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經在關中地方官的圍攻之下,已經準備將棉花種植向關內的很多個縣擴展了。


    隻要棉花的總產量上來了,價格必然會下降。


    想要保住棉花價格不下落,這不是皇帝下一道旨意就能辦成的事情,棉花產量上來了,卻不再修建棉紡織廠,最後倒黴的還是種棉花的人。


    因此雲初今年準備再修建兩個巨大的棉紡織工坊,準備把那些不逼著他要三十文錢的百姓家裏的婦人全部安排進去當紡織女工。


    至於問他要錢的人……不是已經給你錢了嗎?


    長安城裏的紡織工坊裏的女工,現在很是吃香,再加上管理工坊的都是一群太監,連最被人詬病的風言風語都傳不出來了。


    一個月三百文的工錢,加上太監們從亂七八糟的地方弄來的好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福利時不時地發下來,這兩千名紡織女工,已經成了長安城中的新女性的代名詞。


    尤其是當女工們在除夕日那一天一人提著一條十斤重的鹹魚迴家的時候,甚至引來了半個城的人出來圍觀。


    有這十斤鹹魚,他們家半年都不用買鹽巴了。


    兩個大型工坊,招工人數至少在三千人,婦人就需要兩千五百名以上。


    陳老實是一個老實人,跟著縣尊一起遠征遼東的時候,就不爭不搶,隻知道埋頭把自己的事情幹好。


    縣尊帶著大家衝殺的時候就衝陣殺敵,縣尊帶著大家搶劫搜刮戰利品的時候就努力的搶劫,搜刮,縣尊帶著大家搶地盤的時候老老實實的跟著搶地盤,縣尊帶著大家開始在海邊做生意了,就跟著學做生意。


    等縣尊帶著大家班師迴朝迴家之後,陳老實就一口氣蓋起來了一院青磚大瓦房!


    他從來都是老老實實的,在別人看來,是那種一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老實人。


    可就是這個老實人,用了一年時間,蓋起來了大房子,連著給兩個兒子成了親,娶的還都是上戶人家出了名的好閨女。


    自己每天吃飯都是有酒有肉的,讓老婆,兒子,兒媳,閨女把他當皇帝一樣的伺候。


    在家的時候有酒有肉,出門的時候把嘴上的油洗幹淨,把爛皮襖往身上一裹,找個爛草繩攔腰拴住,跟村子裏的窮鬼們一樣往南牆根底下一蹲曬太陽。


    聽著周圍的蠢貨們都在興奮地討論怎麽從縣尊那裏一畝地弄三十文錢的事,就裹著爛皮襖迴家了。


    迴到家裏將全家都給召集到一起,就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別人家要錢,我們家不要,該去種棉花就去種棉花,啥話都別說」


    大兒子聞言有些不滿的道:「阿爺,咱們家六十畝地呢,家裏一下子可就少了一千八百個錢」


    陳老實瞅了一眼大兒子,到底是上過戰場廝殺過漢子,僅僅是一眼,就讓大兒子查拉著腦袋不敢說話。


    「別的事情我陳老實不知道,我隻知道遼東最兇悍的蠻族王的腦袋,是被縣尊親手砍下來的,我隻知道遼東最難以攻克的城池是被縣尊帶著我們拿下來的。


    我還知道,縣尊喜歡發財,但是呢從來沒有在我們這些當兵的身上克扣過一文錢,而且有了好事,從未拉下我們這些人」


    說到這裏冷笑一聲道:「別的地方種棉花,縣尊從開春就把該補貼的錢糧都發下來了,這些年,你們從縣尊發下來的錢糧裏看到過陳穀子,爛糧食嗎?地還沒有種呢,糧食先給了,自古以來有過這樣的好事情嗎?現在這些人開始鬧著要錢,應該是有人想要對付將軍,又不好自己出麵,就讓這些傻蛋出頭。一千八百文我也想要啊,可是我太了解將軍的為人了,你不爭不搶,他不會漏掉你,你爭奪,他隻會給你該給你的,一分一毫都不拖欠,但是以後的好事絕對沒你啥事了,


    你們都給我消停下來,不要亂說話,先看清楚將軍怎麽做再說」


    大兒子連忙道:「縣尊為了種棉花,已經答應一畝地給三十文錢了」


    陳老實瞅著大兒子道:「是每一個人都給嗎?」


    「不是的,要錢的人才給,不要的不給」


    陳老實重重的哼了一聲道:「既然這樣,你去裏長那裏稟報一聲,就說我們家不要」


    眼看著大兒子不情不願的出門了,陳老實瞅著自家的人慢慢的道:「多了一千八百錢,也富裕不了我們家」


    自從雲初的命令下達之後,鄉野之間反倒安靜了下來。


    裏長,坊長,以及官府派來的小吏們,隻要你說要錢,他們就立刻把錢給你,沒有任何猶豫。


    你說你不要錢,還是按照以前的手續辦事情,那些人也不會多給你一個好臉色,隻是會把你的名字單另記錄在冊。


    沒人知道被打入另冊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萬年縣,長安縣屬下的各地的裏長,坊長們是不要錢的,一文錢都不要,有些裏長,坊長的本房親戚也基本上選擇不要錢。


