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林漠漠煙林織,何處……是歸程?


    費了半天勁從峽穀爬上來的盧悅,看著下麵好似平靜的世界,心下微微歎息!


    曾經的故人,早就塵歸塵土歸土……


    可是,他們原本不必歸塵歸土的。[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想到人屠子師父說的旦夷人由來,盧悅覺得,世事實在是太奇怪!


    當年縱橫天下的古巫,風光的……早就成為故紙堆裏的記載,而願放下一切,迴歸平凡的一支,卻一直在這個小小的歸藏界,小小的峽穀裏,傳遞他們的血脈。


    他們享受著日升而作,日落而息!雖然時有大王蛇冒出來膈應人,卻再不用麵對外麵的風風雨雨,刀光劍影……


    或許,這就如同遁去的一,同樣的路,不同的人走,結果都是不同的。


    盧悅直坐到夜色深沉,才站起身來,拍去塵土,轉身走自己的道。


    ……


    灑水國京都,人流如織!


    幾番的改朝換代血流成河,在這一刻,好像被所有人忘了,大家都在忙著置辦年貨,來來往往間,人人臉上都帶了一絲開心笑顏。


    盧悅順著人流,幾轉幾不轉的,停在一處廢棄的門樓前。


    “這裏是鬼宅,快走快走!”


    一個老婦,拉著她的小孫子,急急走遠些。


    盧悅迴看一眼,正遲疑著,要不要進的時候,卻聽半掩的破門,居然吱呀一聲開了。


    如仙子樣的穀令則笑意盈盈地站在門裏。


    “我就知道,你會過來。”


    盧悅的嘴巴漸漸咧開,“花散真人還能放你出來,真是不容易啊!”


    穀令則微嗔,“我這麽開開心心地等你,就不能說點好話,讓我更開心些嗎?”


    非要堵她一堵,若這丫頭不是親妹,她才懶得看她一眼。


    “嗬嗬!習慣就好。”


    這種事怎麽能習慣?穀令則顧不了形象,翻了個大白眼,“還不進來,再不進來,就要被人當成美女鬼了。”


    盧悅迴頭看了一眼遠處指指點點的人,朝穀令則咧嘴,“美女鬼是指你自己吧?”


    “我可以當成,你在嫉妒我嗎?”


    “可以!”盧悅笑著進去,看她掩上就要倒的破大門,“這裏又是你們靈墟宗的地盤了,怎麽就不能讓人修繕一下?”


    “你想修繕嗎?”


    “……”


    “看看,你的心裏,都恨不得這裏,全都被人推倒是不是?”


    盧悅笑笑,沒反駁!


    “其實,我想著……這裏應該推了的。”


    爹和娘早就不在了,再推了這裏……,穀令則打量妹妹的神色,曾經的所有不快,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淡,到不可見……


    留著這裏,實在是弊大於利!


    “隨意!”


    盧悅其實比她更想這裏變個樣子。


    神魂中,那個隻有十三歲的自己,不知道還會不會冒出來,盧悅真心希望,她能隻是她自己,再不被上世所擾。


    哪怕與丁岐山還是會不死不休,可他們如今所爭的,都隻是這世,再無甘前世。


    而且,他或許活不到自己迴靈界的時候了。[.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道魔兩家的追殺,豈是那麽容易避開的?


    說喪家之犬都便宜了他。


    “行!那我陪你溜一圈,然後我們……就永遠離開這裏,再不迴來。”


    盧悅抿抿嘴,跟著她,一路往後院轉去。


    自十三歲離開這裏,到二十二歲築基陰唐家,這是她第三次來此,此生大概確實是最後一次過來了。


    曾經雕梁玉砌的國師府,現在破敗得荒草叢生,一陣風來時,憑添幾分悲淒!


    踩在枯葉上的聲音,被傳得無限遠,盧悅有些受不了,“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不到半個時辰。”


    穀令則半天才答,她在外麵徘徊了很長時間,直到發現妹妹心有靈犀也往這裏來的時候,才跳進去忙著給她開門。


    雖然這裏的迴憶,對盧悅來說,是惡夢,可是對她……在多年以前,還算是甜的。


    至少爹有爹樣,娘……亦是全心全意為自己。


    推倒這裏,他們也離她更遠了吧?


    穀令則在這一刻,心裏異常的難受。


    這也是她為什麽這麽多年,從來不迴這裏的主因。


    “你……後來從沒迴過這裏?”


    距離太近,盧悅捕捉到姐姐的某些心理,不由又問了一句。


    “……沒!”


    穀令則一直都知道,她骨子裏,其實沒盧悅能拿得起放得下,在關係到親近之人時,更沒那種當機立斷的魄力。


    她不想迴來麵對破敗的家,是希望,當初的那個家,能一直存在記憶裏,苦也好,甜也好,都存在著。


    盧悅:“……”


    再次感受到親姐的心理,盧悅收斂自己心神,不讓她感應自己的同時,狠狠一腳踢到穀令則腿上。


    她現在嚴重懷疑,上一世,這人不迴來,不給她收屍,也是這個理由。


    穀令則遂不及防下,踉蹌好幾步,“幹……幹什麽?”


