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寒食時看郭外春,野人無處不傷神。


    ——雲表


    [part1·喪葬費]


    事情要從幾天之前說起。


    趙家莊裏走出來兩個容貌魁偉體魄雄奇的漢子。是胎光縣本地一對兄弟。


    趙大郎名叫劍英,趙二郎名叫劍雄。趙家一共四子,族譜翻到劍字輩就取“英雄豪傑”四字。


    恰是開春迴暖的好時節,趙大拽著板車出了村鎮,迴頭往一眼,就看見癱坐在牛車邊喘氣不止的二弟。


    “老二!”趙劍英喊:“走得不?走不得就再歇幾日。”


    二郎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從鹿皮圍脖裏把臉探出來,亮出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沉聲應道。


    “大哥,再不走,都要臭了。”


    且看牛車上的屍首,就是趙家的父母親,還有三弟四弟,劍豪和劍傑。


    兩個小弟身體弱,和爹娘一起走了。臘月時天氣寒冷,家裏人就放在堂屋裏,也不怕發臭發爛,到了開春時兄弟倆湊不到喪葬費,二弟劍雄的病還沒好,單靠劍英一個人成不了事。


    於是大哥當家做主,把祖屋出讓,兩畝水田也賣掉,換了些路費,準備帶著二弟去珠州治病,在半道找個風水寶地,把家裏人都葬下。


    趙大去城隍廟前買來一頭牛,畜牲栓車,剛走到胎光縣的官道,要進山路,依然放心不下。


    “你好些了麽?”


    “就是嗓子癢。”趙二立刻應道:“前些日子喝水也像吞鐵釘,有些力氣了我就來替你。”


    趙大捏著皮囊水袋,牽著畜牲一腳深一腳淺往前走,看著深山老林,皮靴陷進草葉泥濘裏,就踩出來一股泥巴腥味,潮氣在繩索上結了一層水露,太陽剛從丘陵背坡爬上來,山裏浮起一層白茫茫的蒸汽。


    “賣路引的吳老頭知道我們家裏難。”


    趙二立刻說:“他說什麽了?”


    趙大接著往前走,小心翼翼的牽著牛繩:“給了兩瓶酒,當帛金。”


    “帛金?”趙二郎才十六七歲,不懂這個帛金的說法。


    趙家莊裏偶有喪葬事宜,都要年輕力壯的長子去幫忙,參加葬禮隨份子錢就叫帛金,體弱年幼的次子或是女孩不能見死人,也是對瘟疫的避諱。


    這次胎光縣大疫,村鎮裏十有八九戶人家死成絕戶。


    趙家六口人,隻有老大和老二活下來,也是這對兄弟身強體壯,能在病痛折磨中強撐過來。


    趙大說:“就是給死人家裏送錢。”


    趙二:“人都死了,要錢有什麽用?”


    趙大:“那不一樣,老二。鄉親要互相幫靠,帛金還能當喪葬費。”


    趙二:“那你要到了嗎?就隻有兩瓶酒嗎?”


    “沒有多了,死光了。”趙大講完這句話就不往下說了。


    胎光縣裏趙家莊的親戚鄰裏,多多少少都受了瘟疫的毒害,各家各戶開春就在做白事,家裏有些餘糧餘錢的還能擺靈堂做法事,可是能參加葬禮的人,應該沒有幾個了。


    吳老頭是縣衙批辦路引的官吏,看見劍英劍雄兩兄弟淒慘,也隻能往自家地窖搜出兩瓶硬通貨,酒釀是大東南諸國諸縣的稀罕物,隻有糧食富足的情況才會釀酒,不論是兩兄弟拿去賣錢,還是在路上飲酒取暖,都算保質的珍貴禮物。


    離開胎光縣周邊的田野農家,進了山以後,這路就越來越難走。


    山中都是些怪石樹林,牛車不好找路,要趙大先去探路聽風,再迴來驅趕畜牲趟泥過溪。到了第三天,趙二終於能勉強走幾步路,就跟著大哥一起換班趕車。


    剛過午時,到了一處幹燥山坳,出了獅子山,就見到一片黃澄澄的野地平原。


    趙大心中喜悅,應該離珠州不遠了,於是把這幾日存下來的牛糞都取來,把布包攤平,放在烈日之下晾曬。


    趙二也來幫忙,知道大哥要生火,往山林裏跑走,唿吸漸漸變得順暢起來,身上的病痛似乎完全好了,脫了外衣和鹿皮巾,隻穿著方便行動的裏衣,取來彈弓去打鳥耍樂。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劍英鏟除草葉,挖開兩個小土坑,拿來火引和牛糞,要烤幹木柴,這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隨手折來的木枝用力一捏,能捏出來一把水,生不起火。


