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靠工資誰也活不了!]


    [——列昂尼德·尹裏奇·勃列日涅夫]


    ......


    ......


    [part一·看不見的戀人]


    對於江雪明的調侃,傑森的反應非常激烈。


    他要戴蒙德和流星去辦入住手續,緊接著就把雪明拉進房裏開始咆孝。


    “你是什麽意思?你剛才在說什麽?”


    江雪明默默放下行李,又把之前戴蒙德所述的故事講了一遍,最終複讀結語。


    “我們的聯絡人說,他與你是舊識,你心裏的溫蒂·米爾斯根本就不存在,我們的次要任務目標是你腦子裏幻覺...”


    傑森咬緊牙關,滿眼通紅,幾乎怒到頭發倒豎。


    “怎麽可能?你也不相信我嗎?連你都要來誆騙我?這不可能!這是戴蒙德在說謊!他不想我再跑去rsh找死!他是那麽自私,隻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江雪明:“那麽我相信你。”


    傑森眼中隻有懷疑:“真的嗎?”


    江雪明:“你知道我是哪種人,我很少很少會說廢話,你要覺得溫蒂還活著,她是真實存在的,那麽我就相信你說的事情。”


    傑森猶豫著,神情變了又變,似乎也在懷疑自己了。


    “那麽...除了我的調查任務。”


    江雪明立刻打斷:“我們接著尋找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屍體都不在了,就想辦法搞個通靈儀式,她要是變成靈災了,至少也能讓你見她一麵。”


    傑森眉頭緊皺氣笑了:“你他媽可真會說話...”


    江雪明:“謝謝誇獎。”


    窗外的風雪漸漸變弱,簡陋的房間裏隻有地暖與空氣淨化機的動靜。


    流星開好房間,就來敲門,喊雪明去休息。


    臨走之前,雪明與傑森問起接下來的行程。


    “領袖,我有多少自由時間?”


    “我們十二個小時之後出發。”


    “去哪裏?”


    “巴浦洛夫工程站,這是通向rsh的第一個站點,是一座高壓變電站,還有人守在那裏,要與他們交換情報,問清楚區域內的靈災濃度和癲狂指數。”


    “怎麽去?”


    “開車過去,我花了不少錢,托人運來兩輛悍馬,你會開車嗎?”


    “沒問題。”


    傑森還想多說幾句,想與江雪明談談心,但是他開不了口——


    ——剛才有那麽那麽多的時間,那麽那麽多的沉默。


    他的記憶是如此清晰,溫蒂·米爾斯的一顰一笑曆曆在目。


    他很想向江雪明討教,內心也有過那麽一瞬間自我懷疑。


    自從他重迴阿爾伯特科研考察站,這些陌生又熟悉的人與事,都將他拉迴了三年之前,不曾改變的事情是——


    ——不論是紅指甲旅店的老板,或是戴蒙德諾夫,亦或是其他畏懼他,尊敬他,了解他的事跡的人們。


    他們毫不例外,都認為傑森·梅根在三年之前,是孤身一人闖進了rsh的前哨基地。


    若不是這種經曆,這些斯拉夫壯漢對傑森的敬畏之心,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雪明沒有給傑森多餘的機會,直接離開——


    ——他不擅長對付擰巴人,不想開口說話,也可以留在下輩子說清楚。


    他要流星迴房睡覺,自己則是敲開了小侍者喀秋莎的房門。


    就看見怯生生的姑娘家拉開一道門縫,像是被這窮山惡水裏的刁民嚇壞了,看清楚江雪明的臉,終於鬆了一口氣。


    江雪明就站在門前,沒有進去。


    “問個事兒。”


    喀秋莎點點頭:“你問吧,是關於我家先生的事情嗎?”


    江雪明:“他前任女友到底怎麽迴事?你了解過嗎?”


