,也不可能將四房一舉扳倒,看當年五爺的事就知道了。古代人的家族觀念很重,四房多子多孫,魯國公是不會舍得讓兒孫們收到牽連的,出了醜事一般都是爛在家裏,而不是連根拔起。


    況且四房的罪名若是大了,很容易被和羅家不對盤的人抓到把柄,到時候鬧得不可收場,彈劾一本,隻怕連魯國公的爵位都保不住。所以連翹有沒有證據,區別雖有,但還真不是很大,這種事心知肚明,隻要魯國公的天平往六房傾斜就行。


    ----但是連翹卻給出了意外的驚喜。


    小湯氏的恐嚇,加劇了連翹對死亡的恐懼,----她甚至沒有去思考,自己若是真的中了奇毒,怎麽還能平安無事這麽久?手忙腳亂的摸向懷裏,掏出一個翡翠墜子,“這是章媽媽給我的……,四夫人你看,我真的沒有撒謊……”


    眾人頓時神色各異,----四夫人是主持中饋的主母,又是未來國公夫人的人選,章媽媽做為她的得力幹將,是在沒有理由去討好連翹。居然還私下給連翹貴重佩件,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章媽媽有求於連翹,讓她幫自己辦了什麽要緊事。


    雖然不知道是連翹當時有心機要的,還是章媽媽一時糊塗給的,但物證就在大家的眼前,到底是什麽原因已經不重要了。


    四夫人的臉色僵住了。


    章媽媽更是神色變了又變,半晌反應過來,罵道:“你居然敢偷我的東西!還敢拿來汙蔑人,你……”不等她說完,便被一記斷喝打斷。


    “夠了!”魯國公沒有繼續聽下去的意思,臉上的發須微微抖動,顯然已經是氣極怒極,聲音蒼老而悲涼,“你們鬧夠了沒有!”說得是“你們”,目光卻是直直的看向四夫人,又罵下人,“還愣著做什麽?快把這兩個反了天的東西帶下去!”


    羅熙年和玉儀對視了一眼,都保持了沉默。


    ----事情到了這一步,再追查下去的意義已經不大。這不是法院判決案子,一定要人證、物證和作案時間,因為這種事根本不能公開處置,查得再透徹也是一樣。


    五夫人的眼裏閃過一絲黯然,又有一點預料之色。


    早起請安請出這麽一檔子的破事,大家都沒有了繼續說話的心情,魯國公坐著軟椅走了,小湯氏冷冰冰的甩袖迴房。四夫人的眼神像把冰刀子似的,直直看向玉儀,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最終隻是抿了抿嘴。


    既然都撕破臉了,今後自然也不用虛情假意逢迎。.tw[]


    玉儀沒有迴避,更不想給對手一個懦弱膽怯的形象,麵對四夫人的目光,選擇了坦蕩無畏的迴視,繼而微微一笑。


    五夫人全都看在眼裏,朝她笑道:“六弟妹,我們一起走吧。”都到這步田地了,實在沒必要再將那些虛假的客套,況且魯國公和小湯氏也不在,所以不等四夫人先走,便挽著玉儀出了門。


    一路上各自都有著心事,沒怎麽說話。


    五夫人的院子裏上房要近一點,臨到路口分別時,說了句,“事情的結果大概不會太順心,六弟妹凡事且看開一些,好好養好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緊。”


    玉儀頷首道:“五嫂,我知道了。”


    到了中午,羅晉年從戶部公幹迴來。


    在“聽說”了章媽媽的事後,頓時大發雷霆,指責四夫人沒有打理好內院,多虧眾人勸著方才消了氣。接著羅晉年讓人送了慰問品過來,上好的官燕、人參、阿膠,說是給弟妹壓驚的,零零總總裝了一大箱子。


    玉儀見了,對羅熙年笑道:“這要吃下去,還得需要相當的勇氣呢。”


    ----即便知道四房不會在這上頭做文章,但又怎麽吃的下去?不知道羅晉年是怎麽想的,莫非故意送過來惡心人?讓你吃也吃不下,看著就先倒足了胃口。


    羅熙年厭惡道:“都扔出去喂狗!”


