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修容拿開孩子麵前三顆三種顏色的大木頭珠子,對雲初道:“寒山兒今天已經把木頭珠子放進對應顏色的小筐裏去了。


    也就是說,寒山兒的腦子沒啥問題,就是跟娜哈學了一身的壞毛病,不肯用勺子吃飯,喜歡用手抓。”


    娜哈立刻道:“我一直用筷子,或者勺子吃飯。”


    虞修容橫了娜哈一眼,沒有作聲,崔氏連忙拉著娜哈出去了,她可是清楚的知道,除非在人前,否則,娜哈都是用手抓著吃飯的,也就是雲氏的好多飯食太熱沒法子抓,否則,娜哈最喜歡的還是用手抓,還把李思也給教壞了。


    為此,李思挨了不少的揍。


    雲初點點頭道:“慢慢教,這孩子會變過來的。”


    說著話從袖子裏摸出一紅豆大小的香藥串子套在寒山兒的肥胖的手臂上。


    忍不住跑迴來的娜哈立刻道:“這是啥?”


    雲初道:“避塵珠,大唐練氣士們煉丹的最高成就,戴上這東西蚊蟲不侵。”


    李思在一邊道:“天呀,這是用了多少雄黃?”


    雲初搖頭道:“不是雄黃,老神仙鑒別過,這東西無毒,全天下隻有兩條,一條在太平公主的手腕上,這是另外一條。”


    虞修容見娜哈臉色不好看,連忙問道:“太子給的?”


    雲初轉過頭瞅著娜哈道:“你跟太子怎麽迴事,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不要波及到孩子。”


    娜哈冷著臉道:“不會,這是他女兒。”


    雲初點點頭道:“很好,其餘的事情我不管。”


    娜哈道:“他最好永遠都不要來。”


    雲初指著大慈恩寺方向道:“他就在廟裏,估計一會就會翻牆進來。”


    虞修容奇怪的道:“他不是去法華寺迎佛骨舍利去了嗎?”


    雲初歎口氣道:“一到法華寺就病了,如今,還在養病中。”


    虞修容不解的道:“如此大事也是能做伐脫身的?”


    雲初搖搖頭道:“這是他的事情,與我們無關。”


    娜哈見哥哥嫂子都在看著她,突然惱羞成怒道:“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雲瑾見姑姑氣勢洶洶地跑了,忍不住對李思道:“要不要通知太子快跑?”


    李思白了雲瑾一眼道:“你給我記住了,要是我以後說要殺了你,就表示我生氣了,你要哄我,知道不知道?”


    雲瑾點頭表示知道。


    等孩子們都出去之後,雲初就對虞修容道:“你該去幾家關係好的人家走動,走動了。”


    虞修容一邊抓著孩子的胳膊伸展,一邊道:“出什麽事情了?”


    雲初道:“周興離開了太醫院,傷勢還沒有好,也就勉強能動彈,就去百騎司大都督洪城處索要人手去了。


    聽沈如說,此人離開的時候狀若厲鬼。”


    虞修容搖搖頭道:“不去,這個時候去誰家都沒有意義,溫柔家,狄仁傑家,劉仁軌家不用說也知道,其餘人家妾身也不想去。”


    雲初笑道:“怎麽,這一次破家紆難的事情讓你看破了一些人心?”


    虞修容道:“是啊,雲氏還沒有敗落呢,那些人就急不可耐的要跟我們家切割,枉我以前還把她們當成知己。”


    雲初撇撇嘴道:“那就作壁上觀吧,首當其衝的便是裴氏,周興認定了突襲他的人就是裴氏!”


    虞修容道:“他為何如此肯定?”


    雲初攤攤手道:“他遭受了如此奇恥大辱,總要先找一家開刀吧?”


    虞修容道:“不是說這事是雍王賢幹的嗎?”


    雲初道:“周興此人最擅長的便是羅織罪名,雍王賢不好成為第一目標,需要從裴氏打開缺口,再一步步的構陷雍王賢。”


    虞修容瞅著雲初道:“真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都是怎麽想的,總是懷疑別人,而且隻要是起了疑心,就會立刻痛下殺手,不給人解釋的餘地。”


    雲初笑道:“夫人有所發現?”


    虞修容把孩子的小衣裳整理好,撩一下垂下來的發絲,淡淡的道:“周興該去問英公的。”


    雲初道:“為何如此想?”


    虞修容道:“英公還健在,英公府的那些阿貓阿狗的,就敢對承修那般無禮?這恐怕是英公的意思,不想讓他這個時候進英公府,也就是說,英公府現在有危險。


    這段時間裏,長安城裏的最熱鬧的事情就是天使被突襲的事情,也隻有這件事情才能對英公府構成威脅,如果英公啥都沒幹,以他老人家的威望,還沒有人敢構陷他。


    既然連英公都覺得英公府有危險,那麽,突襲天使的事情不是他幹的,又能是誰幹的呢?”


    雲初無聲的朝虞修容挑挑大拇指。


    虞修容又看著雲初道:“後麵的刺殺應該是你出手的吧?”


