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沒有失敗,隻有戰死]


    [——歐內斯特·米勒爾·海明威]


    ......


    ......


    [part1——牆中之影]


    大牧園的深處,獸欄大廳與珍寶館的連接通道,蜿蜒複雜的岔路耳室之中,有一個纖瘦又扭曲的孤影,蜷縮在角落中。


    ——那是個一眼看過去,會令人感到生理不適的畸形怪胎。


    剛滿二十三歲。


    科曼·蘇利文諸多試驗品其中之一。


    科曼館長唯一成功的試驗品。


    通過人工環境培育,用山妖和腐龍的血脈,經過授血儀式,培育出來的[vip]。


    他沒有名字,骷髏會的人們叫他小蘇利文——


    ——像這種小蘇利文,在珍寶館的展品櫃裏比比皆是。


    每當大首領來到牧園巡視工作,科曼館長就會把一個個展櫃的蓄水箱打開,展示著防腐液中的孩童屍首。


    科曼館長會詳細的解釋,這些失敗品為什麽會失敗,失敗在哪一步,生命結束在哪個階段,把責任都推脫給這些試驗品的孱弱體質。


    對骷髏會來說,[化聖]是一種非常殘酷的遴選機製。


    好比自然界中的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隻有足夠強大的三元質,才能借由山妖的血脈來打開生門,擯除身體的排異反應,獲得強大的巨龍之力。


    在人類成年停止自然生長,步入青壯年時期,就很難再進行[化聖]的授血儀式了。


    但是科曼·蘇利文成功了。


    他將榴輝岩演化出來的[化聖]現象,拉下了神壇,篩選出強壯的嬰幼兒,在溫床的撫育下,照顧他們長大。


    狩獵乘客的延髓大腦和髒器,輔以災獸的血肉,把這些東西,當做實驗體的飼料,將他們喂大。


    其中有山妖血脈的靈災怪獸,會影響實驗體肉身元質的成長。


    其中有乘客蛻變的強悍神經,會影響實驗體精神元質的成長。


    許多實驗體,在這種帶有劇烈神經毒素的食物,和極度癲狂的養育環境中死去。


    整個珍寶館,有四百四十五根立柱。


    每一根立柱中,都有一個人甕。


    人甕裏,用防腐液浸泡著失敗者的屍身,這些實驗體,年齡最小隻有三周大,年齡最大也活不過三十歲。


    它就像是骷髏會的光輝曆史,是人類探索超凡之物,最接近神靈的那一刻。


    科曼·蘇利文認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最終他們成功了。


    小蘇利文活了下來——


    ——並且長出了龍角,龍鱗,龍爪,龍尾,與巨龍之眼。


    雖然沒有龍翼,但是這個實驗體已經無限趨近於化聖真龍的子嗣。


    他的食量極大,能量的轉化率也非常高,新陳代謝一直保持著匪夷所思的高效運轉狀態。


    身體各個部位的髒器並不排斥[肉食主義]的真義,將人肉吃下,然後化為新的力量。


    與[化聖]的災獸一樣,小蘇利文已經成功的打開了災獸與人類的[生門]。


    由此通過小蘇利文的血清和肉身元質,從溫床中又誕生了無數的授血之人。


    博克大賓館的掌櫃,就是其中一個。


    她驚人的食量與巨大的體型,正是在為化繭成蝶作能量儲備。


    科曼·蘇利文本身,也是通過授血儀式,變成擁有龍血的老怪物,他活了一百二十二歲,看上去才四十多歲大。


    ......


    ......


