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身……老身,身患奇疾,帶著我的孫女前來藥王穀求藥。敢問幾位,可是藥王穀子弟?”那老嫗猛咳一陣之後,用她那沙啞難聽的破嗓子答道。那張枯樹皮般的老臉上,綻放出一抹討好的笑容,一臉熱切地盯著他們。


    不說別的,光是這老嫗如爛風箱一般的喘氣聲,讓人一聽就知道她有病。牧仁心中對這番說辭信了七分,見她們沒有威脅,話都懶得再說半句。也不理她問話,板著臉沉默下來。


    “真是的,怎麽說不理人就不理人了捏?”鳳菲菲討了個沒趣,悻悻地嘟嘟囔囔了一句,轉身迴到“孫女們”身邊。


    裏猛人中,那脾氣最暴躁的髯須大漢聽到這句帶著抱怨的嘀咕,虎目圓睜,一手握在刀柄上,眼看就要暴起傷人,卻被不想橫生枝節的牧仁低喝一聲,按下了性子。


    氣氛一時間詭異地安靜下來,敏儀三人攙扶著師父,走到路碑旁供人歇腳的小亭子裏坐下,靜觀其變;那些裏猛精英則握緊了手中武器,沉默地望向藥王穀方向。


    其實早在半個月前,沈镔就已經完成了所有治療,徹底痊愈了。在藥王穀過了一年多的田園生活,讓他對這裏的寧靜留戀不已。收到府中最新傳來的消息,知道兒子上了戰場之後,他尋思著,家裏目前的女主人隻有那尚未蒙麵的兒媳婦一個,他迴去太早似乎也有諸多不便。於是便打定主意,等過段時間兒媳婦快要臨盆之時再往迴趕。迴到家裏正好抱上孫兒,有孩子作為緩衝,兒媳婦見到他也不會過於拘謹。


    做了一年多試藥人的小費氏雖然還在苟延殘喘,但在沈镔心裏,她已經是個死人了,他對未來生活的規劃裏,也根本沒有這個讓他憎恨不已的婦人。


    千算萬算,他唯獨沒有想到,裏猛人會打他的主意,想要用他來威脅兒子。


    這一刻,沈镔無比的後悔,後悔沒有早點動身迴京,後悔自己一時疏忽大意,連累了對他有救命之恩的藥王穀。


    因此,在聽到白礬迴來稟報的消息後,沈镔沒有半點兒猶豫,毅然下了決定:“我跟他們走。”


    一年多的相處,藥王穀穀主白臨風早已真心接納了沈镔,和畢陀一樣,把他當成了自己至親的後輩。此刻,他在欣慰自己沒有看錯人的同時,也為對方此行前路揪心。一邊是祖宗數代流傳下來的基業,一邊是他愛惜的晚輩,白臨風抿緊了嘴唇,不知該說些什麽。


    “小子,我和你同去!”畢陀也知道好友的為難,他沒有責怪對方,打定主意要與沈镔同行。沈毅把兒子托付給他,他已經失責一次讓這小子吃足了苦頭,再不能眼睜睜看著他以身犯險。


    無論沈镔怎麽軟言相勸,畢陀咬緊牙關就是不肯鬆口,說得不耐煩了,一屁股坐在門檻上,竟然使出了無賴招數,沈镔不同意他陪著就別想出去。


    二人你來我往互相說服對方的空隙,白礬趁機帶來了小費氏。


    再次相見,沈镔幾乎認不出這個昔日養尊處優的國公夫人。隻見她一身粗布麻衣,原本如綢緞般的青絲,現在一半雪白,一半烏黑,亂蓬蓬地隨意挽了個發髻在腦後,十分狼狽。原本光潔無瑕,保養得宜的那張臉蛋,現在卻是不人不鬼。白發下麵那半邊布滿了皺紋,就連眼睛都在褶皺的掩蓋下,小得眯成了一條縫;黑發之下還算正常,隻是這正常的半邊臉上一副麻木到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表情,讓她看上去詭異得嚇人。


    她的手上係著麻繩,一路被白礬牽著走來,十分柔順,沒有一點兒反抗。曾經陪伴在她身邊的忠心老奴周媽媽,早在半年前就熬不過折磨撒手而去,唯有她,不知道依靠什麽信念,支撐著活了下來。


    看到她這麽淒慘的一麵,沈镔百感交集。過往的憎恨逐漸隨風而逝,種種滋味閃過心頭,最後全都煙消雲散,一片空白。


    原本應該是最親密的夫妻,互相傷害,互相報複之後,從此隻是路人,無愛,亦無憎。


    “走吧。”拗不過畢陀,沈镔無奈地歎息一聲,率先走出了藥王家。


    “等等!”白臨風叫住眾人,拉過白礬在一邊叮囑幾句後,最終放行。


    “衛國公,藥王穀有愧於你,老頭子礙於祖訓不得出穀,我這徒兒便替我贖罪,與你同去,今後有任何差遣,萬死不辭。”


    “白老前輩不必如此,藥王穀對我隻有活命之恩,並無半分虧欠。還請前輩收迴成命……”


    白臨風舉手打斷了他的話,“我意已決。如果衛國公不想看著老夫餘生都在愧疚不安裏度過的話,就給藥王穀上下一個彌補的機會吧。”


    沈镔還想推辭,白礬麵無表情地說了四個字,結束了這場交談。


    “沒時間了。”


    半個時辰很快就要過完。牧仁看看天色,正糾結著是再等一等,還是直接下令放火燒山,藥王穀方向,忽然出現了幾個人影。


    千幻陣可不是浪得虛名,當他們能看見穀中之人時,就代表對方已經離出口不遠了。須臾之後,這行人就走到了他們跟前。


    牧仁凝神打量為首那名中年男子,見對方麵色紅潤,步履矯健,與傳言中的病秧子形象有很大出入,不由犯了疑心:“來者可是衛國公大人?”


    沈镔譏笑一聲:“連要請的人都不認識,真不知你們主子怎麽放心讓一群酒囊飯袋出來執行任務。”


    牧仁不理他這番挑釁,轉而問起小費氏:“國公夫人何在?”


    來時路上,畢陀覺得牽小費氏就像牽牛一般,十分好玩,因此從白礬手中搶過了這項差使。此刻被人問起,他耍寶似的揚了揚手上的韁繩:“喏,在我手裏牽著呢,嘻嘻。”


    “還請國公夫人過來一敘。”


    “師兄!”


    兩句話同時響起,畢陀聽到最後那句刺耳唿喚,如同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僵硬著脖子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手裏韁繩下意識一扔,像見了鬼一般轉身就像跑。


    “師兄,我時日無多了,你就這麽狠心,連我最後一麵都不想見嗎?”那嘶啞的歎息清晰地傳進眾人耳中,也讓剛剛跑出一步的畢陀定在那裏。


    牧仁並不關心這個老頭和那老嫗之間的恩怨,把小費氏帶到一旁,解開她手中繩索,低聲交談起來。


    其實費寧也不能確定自己這個庶女是否還活著,如果她已經死了,牧仁身上帶有備用的畫像,可以用來確認沈镔身份。因為畫像難免失真,所以他們的計劃裏,最優先考慮的就是小費氏活著指認。


    其實他們完全多慮了,以沈镔的為人,用無辜之人頂替自己這種事,他想都不會去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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