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痛苦是性格的催化劑,它使強者更強,弱者更弱,仁者更仁,暴者更暴,智者更智,愚者更愚。


    ......


    ......


    [part2·第二迴合]


    “我需要能量...”


    致幻劑的影響之下,維克托的雙腿是傷上加傷箭過留瘡。


    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敏銳的大腦活動和奇異的五感體驗幾乎掏空了她的體力。


    那種感覺就像是剛剛熬完夜的工人,從廠房來到隆冬或早春的寒風中,哪怕穿再多的衣服,也會感覺到冷空氣往骨頭裏鑽。


    不帶任何邏輯的物品位移,從四麵八方接踵而至的聲光刺激。


    這些異常景觀會掏空人的心智,消耗人的注意力,致使腦活動變得頻繁敏感,與vip特約茶室的精神元質核驗環節一樣,是很離譜的聲光刺激。


    此時此刻,維克托感覺非常饑餓,非常非常饑餓。


    對於她來說,寫作從來都不是什麽腦力活,而是體力活。


    “喂!如果你繼續對我使用魂威攻擊,恐怕我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她似真似假的威脅著浦西——


    “——難道你就沒有親自動筆寫故事的經驗嗎?”


    浦西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是維克托老師的忠實讀者,優秀的作品激發人的創作欲,而浦西小妹也經常寫讀書筆記。


    大衛女士說得沒錯——


    ——在這種失真的環境下,如果維克托不吃東西,不去維持體能,根本就無法支撐創作所需的體力。


    文字需要凝練筆法,投注感情,代入故事裏的角色,跟著他們或哭或笑,哪怕是仇恨,恐怕作者便是在紙筆之前恨得牙關緊咬怒發衝冠的那一個。


    這一切思維,這一切靈感,都需要充沛的體能支撐。


    可是真的要把食物喂給維克托嗎?


    當這隻閃蝶重新恢複體能,會發生什麽變數呢?


    “我的[地獄鄰居]沒辦法對維克托使用精神控製的精密操作,雖然她的魂威不能離體傷人,但她的元質,她的領土範圍內,僅僅靠著這一盒磁帶,根本就沒辦法操縱這個探王者的心智——這便是維克托老師的精神元質,哪怕餓得奄奄一息了,她依然是不可戰勝不可征服的。”


    浦西沉聲念叨著,要反複強化印象,來記下這些重要的信息。


    “如果摧毀她的肉身呢?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隻想要她改寫一個結局,僅僅是改寫一個結局。要是她連筆都拿不起了,這才是最糟的事情。”


    她滿臉狐疑,稍稍往外走了幾步,似乎在觀察維克托老師的反應。


    浦西明白,此時此刻這個躺在床榻上的女人不是什麽虛弱的貓咪,她是一頭負傷的獅子,隻是在假寐。


    維克托能清晰的感知到浦西·裴迪南的靈壓,要是離得遠了,說不定會發生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


    就這樣取來一些食物,往食物裏繼續添加h16t,接著封印她的魂威吧——浦西如此想著。


    兩個小時,這是她與杜蘭約好的時限。


    如果兩個小時之內,維克托給不出一個滿意的答桉,寫不出一個滿意的故事,是一丁點起稿的誠意都看不到——這個探王者必須死在這裏,不能留任何活口,不能給教祖帶來任何麻煩。


    否則死掉的人,就是她浦西·裴迪南了。


    正當浦西吩咐手下去準備飯菜的時候。


    她又細細想著,要是維克托把故事寫完了?順遂她的心意,將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把所有懸念都收尾完結。


    ——那個時候該怎麽辦呢?


    這個大作家如今來到小兄弟會的紅糖廠,這裏每個月的產值在四百萬左右,按照買兇殺人的算法,把她浦西的腦袋砍下來四十多次都不夠賠給教祖。


    在這個時候,浦西內心表達出了強烈的不舍。她鼻頭一酸,莫名奇妙的流眼淚,緊接著便狠下心來,準備往飯食的贈飲中倒迷幻藥。


    “不可以喔!不可以!”維克托喊道:“不可以給我下藥——浦西!”


    看起來浦西好像有的選,能決定維克托老師的生死。


    其實她沒有任何選項,在得到h16t這種神藥之後,她隻能選擇一錯到底,隻能繼續把這條惡魔之路走下去。


    “很遺憾,維克托...”


    維克托老師說:“我感覺到了一種悲戚苦澀的靈壓,讓我猜猜,是你在為我流淚嗎?你必須殺死我,絕不能留活口。當你意識到這件事之後,你這頭鱷魚居然也會流淚?”