    等到劍雄提著兩頭肥碩的水鳥迴來,還興奮的吆喝著。


    “大哥!有個湖!有個湖!我沒得杆子!不然釣魚給你吃呀!”


    “哈哈哈哈哈!”劍英看見弟弟健康,一顆心也落迴肚子裏,似乎萬事萬物又有了色彩:“就這個!我烤鳥來吃!”


    兩兄弟蹲在火坑前,劍英在烤柴,劍雄給獵物拔毛去頭,割頸放血,順手還給做食物的火坑挖開一條風道,好讓火焰更旺盛些。


    把水鳥串上綠枝,劍英擺弄著幹柴,從牛糞火坑取來火種,往草垛火引一吹氣,烈火一下子升騰起來,他連忙把火折竹筒送迴到老二手裏,怕這珍貴的火源毀壞。


    他不敢說話,緊緊盯著濕樹枝上的肥肉,隻怕把這上好肉食給烤壞了。不一會就見到鳥肉皮囊冒出一層油滋滋的光澤來,漸漸發黃發褐。


    劍雄也是如此,抱著雙腿,時不時被火堆裏的煙氣嗆出幾聲咳嗽,許是病沒有完全好,肺依然有些癢。


    兩兄弟胡子邋遢的,活脫脫的兩個野人,就這麽等著食物做好。


    就在此時,劍英的鼻子比較靈光,他問道。


    “臭了?”


    劍雄不明白,他依然聞不到味:“什麽臭了?”


    劍英:“烤臭了?”


    說著趙大把烤鳥送到鼻子邊仔細聞了聞,沒有奇怪的味道。


    “我聞不見,大哥!”劍雄渾身是汗,方才走了幾裏路才尋到獵物,費了一番功夫抓住水鳥,迴到大哥身邊時,已經有些寒冷,再迴頭去尋衣物時,向牛車看了一眼。


    這一眼,劍雄幾乎嚇得喪膽。


    哪裏是什麽烤肉臭了!


    拉車的老黃牛早就跑了,牽車的繩索也叫幾頭畜牲咬斷!再看車上匍匐著幾個黑影,那拱起的背脊和油亮的毛發,分明是狼!


    趙二喊道:“狼!狼!”


    臭味是從屍體身上發出來的,這幾頭狼咬破了屍身肚腹,扯腸子咬心肝!如何能不臭呢?!


    趙家兄弟先是驚得不敢動彈,心裏的恐懼漸漸被怒火蓋過,劍英丟下烤鳥肉,提著兩根帶火的木柴往牛車奔走。


    黃牛早就不知蹤跡,這些狡猾的狼狗知道黃牛駑鈍倔強,咬斷了繩索將其趕離,才敢跳上板車啃噬屍首。


    劍英撲到板車上,揮著火炬趕狼,就見到弟弟劍傑的五髒六腑都被吃空了。屍體的眼睛也睜開!似乎是死不瞑目!


    這七尺大漢氣得目呲欲裂,還看見兩頭惡狼似乎是餓昏了頭,依然在爭搶娘親的屍首,要把老母親的手腳給卸下,拽著屍體往車下翻倒——


    ——野獸見了火,就立刻往車尾退縮,那跑得慢的母狼叫劍英一腳踢在肚腹上,隻聽“哢擦”一聲,這七八十斤的大狼腰也斷了,從喉口噴出些黑血,重重的撞在樹杈粗枝上,滾下地就沒了氣息。


    “畜牲!”


