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胖子相遇的那天,正好是我離家出走的時候。


    那會,中考成績剛出來沒多久,我一查,自己的中考成績考了四百三十分,比我與父母約定好的分數還多上了幾分,雖然這分數不高,但足以進入國內的任何一所普通的高中。


    可,我爸卻出爾反爾,硬是要我隨他們去巴黎,因為親戚好友的孩子都是留學海外的,所以我也必須跟別人家的孩子一樣。


    我林鹿雖姓林,可人生是我自己的,不屬於姓林的。


    於是,我臉紅脖子粗地跟我爸大吵了一架後,瀟灑地離家出走了。


    我拉著行李箱,走在燈火闌珊的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過客,他們的臉上有著恣意的表情,似乎都在享受自己的生活,我也想像他們那樣享受自己的生活。


    在街邊瞎逛了一會,我先是去了附近的酒店詢問,酒店老板告訴我,住單人房一晚上就要兩百多,我身上帶的錢不夠,隻好轉身找了附近的小賓館。


    賓館老板說:“單人房,有空調電腦,一晚上六十。”


    與剛才的酒店價錢一比,我覺得便宜了不少,就打算付賬。


    就在這一刻,外頭一陣喧鬧阻止了我掏錢包的動作。


    我往外一看,原來是一群混混正圍毆著一個胖子,那個胖子即使被打得鼻青臉腫,也不甘示弱地咬緊牙關,繼續揮舞著自己的拳頭往那一群混混身上砸去。


    看著他一個人在奮力反抗,我油然而起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我們都在孤軍奮戰。


    不知為何,我不由自主地扔下自己的行李,掄起賓館門口的掃帚,就大叫著衝了過去。


    自己像個瘋子一樣,亂揮著掃帚。


    忽然,我手上的掃帚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抓住,接著,掃帚就從我的手上脫離,被扔到不遠處的馬路去了。


    一下沒了武器,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那些混混疼得齜牙咧嘴,虎視眈眈地看向我,步步朝我逼近。


    “喲,小妹妹放學了,不迴家啊!怎麽想到來找哥哥玩呢?”為首的黃頭發混混用色眯眯地盯著我看。


    我慢慢後退,心裏慌亂,說話也沒了氣勢:“別,別過來!”


    黃頭發的混混忽地收起笑臉,露出猙獰的麵孔:“既然玩了,就別想走。”


    沒一會,我就被逼到賓館的牆上。


    我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自己沒那個能力,就不要多管閑事啊!自己這是哪門子抽風才會上前去幫那個胖子?


    啊!我的頭發!好疼!


    那黃頭發的混混揪住我的頭發,兇惡地瞪我:“敢打我,嗬!”


    說著,他扯著我的頭發,將我的頭往牆上撞了幾下,在我整個人暈乎乎的時候,又將我整個人往地上摔了去。


    不過我並沒有摔疼,一個肥胖的身軀適時地將我攬抱住了。


    我的腦後倒是傳來鎮靜且冷酷的聲音:“還有三秒鍾,警察就到。”


    “嚇唬我啊?”那黃頭發一臉不相信,狠狠地往我身後踹了一腳。


    自己沒感覺到任何疼痛,應該是踹到我身後的胖子去了。


    這時,其他的混混也附和著笑了起來:“警察?那你告訴你爺爺,警察在哪裏?啊?”


    湊巧,嗶剝嗶剝的警車聲從不遠處傳來。


    當時,我認為剛好響起警車聲隻是個巧合。


    “死胖子!算你厲害!”那黃頭發再往胖子的後背重重地踹了一腳,就招唿著其他混混跑開了。


    應該很疼吧?這個胖子怎麽能做到悶聲不出呢?真是抗打!我想。


    待那混混們跑得不見人影後,那胖子趕緊將我扶了起來,並冷冷地丟下一句話:“真蠢!”


    盡管我學習不好,也從未有人質疑過我的智商,好歹我剛才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吧?這人怎麽就沒有半點感激之情呢?真是令人火大!


    “你什麽意思?”我站穩後,就想教訓教訓這個胖子什麽叫做感恩。


    可一抬頭,我就把後麵設想好的長篇大論都咽迴肚子裏去了。


    這胖子長得特別高大,目測大概有一米八多的身高,難怪他跟剛才那一群混混打起架來還能不落下風。


    在夜色中,他那鼻青臉腫的模樣跟豬頭相差無幾,我無法辨認出他那清晰的五官,但他那一雙眸子異常明亮,猶如夜空中的星辰一般耀眼。


    我的第一反應是,他不是一般的胖子。


    眼神純淨又富有機智,同時還透著一絲銳利和冷傲。


    如果他身上沒有那肥肥的、快要把身上那套校服給撐破的贅肉,可能會是個超級無敵帥的男生吧?


    我皺眉,緊盯他的校服。


    黑色的皮鞋,皺巴巴的黑色校褲,已經染上汙穢的白色襯衫,襯衫左胸口處的徽章,好像是江北區的......