    喀秋莎略加思索,內心躊躇,終於緩緩開口。


    “我不太清楚,但是boss說——傑森先生加入深淵鐵道係統時,偏光六分儀就沒有給他分配侍者。”


    江雪明:“這話裏的意思就是,溫蒂·米爾斯真的是個假人?她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不,不是的。”喀秋莎搖搖頭,眼神中有恐懼:“根據車站的乘客日誌來看,我們的係統裏確實有這麽一位侍者,而且與傑森先生的任務記錄時時刻刻關聯掛鉤,都對得上的。”


    江雪明:“哦,傑森把青梅竹馬一塊拉來搭車了?”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總而言之,就是很神秘。”喀秋莎眯著眼,一時半會居然不知道怎麽形容這件事,她在腦袋瓜裏搜索了很久很久,想找到貼切的比喻。


    “江雪明,傑森先生日思夜想的人,確實存在,但又不存在——就乘車日誌來說,他們兩人在三年之前的所有記錄,都是由兩種筆法,兩種完全不同的錄音,以及有憑有據的錄像帶和照片組成。”


    “還有錄像?”雪明驚訝:“那她到底是存在還是不存在呢?”


    喀秋莎從兜裏掏出一張照片,是傑森·梅根在秘文書庫與他同期班組人員的合照。


    雪明細看照片上的人們,傑森當時非常年輕,臉上沒有法令紋,也沒有那麽陰狠桀驁的眼神,是個隨和俊朗的小夥子,在他身側倚著一位看上去熱情開朗的大姑娘,與他一般高。


    “這是...”


    喀秋莎說起傑森的往事。


    “傑森先生因為特殊的靈能天賦,能夠控製二十四顆青金石,他的靈感超群,觀察力敏銳,完全能擔任列車司爐的工作,但是他不願意進入車組,這些夥伴是傑森先生在加拉哈德魔術學院的同學們。還有他身邊那一位,就是溫蒂·米爾斯,與他一起來到車站,直接進入侍者係統,有切實的身份證明,在車站的人員後台電子檔裏依然能查到這位侍者。”


    雪明:“他年輕時這麽帥?”


    喀秋莎抿著嘴,圈定重點:“誰沒年輕過呢?話說迴來吧。溫蒂·米爾斯絕對不是他腦袋裏的幻影,這位侍者真真切切存在於九界車站的鐵路係統中,甚至還有不止一次緊急傳喚鈴的行動記錄。”


    “這個我知道。”江雪明理了理思路:“這位大姐就是在緊急傳喚鈴的任務裏失蹤的。”


    喀秋莎:“是的,你想啊。傑森先生隻是一位乘客,他不可能分身打兩份工,也不可能男扮女裝,精神分裂變成兩個人。”


    江雪明:“你對三年之前的rsh了解多少?當時發生了什麽?”


    “是β級機密,我略知一二——boss談起這件事時,對傑森先生隻有一個要求,這是他的必經之路,是無法逃避的心魔,隻有他能完成這個任務,哪怕換了其他vip來也不行。但是傑森先生不願意幫助蘇聯人,直到後來溫蒂女士受到緊急傳喚鈴的征召,傑森先生才不情不願的來到了這片傷心地。”喀秋莎為雇主講話,立場分明:“你站在傑森先生的立場想想吧——他的祖國,他的家庭,他的愛人,這些悲劇都與蘇聯有關,人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反複摔倒那麽多次,他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可是溫蒂女士沒有拒絕這次傳召,於是傑森先生後來瘋了三年,直到以獵手的身份與你相遇,我真的很心疼他,我進入車站之後,boss與我安排的第一位雇主就是他,我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身體中流淌的卻不是同一種血。我會講他的家鄉話,他卻把我看做陌生人。直到最近他才問起我的名字,可見他對哥薩克人和斯拉夫人的成見有多麽深。”


    “明白了。好好休息吧。”江雪明問清楚這些事,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多:“我們十二小時之後見。”


    ......


    ......