    劍英吼叫著,從板車旁抽走獵刀往前趕。


    還在大快朵頤的狼狗們一下子四散奔逃,劍英哪裏追得上這些狼呢?他隻得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野獸竄迴茂密的山林裏。


    他追出去半裏地,劍雄也跟著大哥一路往前趕,手裏的彈弓投石送矢,打在這些銅頭鐵腦的大狼身上不痛不癢的,石子敲上狼狗的背脊也隻能聽見一聲嗚咽吠叫,緊接著四爪刨起飛泥,跑得更快了。


    兩人追不上了,就迴到板車旁,親人的屍首多少都遭了惡狼的啃咬,三弟劍豪死的最早,屍體也爛的透徹了,反而是最完整的。


    爹娘和小弟劍傑丟了胳膊少了腿,沒有骨骼保護的肚子裏,剩不下多少東西了。


    趙家二郎見了如此慘狀,癱軟下來,倚著牛車就開始哭喪。


    趙大沒有講話,似乎是被弟弟的情緒感染——


    ——他不敢哭,隻怕哭出來,二郎就丟了魂魄,再也沒辦法往前走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挖兩個土坑,把爹娘埋下。三弟和四弟就葬在另一個坑裏,這樣來年祭拜也分得清楚,方便擺弄香壇貢品。”


    “你要把他們丟在這裏了?!大哥?”劍雄臉上本就全是泥濘血跡,如今帶著眼淚,似乎什麽都看不清,什麽都看不見了:“要走了?要走了?”


    這個天真耿直的二弟似乎還沒察覺到,還沒反應過來——


    ——家裏的父母,還有兩個弟弟都已經死了。隻是屍體還沒下葬,劍雄好像還沒接受這件事。


    就一個冬季的事,不過八十幾天之前,這一家子還圍在火爐前,一起聽爹娘講故事,講仙台府來的洋貨,講武靈山道士斬妖除魔的事。講佃戶和獵戶耕水田,打黃皮子的技巧,說起街上賣藝人的槍法,爹還會吹牛,說年輕時也要耍槍,是地保隊伍裏身手最好的那個。


    趙大沒有作聲,把一瓶酒送到老二手邊。


    “你要是難受,喝一點吧。”


    說罷,大哥就去找一處顯眼的地表,最好有石台擋風避雨,再去挖開兩個墓穴。


    趙二依然過不去這一關,他坐在小弟弟身邊,看見劍傑睜開雙眼,他想給小弟合眼,似乎是狼狗的犬齒牽動這屍首的脊髓神經,怎麽都合不攏這對眼睛。


    “哥哥沒用.哥哥”


    劍雄打開酒壇子,又不舍得喝,隻是癡癡的說。


    “孩兒不孝.孩兒不孝”


    此時此刻,趙劍英麵臨的考驗要更困苦艱難——


    ——全身的家當都押在那頭黃牛身上,這畜牲能換三十多個銀幣,就這麽跑走實在可惜。他想借著尋墓穴的這點路途,把牛找迴來。


    跟著牛蹄壓倒的草葉尋了一個多時辰,眼看太陽要下山,劍英連忙往迴趕,終於放棄了這個想法,應該是尋不到了。


    迴到板車附近,劍英喊劍雄,劍雄卻沒有應。


    他想著,或許是老二喝醉睡下了。


    又跑到板車上找,依然找不到,這時劍英終於警惕起來。


    他從車輛旁摸來另一把獵刀,不過是一尺長短的劈柴刀,和手裏的割草刀成了一對,勉強能叫做打獵刀具。


    他往車旁摸索,去看車底,搜完幾棵大樹,依然不見二弟的身影。


    迴到火坑邊,就見到一頭巨大的黑熊叼著劍雄的衣服往草垛裏拖拽。


    劍英怒目圓瞪往前奔走——


    ——那黑熊身上的毛發濃密,幾乎看不見眼睛,腦袋上的長毛已經蓋住眼簾,還有些逆長的白毛,看得出來,它很老了。


    劍雄渾身的酒氣,臉麵通紅,醉得不省人事了。


    [part2·禍不單行]


    趙家大郎渾身散發出滾燙的熱氣,對著這匍匐在地的巨獸吼叫著,他想把這熊瞎子嚇走。


    可是沒有用,熊瞎子的耳朵似乎也不好使了,它圓滾滾的耳朵隻是顫了那麽一下,緊接著鬆開劍雄的腿,爪子稍稍一帶,獵物的腿腳就留下三道血淋淋的傷口。它嗅見血的味道,立刻清醒不少,站了起來。


    這黑熊站起的一瞬間,趙劍英頓感壓力倍增。


    它幾乎有兩米多高,兩爪耷拉在肚腹前,胸口有一道白毛。往前探身用鼻子來辨認方位,搖頭晃腦的,還在尋找獵物。


    劍英沒有猶豫,他佝身往趙老二身邊靠,瞪大了眼睛,腿腳發抖牙齒打架,摸到劍雄的肩頸了。同時熊瞎子又匍下身體,對著劍雄腳踝處的傷口狠狠舔了那麽一下。


    隻這一下,劍雄疼得醒了過來,他眼睜睜看著綁腿鬆散,褲管開裂,一片皮肉就這麽生生被黑熊舔下來了!