    “你是江北一中的?”我盯著那徽章,詢問道。


    他瞥了我一眼,並沒有迴答我的問題,我就當做他是默認了。


    我從褲兜裏掏出一包紙巾,遞到他麵前:“你的臉髒了。”


    胖子也沒推脫,拿了紙巾就擦臉,或許擦的時候才意識到痛覺,發出輕微的吃痛聲。


    “你,你沒事吧?要不去醫院看看?”我怕他被人打出內傷了。


    “不用。”他把臉上的血跡擦掉後,把剩餘的紙巾重新遞迴給我,語氣冷漠地問:“你離家出走?”


    正把紙巾揣迴兜裏的我聞言,抬頭驚詫地仰望他:“嗯?你怎麽知道?”


    胖子低眉看了一眼我的腳,並衝賓館那頭揚了揚下巴:“穿著拖鞋,拉著行李箱去賓館,還穿著一身睡衣。”


    經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當時自己正在氣頭上,就胡亂收拾了衣服,就奪門而去,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穿著一身淺粉色的睡衣和一雙拖鞋就出門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並縮了縮腳趾頭。


    方才覺得離家出走是件非常炫酷和了不起的事情,如今我覺得,自己就跟個傻逼似的,在胖子那睥睨的目光下,我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胖子雙手插兜,問我:“帶身份證了嗎?”


    不明所以的我條件反射地從小挎包裏取出自己的身份證遞給他:“在這呢。”


    他看了看我的身份證,劍眉微蹙:“你不知道,未滿十八周歲是不能住賓館和酒店?”


    我咋舌地呆愣在原地。


    法律規定,未滿十八周歲的人是不能住賓館或酒店,而我隻有十七歲。但,這都快午夜了,難不成我要睡大街啊?


    “迴家去。”他把身份證塞到我包裏,語氣頗為嚴肅。


    “不,我不迴家。”


    “這一帶晚上有很多圖謀不軌的酒鬼在閑逛,你不迴家,是覺得自己能夠和酒鬼愉快地相處一晚?”他話語間夾著譏諷與一絲絲的慍氣。


    我一聽,心裏就更慌了。


    可是,我現在迴家的話,剛才的離家出走在我爸他們眼裏就是小孩子鬧脾氣?到時候,我肯定會被送去巴黎,然後我爸絕對強製讓我去學商。


    不,我不能就這麽認輸了!不然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我揚起頭,目光堅決地看向胖子:“我不怕,就是待一個晚上而已。”


    他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會,才吐出一個字:“傻!”


    我要是傻了,怎麽可能會離家出走?早就跟我爸去巴黎了!


    我十分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沒什麽事,就在此別過吧,謝謝就免了。”


    說完,我就往賓館那兒走去。


    身後的胖子三步並兩步地搶在我先前,將我的行李箱拉走。


    “喂!胖子,你拉我行李箱幹嘛?”我攔住他。


    他把行李箱放下:“站在這裏,別動。”


    “為什麽?我憑什麽.....”我還沒說完話,他就往馬路邊走去,我衝他的背影喊道:“胖子,你上哪去?”


    奇怪?他要走就走啊,關我什麽事?那他幹嘛要我站在原地不動?我又幹嘛要聽他的話?他是我的誰?


    想了想,我不知道為何就在原地等著胖子。


    馬路邊上停靠著一輛警車,胖子正在馬路邊上和兩位警察溝通著,我跟他們的距離隔著有些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也看不見他們的表情,我估計是胖子剛才叫的警察,本以為那警車聲是湊巧的,沒想到還真是胖子叫來的,看來這個胖子不算太笨。


    胖子和警察叔叔說著就會用手指了指我這邊,可能是說我幫了他吧。


    等待是個不討喜的過程,我在原地來來迴迴地踱步。


    大概過了十分鍾吧。


    一位身穿製服的警察叔叔走到我的麵前:“你是哪裏的啊?叔叔送你迴去。”


    這是什麽情況?


    我一臉茫然和錯愕。


    剛才問話的警察叔叔見我怵在那兒,就繼續說:“剛才你同學報警說你離家出走了,還差點被附近的流氓打了,你看看,都多大個人了!還鬧什麽離家出走!有什麽事情不能跟父母好好商量?要是你出了什麽事,你考慮過你的父母了嗎?多虧你的同學,你明天.......”


    還沒等到他說完,我即刻轉頭去搜索那個臭胖子的身影。


    什麽同學報警?什麽差點被打?究竟是因為誰,我才差點被打的?明知道我離家出走,還使這麽一招送我迴虎口?這個混蛋!真後悔幫他!反而被他在背後捅了一刀!


    然而,夜市裏霓虹閃爍,忽明忽暗,交相輝映的光芒裏已然不見那一抹肥胖的身影。


    不知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反正初次與胖子的相遇,就是不歡而散,至少我是不歡的。


    你說,大半夜被警察叔叔塞進警車,能有多開心?


    我坐在警車內,氣鼓鼓地看著車窗外,完全忽略掉警察叔叔在一旁苦口婆心地說著一堆大道理。


    夜深了,喧嘩的城市變得寧靜了,一幢幢樓房的燈陸陸續續地熄滅,唯有一排排黑漆漆的綠植肅穆地鎮守原位。


    臭胖子!說我是你的同學是吧?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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