    [part2·不速之客]


    風雪漸漸停止,地下空腔的冷凝水順著蜿蜒的螺旋坑道匯聚在蘇維埃宮的人造水道中,跟著水循環係統淨化消毒,等待著地暖和生產活動將它們變成滾燙的蒸汽,重新飛上半空再次化為風雪。


    兩支隊伍在東大街的盡頭,無名氏的夥伴們全副武裝,登上了裝甲車。


    故地重遊的感覺很糟糕,對傑森來說,這趟旅途就像是三年之前在心房中動了一次大手術,現在要拆線,他不想失去更多,卻又貪得無厭。


    紅指甲旅店的人們來送行,肥頭大耳的住客工人臉上帶著假笑,隻希望這些貴客能再次光臨。


    傑森小聲與雪明抱怨著。


    “你瞧瞧這群沒出息的廢物,都是一群假貨。”


    雪明:“我人生地不熟,你給我詳細解釋解釋?”


    傑森一把將戴蒙德拉上車,決定帶上這個小夥伴。


    “他們天天欺負戴蒙德,因為戴蒙德諾夫不會還手,不會對這些受毒氣所害的懦夫亮出尖牙利齒,隻是聽見我的名字,他們卻以為我是從地獄重返人間的勇士,光是一眼掃過去,就能嚇得他們連假槍都握不住。”


    雪明:“這些人似乎稱自己為蘇聯人?”


    傑森:“所以說是假貨——現在boss不需要他們來進行生產活動,每天都在混吃等死,但凡有人想逃出這座城市,他們就立刻變成社會主義先鋒,念叨著各種神神秘秘的詞匯。”


    戴蒙德心有餘季的看著窗外越來越遠的人群,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們喊我叛徒!”


    傑森:“是的,叛徒。”


    戴蒙德又說:“他們要我掛上橫幅去遊街,說我是貪腐餘孽,靠工資也養不活的小偷。”


    傑森:“是的,小偷。”


    戴蒙德努著嘴滿心委屈:“可是,可是...他們自己卻什麽活都不幹,每天隻要幫科研站的人們抵抗靈壓就行了。為什麽要來攻擊我?來傷害我呢?我隻是想多做一些事,多拿一些錢。”


    傑森翻白眼:“可能你不是蘇聯的孩子吧。你是俄羅斯的孩子。”


    “他們是蘇聯人嗎?我的工友們是蘇聯人嗎?”戴蒙德不理解:“可是他們在出生之前,也沒有蘇聯了...”


    傑森發動汽車,結束了這個話題。


    “閉嘴吧——你嘴巴的能耐分給身體一半,也輪不到我和溫蒂來搭救你。”


    戴蒙德唯唯諾諾的貼住座椅,係好安全帶,雪明給戴哥送去防彈鋼盔。


    兩台悍馬在山路前打閃光燈示意,傑森與另外一台車的駕駛人阿綾比大拇指,緊接著作為前車開始引路。


    在另一台車上,氣氛就輕鬆得多了。


    具體來說——是兩位vip的狂歡。


    她們第一次來到這種天殺的狗娘養的窮山惡水。


    沿著漆黑險峻的山路,沒有通訊手段,沒有地形偵測儀器,沒有具體的任務說明,沒有敵人的詳細情報,隊友幾乎全是拖油瓶,是跨等級來找死的小寶貝。


    這一切都讓蘇綾感覺興奮無比。


    身後的蘇維埃宮巨像越來越遠,科學巨人的手臂一柱擎天。


    前方路途掩藏在稠厚的黑霧之中,超古代化石叢林隻留下一個個平坦的圓形樹樁深埋在石頭中,從中滲出來的石油氣和毒氣都能致人死地。


    距離巴浦洛夫變電站還有一百六十多公裏的路程。


    越過兩座大山,他們已經來到了人類已探索的最深處。


    從阿爾伯特科考站到這裏,連續十六公裏的複雜山脈被遠遠甩開。


    隻剩下一片濕潤的,混合著手性分子劇毒油泥的土壤。


    橡膠輪胎在這片原野留下數道車轅,極遠方的象鼻山有瀑布落下,砸在密度極大的死海之中,轟隆隆的水花聲就像是某種巨物的唿吸。


    異常的電場環境讓這條路上異動連連。


    車窗之外不時能看見霧氣中的虛影。


    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麽?


