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是有排他性的。


    且遲早都要分出一個主次來的。


    誰領導誰這是一個嚴肅且血腥的問題。


    而且,遲早必須出一個答案來的。


    《水滸傳》裏的一群草莽都知道在發展到一定階段的時候必須排座次,不能亂哄哄的哥哥長,弟弟短的胡亂稱唿,像雲初,溫柔,狄仁傑他們這種起自士紳階層的政治勢力更是如此。


    如果隻想著投靠誰才能變得強大,他們三個是不屑為之的,這三人都認為自己乃是不世出的人物,每一個拉出去都能響當當的幹一番事業的人,他們三人相互妥協問題不大,如果還要跟別人在內部的權力上妥協實在是不為人子。


    玄奘以前對雲初多有照顧,不過,在溫柔跟狄仁傑看來,這就是父親給兒子鋪路,是天經地義的一件事,不用感謝玄奘,等玄奘將來圓寂了,派雲初在他墳前哭一鼻子就把帳給還了。


    所以,他們三個人的事業,還得是他們三個說了算。


    白天裏看的海市蜃樓讓整個中軍熱鬧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是那個馬屁精帶的節奏,才吃完中午飯,人們對海市蜃樓的討論,就從玄奘,雲初父子身上轉移到了大唐皇帝的威嚴上,皇帝才來蓬萊,海外仙山上的神仙們就先打壓了一下玄奘這隻禿驢,給了佛門禿驢們一個下馬威。


    不準他們再借助道家玄奧來胡編濫造他佛門的故事。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雲初就知道道門為何如此囂張的原因了,那個白蝙蝠張果真的活過來了,沒錯,就是被千牛刀從中間破開,然後用麻布纏住,最後被洛陽太醫署的醫工們掏空內髒,填補以香藥,當臘肉一般保存的那個白蝙蝠張果竟然活過來了!!!


    李治,武媚,以及太子李弘三人正圍著這個複活的張果轉著圈子打量這個人呢。


    李弘還撥開張果的頭發,查看了一下那道從頭頂延伸到跨下的紅色刀痕。這道恐怖的刀痕是真實存在的,尤其是向兩邊翻卷的皮肉也是真真切切的。


    張國微微一笑,將自己的衣裳扯到腰間,暴露出那道刀痕,好讓皇帝,皇後,太子這三人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李弘觸碰一下那道淒慘的傷口道:“你真的活過來了嗎?”


    張果起揖道:“痛不可當。”


    武媚皺眉道:“那麽,羅公遠,葉法善呢?”


    張果笑道:“他們位列仙班不迴來了。”


    李治問道:“你怎麽就迴來了?”


    張果歎息一聲道:“貧道徒具人形,本相不過是鱗毛之屬……”


    李治似乎對天界很感興趣,就問道:“神仙也講出身的嗎?”


    張果歎息一聲道:“貧道生於鴻蒙之初,無數歲月下來得以褪去獸軀,修成.人形,又經過無數歲月方才變成一個真正的人。


    上次知曉災禍降臨,原以為可以借助此次兵解迴歸仙界……最終還是迴來了。”


    李治饒有興趣的道:“你就不怕朕再殺你一次嗎?”


    張果道:“貧道之所以來到陛下麵前,隻為證明張果,葉法善,羅公遠並非妖人妖道,此願已了,貧道這就告辭。”


    李治笑道:“道長無需早早離去。”


    張果道:“陛下還準備將張果從中破開一次檢驗我的心肺嗎?如今,貧道的另一具殘蛻依舊在洛陽太醫署,日日經受刀砍斧鑿之苦,陛下若有不明之事,繼續推敲那具殘蛻即可。”


    李治道:“朕不準你離開。”


    張果輕笑一聲道:“貧道乃是方外之人,所求者不過是一個自由自在,不受大唐皇帝約束,陛下若是對貧道不滿,盡管再殺一次就是,了不起陛下的收藏又多了一件,至於貧道兵解歸天之後,想要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就非陛下所能掌控的。”


    李治瞅著眼前這個好像真的不在乎生死的道人慢慢的道:“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嗎?”


    張果道:“有緣者得見。”


    李治又道:“朕算是有緣者嗎?”


