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19點57分。


    東區走廊,馳馬大道。


    ......


    ......


    黑色伏爾加駛入別墅區的道路。


    小七一邊開車,一邊和後座上的兄妹倆念叨個沒完。


    避開幾條主幹道之後,她也不用發路怒症。


    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很好。


    “我和你們說!步流星那小子可真會選地方住。”


    “這地界挨著賽馬場和姻緣石,道路四橫八縱暢通無阻,出門有三個大公園,走兩百米就看見海對麵的維多利亞港。”


    “想吃喝玩樂,周邊十六個商場,一個會展中心,三家高爾夫球場,還有古馳的專賣店。”


    “想爬山健身,找上別墅區裏的爺爺奶奶組團一起去香爐峰大馬山。”


    “開個車,拿山觀景台和涼亭也不算遠,下山的時候還能吃地道的百味雞,隻能說美滋滋呀!”


    “唯一的缺點就是貴。但是貴不算它的問題,肯定算我的問題,你們說對嗎?”


    七哥搖頭晃腦的,像導遊拉客。


    兩兄妹麵無表情,如老僧入定。


    到了步流星的住處,江雪明先是在花園周邊記清楚道路,把獨棟別墅前後幾條路都記下,要是以後出了事也方便跑路。


    等他迴到正門時,阿星親自跑出來接車了。


    雪明遠遠就看見步流星套著一身短袖短褲,穿著運動鞋飛跑出來,招唿保衛處的大爺開門。


    短袖t恤上還印著一個粉紅的海豹頭,非常的騷氣。


    “明哥,明哥你終於來了,我本來想去機場接你的。但是你說...”步流星跑到江雪明麵前,想張開雙臂去抱。


    雪明用眼神喝退了這位身材魁梧的大兄弟。


    “嘿...”阿星蠻不好意思的,接著把話說完:“但是你說,要我去招唿幾個老師來家裏,要懂射擊的,會打架的。我就托人去找,剛把老師們接迴來,耽誤了一點時間。”


    “謝謝。”江雪明跟著阿星往裏走,“辛苦了。”


    小七開車帶著白露,去宅子裏找停車位。


    阿星和雪明來到別墅的主廳,進門之前還有一道金屬物安檢口,左右兩側的門廊放著攝像頭。


    雪明便指著這些東西問:“你家裏的安防設施,通警務廳嗎?”


    “沒錯。”雪明對著大門掃臉認證:“要是出了什麽意外,馬上就會有人趕過來。”


    “你有辦法搞到防空機槍嗎?”江雪明又問:“或者是飛機上拆下來的機載炮,配合監控一起用,我會安心一些。”


    步流星沒聽太明白:“啊?”


    江雪明又換了個說法:“你家裏的停車位能停下卡車嗎?就是那種十六輪的大卡車。”


    “明哥,你想什麽呢?”阿星小聲嘀咕著:“要不我明天再找幾個裝修師傅迴來把花壇拆了?景觀樹也拔走?這樣卡車應該能放得下吧......”


    “好。”雪明點點頭,終於安心:“麻煩你了。以後我和白露要住在這裏。”


    “好耶!”阿星歡欣雀躍地呐喊:“明哥,我幫你幹了這麽多事兒,你總該答應我那件事了吧?”


    江雪明疑惑:“那件事?”


    阿星認真解釋道:“咖啡廳啊!去車站開一家咖啡廳!”


    江雪明點頭應道:“好,我答應你。”


    “我就在前台吆喝客人,你在廚房做點心!肯定有很多故事聽!”阿星興奮地說著,又看見雪明身上的大包小包行李,順帶拎走了幾個。


    兩人正往屋裏去——


    ——手裏的行李過安檢的時候,立刻發出金屬物警報。


    “咋迴事呀?”阿星撓頭,矮身摸向背包:“明哥,你帶了啥東西過來?”