    雲初搖頭道:“不是的。”


    虞修容歎口氣道:“怎麽可能不是,我們是夫妻,是這個世上最親密的人。”


    雲初詫異的道:“你怎麽知道的?我說夢話了?”


    虞修容道:“那晚行房的時候你比往常厲害些。”


    雲初攤攤手道:“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虞修容道:“本該是極盡溫柔之能事的好事情,被你弄得跟上了戰場一樣。”


    雲初:“……”


    長興坊裴氏,起居舍人裴炎的居所。


    周興穿著整齊的官服,雖然腰腹間還綁著厚厚的紗布,一陣又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臉色非常的難看,不過,他還是站的筆直,前後左右都是披甲的百騎司,最前排的百騎司武士甚至還舉著巨盾,長矛從巨盾的口子處伸出來,如同一條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看著大門緊閉的裴氏,周興用沙啞的嗓子道:“撞門,殺進去,但有反抗,殺之!”


    八個力士抬著攻城錘模樣的巨木,就快步衝向裴氏大門,攻城錘才觸碰到黑色的大門,大門就碎裂開來。


    力士們丟開攻城錘,舉刀準備殺進裴氏的時候,前方卻飛來一陣密集的箭雨,最前方的四個力士,有兩個麵門中箭,轟然倒地,剩餘的力士拉下麵甲,就衝進了裴氏。


    隨即,裴氏前院也湧出來一大批武士,毫不猶豫地舉起各種武器與衝進來的百騎司武士鏖戰在了一起。


    周興見裴氏的人居然敢抵抗,原本焦黃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片病態的酡紅,沙啞著嗓音道:“殺無赦!”


    隨即,就有更多的百騎司武士衝進了裴氏,才進門,就聽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暗紅色光芒閃爍了一下,就有大片的黑煙騰起,才衝進去的武士們被火藥炸的東倒西歪,更有兩個倒黴的武士身體被火藥撕開,被衝擊波送到了房頂上。


    狄仁傑耳聽得遠處傳來的悶響,瞅著坐在下首位置上喝茶的裴炎道:“你說你家宅子被一夥惡賊給占據了?”


    裴炎放下手裏的茶杯淡然道:“根據逃出來的家人稟報說是甘涼道上的惡賊一陣風,某家也是聽到家人拚死逃出來稟報後才知曉的。”


    狄仁傑道:“如此說來,裴公昨夜並未在家中安歇?”


    裴炎道:“裴氏在甘涼道上行商,與那一陣風結下了死仇,聽聞他們要再最近上門尋仇,加上吾弟裴庸前幾日剛剛遭人暗算而死,某家不得不小心應對,這段時間裏,將家人分散安置在別院中,主宅就留下了十餘名忠心耿耿的老仆留守,沒想到那些惡賊連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仆都不放過,若不是有一個機敏一些的從花園水池的出水口處爬出,恐怕某家到現在都不知道,主宅被賊人占據的事情。


    這才急匆匆的來大理寺報案,希望少卿能早日捉拿一陣風賊寇,好還裴氏一個幹淨的居家。”


    狄仁傑若有所思地瞅著裴炎道:“半個時辰前,天使,刑部侍郎周興,剛剛從本官這裏拿走了拿人批文,捉拿的對象便是你裴公。


    聽方才那一聲動靜,應該是正在與惡賊交戰。


    裴公不妨稍待片刻,待得天使周興拿下賊人之後,我們再來論一論你裴氏惡意攫取流水牌子資金池,導致長安秩序大亂,無數商賈家破人亡一事?”


    裴炎端起茶杯喝口茶慢條斯理地道:“裴氏取走的金錢,本就屬於裴氏所有,不過是暫時寄存在流水池子中用於商賈資金流轉用。


    而今又取走又有何錯之有呢?


    至於說到攫取資金池資金的人,難道不該是雍王賢嗎?


    與老夫何幹?”


    狄仁傑歎口氣道:“周興此人最擅長刑求,一旦一陣風惡賊落網,裴公此刻之言,恐怕將會貽笑大方。”


    裴炎歎口氣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到時候若是能捉到一陣風,老夫希望能由狄少卿主審,三司陪審,老夫也願意與那一陣風惡賊當堂對質。”


    狄仁傑似笑非笑地道:“真的要上三法司會審嗎?”


    裴炎道:“老夫乃是從四品中的起居舍人,如果有罪,老夫應該有資格接受三司會審,而不必在周興的刑求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狄仁傑道:“三法司會審,未必就比周興審訊好多少。”


    裴炎大義凜然的道:“老夫隻求一個公道。”


    就在狄仁傑與裴炎喝了將近一個半時辰的茶水,周興統領的百騎司武士終於占領了裴氏大宅。


    隻是看著血流成河,遍地屍體的戰場,周興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來抓捕人的,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經曆了一次血肉戰場。


    鎧甲,弩弓,長槊,火藥這些平日裏隻會在戰場上出現的東西,今日居然讓他看了一個遍。


    為了拿下這一夥悍匪,百騎司付出了傷亡兩百一十三人的代價……而他想要捉拿的裴氏人等,竟然一個都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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