    張果道:“就連我這樣的人,在陛下麵前依舊不得自由……”


    李治點點頭道:“你說的很對,朕確實是有緣人,如果沒有緣,朕也會弄出一個機緣來,來人啊,殺了他。”


    李治的話音剛落,張果哀嚎一聲,全身就迅速冒出一股濃烈的白煙,一雙大袖子用力唿扇一下,一股子辛辣至極的味道立刻將大殿中的人嗆的咳嗽連連。


    李弘抽刀護在皇帝皇後麵前,顧不得嗆咳,大聲道:“殺了他。”


    原本空寂的大殿上也不知道從那裏跳出來了幾十個武宦官,齊齊的朝那股子白煙就殺了過去。


    眼看著那股白煙被一眾武宦官給攔住了,瑞春揮刀斬開牛皮大帳,與李弘一起掩護著皇帝,皇後離開了大帳。


    李治沒有走遠,就站在大帳外邊看宦官們與張果相鬥,隻是片刻功夫,張果就被一群武宦官們給砍成了肉泥一般。


    好在,宦官們知曉皇帝要看屍體,就給張果留下了一顆比較完整的頭顱。


    中軍大營起了警訊,雲初自然是第一時間抵達,就算他速度很快,等他到來的時候,也隻能看到一具殘破的屍體。


    問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雲初就盯著瑞春道:“他是怎麽到的禦前,本帥為何不知?”


    瑞春見雲初眼睛微紅,就施禮道:“是奴婢的錯。”


    雲初腰畔的橫刀倉啷一聲就離開了刀鞘,然後橫刀就衝著瑞春的脖子斬了過去,瑞春抽刀出鞘,擋住了雲初這兇狠的一刀。


    眼看著雲初還要再斬,李治在一邊道:“是朕的意思。”


    雲初盯著瑞春道:“既然陛見,該走的程序不能少,我且問你,這妖人身上的煙火彈是如何被帶進禦前的?”


    李治擺擺手道:“不要追究了,是朕的意思。”


    雲初點點頭收迴橫刀,從盤子裏撿出那顆還留有餘溫的煙火彈對皇帝道:“此物乃是軍中斥候才能裝備的軍器,請陛下準許微臣追索由來。”


    李治搖頭道:“到此為止吧。”


    雲初朝皇帝施禮,準備退下的時候,就聽李治道:“雲卿,此人還能活嗎?”


    雲初拱手道:“不過是孿生子的把戲而已,上不得台麵。”


    李治道:“孿生子?朕並未看出不同來。”


    雲初笑道:“這就是人家的目的。”


    李治又道:“你家中也有孿生子……哦,是男女雙胎,朕來問你,若是張果再現如何你如何應對?”


    雲初道:“殺了便是,總有殺絕的一天。”


    雲初話音剛落,就聽海麵上響起一聲炸響,眾人凝神看去,隻見不遠處的海麵上漂浮著一艘扁舟,一個裝束與張果一般無二的人站在船頭,衝著李治所在的方向發出很大的聲音:“陛下,張果此行受蓬萊福祿壽三仙所托,接引陛下於瀛洲歡宴,隻因陛下斬我殘蛻,故爾再次試探,沒想到陛下福緣淺薄,無福消受仙人宴請,哈哈哈哈,陛下,張果去也……”


    說罷,不等雲初下令追索,扁舟上就升起一麵白帆,趁著海風強勁,瞬息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雲初快步追到海邊,腳踩浪花無可奈何。


    “登州水師大將孫仁師如今懈怠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對於那個貌似張果的人,雲初根本就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明明海上有登州水師的軍艦戰船在海上巡弋,為何還能讓一艘扁舟出現在近海,距離皇帝營帳如此近。


    同樣匆匆趕來的溫柔瞅著空無一物的海上道:“此處海水太淺,戰艦靠不過來,大海太大,一艘扁舟放到海上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登州水師恐怕顧不過來。”


    雲初離開海邊,走到李治身邊抱拳道:“末將無能,未能捉到妖人。”


    李治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才對雲初道;“無妨,雲卿退下吧。”


    雲初道:“此事還需通知登州水師,搜索……”


    李治淡淡的道:“不必了。”


    雲初不得不退下,還沒有走出中軍,又聽到身後有人大聲喧嘩,迴頭看去,才發現,昨日剛剛消失的海市蜃樓竟然再一次出現了。


    隻是這一次的海市蜃樓不是飛機跟動車,而是一座鬱鬱蔥蔥的青山,此時,高空中烈陽忽隱忽現,從雲端暴露出來的一股陽光落在海市蜃樓上,居然給這座青山增加了一圈金光。


    雲初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立刻朝李治所在的方向看過去,隻見李治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海邊,一雙靴子被海水浸濕,他還不知不覺的向海中行走,若不是被身邊的太子李弘一把拉住,皇帝竟然想著踩波踏浪直奔那座高大的海外仙山。


    武媚匆匆趕過來,攙扶住李治的另一邊胳膊大聲道:“陛下,陛下,陛下醒來。”


    李治緊繃的肌肉慢慢的鬆弛下來,轉頭看著武媚道:“朕失去了一次仙緣?”


    武媚連連搖頭道:“陛下被蒙蔽了,那不過是一場海市蜃樓而已。”


    李治又看著李弘道:“張果又被朕殺死了一次是嗎?”


    李弘大聲道:“幾乎被斬成了肉醬。”


    李治掙開李弘與武媚的攙扶,厲聲道:“既然如此,那個代替福祿壽三仙邀請朕去瀛洲宴飲的人又是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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