    “呀!!——————”


    突如其來的驚叫讓黑熊警惕,要伸爪子去摟抱拖拽,劍英提著趙二的衣服往來時路飛退!


    趙大郎不好轉身,趙二也起不來,一追一逃的身位拉不開,他不敢吭聲唿喊,隻怕一口氣喊出去,就沒有逃命的力量,可是劍雄不能死在這裏!爹娘兄弟都死掉了,他不能再失去這個弟弟!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量,劍英索性丟了一把刀,放開劍雄兩肩,直直朝著黑熊衝過去,霎時感覺天昏地暗頭頸劇痛,他像是撞上了一座山!


    喉舌一甜,就有血從嘴裏噴出來,他叫這熊瞎子撞得七葷八素,一下子發蒙,迴過神來,隻看見鹿皮圍脖和寒衣上多了六個窟窿,肚裏不斷有血流出來,腦袋也歪在一邊,身子還沒有完全倒下,是趔在一旁難以動彈!


    熊瞎子受了這麽一撞也受到了驚嚇,它瞪大了眼睛,身體前傾撲到空處,兩爪離開趙家老大的肚腹時還帶著些肉末,心口就插著半截斷刀,從喉口中喘出哼哧哼哧的粗氣,似乎心跳不動了,再也使不上勁了。


    它的嘴邊咬著半截鹿皮子,原本是朝著獵物的喉頸去,結果隻咬到這團皮料子。


    過了十來秒,這一人一熊也不敢動彈,疼痛來的那麽晚,那麽遲,黑熊終於吃痛哀嚎,發出怒吼四足匍匐著,往林地裏飛奔。


    趙老二終於迴過神來——


    “——大哥!”


    趙老大捂著肚子喊:“別管我!殺它!殺它!拿它換富貴!”


    趙老二一瘸一拐的,沒有多想,跟著血跡往林子裏追。


    聽見山林間迴蕩的喘息聲,劍雄終於尋到死掉的獵物,再找到大哥時,已經是深夜。


    兩兄弟做了簡單的包紮,把父母兄弟都葬下,扛著獵物去了珠州縣衙。


    此時此刻,打更人剛迴到司耀軍巡鋪(消防),就聽見縣衙裏熱熱鬧鬧的。


    衙門大院裏,縣太爺和幹兒子一起,喊糅革皮匠來處理熊皮。


    知縣名字叫武成章,是個宦官閹人,沒有子嗣。


    幹兒子正是誣害趙家兄弟的元兇,跟武成章改姓,叫武修文。


    匠人在院落裏忙活,知縣父子也就看個熱鬧,毫無顧忌的談起這趙家兄弟的事。


    “幹爹,沒想到這兄弟二人如此愚鈍,隻要幹爹略施小計,他們就乖乖上當了!”武修文蹲在武成章的椅子旁邊,笑嗬嗬的說道:“以後幹爹您又多了一身熊皮大氅,您的好兒子就是打熊英雄!”


    武成章還是要點臉的,從喉口冒出尖細的嗓音:“有外人在做事,你不要大聲講出去。”


    “這有什麽!在珠州縣!天上落下來的一滴雨!都是我們武家的!”武修文叫囂道:“這兩個獵戶來獻寶?我呸!分明是在幹爹您的地盤上偷獵呀!難道我講得不對麽?”


    武成章低聲應道:“確實是這麽個道理,可是修文呀,這兩個獵戶既然能殺熊,你不怕他們割了你腦袋?我可不知道縣衙裏還有如此威猛的捕快。”


    “哪兒呢?靠這群酒囊飯袋來抓人麽?”武修文來了精神,講到此時他得意洋洋:“還不是您的好兒子未雨綢繆!請珠珠娘娘和百目大王送來一位門客!這門客身手不凡劍法卓絕——我帶他去拿人,隻要他一出手。那兩個野夫的大拇指都被削下來!連柴刀都拿不住!怎麽反抗呢?”