    江雪明默不作聲,隻是低頭把拉鏈打開。


    裏麵是一套貼身的鎖鏈甲胄,四條聚合物脛甲綁腿。


    阿星咂舌稱奇:“好家夥...你不是搭飛機迴來的嗎?怎麽過的安檢啊?”


    雪明解釋道:“我買的工藝品,有收藏證書,行李托運過去的。”


    阿星嫌棄道:“買這些玩意幹嘛?我之前聽你說,是要迴老家見父母。難道令尊還有個朝風車衝鋒的夢想?”


    “那倒不是。”雪明接著解釋:“之前他們揚言要把我的腿打斷,以防萬一,我套著這身東西迴的家,後來就用不上了。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扔門口吧。”


    就在這個時候,門廊旁閉路電視亮了起來。


    “步流星先生,我們接到警情。什麽情況?剛才傳來的報告顯示你家門前有大量金屬製品通過哦?”


    看來是安檢口的金屬物警報傳到了當地的警務廳。


    步流星對著攝像頭嬉笑:“沒事沒事...不好意思啊!”


    “好的。有任何異常立刻打電話叫消防,那邊的線路轉過來會快一些。我們會第一時間趕到。”話音剛落,閉路電視就熄燈了。


    兩人合力把包袱都扔進玄關,留下鏈甲。


    最後雪明提著葉老板送的錦盒,要往主廳走,結果又被警報攔下了。


    阿星隨即問:“這又是啥?”


    “老朋友送的禮品。”雪明解釋道:“說是一條棍子,還算半件古董,應該是鐵製品吧。”


    沒等閉路電視完全亮起,阿星就主動湊過去說明情況排除險情。


    完事以後,阿星對雪明說:“走走走,這個錦盒帶進去,老朋友送的東西怎麽能隨便亂丟,我也喜歡開箱的,等會進屋開給我看!”


    到了大廳裏,雪明一刻沒閑下來。先是對著廳堂的裝飾擺件仔細觀察一遍,又看到煙灰缸和水果刀,書櫃上的紀念鋼筆。


    在他看來,這些都能變成武器,以後說不定會用上。


    雪明的眼神看得步流星瘮得慌。


    過了一會,他終於搜查完大廳餐廳和廚房書房的東西,準備去二樓看看。


    阿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連忙喊住。


    “明哥!明哥!要不你晚上,或者明早慢慢看,我們現在去健身房見見老師們怎麽樣?你不是要做體測嗎?他們等好久了,我們還有一頓飯要吃呢!”


    江雪明謹慎地點了點頭,“好。”


    兩人一路步行穿過後院,從門柵另一側出去,後院的水池盡頭有一個小溫室,種著反季節的植被盆栽。


    看得出來,步流星的媽媽很喜歡養花。


    從溫室出去再往前幾十米,就是三層複合式的健身娛樂室。


    這一路上有不少做保潔看護工作的阿姨和步流星打著招唿。


    江雪明一邊走一邊記,生怕在這棟大房子裏迷路。


    阿星私底下偷偷猜測著,是不是明哥準備在屋子裏裝陷阱絆雷之類的東西,不然怎麽這麽在乎每個角落每個地形呢?


    健身娛樂室的地下一層是小型靶場。還有不少裝修的痕跡,像是在幾個小時內匆匆忙忙完工的,現場留著木板鬆香和油漆焊接各種各樣古怪的味道。


    “鐺鐺!!怎麽樣?”阿星張開雙臂,一副自鳴得意的表情:“我接到短信的時候,就立刻喊人來做改造了!這裏以前是酒窖,我媽咪有好多藏酒呢!”


    “雖然不知道令堂會不會打你這個寶貝兒子。”江雪明覺著挺尷尬的:“但是還是要說聲謝謝。”


    “接下來,你有事就和老師們詳細聊聊!”步流星對雪明說完,朝著訓練靶場入口處的人們吆喝著:“劉老師!李老師!周教練!我朋友來了!”