    “別……”玉儀攔著他,笑道:“這一箱子少說也值個七、八百兩,咱們雖然吃不下去,拿出去買了換銀子也是好的。”又對倚雲笑道:“給你們一人做兩套新衣服,算是壓壓驚。”


    自從出了事以後,倚雲的魂兒都快嚇沒了。


    但凡牽扯到這種汙糟事裏,有時候即便自己是清白的,最後也說不清,被冤死屈死的人更不是少數。要不是夫人看得真真的,想的法子也好,隻怕自己這會兒已經是一個屈死鬼,哪裏還能夠再站在這裏?


    倚雲忍不住哽咽,“夫人……”


    落英在旁邊拉了拉她,小聲道:“你這是做什麽?”然後朝玉儀笑道:“那咱們可是沾了夫人的光了。”彩鵑等人也在旁邊笑著附和,氣氛還挺不錯。


    沒過兩天,四房那邊又傳出消息。


    說是四夫人的頭風病犯了,大夫瞧了,需要好生靜養一段時間,後麵便一直呆在屋裏沒出過門。主持中饋一事,也落在了弘大奶奶的身上,好在她一直幫著婆婆做事,倒也難不倒她。


    玉儀心下苦笑,自己差點九死一生,卻換了這麽一個溫吞水的結局。


    可是對於魯國公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怕有一塊已經爛掉了,那也始終是自己的,----隻能忍著惡心難受,最終還是無法輕易割舍。


    羅熙年心裏自然更不痛快,但也一樣沒辦法。


    於是化悲憤為力量,把精力和體力都消耗在了房事上麵,要不是考慮玉儀大病初愈受不住,差不多就要每日一滾了。


    玉儀對他的發泄方式表示不滿意,戳他道:“今晚不許胡鬧了,我要睡覺。”


    羅熙年跟牛皮糖似的,粘在妻子的身上不下來,笑嘻嘻道:“好,今兒聽你的。”手上卻不老實,摸著摸著就伸到衣服裏麵去了。


    “熱死了。”玉儀對古代的夏天很不滿,原先一個人就夠熱了,再貼上一個火爐似的大男人,隻覺渾身汗津津、油膩膩的,推了推人,“等下弄得一身汗,還怎麽睡?你鬆開。”


    “那咱們一塊兒去洗一洗?”


    玉儀覺得這個建議不錯,便點了頭,但是很快就發現了某人的陰謀,----哪裏是去洗澡的,簡直就是……,呃……,魚水之歡魚水之歡啊。


    某條魚沒洗兩把就開始亂來,又親又啃的,抓了玉儀的手,往自己的要害部位放過去,“想你了,不信你摸摸看。”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眼裏卻全是笑意。


    饒是玉儀的心理是一個現代人,也忍不住有些窘迫害臊,握著那堅挺了的東西,一臉恨恨的看向某人,嗔道:“胡說八道!也不嫌累得慌。”


    羅熙年曖昧笑道:“累什麽?還沒幹活呢。”


    “……”


    “今晚就一次,等下一定好好陪你睡覺。”


    “……”


    “真的,不騙你。”


    “……”


    “小辣椒,你這兒有點甜……”


    “……!!”玉儀終於忍無可忍,啐道:“別說話了。”


    “哈哈……”羅熙年一副得意的樣子,“唿哧”將人抱了起來,濺起一桶水花,走到旁邊的涼榻放下,“讓我再嚐一嚐,看看到底哪兒才是辣的?”


