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邏閣呆滯的看著雲初道:你要麻來阿曲跟普龍,蠻龍,黑牙寨主的人頭?


    雲初道:去跟你父親商量一下吧,說真的,西南各族我視如兄弟,既然是家事,我們就用家法處置,能不動用刀兵,我們就不要動用刀兵。


    趕快把這些破事情處理完畢,盡快進行交易才是我願意看見的,我想,你父親剛剛統一南詔,此時,所需的也是休養生息,而不是什麽戰爭。


    皮邏閣道:你真的願意跟我們交易嗎?我來的時候聽說,就是你下的令,停止了跟南詔所有的貿易。


    雲初丟出一個小小的口袋到皮邏閣懷裏道:這樣的一斤鹽巴換一張豹子皮,你覺得這是交易嗎?


    皮邏閣打開小口袋,見裏麵是雪白的鹽巴,用手指頭沾一點放嘴裏道:這是上好的鹽巴,換一張豹子皮是值得的。


    雲初歎口氣道:你們被蒙蔽的太久了,我們在長安購買一張好看的豹子皮當褥子,那些女幹商告訴我們,這豹子是森林裏的猛士才能捕捉到的好東西,還有很多人為了捕捉豹子,反而被豹子咬死了,所以,他們說豹子皮很珍貴,需要我們用更多的鹽巴交換。


    你猜,需要用多少鹽巴?


    皮邏閣道:十斤?


    雲初歎息一聲,招招手,立刻有兩個護衛抬著一麻袋鹽巴丟到皮邏閣麵前。


    皮邏閣跳起來叫道:這麽多?話音剛落,護衛又抬著一麻袋鹽巴丟在皮邏閣麵前。


    啊?這不可能……


    雲初道:我們用兩麻袋鹽巴換取一張上等的豹子皮還覺得占便宜了,怎麽,你覺得鹽巴很珍貴?


    皮邏閣道:挖井,挖很深很深的鹽井,架很高很高的架子,很長很長的杆子下到井底,再用牛拖拽著轆轤把杆子拔起來,杆子底下就有鹽水,再用大火將水煮幹,就能得到珍貴的鹽巴了。


    雲初道:大唐很大,獲取鹽巴的方式有很大的不同,在蜀中是如此製鹽的,可是,在海邊,人們等海水漲潮的時候挖溝渠引導海水灌入鹽田,等太陽把鹽田裏的水蒸幹,就得到了鹽。


    還有一些地方,鹽就在地上,人們隻需要將這些鹽裝進袋子,就能帶迴來銷售。


    所以,總體上,大唐的鹽不貴。


    你看,我們就是因為交往的太少,而導致我們不知道南詔百姓真正的需求。


    說起來,某家直到現在才知曉,你們竟然連做飯的鍋都沒有,沒有足夠的麻布,甚至沒有鞋子。


    雲初說著還憐憫的看了一眼皮邏閣的赤腳。


    皮邏閣很想把自己的赤腳藏起來,不過,他還是驕傲的道:赤著腳才能在山林裏行走如風。


    雲初抬抬手,李思就拿來一雙千層底的鞋子,雲初丟給皮邏閣道:天氣已經漸漸寒冷了,穿上吧,穿上它並不會影響你在森林裏行走如飛。


    你們沒有房子,住在山洞裏就說自己不用房子,你們不會種植糧食,就說森林裏有的是吃的,無需耕種,你們沒有衣服穿,就說獸皮更好,現在,就連沒有鞋子也可以說是影響你們行走如飛。


    皮邏閣啊,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人跟豬住在一起取暖容易得病,小孩子吃不飽就沒辦法長高,女人沒有溫暖的房子就不容易誕育子孫,老人吃苦太多,就沒辦法長壽。


    南詔人在森林裏已經生活了很多很多年,你們在森林裏的生活曆史幾乎跟我們在平原生活的曆史一樣長,可是,你們才幾個人,大唐如今有多少人?


    說起來,就是因為你們不懂得蓋暖和的房子,沒有材料去織布,你們要跟森林裏的各種猛獸,毒蟲作戰,而平原上的人根本不用,狼這種東西在長安附近幾乎絕跡了,花熊這種猛獸如今在長安城裏隨意的生活著,不論是大人孩童,都可以揉捏,玩弄。


    你既然知道我想要啥,把他們送來就可以了,我也不殺他們,直接送到洛陽,讓他們當著皇帝的麵傾訴自己為何要反抗的原因。


    我想,把話說開了,皇帝陛下也沒有必須殺他們的理由,說不定從此就能住在繁華的洛陽呢。


    皮邏閣去吧,我知道你父親他們就在距離成都不遠的山林裏,告訴他不用那麽緊張,我不想打仗,隻要把我要的人送來,我們立即開始交易。


    皮邏閣低著頭道:我知道這是你的計謀,不過,我還是會把你的話告訴我的父親。


    雲初歎口氣道:假如你的父親因為你活著迴去了,而要殺你,你就告訴他,我想跟他當麵談談,我還想問問他,他真的有實力當大唐的敵人嗎。


    張東海帶著皮邏閣參觀了整個大唐軍營,還帶他看了人頭攢動的市場,看了堆積如山的貨場,就送皮邏閣迴去了。


    張東海見皮邏閣帶著人走遠了,就迴到雲初身邊低聲道:他們會把我們需要的敵人送來嗎?


    雲初搖搖頭道:不會。


    張東海又道:大帥覺得他們會不會來偷襲我們,順便搶劫一下這裏的物資?


    雲初搖搖頭道:也不會。


    張東海道:那麽,大帥放走了皮邏閣豈不惋惜?