    容顏永駐,不老不死。


    這就是米米爾溫泉之底,負傷兇龍與骷髏會達成的交易,給人們開出的價碼——


    ——骷髏會狩獵殺人,提供三元質,為兇龍修補傷口。


    ——兇龍獻出血脈,提供災獸子嗣,為骷髏會扯虎皮謀利益。


    如果說,零號站台就像另一個九界車站。


    那麽博克關就是另一個紅石搖滾樂團。


    大牧園是另一個科研站。


    地龍、飛龍的災獸衛隊就是零號站台的青金衛士、廣陵止息。


    授血儀式是另一種授石儀式。


    腐龍是另一位boss。


    大首領就是相伴腐龍身側的另一個[貓爬架女士]。


    癲狂蝶同樣眷顧著這裏的生靈,維塔烙印不會刻意挑選患者,白夫人也不會管自己吃的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的肉。


    不過這個山寨版車站,除了組織架構還算工整——其他的科研設施和執行部門,包括整個創業團隊。


    ——都是十惡不赦的食人魔。


    找不出任何理由,能夠饒恕這些畸胎怪形,哪怕從中挑出最年輕,最單純的人,一旦進入幹飯狀態,他們就沒有任何悔悟之心,拿著人類手指頭當零嘴啃。


    關於饑餓感——


    ——饑餓感是自然環境中最直白,最強烈的源動力。


    羊膜動物依靠這種神經信號,逐輪逐級劃分出生態位構築食物鏈,最終決出頂級掠食者——智人。


    關於恐懼心——


    ——恐懼心是最純粹最強烈的情感,也是最原始,最能激發智人自然演化的力量,最早沒有輝石的時候,人們也能依靠恐懼心來完成蛻變,來化繭成蝶,獲得魂威。


    世上有許許多多超凡人類,就是依靠神秘的恐懼心,獲得超然的精神力量——在曆史中他們叫做巫師、僧侶、煉金術師、求道之人——還有更多無法查證的詭奇傳說。


    ......


    ......


    此時此刻,小蘇利文一動也不動。


    他蜷縮在黑暗中,屏息凝神,迴想起種種美好甜蜜的迴憶。


    “父親...我的父親呀!”


    他以雙爪捂住臉龐,捂不住向前凸出的龍吻顎骨和鼻梁。


    “我感覺不到你的靈感壓力...你死掉了?就這樣死掉了?”


    他跪在珍寶館的講堂旁,凝視著黑暗中的一道光——


    ——那是大首領的肖像,是與科曼爸爸一同將他養大的人。


    “大首領...我...我的心裂開了!你經常與我說,多想想好的事情...不要想壞的事情,可是我一想起父親...”


    從爪趾縫隙中淌出粘稠的眼淚,第三眼瞼的爬蟲類瞬膜也變得通紅。


    小蘇利文看上去傷心至極,心中的苦痛難以言喻。


    他低下頭,跪在禮堂前痛哭流涕,要把頭顱埋進地台裏,想起舊日時光的種種往事。都是那麽美好,那樣溫馨。


    ——在十歲的生日時,他與父親一起剁掉六個紅石搖滾樂手的腦袋,把腸子都丟進一個大臉盆,比誰吃得快。


    ——在十三歲,酒神祭的日子,他們一起去苔原打獵,一旦有人掉隊,就連人帶馬整個活吞,真是令人快活。


    ——在十六歲,父親抓來六個年輕的女孩子,要與表現優秀血脈精純的小蘇利文生下更多的龍人子嗣。可惜小蘇利文不解風情,隻是將姑娘們礙事的腦袋擰下,然後吃得幹幹淨淨。


    ——那個時候,父親也沒有責怪小蘇利文。


    “怎麽會有人!對如此仁慈如此善良的父親下毒手!”


    龍吼在禮拜堂中迴響,憤恨又瘋狂。


    小蘇利文掙紮著,在地台邊緣抓心撓肺,滿地打滾,把體麵的衣服都撕掉,露出紅彤彤的背鱗,和白花花的肚腹。


    他的龍角撞在堅硬地台,就立刻刨出一個深坑。


    “那是多麽惡毒...多麽恐怖的人...多麽喪心病狂的人呀!”