    玉儀咬著嘴唇瞪他,但下一刻,就被另一張溫熱的唇印了上去,繼而傳來一點濕漉漉的感覺,“嗯……”話音淹沒下去,陷入了漫長而纏綿的熱吻裏,


    羅熙年的喘息聲更甚,在耳畔低語,“我嚐了,都是甜的……”


    慢慢的玉儀開始有些情動,身體跟著有了反應,不自禁的摟住了他的脖子,雙腿環繞其腰間,彼此麵對麵的看著,眼睛裏麵好似都要噴出火來。正在喘息間,一個火熱的東西填進了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深入,有一種微微發脹的充實感。


    羅熙年一腳半跪在榻上,一腳站在地上,因為有了支撐,而讓腰間的力量更強,不停的一抽一送,弄得原本不結實的涼榻吱吱亂響。


    玉儀羞紅了臉,嬌喘道:“聲音好奇怪……,還、還不如……”身體被猛烈的撞擊了一下,打斷了底下的話。


    “不許走神!”羅熙年趁著間隙低頭吻她,聲音壓抑,“專心點……”片刻的養精蓄銳時間後,又開始了下一輪的猛烈攻擊,涼榻的聲音更響了,屋子裏的溫度更高了,散發著濃濃的情欲味道。


    “啊……”半晌過去,玉儀終於在某一刻踏入了雲霄,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吟哦,繼而屏住唿吸,那一刹那之後,方才大口大口的唿吸。尚未喘息待定,便感覺到一股火熱的熱流,衝進了自己身體的深處,滾燙滾燙的,燙得人軟綿綿的不想動彈。


    羅熙年也有些累了,靜靜的不說話,隻是含笑趴在旁邊看著妻子,伸手撚了一縷發絲,在指間不停的盤旋打圈兒。


    拜四房的人所賜,甘菊因為牽涉到了那件事裏,雖然隻是無心之失,但也讓羅熙年很是不滿意,所以最近都沒再召喚過來服侍。玉儀不用擔心xxoo後,還有第三個人來觀摩現場,心情十分放鬆,也不用像從前那樣事後難以入睡了。


    不過……,避孕一事就有些麻煩了。


    好幾次玉儀借口要過來洗一洗,羅熙年都非要跟過來一起洗,弄得她隻好賴在水裏不起來,左哄右哄將丈夫先行哄走。不過今天看來是哄不走了,玉儀在心裏算了算,還好還好……,剛好是在安全期。


    白天空了,玉儀忍不住又琢磨起甘菊來。


    不知道有什麽法子,能讓甘菊再也不來服侍就好了。----自己勉強能忍受羅熙年過去睡覺,反正眼不見心不煩,但是對於通房的功效卻十分無奈,每次甘菊來了之後,都會對羅熙年產生排斥感。


    “夫人。”段嬤嬤掀了簾子,從外麵進來低聲道:“連翹得了急症死了。”


    玉儀怔了怔,繼而點頭,“知道了。”


    段嬤嬤又朝四房那邊指了指,依舊壓低聲音,“隻怕那位替罪羊也逃不過,聽說受了涼看了大夫,好些天都不好,都說怕是要轉成肺癆呢。”


    玉儀心下冷笑,----出了事就拿下人們頂缸,這不是大戶人家的一貫手法嗎?反正也不指望能一下扳倒四房,且慢慢著來吧。


    事到如今,四房的風波應該暫告一個段落了。


    “嬤嬤。”玉儀琢磨另一件事好些天了,也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於是對段嬤嬤道:“我打算抬甘菊做姨娘。”


    “啊?!”段嬤嬤十分意外,“夫人,這是什麽緣故?好好的……”


    “嬤嬤你聽我說。”玉儀歎了口氣,“其實這件事我想很久了,但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頓了頓,“眼下羅家的人都知道甘菊有事,少不得要傳些流言,什麽妾滅妻,什麽正室壓不住丫頭等等,對六房都不是什麽好話。”


    段嬤嬤不解道:“那也用不著抬她啊?”


    “我想過了。”玉儀繼續道:“甘菊其實是個老實丫頭,現今必定整日惶惶不安,若是再被有心人挑唆或者算計,弄出點什麽事來。”抬頭看了一眼,“比如……,一時想不開自盡了。”


    ----到時候不管是真是假,都會算在自己頭上。


    段嬤嬤皺了皺眉,“夫人是擔心,有人會趁機造謠?說是夫人逼死了甘菊?”