    於是那些拿了錢的人可是發慌了,尤其是聽說縣尊明年不準備在萬年縣,長安縣種棉花的消息之後,心慌的人更多了。


    隻是對於農夫們來說,到手的錢想要再還迴去,對他們來說是一件非常非常難的事情。


    桃花落盡的時候,萬年縣,長安縣的棉花已經進了大田,隻是,在今年栽種棉花的時候,人們不再像往年那麽高興,很多很多人的臉色陰沉,不知道自己這一次做的事情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民不與官爭,這是關中百姓已經信奉了數千年的理念,今年被打破了,他們稍微爭了一下,就大獲全勝了。


    這讓萬年縣的百姓們心頭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黑黑的陰影……官府從來不會接受泥腿子們的威脅的……泥腿子們想要跟官府鬥……今天你吃進去了多少,明天就要吐出來的多少……


    在各種神秘的猜測之下,得到三十文錢的已、姓們,雖然銅錢沉甸甸的掛在腰上,可是這些錢卻像是一塊秤砣同樣掛在了他們的心裏……


    「願意拿走三十文錢的人遠比我們預料的要少,萬年縣的六千貫銅錢分發下去的隻有不到三千貫,而且通過本次發錢,我們還發現,這筆錢將萬年縣的良善百姓與習民基本分割開來了。


    當然拿錢的人中間,有一部分是無奈之下拿的,有一些是家裏急需用錢拿的,但是基本上現在沒拿錢的那一部分已經出現了看不起拿錢的那一部分人。百\./度\./搜\./索\.7\./4\./文\./學\./網\./首\./發


    所以下官以為,正好將良善百姓與刁民們徹底的分割開來,重新編成新的裏坊。


    同時縣衙應該將大量的好的,能賺錢的產業向這些良善百姓占多數的區域傾斜。


    然後再通過提高賦稅,補貼賦稅的法子,逐步的將那些習民盡量的邊緣化,最終驅逐出萬年縣。


    反正我們萬年縣大部分的人口都在長安城裏,鄉下的百姓隻有不到五萬,刁民們翻不出什麽大浪來」


    這一次主持給百姓發錢事宜的人便是萬年縣的萬主簿,他本身就對官府向百姓服軟這件事非常的反對。


    等到發錢的時候,他又發現萬年縣中明事理的百姓很多,就立刻覺得這是一個純潔萬年縣鄉下人口的一個好機會。


    如果能通過發幾千貫錢,就能把萬年縣的鄉下裏坊人的良善,刁惡分出一個三六九等出來,這些錢就花的非常的值。


    正在吃豆子的雲初抬頭瞅了萬主簿一眼道:「這幾年萬年縣在棉花生意上賺了多少,萬主簿心中應該是有數的,準確的來


    說,那些百姓要錢的初衷其實沒有錯。


    我們這些人就是利用了萬年縣百姓的血汗賺到了以前無法想象的利潤,這一點是真實存在的。


    雖然我們把大部分的錢還是用在了修路,架橋,建造水渠,水車,修建磨坊,憐憫孤苦上。


    但是萬年縣的百姓對這個感受不真,可以說沒有把錢發到他們手中,就不算是給他們錢。


    這一點是我們教化不到位,以後加強教化便是了,將近一半的百姓拿錢了,我們就把這一半百姓擠兌走,讓他們以後如何生活呢?這不是教化的本意。


    如果我們隻要好的,不要壞的,那麽壞的那一部分人該何去何從呢?」


    萬主簿聽了雲初這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語之後,想了一下道:「下官明白了,是應該好好地教化,而不是把他們擠兌的無處可去,這一點是下官孟浪了」


    雲初又笑道:「良善者本身就該受到嘉獎,否則日後還有何人願意良善呢?刁惡者本身就該受到懲罰,否則萬年縣日後將到處都是刁惡之徒,隻是中間有一個度應該掌控好,盡量做到讓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就好」


    萬主簿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坐到雲初麵前,端起一杯罐罐茶笑道:「本官以為,此次萬年縣準備修建的兩座棉紡織工坊,一處應當落在沒有一人領取三十文錢的曲江裏,與隻有不足十戶領取了三十文錢的長樂裏,不知縣尊以為如何?」


    雲初端起罐罐茶喝了一口道:「這本身就是老萬你的職權範圍,問我作甚」


    萬主簿又道:「此次本縣的上中下三戶的認定事宜,本官也準備參考此次事件百姓們的表現為準,不知可行否?」


    雲初笑道:「萬年縣乃是大唐第一縣,就該有大唐第一縣的氣度,不可刻意針對不良,就算是萬年縣的下戶,我也希望經過幾年的辛勞之後,也能成為別的縣的上戶,如此萬年縣才能越來越強盛,最終達成本官給長安貼上金箔的盛世氣象」


    萬主簿搖頭晃腦的道:「縣尊之明,下官望塵莫及,有縣尊在,更是我萬年縣百姓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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