    強烈的恐懼心讓小蘇利文的身體中,長出來一對幻身龍翼。


    他已經來到化繭成蝶的最終階段——


    ——隻差一點點,隻差那麽一點點恐懼心,他就能擁有魂威。


    “我一直都隻差一點,隻差一點點...就能變成蝴蝶了”


    小蘇利文悲痛橫流,嗚咽著,嘶吼著。


    “這也是[肉食主義]的一種嗎?我沒想到...居然要用你的死,來強化我的情緒。這是你留給我最後的禮物嗎?


    “我很害怕...失去你之後,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麽生活下去...”


    他看見背脊延展出來的靈魂之翼在閃閃發光。


    “沒有你,任何事情都變得陌生起來,如果有一天,大首領也離開了我...一切都變得冷冰冰...黑漆漆的...我看不到任何東西了...我心四分五裂,再也拚不出完整的形狀了...我感覺...有什麽東西裂開了。”


    就像是繭,從小蘇利文的體內鑽出完整的魂威之身。


    是一個漆黑的影子,霧氣環繞在它猙獰的棘皮臂膀之間,強而有力的身形在小蘇利文粗重急促的唿吸中逐漸完整。


    它輕輕抱住小蘇利文的脖頸,像是戀人,像是親人,像是父親一樣。


    小蘇利文渾身一緊,從悲痛中醒覺,終於看清魂威的模樣,卻念不出它的真名——在這種複雜的實驗中誕生的縫合生命,就像是科學怪人弗蘭肯斯坦一樣,想要知道[自我、本我、超我]的真名,是難如登天。


    “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你能幫幫我嗎?”小蘇利文緊緊抱住了魂威,淚如雨下。


    黑霧繚繞的畸變魂威隻是輕輕拍打著小蘇利文的後脊,也不會說話,一手指向珍寶館門外,極遠極遠的方向。


    “嗯...殺死父親的人,就在牧園裏。我感覺得到...他們強大的精神力量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不敢,我不去想複仇的事,我隻能躲起來,我的身體都在抗拒——好像身體中的龍血,都在向我吼叫,要我快快逃走,那是什麽人呢?是[joe]嗎?小時候,父親就用[joe]的故事來嚇唬我,如果我不肯乖乖睡覺,就有屠龍的人來殺死我,將我做成肉幹...”


    魂威依然學不會說話,變作一團純粹的影子,離開了小蘇利文,向著甬道而去。


    它變成一灘爛泥,藏進了山石岩洞的地底,隻能看見模糊的虛影。


    小蘇利文哀嚎著——


    “——你也要離開我嗎?我的魂威...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我的父親死了,我才能得到你!難道我要把大首領也殺死,心中的恐懼成雙成倍,你才願意一直留在我身邊?我不要一個人...我不要一個人呆在這裏了...我...”


    一瞬間,這畸胎龍人臉色劇變。


    “難道說,你的行動,才是我內心真實的想法?你不會說謊,你是我的[靈魂威光],此時此刻,我對父親的思念,已經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心,所以你才會義無反顧,去報仇!?”


    小蘇利文原本驚訝悚然無辜無助的表情,變得猙獰決絕。


    “好!去找到他!找到那個殺死父親的賤種,他已經吞下父親的血肉,變得更強大了,如果我能吞下他的血肉,那麽父親會迴到我身邊,迴到我的身體裏,與我融為一體!一定是這樣...我的魂威,你也是這麽想的,對嗎?偉大的癲狂蝶會讓一切生靈重新歸一!”


    小蘇利文在怒吼。


    “大首領,此時此刻,我明白你的理想,你與父親都是我的救世主,是我黑暗人生中的一道光!”


    ......


    ......