    “也不一定那麽嚴重。”玉儀說道:“隻是甘菊整天疑神疑鬼的,稍微被人撥弄下就難免出事,還不如封了姨娘,也好安一安她的心。”最要緊的是,做了姨娘就得守著姨娘的本分,不能無事到正房裏來,這才自己最想要的。


    “可是……”


    “就這麽辦吧。”玉儀實在無法忍受在xxoo過後,被一個陌生人打量,一次又一次,那種感覺簡直要讓人抓狂!並且很影響自己對羅熙年的態度,有時候心裏若是厭惡了,即便勉強配合,也會顯得不情不願的。


    算來算去,這麽著都是得不償失。


    段嬤嬤有些不情願,不甘心,“倒是便宜了她。”


    玉儀卻道:“不管她是姨娘還是通房,隻要六爺想去,那還不是一樣的去?難道她做通房就會去的少一些?不過是個虛名兒罷了,有什麽區別。”


    “新封了甘菊做姨娘?”


    “是啊。”


    恭二奶奶想了想,忽地一笑,“六房的這位可真是有意思。”對貼身丫頭道:“一來把風言風語壓了下去;二來在爺們麵前博了賢名兒;三來以後六爺一想起甘菊封為姨娘的緣故,心裏頭就是一場不痛快,還有心情再去幾迴?咱們這位甘姨娘,怕是從此就要被打入冷宮了。”


    “六夫人小小年紀,怎麽會想到這麽多?”


    “難道都像你這麽蠢!”恭二奶奶待下人算不上親厚,雖然不見得會打,但是稍不滿意罵人卻很平常,那丫頭聽了也隻是笑了笑。


    “四夫人那邊……”


    說實話,自從四夫人“病”了以後,恭二奶奶不用整日立規矩,也不用整日看婆婆的臉色,心情反倒好了不少。但她畢竟是四房的人,即便將來公爵之位落不到自己丈夫頭上,那也還是盼著四房好的,最多跟妯娌較一較勁罷了。


    “二爺迴來了。”


    恭二奶奶聽到外麵丫頭的話,趕忙迎了出去。


    羅世恭和小叔叔羅熙年同一年生,隻在月份上頭小一個月,臉麵略長,長得很像生母柯姨娘,而不是父親羅晉年。----這也是他的遺憾之處,如果和父親肖似一些,哪怕身為庶子,得到的寵愛估計亦會多一點。


    那些奉承嫡長兄的人,總是少不了一句,“大爺真真像極了四老爺,將來必定是個有福氣的。”每每這個時候,父親眼裏總會閃過一絲滿意。


    恭二奶奶見丈夫臉色不佳,揮退了丫頭,親自上前服侍換了衣服,方才問道:“員外郎的事疏通的怎麽樣了?”


    “別提了。”羅世恭連連歎氣,“父親剛才叫了我去,說是咱們家最近不大平,不要四周亂跟人往來。又說咱們家是堂堂的國公府,員外郎不過才得從五品,這種芝麻綠豆官不做也罷,做了也說不出去。”


    “芝麻綠豆?!”恭二奶奶頓時惱了,“咱們倒是想要西瓜呢,誰給啊?!反正將來就算分家了,偌大的產業也輪不到咱們,還不興提前走點門道,為將來鋪一條路?這不是要逼死人嗎?!”


    ----難道這輩子都要依附長兄和妯娌?真是越想越窩火。


    羅世恭連忙去捂她的嘴,皺眉道:“你小點聲!”


    “咱們一輩子看人臉色也罷了。”恭二奶奶委屈的不行,小聲哭道:“難道將來平哥兒和安哥兒也要看人臉色?當爹都立不起來,做兒子的還怎麽直得起腰杆?!我可真是造孽啊,早知道就不生這麽多了。”


    羅世恭自己心裏也很難受,沒精力再去勸妻子。


    恭二奶奶忍了忍淚,又道:“眼下瞧著老爺子的態度,將來爵位是誰的還難講的很呢。”伸手去拉丈夫,“咱們可不能一條道走到黑,到時候啥都摸不著!趁著眼下,提前把後路鋪好才是。”


    羅世恭有些沉默,半晌才道:“行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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