    阿星轉過頭對雪明認真交代,“你好好和這些老師們溝通溝通。這幾位都是相當專業的。”


    雪明:“好。”


    步流星往樓上走,要暫時離開:“我去準備晚飯,順便給你的妹妹和侍者安排房間,你忙完了就給我打電話,別搞太久了,最好能來廚房幫忙。”


    雪明迴頭,朝流星比著大拇指。


    “好。”


    ......


    ......


    大門外,小七沒有第一時間進屋。


    她喊白露先進去休息,自己則是倚在門廊道口,似乎在等人。


    “九五二七!”


    人還沒到,問候先到了。


    順著聲音看過去,從別墅的二樓跳下來個女人。


    和七哥一樣,穿著剪刀尾禮服和白襯衫,還有酒紅色領帶。


    這就是步流星的侍者了,在車站見過,上迴她扯著步流星耳朵拖去做消毒程序時,和雪明有一麵之緣。


    七哥見到熟人時立刻活潑起來。


    “三三零一!”


    三三零一就是這位侍者的編號。


    “九五二七,你以後住這了嗎?”三三零一先是踩上門廊的梁架,身手靈活像是經常上房揭瓦,說話也不帶喘氣,輕巧地落到門廊前:“最近怎麽樣了?你倆的事我聽陽春姐說了。”


    這位三三零一小姐姐留著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似乎是眼神不太好使,架著副黑框眼鏡。齊劉海和耳畔的發梢像是一刀切成平齊整潔的斜線。


    “誒誒誒!你和我說說...”三三零一湊近了,用胳膊肘杵著七哥,眼神曖昧:“那個乘客是什麽家庭?性格怎麽樣?你怎麽就被搞得五迷三道的?”


    七哥撇撇嘴:“三三...你...能不能別這麽八卦...”


    “那你想聽聽我和這個闊少爺的故事嗎?”三三挑眉笑道。


    七哥立刻來了精神:“細說。”


    “大家都是一路貨色,天天在網上化身狂暴吃瓜組長的人,就別裝了你!”三三搖晃著七哥的手臂,又問:“給我講講嘛!七啊!講講嘛!江雪明!講一講!~”


    “他...”


    七哥猶豫幾許,神情也變得迷茫。


    “他很特別...給我的感覺,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雖然做事是快刀斬亂麻,但是非常細心。”


    ......


    ......


    射擊靶場裏——


    ——步流星請來的射擊老師對雪明先生打了個招唿。


    “你好,江雪明先生,我來自ipsc國際實用射擊協會,也是北美步槍協會的會員,也是東區警務廳的射擊教官。我姓劉,你叫我劉老師就可以。”


    江雪明仰頭看著這位全副武裝的射擊老師——


    ——他能感覺到對方眼中的輕蔑和不耐煩,高高昂起的頭,低眉冷眼的細微表情。


    那種態度,用奇妙的比喻來說,就和研究生畢業,卻要去教幼兒園的小朋友解題一樣躁鬱不安。


    他感覺到了莫名的敵意,其他兩位老師也是這副表情。


    特別是阿星的健身教練,那個精壯的漢子在瞅見雪明的身高和身材時,不屑兩個字都快寫在臉上了。


    “劉老師,你好。”江雪明沒說多餘的話,等待著射擊教練的安排。


    桌板前放著兩支槍。


    劉老師拿走其中一支,並且和江雪明解釋說明,不願意深入交流。


    “這裏有一支svi英菲尼蒂競技手槍,一支西格紹爾p220。兩支槍的性能不一樣,射擊精度也不一樣。


    我用這支1975年生產的西格紹爾,你用這支2024年嶄新出廠的svi。我們接下來輪替進行射擊訓練,聽星少說,你的射術很不錯。”


    “隻是略懂一點。”雪明拿起桌上的家夥,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槍,以前在射擊俱樂部也沒見過這種高級貨:“為什麽我和你的槍不一樣?”


