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來臨]這個詞對地下世界來說並不準確,當藍鷹體育館的燈光完全熄滅時,人們才會恍惚覺得,又一天過去了。


    童話王國的小夥伴們對新來的鍋子姐一無所知,隻知道似乎來了一個十分專業的強援。就像是校園時代的學姐,很少有後輩會主動敲學姐的房門去討論學術的。


    如果fe204863在這裏,老哥哥或許會通過[後悔藥]的神力感歎一聲——年輕真好,這些孩子絕不會想到自己能擁有一個如此夢幻的夏天。


    鯊鯊教練給每個成員都安排了房間,而且是兩人合住,這樣有益於促進團隊的磨合。


    豪哥和丹尼爾分在一間房裏,與他們在加拉哈德的學生宿舍一樣,寢室長繞著鐵路網走了那麽大一圈,又迴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夜晚十點鍾,豪哥依然興奮的睡不著覺,或許是白天麵對華菱俱樂部時,有太多太多的精力沒有揮發出去,一場架還沒好好打完,就因為敵人太弱而提前結束了。


    他和我們宿舍裏不愛睡覺的話癆一樣,拉著寢室長開始說起天南地北,說起人生哲學,說起事業理想,說起明天,還有明天的明天,無數個明天。


    阿豪:“從這裏能看見體育館,丹尼爾。”


    丹尼爾:“嗯。”


    阿豪:“明天我們的對手是誰呀?”


    丹尼爾:“到時候就知道了。”


    阿豪:“你會害怕嗎?”


    丹尼爾:“到時候就知道了吧”


    阿豪:“說實話,一想到觀眾席上有那麽那麽多的人,我的心就撲通撲通跳得停不下來,它要鑽出嗓子眼兒了一樣。”


    丹尼爾:“這是好事。”


    阿豪:“是好事嗎?我覺得自己緊張得不得了。要是我做出丟人現眼的事可怎麽辦,肯定整張臉都漲成猴子屁股那樣咯!在boss麵前我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丹尼爾:“適當的壓力可以讓你超常發揮,這是你的天賦。”


    “是天賦嘛?哈哈哈哈我果然是個天才!”阿豪雙手枕著後腦勺,與丹尼爾隻有一床之隔。


    飄窗外邊起了霧,那是給街道除塵的冷凝水炮車開始工作的信號。


    空調風和潮潤的濕氣一起湧進屋子裏,像海風一樣,隻是這大海帶著點消毒液的味道,阿豪的腦子停不下來,又掰扯到另一個話題去。


    “奪魂,你去過海邊嗎?”


    丹尼爾:“你還是喊我丹尼爾吧叫我寢室長也行。”


    阿豪:“為什麽?你討厭這個id嗎?怎麽不和教練談談呢?”


    丹尼爾猶豫了一會,他就像是絕對安靜的音樂教室裏,偶爾響起的那一聲鋼琴音——他的個性如此,顯得孤僻生冷和高雅。


    “如果教練覺得這樣稱唿我比較合適,那就依鯊魚辣椒的意思吧。”


    “怎麽可以這樣?!”豪哥的嗓門大起來了:“這不行!要是你不喜歡奪魂這個名字,就應該換一個!你不喜歡的東西,就要立刻拒絕!不然的話.”


    丹尼爾慢悠悠的打斷道:“豪,我和你不一樣,人和人之間也不一樣。還有其他人要睡覺,我們小聲一點兒?”


    “唔”豪哥立刻收斂了嗓門,但是身體也蜷縮起來,變得鬼鬼祟祟的,這一幕讓丹尼爾哭笑不得,似乎世界上就是有這麽一群人——他們的大腦、嘴巴和身體還有心,都是連在一起的,說什麽話就得做什麽事,如果聲音小了,連行為都要跟著一起變化。


    丹尼爾的語氣溫柔,聲線低沉,就像秋天的麥子被暖洋洋的風吹得倒下又站起的動靜,他出身豪門,家教嚴格,卻很喜歡阿豪這個小子。


    他耐心的解釋著人與人之間的差別。


    “有些人是水做的,有些人是石頭做的。”


    “水做的人呢,就容易被環境改變,可以跟著人們的意願,去適應環境。”


    “石頭做的人呢,不容易被環境改變,很容易成為領袖改變別人的意願,他們在創造環境和破壞環境。”


    “這兩種人很少,因為人們哪裏有那麽純粹,都是水和泥巴揉在一起,變成了不同硬度的材料,慢慢生活,慢慢長大,又變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


    阿豪:“好深奧哦!”


    丹尼爾:“很深奧嗎?”


    阿豪:“就是很深奧嘛!”


    丹尼爾耐心的解釋道:“我沒有那麽強烈的個性,奪魂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太沉重,太招搖了。”


    “太招搖的意思我明白。”阿豪立刻問道:“太沉重是什麽意思?佛拉格拉克——你不喜歡自己的家庭嗎?不喜歡這個姓?”