    “以後沒有故事看了。”浦西掩麵而泣,坦然告知:“總會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當飯食端上伴床長桌,維克托率先拿起餐刀,眼神堅定的威脅道:“那麽現在我們來到了公平對等的比武當中!浦西·裴迪南!”


    在意識到餐具也可以作為武器使用時——


    ——浦西小妹的眼神失焦。


    她想護住身上的要害,猛然退開兩步之後,卻想起自己強悍的授血之身。


    倒不是她的判斷力出現了缺憾,而是大衛女士身上迸發出來的勇氣實在過於驚人。


    那種神態絕非是受製於人,雙腿殘廢魂威失效的弱者,而是勝券在握咄咄逼人的強者。


    “你利用我對讀者的關愛之心,以此來攻擊我,喂我喝下毒藥,得到了第一迴合的勝利,我根本就無法辨出你的真身。”維克托信誓旦旦的說著:“因為你對作品的愛,對文字的熱情,對故事本身的執著征服了我——這些東西絲毫做不得假,在與我初次見麵時,沒有任何私心。”


    餐刀在指尖旋轉,從拇指傳遞到尾指。


    緊接著在大腿動脈處留下一道狠厲的傷口。


    血液往外噴射,飛濺到浦西的臉上,映出她驚愕的表情。


    “這是我給自己做的末日警鍾。”維克托如此說:“在我的血流光之前,我必須完成這部作品。”


    她與浦西強調著。


    “你給我下的毒藥,帶有非常強的欣快感和鎮靜感,這會抹殺我的個性!對於作品來說,就像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恕我不能如你所願,如果這些食物中依然有致幻劑,我不會吃,也寫不出任何一個字。”


    她揮著餐刀,在長桌上寫下親筆簽名。


    “我大衛·維克托如今是一個雙腿殘廢,五感盡失的人。或許再過十幾分鍾,最多不過半個小時,就會變成一具屍體。浦西·裴迪南,你要想清楚,這是你迎戰的最終機會。”


    似乎靜室裏的空氣都開始燃燒,變得燥熱,令人不安且興奮。隻有維克托老師擲地有聲的唿喚。


    “你的魂威很強,就像是毒品。”維克托接著說:“我們的大腦由各種神經活動和電信號支配著,我們都是大腦的奴隸——而你的魂威能將人變成奴隸,是非常可怕的存在。如果我死在你的手裏,也不算冤枉。還會慶幸著,幸好不是其他人遇上你,與我的魂威一樣,都是精神操縱型的靈能者呀。”


    “維克托老師...”浦西對故事的熱情,致使她贏了第一迴合,同樣是對故事的熱情,她決定與這位騎士進行第二迴合的比武。


    她拿走了盛放h16t致幻劑溶液的水杯,並且聽見維克托老師的嘉許。


    “你很痛苦?這就對了,痛苦是性格的催化劑,它使強者更強,弱者更弱,仁者更仁,暴者更暴,智者更智,愚者更愚。沒有個性的作者,寫不出震耳發聵的故事。”


    在那一刻,這位vip幾乎擊穿了她的心之門——


    ——這種痛苦來自於小兄弟會的教祖。來自於一個沉默且強大的存在。


    對浦西來說,就此殺死維克托幾乎是割肉剜心之痛。


    可是教祖絕不會容許這位閃蝶活著離開四十八區。


    還沒等她去細細品味這種痛苦帶來的蛻變,維克托已經在狼吞虎咽,吃完東西,緊接著便開始提筆寫作。


    那種認真專注的態度和神情,幾乎讓浦西無法移開目光。


    ......


    ......


    [part2·捷徑的意義]


    “維克托!我感覺心裏是空空的!為什麽!”


    浦西難以理解這種靈魂迸發出來的光輝。


    “為什麽你要對我說這些話?為什麽你...難道你真的在為我重寫一個新的結局嗎?”


    直到第一個故事版結束——


    ——紙張上已經寫滿了字,緊接著便翻頁稍事休息,不過十來分鍾的功夫,維克托抬起頭,望向空蕩蕩的衣架,那裏是浦西·裴迪南的所在之地,有靈壓的波動。


    “我與你的比武主題,就是這個故事的結局,如果我能把它寫完,代表我贏了,你收獲了你想要的東西。如果我在那之前失血死去,就算我輸。”


    “你贏了又怎樣?”浦西不理解:“還不是像個殘廢一樣!隻能癱在床上動彈不得!”