    [part2——記得拉閘]


    文不才把傑森手腕上的青金石取下。


    達契亞漢子終於從癲狂邊緣撿迴來一點點神智。


    傑森已經處於魔窟深處,四周的地龍生物越多,他越能從詭異獵奇的血脈中,時刻感受到腐龍真身的巨大靈壓。


    緊接著,文不才就往傑森嘴裏塞灌湯包,和缺德爸爸帶孩子似的,塞完吃的,還要扶住傑森的下巴,幫助嬰幼兒咀嚼。


    滾燙辛辣的湯汁在口腔中爆開,一瞬間傑森的雙目肉眼可見恢複清明。


    “我艸!——我艸!草草草草草!”


    優雅的羅馬人,標準的中國話。


    傑森還沒迴過神來:“我他媽的是怎麽了?”


    江雪明從武器箱裏拿出新的對講機,給傑森和流星一人發了一個。


    “你差點瘋了,就差那麽一點點。”


    傑森臉色複雜,手腕上的飾品沒了,靈感也不像之前那樣敏銳,感覺輕鬆不少。隻是受了江雪明的幫助,心裏有點不爽。


    對講機中傳來小侍者急切的問候。


    “先生!你還好嗎!先生!”


    傑森:“沒死,活蹦亂跳的。”


    小侍者:“那就好...沒發瘋吧?”


    傑森:“哇嗚啊咕嚕呀哈烏拉拉!”


    文不才:“他這套魚人語哪裏學的?”


    江雪明:“應該是《爐石傳說》。”


    小侍者:“先生你別開玩笑了,天天逗我開心...我不會哭的!放心,我不會哭!”


    傑森這才恢複正常:“因為你問出來的問題弱智得有點離譜了,什麽叫[沒發瘋吧?]——我真的很難理解。”


    就在這個時候,步流星剛剛推開育嬰室的大門,在育嬰室後方,就是溫床。


    沉重石門的後方,流星隻是稍稍窺探一眼,幾乎要將靈魂留在此地。


    ——十六列排成排的地龍卵蛋,一路往前延伸,仔細數數,總共四百多個。


    這些大小不一的橢圓形卵蛋,看上去非常嚇人。


    它們的外殼柔軟,是一層薄薄的肉膜,其中能辨認出地龍的骨骼脈絡,還有飛龍的柔弱雙翼。


    這些粉嫩的軟殼上,有一條條猙獰的血管,其中透出黃色的高溫漿液,有黃銅蓮蓬頭噴灑溫水,去維持育嬰房的空氣濕度。


    水霧落在這些卵殼上,就散發出洶湧的蒸汽。


    不少卵殼中的小畜牲躁動不安,似乎察覺到異常的靈感壓力,就像是遇見了天敵,要自我保護,立刻破殼而出。


    四五頭地龍爬蟲剛鑽出卵殼,還沒爬出去幾步,像是早產夭折,失去能量死在半途。


    也有卵蛋中能見到四趾爪印,這些小畜生要立刻撐開蛋殼奪路而逃,但是力量不夠,隻能乖乖呆在卵裏,繼續品嚐著臨終前的巨大恐懼。


    不止如此——


    ——流星還看見,更遠的地方,立著一排排“哺乳隔間”。


    說是哺乳隔間,不如說是奶娘的工作車間。


    這些小隔間用一道道綠色的醫用簾幕隔開,床鋪豎起。


    床上綁著許多女人。這些女人身上插滿了管子,身體由拘束衣緊緊抱裹住,看不見任何皮膚,隻能從大致的身體輪廓,判斷出是人形女性。


    看膠管的顏色,大抵是葡萄糖和尿管——不一會就有其他奶娘抱住小地龍來取乳喂奶。


    這些自由行動的奶娘,都是神智恍惚的模樣。


    要流星去細看,他的神經元在這一刻顫抖戰栗,幾乎崩潰。


    這些女人之所以能自由行動,隻因為頭顱的損傷,她們的顱骨被取走了一部分,額前葉暴露在外,連帶眼睛都挖走。


    她們擁有強大的生命力,半開放的頭顱能強化靈感,辨認出奇特的生命體,依照母性本能去養育這些腐龍子嗣。


    再看一眼產房——


    ——流星幾乎要瘋了。


    那是比地獄還要惡毒混亂的地方。


    有個雙足直立的地龍醫生,戴著白帽和口罩,從一個產婦肚子裏取出嬰兒。


    滿身是血的嬰孩出生也不會哭泣,隻是哈哈大笑,還在耍弄柔韌的臍帶。


    從產房中傳出產婦的狂笑,像是在慶賀偉大生命的誕生,在慶賀化聖之身養育新一代試驗品的喜悅。


    隻是步流星突然闖入——


    ——讓溫床中所有工作人員都警惕起來。


    其中一位看起來像是負責人...