    一旁的搏擊教練李老師嗤笑道:“你手裏那支賣五千刀。老劉手裏的二手貨,一千五百蚊就搞定,當然不一樣啦!”


    劉老師訕笑著,斜眼瞥向雪明:“先生是星少的朋友,我覺得我們的射擊成績應該不會差太多。星少聽見這個消息,肯定會很開心的。”


    “當然啦。”李老師擠眉弄眼,又對雪明吐露出羨豔嫉妒的表情:“星少為了雪明先生,把家裏酒窖都拆掉改成靶場,也不知道雪明先生身上有什麽魔力,願意花這麽多心思和錢。”


    饒是雪明再木訥,也聽懂了兩位老師的言外之意。


    他們不是來給江雪明正經做測試的,隻為了哄步流星開心。


    “劉老師,等會在射擊環節,請你全力以赴好嗎?”江雪明誠懇地強調著:“我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但是你作為一位警務廳的射擊教官,百忙之中能來這裏幫我做測試,我的內心深感榮幸。我希望能通過這次測試,了解自己真實的射擊水平。”


    劉老師的眼中充滿了不理解,內心暗暗想著——這個家夥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他連手裏的槍都不認識,哪裏來的底氣說“全力以赴”和“真實水平”這種詞?


    沒等劉老師想清楚這些事。


    江雪明又對三人問:“有十字起子嗎?型號小一點的...”


    反倒是最看不起雪明先生的健身教練,一言不發從裝修現場裏拖來一個工具箱。


    江雪明低頭道謝,掏出工具,開始倒騰手裏的槍械。


    李老師心生好奇:“你要拆槍?”


    “哎!你幹什麽?”劉老師連忙上前阻止:“英菲尼蒂很貴的!你別拆壞了!”


    “給我兩分鍾,馬上就好。”江雪明一邊說,一邊把槍械的鏡架和紅點瞄準給拆下來。


    原因也很簡單。


    首先,他在以前的射擊俱樂部裏沒用過紅點瞄準鏡,在他的潛意識中,沒用過就等於不會用。


    其次——


    “——我沒用過這麽沉的副武器,鏡橋和瞄準鏡太重了,這支槍的握把居然是航空鋁合金切出來的,真稀奇。”江雪明解釋道:“劉老師,你有2011槍族通用的後機瞄嗎?”


    “哦...我這裏有。”劉老師瞅見江雪明鉤動套筒和彈匣釋放零件,拆槍的手法不像是在亂搞,把行李包裏的零件遞過去。


    “謝謝。”雪明接走零件,裝上後機瞄的梅花孔螺絲,校對機瞄的凹口,與套筒前機瞄保持一線。


    他將槍械複位重組,從工具箱裏掏出凡士林,抹在套筒的滑軌上,連續拉了好幾次套筒,保證它們流暢滑動。


    緊接著他隨手找了一卷電工膠布,在冰冷又割手的鋁合金握把上套了一圈,免得這又貴又沉又硬的握把影響射擊精度。


    最終他將槍械放迴桌麵,和彈匣放在一起,雙手舉起掌心朝外,示意空手狀態等待指令。


    “我好了。”


    在那個瞬間,劉老師眼神變了好幾迴,他看向桌上的svi英菲尼蒂。


    那支槍沒了豪華張揚的鏡橋和瞄準鏡,黑金撞色的套筒與握把,幹練簡潔的幾何線條,有種野性原始的工業設計美感。


    劉老師心中想著,難道星少的朋友,其實是個槍械維修師嗎?


    李老師在一旁抱著雙臂,撇了撇嘴,“裝神弄鬼的本事倒是不少。”


    劉老師問:“你說,你略懂一點?”


    聽見老師問話,雪明認真迴答。


    “我以前在射擊俱樂部,很少有摸到真槍的機會,普通會員隻能摸到gas(瓦斯)動力的玩具,能這些東西的結構都大差不差,拆裝幾次就能搞明白。”


    “我略懂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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