    江雪明說不清,猜不透。


    就像是在青黑二色的煙霧裏,依然能見到一個個看不見的虛影,將這些霧氣撐開,哪怕他擁有靈感,能看見人間的鬼魂。


    但是這些由異常電場催生的異相,就如生物在此處活動,被雷霆留下的殘影,記錄在這片原野之中。


    萬幸的是,此處還有一條官道,是由數以萬噸計的砂石,經過數十年的自然沉降創造出來的道路。


    它僅僅隻能同時通行一輛車,雪明清楚,這些砂石是為了修建鐵路提前布置的道砟。隻是來不及放上枕木和鋼軌,就已經荒廢了。


    道路兩側的泥沼看上去越來越柔軟,越來越危險。


    偶爾能見到一兩張人臉的形狀,在車燈的映照下,浮現於這些油泥之上,它們的五官見到光芒時,就立刻張合扭曲變形,化為一對手掌,又迅速消失不見,非常懼光。


    傑森使勁按著喇叭,一直在提醒後車,千萬不要陷在這些泥潭中,橡膠輪胎受不了這種惡劣的環境,光靠著兩條腿和車上的補給,要徒步走迴科考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此刻,一條柔韌的白色光幕掛在傑森的車上。


    它來自蘇綾的靈體,來自不死鳥。


    從廣播電台中傳出後車司機阿綾的聲音。


    “聽見了!聽見啦!別按啦!吵死啦!~”


    傑森又驚又喜:“您還有這本事?怎麽不早點用呢?”


    “原來您還是個北兒京兒人兒?有這語言天賦怎麽不早點說人話呢?”阿綾先是對傑森的口音作了調侃,又解釋道:“維持輛車通訊很耗電的,我石頭不要錢的啊?”


    有了這條光幕作為牽引標識物,傑森也放心的往前接著帶路。


    隻是另一輛車裏,兩位vip一邊搖頭晃腦一邊放歌蹦迪的態度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象鼻山大瀑布的後方,一個低矮又肮髒的坑口洞穴中。


    有個人半蹲在漆黑的泥流之後,舉起望遠鏡,順著原野平原的光源往外窺伺。


    他穿著抗壓潛水服,服裝表麵是漆黑的疏水納米材料塗層,還有金紅二色的馬車與太陽。


    他拿起了狙擊槍。


    是一支m24栓動步槍。


    緊接著又放下。


    因為他終於看清車內的人們,似乎都穿著俄式重甲,哪怕是前車的副駕駛,也戴著鋼盔。


    這些來路不明的闖入者,恐怕會影響薪王狩獵死巨人,奪取不死盧恩。


    他隻是多看了幾眼,立刻搭上掛索鉤繩,要迴到同伴身邊傳遞這個消息。


    與此同時,雪明、阿綾老師和夏夏老師不約而同的看向象鼻山的方向。


    就在剛才,有一種陰冷狠毒,散發著惡臭的靈壓湧過來了。


    雖然很微弱,相比原野中的靈災濃度幾乎微不可尋。


    雪明說:“我感覺到有人在偷看咱們。”


    阿綾說:“是個男人,相對距離一千四百米,他跑了。”


    夏夏緊張的說:“他想開槍,有種惡念湧過來了,像鞋子裏的毛刺,紮得我腳板疼。”


    雪明問:“是薪王嗎?”


    阿綾答:“肯定不是,按照靈壓來判斷,應該隻能算薪柴——現階段這麽個組織自稱[天國階梯],隻有開始燃燒,開始向外界釋放光與熱的個體,才能稱為[薪王],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靈壓,與此類藏頭露尾的鼠輩是天壤之別。”


    夏夏翻譯翻譯:“就是薪王手下的嘍囉,是追隨者,在這裏放哨的。”


    傑森先生聽見廣播電台裏三人的對話,驚訝得合不攏嘴。


    江雪明的靈感敏銳,他是知道的。


    可是兩位vip連人家是男是女,距離多遠,想對車輛做什麽,這些信息都能感覺到,這也太離譜了吧。


    傑森不信邪,他也想試一試,剛準備把青金石手串戴上。


    雪明和喀秋莎立刻捂住傑森的掛擋右手。


    戴蒙德在一旁好心勸戒。


    “別別別!別!哥!哥!不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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