    哦不——


    ——負責龍。


    應該這麽說。


    這位負責龍趾高氣揚,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完全沒收到外麵的消息。


    科曼·蘇利文是牧園的大腦。


    腦死亡之後,整個機關還能運轉一陣。


    這位負責龍輕輕搖晃著傳喚鈴,要像深淵鐵道的乘客那樣,唿喚守衛,傳喚侍者。


    ——要步態優雅,要神氣活現。


    一聲“叮鈴——”


    江雪明鑽過流星的腋下,把門完全推開。


    緊接著,負責龍開始緊張,不耐煩了。


    又是一聲“叮鈴——”


    文不才從流星另一條臂膀下鑽出,站在溫床的閣道入口,捂著鼻子,滿臉嫌棄。


    “天哪!這地方簡直像是無間煉獄,我到底遭了什麽罪,boss要我幹這種苦力活...”


    負責龍搖動傳喚鈴的手法變得野蠻粗暴。


    “叮鈴——”


    “叮鈴——”


    “叮鈴——”


    傑森走了進來,看了一眼。


    然後暈了過去——


    ——我們走一遍流程。


    暈的非常快。


    我根本就沒時間寫怎麽倒下的。


    和他媽猝死一樣。


    還好文不才先生手快,在傑森暈倒之前,酒狂拿住廣陵散的小籠包,塞進傑森的嘴裏才搶救迴來。


    傑森迴過神來,看著這一切。


    他立刻炸毛,像是摸了十千伏變電櫃電門的boss那樣——整個人都變成了爆炸頭。


    “狗娘養的!我要把你們這些畜牲宰殺幹淨了!一個不留!”


    文不才在一旁看得捂住小嘴:“哦...哦哦哦...變成維克托的發型了...真神奇,真有才華。”


    “給我槍!”傑森大喊:“我要斃了這群狗雜碎!”


    沒人應——


    ——有點尷尬。


    但是隻要那位負責龍繼續搖鈴。


    傑森就不是最尷尬的.


    “叮鈴——”


    江雪明展示著身上的武器,沒有多餘的。


    “我沒給你準備見麵禮,不好意思...講道理你應該也沒臉找我要,對嗎?”


    “叮鈴——”


    步流星展示著身上的裝備。


    “我的子彈打光了,準備上去手撕,一起嗎?”


    “叮鈴——”


    文不才把右利手的m500左輪手炮遞給傑森。


    傑森立刻開槍爆射——


    ——強勁的後座裏讓炙熱的槍管上跳,撞在他的鼻梁,腕骨也在瞬間挫傷。


    子彈轟碎了負責龍的一條大臂。


    這頭龍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隻是遵循條件反射,又搖了一下手臂。


    鈴鐺落在產房裏,落進產婦的肚子裏。


    產婦罵罵咧咧的——


    “——你們真會挑時候呀!玩真的嗎?!要在我剛生完寶寶的時候來找麻煩?他媽的,等我把傷口縫好了!我要把你們的小寶貝割來下酒!都愣著幹嘛!奶娘們!侍衛們!殺了這些入侵者!”