    “原來是去求神仙了。”武成章聽聞此事,立刻笑道:“你可出息了,要給我養老送終?”


    “可不敢!”武修文立刻抱拳半跪:“我這都是為幹爹做事!”


    “你說的這位門客,他在哪裏?帶他過來。”武成章推杯弄盞,給幹兒子倒茶:“就說知縣要見他,如此英武不凡的仙人,我定要好好招待招待呀。”


    武修文不敢違命,立刻吹起響哨喚來信鴿,給仙人發了封加急信。


    過了一會,從縣衙正門進來一個白衣飄飄,走路沒聲的奇人。


    此人須發皆白,是鶴發童顏之樣貌,氣息深沉步履平穩,武成章雖然不習武,也知道這位高手內力深厚,想來製服那兩個殺熊野人的說法不假,隻是還要再口頭確認一遍,這幹兒子整天在知縣身邊花言巧語,他這個當幹爹的都快生疑心病了。


    “您就是緝拿犯人的英雄?”


    “鄙人百目大王座下弟子,舍了真名實姓,縣長大人喊我道號,叫我玉真就好。”


    武成章問道:“玉真道長,您是如何降伏那兩個獵戶的?”


    “小友昨天夜裏急忙求見。”玉真道士頓了頓,緊接著說:“說是有兩個兇犯強搶民女,行喪盡天良之事,我便提劍跟到縣衙,到了司耀鋪旁邊的廂房,果然有兩個村夫與女子打鬧。”


    武修文提醒道:“那是.”


    “哦!是他們要害人。”玉真道長的腦袋終於轉過彎來:“於是我便教訓了他們,使劍割下他們的指頭,他們身上本就有傷,不一會就疼得失力束手就擒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呀!”武成章笑道:“隻是可惜了”


    玉真:“可惜了?”


    武成章:“可惜汙了道長的劍,那狗一樣的東西,也配髒道長的法寶麽?”


    “哈哈哈哈.”玉真道士笑道:“是修文小友平日行善積德,與我師尊結了善緣,我才跋山涉水來到珠州,不過舉手之勞——知縣要這麽說,就是折煞我了,道義道義,修道之人怎能因為這麽點事,就不去行俠仗義呢?哪怕真的是狗,它在知縣的地盤撒野行兇,我也一樣要殺!”


    玉真話鋒一轉。


    “隻是那兩人被緝拿時,還講起稀裏糊塗的話。”


    武成章怕事情敗露,連忙追問:“那兩個野人說什麽?”


    玉真道士輕笑著:“他們丟了大拇指,說父精母血不可棄,跪著央求我,要給他們撿迴去。”


    武成章鬆了口氣,隻怕這仙家聽見什麽不該聽的事。


    “哦那手指頭”


    玉真道士瀟灑揮袖——


    ——指著衙門外。


    “知縣府上養著幾條狗,我就拿去喂狗了,護院犬要認得人血,不然它們不夠兇。”


    “好呀!好!好呀!”武成章拍手叫好:“道長做得好!”


    武修文也跟著喊:“好呀!”


    武成章立刻說:“不知道長喜歡什麽.我這我這哎.”


    珠州知縣平時也不和這些仙人打交道,自然不曉得百目大王一派喜歡什麽東西。


    這兩個獵戶身強體壯,要衙門去拿人,真不是什麽簡單的活計。有仙家出手,這事情自然是順順利利的,不能讓人家打白工。


    “如果知縣能行個方便”玉真道士決定直入主題:“不知能不能往師尊府上送男工女工,最好是童男童.”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糅革匠人的驚叫。


    玉真道士第一時間伸長了脖子看去——


    ——就見到府衙側門鑽進來一個身形魁梧的漢子,麵龐白淨沒有胡須。


    這漢子穿著一套西洋神袍,頭發短黑粗硬,抓著一條護院犬,隻用手指就剖開了大狗的肚子,從胃裏取來兩根還算完整的拇指。將它們塞迴醫生包裏。


    江雪明數清楚指節骨頭。


    “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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