    丹尼爾的眼睛裏映出街頭巷尾的高樓燈光,他刻意偏過頭,沒有去直麵阿豪炙熱的眼神:“可以這麽說。”


    阿豪立刻指正:“對就是對,不對就是不對。沒有什麽[可以這麽說吧]——丹尼爾,咱們是一起長大的!校長和boss都這麽講過,能在學校獲得一段友誼,是除了親情以外最珍貴的寶物,我們之間不用隱藏什麽東西吧!大家都是進一個澡堂子光著屁股淋浴的好兄弟啦!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啊”丹尼爾想了想,最終決定從前文中那個[大海]出發,“我確實見過海,也是阿杜利斯的海,和我的家人一起去的。”


    阿豪追問道:“那是什麽感覺?!我隻在電腦上看過海!”


    丹尼爾:“很奇妙三言兩語很難解釋清楚。”


    阿豪:“誰帶你去的?”


    丹尼爾:“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大哥二哥。”


    阿豪:“也是阿杜利斯嗎?是去看比賽?月神杯?!”


    丹尼爾:“嗯,我和父母一起看大哥和二哥比賽。”


    阿豪:“他們也是騎士比武的好手?!”


    丹尼爾:“沒錯,而且很優秀。”


    阿豪仔細想了想,他這個大腦光滑沒有多少褶皺的思維迴路,也能隱約感覺到丹尼爾的個性是怎麽變成今天這樣的了。


    “兩個哥哥沒有把這個比賽當迴事,雖然他們很優秀,舅舅要提拔他們,要把他們調去交通署領一份公職。”丹尼爾接著說道:“那是他們的最後一場比賽,二零二七年九月二十一日,月神杯,阿杜利斯決賽日第三天。”


    “在數以萬計的觀眾眼裏,兩位兄長的選手生命結束了——麵對俱樂部的失利,他們一點都不覺得可惜,這對哥哥們來講,隻是一場遊戲。”


    “那個時候爸爸和媽媽也是這樣,隻有十五六歲的我還在懊惱的流眼淚,我仿佛像個局外人。”


    “阿杜利斯的大海很美,有三顆不同的太陽在照顧這座城市,能躺在幹幹淨淨的沙灘上看日出,在賽程結束之後,就是旅遊淡季,可以一個人呆著,隻有海浪聲和自己的唿吸聲。”


    “我感覺自己的家庭非常陌生,特別是在加拉哈德遇見槍匠老師和流星助教之後。”


    “原來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可以如此熱切和浪漫,這在佛拉格拉克的家族裏,是一種奢望。”


    “我每一天都在長大,我的靈能天賦讓兄長們開始變得緊張兮兮。”


    “父母的年紀也越來越大,到了放長假迴家的時候,我經常會和父親吵架,不是因為誰有道理,而是因為我沒有聽話,可能僅僅是沒有聽從一個指令——這頭老獅子感覺到了強烈的領地危機,幾乎是出自生物本能,要維護他的權力。”


    “當你講起阿杜利斯的大海,我突然開始懷念起十四五歲時,那個傻不拉幾的自己了。”


    阿豪:“你一直都很聰明呀!”


    “不”丹尼爾搖了搖頭:“第一次和槍匠老師見麵的時候,我總是在講交通署的舅舅,希望能得到槍匠老師的青睞——因為小時候,我的法寶就是舅舅,要是有人欺負我,我就喊舅舅舅舅。”


    阿豪:“救救救救!”


    丹尼爾:“哈哈哈哈哈哈.”


    阿豪:“哈哈哈哈哈哈!”


    丹尼爾接著說:“很神奇對麽?時間可以讓一個傻不拉幾的孩子,變成今天的我。”


    阿豪突然麵紅耳赤:“我還坐在窗邊調戲女同學呢!”


    丹尼爾:“你同桌是誰來著?我都不記得了。你的小女朋友?”


    阿豪:“別提了,她半途就退學了。”


    丹尼爾:“你還挺關心人家的?”


    阿豪:“男人總會對第一次戀情有特殊的濾鏡.我.”


    “那就不提這個?”丹尼爾非常識趣。


    阿豪:“不提這個不提這個!”


    丹尼爾恢複了鬆弛的狀態,沉默了很久很久。


    “那我們應該說什麽?”


    阿豪:“哈哈哈哈哈哈!”


    丹尼爾很奇怪:“很好笑嗎?”


    阿豪:“不是,就有一種,[太褲辣]的尷尬。憋了半天你就給我捅出來這點詞兒?”


    丹尼爾:“要不我再給你來點猛料?關於我家族的事情”


    阿豪:“嗯呐!你說。”


    丹尼爾:“槍匠老師讓我知道,原來舅舅不是那麽萬能——另一件事打碎了我對這個親戚的濾鏡。”


    阿豪:“嗯?”


    丹尼爾:“那是加拉哈德組織的夏令營,學生家屬們都得來,我爸媽沒時間,就把我托付給舅舅了。”


    阿豪:“然後呢?”


    丹尼爾:“夏令營的地點是第二區的一片自然保護區,在森林公園裏。”


    阿豪:“然後呢?”