    傑森眼冒金星,被m500狠狠敲了一下,眼看著要倒下,文不才適時拿迴手炮,將傑森扶住,丟去石門旁邊。


    “我都不知道這家夥哪兒來的火氣,這種身手去鬧洞房挺合適的——他找借口吃席的方式方法也太藝術了。”


    江雪明沒有廢話,隻是出槍——


    ——之後無非是打打殺殺,一路無話。


    流星身上的傷勢由萬靈藥治好之後,抽出棍棒,一手拿住輕劍鐵騎士,一手握住戰錘禮節杖,像是一陣狂風,朝著溫床的護士站喊殺衝鋒。


    他身後的兩個火力點交替掩護,幾乎在瞬間就摧毀了育嬰房和哺乳隔間的所有抵抗。


    這裏沒有幾條槍,防衛力量非常薄弱,隻在幾分鍾內,整三層的溫床樓閣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活物。


    流星還特地去看了一眼哺乳隔間裏囚禁的女人,不看不打緊,一看san值又蹭蹭往下掉。


    這些哺乳工具已經失去大部分腦組織,隻有延髓鏈接著腦幹和負責生理活動的零散腦組織,用一張無菌薄膜包裹住,已經不能算人類了。


    她們的皮膚和骨骼早就叫粗糙的手術程序野蠻的抽走,恐怕是送去給腐龍修補肉身了。


    流星往文不才要了一百顆九毫米帕彈。用武士之刃的槍焰,結束了這些恐怖怪形的一生。


    一切罪惡——


    ——都在槍焰中澆熄。


    此時此刻,江雪明再怎麽強大的神經,也在這人間地獄中露出了弱點。


    “我們真的,能殺死這頭龍嗎?能贏嗎?我隻是想贏!”


    文不才:“能。”


    江雪明咬牙切齒,指甲扣緊掌心,割開血淋淋的傷口:“有那麽多人為它賣命!有那麽多人...我隻怕自己的能力不夠!”


    文不才拍了拍江雪明的肩,與雪明一樣——他的眼神冰冷,像黑曜石:“隻有戰死,沒有戰敗。”


    莫名的靈壓襲來。


    於此同時——


    ——文不才突然迴頭,死死盯住了大石門。


    江雪明也跟著迴頭,他感覺到,有一種尖銳又苦楚的靈感壓力來了,是強敵!


    傑森·梅根的身體緩緩飄起,仿佛有個看不見的隱身人,控製著他失去意識的肉軀。


    步流星眼疾手快,將棍棒手杖猛然擲出,想把這股憤恨又惡毒的靈感源頭給打散!


    手杖讓傑森緊緊握在手中,反而成了人家的兵器!


    那一刻,傑森猛然睜開眼。


    原本湛藍的眼瞳變得一片漆黑。


    “步流星,是你殺死科曼·蘇利文?!就是你?!”


    一對漆黑的龍翼在傑森身後張開,振打空氣吹起狂風。


    文不才:“開火。”


    江雪明:“打哪兒?”


    文不才:“不是頭就行。”


    江雪明:“......”


    文不才:“你手軟了?我們有萬靈藥。”


    江雪明:“這個距離對我來說有點難度,你要我殺死他很簡單,要我留他一命,很難很難,而且我完全搞不明白,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怪事。”


    文不才:“是敵人的魂威,非常難纏,非常惡毒的意念,控製著他的身體。如果沾上我們,我們也會失去身體的控製權。”


    “我要你血債血償!”傑森·梅根完全落入了魂威的控製中,揮動鐵騎士戰錘,眼裏隻有步流星,對炙熱的槍口視而不見:“來試試看?你們盡管潑灑子彈!”


    從傑森嘴裏,傳出小蘇利文的怪笑。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你們也是[肉食主義者]嗎?和我們一樣!要殺死同胞,獲得力量?!英雄們!敬請見證!好戲開場!”


    “砰——”


    傑森整個下半身斷開,子彈將他攔腰截斷。


    文不才:“對不起我沒忍住...”


    江雪明:“不怪你,我早就想這麽幹了,好不容易有個公報私仇的機會...真可惜。”


    小蘇利文完全沒想到這兩個殺星會這麽果斷!