    雲初停下手裏的刷子,抓著那頭母象蒲扇一般大的耳朵道:我覺得盛邏皮可能會假裝把那些猛士送過來,讓這些人找機會在我們的營中製造騷亂,然後,他再帶著大軍翻山越嶺過來偷襲我們。


    張東海愣了一下道:為何?


    雲初笑道:因為我給皮邏閣看到的,聽到的,都很適合用這個計謀。


    張東海道:如果他們不來呢?


    雲初攤攤手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們不來我們也沒有什麽損失不是?


    張東海道:如果他們都來了,大帥要留他們一命送往洛陽嗎?


    雲初道:如果他們如此的愚蠢,留他們一命將毫無意義,到時候,把他們的人頭用石灰醃製了送去洛陽才是正確的辦法。


    張東海低聲道:未將怎麽覺得這個皮邏閣像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他來見大帥,說不定就是來查探我們虛實的。


    雲初哈哈大笑道:蠻荒之地的好漢大多喜歡冒險,你既然看破了,就多少給人家孩子一些顏麵,等人家偷偷跑來燒我們物資糧秣的時候,不要讓他下不來台,這孩子我很喜歡,將來還有大用處呢。


    大帥以為他啥時候會來?


    雲初道:月初吧,那個時候沒有月亮不說,天氣寒冷了,西北風就要來了,那時候應該是一個很適合放火的日子。


    張東海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道:未將會從今晚開始準備。


    雲初擺擺手道:去吧,記住了,要留下幾個活口看到皮邏閣難堪的模樣。


    張東海笑著答應就離去了。


    吃晚餐的時候,軍帳裏就剩下雲初跟李思了。


    李思沒啥心思吃飯,好好的一碗麵條,都被她的筷子戳成糊糊了。


    雲瑾他們定好今晚突襲文殊院?


    李思漫不經心的道:是啊,就是今晚,聽周興傳來消息,文殊院裏的人不太好惹,還有一些類似死士的和尚,很是兇悍。


    雲初淡漠的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文殊院敢一己之力對抗佛門多年,肯定是有些本錢的。


    李思繼續用筷子戳著麵條道:我擔心會有死傷。


    雲初沉默片刻道:就目前而言,他們麵對的這個任務算不得艱難,如果他們在這一場低烈度,低層次的較量中不幸身死,那就是他們的命。


    李思發急道:阿耶就一點都不擔心美玉兒?


    雲初道:擔心,但是,事情他必須去做,還是說,隻要我擔心,他就啥事都不用幹嗎?


    說罷,見李思確實沒有吃飯的心思,就把她碗裏的糊糊倒進自己的飯碗裏,稀裏唿嚕的就給吃了下去,他雖然有潔癖,卻對吃李思的剩飯心理上毫無不適之感,隻因為從李思小時候起,他已經吃過無數次了。


    這一夜,雲初還是工作到了很晚的時候。


    除過都江堰飛魚嘴那邊傳來的水花的響動聲,軍營這裏安靜的出奇。


    雲瑾臉上蒙著黑紗,蹲在文殊院外邊的一棵鬆樹上,小心的俯瞰著腳下的文殊院。


    經曆了一整天的喧囂之後,文殊院裏的人也是人困馬乏的時刻,眼看著除過佛堂裏的長明燈還在閃爍著幽暗的光芒,文殊院其餘地方隻有聊聊幾盞燈火了。


    李承修他們已經在北邊的院牆上打了兩大排孔洞,繩子也已經拴好,就等雲瑾一聲令下,院牆外的馬匹就會齊齊發力拽倒院牆。


    手持長柄寬刃戒刀的和尚們就守在北牆兩側,隻待院牆倒塌就衝殺進去。


    月光落在和尚們青噓噓的光頭上,反射著鐵一般的冷芒。


    胖大的渡海禪師就盤膝坐在雲瑾爬上的那棵鬆樹腳下,似乎在念經。


    眼看著月亮就要落山,一聲低沉的夜梟聲陡然響起。


    李思發急道:阿耶就一點都不擔心美玉兒?


    雲初道:擔心,但是,事情他必須去做,還是說,隻要我擔心,他就啥事都不用幹嗎?


    說罷,見李思確實沒有吃飯的心思,就把她碗裏的糊糊倒進自己的飯碗裏,稀裏唿嚕的就給吃了下去,他雖然有潔癖,卻對吃李思的剩飯心理上毫無不適之感,隻因為從李思小時候起,他已經吃過無數次了。


    這一夜,雲初還是工作到了很晚的時候。


    除過都江堰飛魚嘴那邊傳來的水花的響動聲,軍營這裏安靜的出奇。


    雲瑾臉上蒙著黑紗,蹲在文殊院外邊的一棵鬆樹上,小心的俯瞰著腳下的文殊院。


    經曆了一整天的喧囂之後,文殊院裏的人也是人困馬乏的時刻,眼看著除過佛堂裏的長明燈還在閃爍著幽暗的光芒,文殊院其餘地方隻有聊聊幾盞燈火了。


    李承修他們已經在北邊的院牆上打了兩大排孔洞,繩子也已經拴好,就等雲瑾一聲令下,院牆外的馬匹就會齊齊發力拽倒院牆。


    手持長柄寬刃戒刀的和尚們就守在北牆兩側,隻待院牆倒塌就衝殺進去。


    月光落在和尚們青噓噓的光頭上,反射著鐵一般的冷芒。


    胖大的渡海禪師就盤膝坐在雲瑾爬上的那棵鬆樹腳下,似乎在念經。


    眼看著月亮就要落山,一聲低沉的夜梟聲陡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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