    “依照失血的速度來看。”維克托用羽毛筆戳弄著大腿的傷口:“殘留在身體裏的致幻劑會伴隨血液循環,更早的失去效果。那個時候恐怕我就不能和你和和氣氣的,以讀者和作者的身份聊天了。”


    “什麽?!”浦西剛想往前,用白夫人製品或萬靈藥製止維克托。


    可是她踏出幾步,卻生生停止寸步不前了!


    “為什麽?為什麽我動不了?為什麽?”


    她想抬起腿,繼續往床邊走,卻怎麽都提不起小腿,腳板和地麵焊死了一樣!根本就無法移動!


    可是迴過頭,往相反的方向去,卻一切如常。


    “我的[地獄高速公路]已經在你身上留下了詛咒。”維克托以筆為劍,指向浦西的臉,“好好看看你的臉吧。”


    浦西狼狽的跑到衛生間,在鏡子裏驚訝的發現,臉上的扭曲血跡逐漸顯露出一行金燦燦的字跡。


    盡管寫的很潦草,就像是倉促間揮動軟弱無力的手,去寫極為簡單的命令。


    [別過來]


    那是大衛·維克托在揮刀自殘時,刻意向驚訝愕然的浦西發動的魂威攻擊!


    如果魂威無法離開身體的話,那麽潑灑出去的鮮血,便像授血怪獸發動靈能的儀式那樣,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相同招數。


    浦西的腦子很亂,她不理解這位閃蝶古怪的儀式感。


    要說以血代筆的逆境絕殺,絕不可能用如此溫柔的詞。


    這三個中文字符就像是恥辱的印記,像比武中點到即止的證章。


    要是換成[自殺吧]反倒是更加自然好看。


    此時此刻,大衛·維克托的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她不明白,不理解!


    探王者在埋頭寫字,也無暇去顧忌這個小粉絲的感受。


    維克托心中的想法很簡單,絕不能將浦西·裴迪南殺死,如果這位小兄弟會的幹部死在這裏,她的學生將會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必須要用其他方法,要把每件事都查明探清,這才是[地獄高速公路]的正確解題方式。


    第二個故事版寫完,浦西踉踉蹌蹌的迴到監禁室中,臉色慘白的看向維克托。


    “你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維克托老師...床單上起碼有一千七百毫升血,恐怕你馬上就要休克。”浦西小妹召出磁帶,準備強行打入維克托的顱腦內,試著與獵王者的精神力量硬碰硬。


    她已經想好了,哪怕是拚命,也要贏下這場比武。


    維克托如果死在這裏,會變成她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心魔。


    她這個[地獄鄰居]正是醉心於大衛·維克托而誕生的魂威,用毒品致幻劑催熟的強烈精神元質,是一種走捷徑的進攻型擬態靈體。


    “浦西,你來得正是時候,我一直在思考死亡的意義。”大衛立刻說:“今天你給我上了一課,距離我上一次瀕死,已經過去了不知道多少年。”


    可是每當大衛老師開口,浦西就像是見到了親人,見到了溫柔的母親,她幾乎不記得母親的樣子了,而維克托如今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


    “你不讓我靠近你!可是你馬上就要死了呀!維克托!”


    探王者並不在意:“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是,在死亡威脅之下,我居然以這種神乎其技的速度,快要寫完這個故事了!浦西!故而我認為,死亡是一種捷徑!”


    浦西恍然若失——


    ——她單隻知道父親是可惡的,是變態扭曲的,是喜歡收集小女孩屍首,喜歡晾幹屍體當藏品的怪物。


    維克托接著說:“當一個角色死去,所蘊含的能量盡數呈現在讀者的麵前,這個人的一生都變得完滿,是一錘定音震耳發聵!通向天堂的大門打開之時!就構成了一條捷徑,無論這家夥是好人還是壞人,再醜惡的壞蛋到了人之將死,也會變成其言也善。”


    浦西緊接著想——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若是母親再活得長久一些,她不那麽早死,也會變得像父親一樣,變成授血怪胎,變成人間惡鬼。


    過了許久,浦西便釋然,又沒來由的嬉笑,幸好媽媽死的早。也像維克托老師說的那樣,死亡讓母親變得完美了。


    “犧牲和死亡都是捷徑。”維克托的意識模湖,兩眼已經開始發生黑視:“我把這場比武的戰利品,留在這本書稿裏了,同樣我的[地獄高速公路]會對你施加魂威攻擊,接受考驗吧!”