    沒有任何的猶豫,幾乎是在瞬間就做出了射擊。


    傑森之身在地板上亂爬,想找到身上的萬靈藥,止住血,繼續作戰。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小蘇利文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些家夥真的能毫不留情的殺死同伴嗎?


    沒關係!


    ——沒關係!換個身體就好了...換一個...


    黑霧在傑森的身下凝聚成形,像是無底泥潭,迅速蠕動著,在駁雜的影子裏,在迷亂的燈影下移動到另一具屍體。


    “我看見了。”文不才的眼瞳快速移動。


    “我鎖定了。”江雪明的眼瞳已經聚焦。


    文不才:“那你還在等什麽?”


    江雪明:“等它抬起頭。”


    連綿不絕的槍火將屍首的脖頸打斷,腦袋飛上半空,在燈光的照射下,終於變成完整的半龍人形。


    它拚著最後一口氣,要將骨片都射向大廳的十六盞照明大燈。


    隻要整個溫床都黑下來,隻要讓它再次潛入影子裏——


    ——小蘇利文在暗處竊喜,如果能依靠魂威,奪走這兩個殺星其中之一的肉身,一定能扭轉戰局吧?!


    可是那個瞬間,小蘇利文的魂威和見了鬼一樣,撲打著翅膀,在半空僵住。


    碎裂的骨片在半空中被炙熱的彈頭攪亂吹飛——血狼之眼的咆哮不絕於耳。


    江雪明在全神貫注之下動態視力變得非常可怕,光憑子彈的超音速渦流,帶起的強風就能改變骨片的射擊軌跡。


    文不才:“我不明白,它既然要玩躲貓貓的遊戲,在影子裏當鬼。”


    江雪明:“是的,我也不明白,為什麽...”


    文不才:“為什麽不直接拉了溫床的電閘呢?”


    江雪明:“可能是產房不能斷電?影響生產?”


    文不才:“有道理,也有可能,他擁有魂威的時間不長,沒什麽作戰經驗。”


    ——對哦!


    小蘇利文猛然醒覺,又開始後悔。


    “為什麽我不去拉電閘?為什麽呢?!”


    ......


    ......


    可惜酒狂不會給小蘇利文重來的機會。


    步流星深唿吸,猛然將文不才先生舉起,像是炮彈一樣投射出去。


    激烈的拳影在空中好比燦爛的彗星雨。


    如雲如煙的黑霧魂威在酒狂的狂轟濫炸下抖如篩糠,類龍蝠翼頃刻間煙消雲散。


    文不才落在傑森身旁,將傑森拚拚湊湊,腸子塞迴去,打上一支萬靈藥。


    他得閑有空說起俏皮話:“人體,真奇妙呀!~”


    ......


    ......


    禮堂中,小蘇利文的眼神渙散,靈體受到重創時,精神元質跟著做出應激反應,在頃刻間踏入死門。


    他的魂威被打散——


    屠龍勇士隻在一迴合徹底擊潰了他的魂威——任何幼稚的陰謀詭計,在力量的絕對差距麵前不堪一擊。


    他拄著軟弱無力的身體,一點點爬向廳堂。


    “我要休息...魂威...我不該聽你的...我需要休息...讓我吃點東西...讓我吃一點...”


    小蘇利文仰起頭,心中想著,自己是多麽幸運,隻是魂威被打散,還不會受到致命的傷害。


    隻要能逃離這座魔窟,隻要能迴到主母的身邊,迴到腐龍的身旁,一定能重新活過來,一隻腳踏進死門而已,隻是區區死門而已!


    如果越過了這道鬼門關!


    定然能變得更強大!


    黑漆漆的槍口指著小蘇利文的腦袋。


    子彈是黑暗中的一道光。


    小侍者提著ump,眼神淩然。


    “你居然敢對我的雇主下手?!下地獄吧!臭小子!”


    槍聲以後。


    隻有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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