    丹尼爾:“第一天晚上,我舅舅和另外一位家長鬼混在一起,把孩子們轟去另一個帳篷。”


    阿豪:“啊?!”


    丹尼爾:“這倒不是什麽重點,自由戀愛嘛。舅舅當時是個單身漢。”


    阿豪:“哦”


    丹尼爾:“重點是他找的另一半也是個單身漢。”


    阿豪:“啊?!”


    丹尼爾:“後來我這個人就有點自閉,你能理解吧?”


    阿豪:“哦哦.”


    過了很久,大概五分鍾兩個男孩都沒說話。


    阿豪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要不再換個話題?”


    丹尼爾:“挺尷尬的。”


    阿豪:“確實挺尷尬的。”


    丹尼爾:“我們能在月神杯走多遠呢?”


    阿豪:“我要拿冠軍!”


    丹尼爾:“說點實在的吧——我們還沒遇見閃蝶。”


    阿豪:“這是我給自己製造的士氣工具,目標就定在這裏!能走多遠算多遠!”


    丹尼爾:“豪,說到閃蝶,你想過沒有.”


    阿豪:“想過什麽?”


    “就是.好像很多很多人都覺得”丹尼爾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講出來了:“很多人都覺得,一個厲害的家夥,肯定有更厲害的父親。至少這家夥的力量,不能是空穴來風,或許是有個厲害的老師當父親,對麽?”


    阿豪:“沒感覺”


    豪哥的家庭就是個麻瓜,根本入不了加拉哈德巫師世界的法眼。


    丹尼爾接著說——


    “——我一直都很崇拜槍匠老師,在他二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在荒野中剿滅骷髏會的腐龍邪教了。”


    “按照這個說法,他也有個很厲害的父親嗎?”


    對於無名氏的來曆,秘文書庫的材料沒有多少記載,雖然槍匠的乘員信息卡和身份卡不是什麽秘密,但是很少有人會相信這個魂威擁有傲狠明德部分元質的神秘人,出身卻普普通通,是一個來自人販子家庭的受害孩童。


    阿豪:“槍匠老師的老師是維克托呀!大衛·維克托!”


    “可是維克托先生沒有那麽厲害的射術,殺傷效率也沒有槍匠老師那麽高。”丹尼爾有理有據的分析道:“他從來沒教過槍匠老師如何作戰,他隻是把勇敢的心送給了槍匠老師。”


    阿豪:“也對哦!”


    丹尼爾:“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那槍匠老師應該就是我的第二個父親。”


    阿豪:“哈哈哈哈哈!流星助教是第三個嗎?”


    丹尼爾:“不一樣,流星助教不像槍匠老師那樣嚴格,他更像溫柔的母親,會給我們找好吃的,好玩的,還有好看的。”


    阿豪:“你聲音小一點!我告訴你,槍匠老師他心眼兒小,超級記仇!”


    丹尼爾:“那就不說這個危險的話題了,再換一個?”


    “隊裏那位新來的姐姐,就是鍋子姐你知道麽。”阿豪憂心忡忡的形容著:“她要做我的替補,我不明白——她比我更厲害,我應該做她的替補才對。為什麽會這樣呢?”


    丹尼爾:“鯊鯊教練相信你,它也相信我會成為英勇的佛拉格拉克一樣——成為[奪魂]。”


    “咳咳咳咳咳”


    江雪明在門外咳嗽了幾聲。


    兩個小笨蛋立刻就不說話了,那感覺就像是躲避湯姆的傑瑞和泰菲,心率和血壓在飆升。


    就在這個時候,雪明用靈體打開門,把鍋子姐給送進來。


    他與兩個小家夥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一下,新隊員下午在簽合同,重新做體測,晚上才有時間互相認識。”


    鍋子姐笑眯眯的和兩個小帥哥打招唿:“你們好呀!”


    阿豪:“好呀好呀!”


    丹尼爾沒有說話,從床上立起身體,點了點頭。


    江雪明作為中間人,與藤原玉美說起基本訴求。


    “這兩個年輕人都是我的學生,你可以把你的賽場經驗簡單講一下,不用講太多,挑重點說就行——說多了他們也消化不了。”


    “哦!哦!這個好說!”鍋子姐精神一振。


    於是兩個小家夥就聽見這現役職業選手,談到萊陽俱樂部的戰術基本生態。


    “比賽裏,身為突破手,我最重要的戰術思路,就是找到一個大爹。隻要這個大爹足夠可靠,為他點亮敵人的位置,找出敵人的弱點。那事情就好辦了呀!”


    豪哥立刻舉手發問:“那要是沒有大爹呢?”


    鍋子姐:“那就成為大爹。”


    豪哥:“要是沒辦法成為大爹呢?”


    鍋子姐的表情變化速度非常快,從冷靜理智到情緒崩潰隻用了一秒。


    “我太弱小了!嗚嗚嗚!沒有力量!”


    緊接著恢複理智,從華菱的合同陰影中走了出來。


    “打得不錯,技不如人,甘拜下風,下一局。”


    順利更新,請假條作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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