    說完這些,維克托將稿紙紮緊,丟向彷徨的浦西。


    緊接著浦西小妹幾乎在第一時間揭開了書頁,那一刻,她隻覺得意識天翻地覆,在迷離的幻境中難以自拔。


    山姆·沃克和瑪格麗特的故事真如她所想的那樣,由大衛·維克托之手寫下了一個完美的句點,不過不像她預料的——


    ——瑪格麗特沒有複活,依然是一堆零碎的屍塊。


    山姆·沃克將帶上愛人的殘骸,去往另一個寂靜偏遠,惡鬼遍地的山村,去那裏揭開冰冷帷幕看寒冬雪景,去尋找萬靈藥,治好他半死不活的愛人。


    故事就在此處戛然而止——


    ——緊接著便是一串淩亂的字符。


    浦西本能想要閉上雙眼!


    這是[地獄高速公路]的魂威攻擊,是魔鬼契約書的合同,但凡多看上那麽一眼,可能就要深陷其中,在契約上簽下名字了!


    隻是這個時候,一隻好死不死的烏鴉衝進房室,突然為書信的附加協議翻開下一頁!


    浦西幾乎無法抵擋如此強烈的靈能潮汐,再次睜開眼時,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她推著輪椅,將維克托送到了五二零號房門前。


    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頭頂光環的紅皮小鬼從富婆顱腦之中取出磁帶——


    ——將[好好招待杜蘭與弗拉薇亞]這條命令,將這盒磁帶重新塞迴了浦西的腦子裏。


    她就像是一個人偶,坐迴了沙發上,緊接著開始沉睡。


    眾人大氣不敢喘一下,在探王者如炬的目光下,兩個學生皆是噤若寒蟬。


    過了很久,維克托瞥向室外,與雪明說。


    “把我扛下樓,這裏沒有監控。”


    雪明看了一眼老師的腿,依然是骨折狀態。


    “不用治傷嗎?”


    維克托搖了搖頭。


    “你肯定搖了尋血獵犬的傳喚鈴,對嗎?”


    雪明:“是的...”


    維克托:“那就沒事了——我坐著輪椅出去比較安心。省去了一道儀式。”


    小星星:“哈哈哈哈哈哈!”


    沒等小星星笑完,維克托老師立刻怒目圓睜,盯著這個不省心的學生。


    小星星滴咕著:“不笑就...不笑嘛...兇我幹什麽...”


    “把鈴還給我。”維克托囑咐著,從雪明的手中拿迴了自己的傳喚鈴。


    她又翻開醫生包,把裏邊屬於九五二七的鈴交給雪明,最後指向浦西·裴迪南。


    “十五分鍾之後她會醒來,她接下來會專心配合你們行動,但是要小心,她的磁帶很厲害,保不準會有什麽新的變數出現——我不能在小兄弟會的地盤拋頭露臉,要靠你們自己。”


    與此同時,撞開書頁的烏鴉飛迴了維克托的肩頭——


    ——它身上的羽毛帶著金燦燦的字符,嘴裏還叼著幾條肉絲,正是維克托與浦西討要來的飯食。


    她利用這些食物引來了這頭鴉鳥,以[地獄高速公路]的神力操縱心智,為她所用。


    “食堂開飯了,現在人少,把我送下樓吧,我自己會推著輪椅去車站的。”


    雪明二話不說,連維克托的人帶著輪椅一起,健步如飛的扛下五樓,直接從院牆翻出去了。


    臨走之前,維克托將另一盒磁帶交給雪明,附贈了一封書信。


    “這是浦西·裴迪南塞進我腦袋的磁帶,能使人五感錯亂——沒準有用。至於另一封信,去取銀河和景光時再打開,不要讓敵人發現。”


    說完這些,維克托老師一個彈射起步,輪椅一騎絕塵。


    “再會了!我的學生!”


    ......


    ......


    小星星趴在窗邊,眼瞅著那煙塵滾滾的輪椅飆出去老遠。


    她就這麽說著:“老師跑這麽快,是在躲誰呀?”


    雪明有理有據的分析道:“她一個人出遠門,還受了重傷,被人打斷雙腿,差點喪命——如果是我,小七應該會氣到發瘋。”


    小星星終於醒覺:“哦!”


    緊接著小星星又追問,還是想不明白。


    “葛洛莉!你的傳喚鈴到底藏在哪了?難道真的是我想的那樣嗎?”


    “很簡單,先吃下去。”雪明話說到一半,浦西搖搖晃晃的捂著腦袋,終於醒了,“人體沒辦法消化重金屬,催吐嘔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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