    盧悅拂拂衣服上沒有的灰跡,目光淩厲,“不幹什麽,就是想打你。”


    “……”


    有個蛇經病似的妹妹,真是……


    穀令則懷疑妹妹又想到當初當她侍女,被人欺負的時候了,“那……要不要再踢幾腳?若是腳不夠,還可以用手。”


    盧悅豎眉,這種本來就想幹的事,被她這樣說出來,算怎麽迴事?


    從小到大,穀令則都貫會用她的細密棉柔,把人拐到坑裏去。


    穀令則在妹妹眯眼的時候,無形地感覺到一絲危險,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麽打消她的念頭。


    這麽多年,她有無數次的以為,背著人的時候,盧悅會把她打一頓。


    可是這麽多年,她都沒挨過打,現在早以為,妹妹再也不可能打的時候,結果人家真要朝她動手了。


    這……


    穀令則往後退了一步,想著一會人家動真格的時候,自己是不是逃遠點。


    隻要離開國師府,妹妹就不會有那麽大的脾氣,一定能迴複正常。


    “我們玩幾招吧!”


    盧悅攥著拳頭上前一步,“你放心,不用靈力。”


    穀令則嘴角抽抽,用靈力,她好歹是元嬰中期,就算被雙丹田的她壓著打,在這凡世城中,盧悅也不可能下多大的力。


    反而是體術……


    她雖然也有修煉,可一定沒妹妹的厲害。


    而且在這裏被打,她得多冤啊?


    “喂喂!不行,我不行……”


    盧悅沒想到,從來都是沉沉穩穩的穀令則,居然在她剛上前兩步的時候,就跳著腳自己跑了。


    這……


    她站在原地磨了半天牙後,也隻能跺跺腳了事。


    這些年一直沒捸到機會,打她一頓,現在……錯過這個村,再不會有這個店了。


    這破破的國師府,於她來說,印象最深的,不過是當年的死地,轉過幾個院落,她終於找到曾經的刑院。


    殘桓斷壁中纏繞的枯藤荒草,看樣子,比她記憶中,更為破亂了些。


    盧悅站在倒了大半的院門前,望向曾經丟下她枯骨的地方。


    當年與丁岐山再臨這裏的時候,是她死後差不多百年時,現在她卻有兩百三十二歲,或者說,再過幾天,便是兩百三十三歲了。


    一壺靈酒摸出來,盧悅非常鄭重其事地倒向曾經綁著她的地方。


    穀令則在外麵轉了一圈,沒看到妹妹追出來,到底不放心,再進來時,卻發現,她倒騰了七碟八碗在刑堂院中,好像在祭奠誰似的。


    她默默地過去,幫著上一柱香!


    “這是誰?”


    既然弄了七碟八碗,按理來說,應該有靈牌的。


    盧悅:“……”


    她總不能說是她自己吧?


    雖然一直以來,她都懷疑因為一次次露出來的破綻,憑穀令則的聰明,會猜到某些東西,可是‘猜’就是‘猜’,是沒有得到證實的。


    盧悅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悶下時,低聲道:“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就讓她永遠猜著吧!


    反正過去已經離她越來越遠,灑水國,這輩子再來的可能性,已經沒了。


    穀令則默默撒下三杯靈酒,直覺這裏不是善地,想轉個話題,“你準備到哪修煉?靈墟宗還是逍遙門?”


    她的俗事處理好了,妹妹的傷也養好了,該是一起修煉的時候了。


    “隻要你不怕我跟你師父花散打起來,去靈墟宗,我也無所謂。”


    穀令則抿嘴!


    事實這東西,太讓人討厭了。


    她現在倒是不怕師父打盧悅,而是怕盧悅打師父。


    不僅如此,靈墟宗還有穀家呢。


    穀天樂身為池師兄的大弟子,屬掌門一脈,本身能力又強,真要找點事,鬧起來,結果還是她頭疼。


    “我們去靈墟宗?”


    盧悅似笑非笑樣子,“我就知道,你沒膽子接下。”她歎口氣,“令則,你知道你最錯的地方在哪嗎?”


    穀令則的臉上瞬間變得灰暗!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無數次的想改改,可是一次次,從來沒成功過。


    “……算了!”


    盧悅再次倒下一杯靈酒,“有些人是生來的脾氣,想改也改不了。”


    相比於父母,花散對她的付出,絕對超過十倍百倍!


    這世上,有些緣,哪怕苦味,在姐姐的心裏,隻怕也是甜的。


    穀令則若不是有這份心性,如何會在過了三百年後,還去惦記著救自己?


    “陪我去殘劍峰吧!”盧悅把酒瓶子也放在祭品中間,站起身來,“雖然我不是峰主,可帶你進去修煉,還是可以做到的。”


    “……好!”


    穀令則聲音軟軟,拉住妹妹手時,臉上帶了好些討好之意,她發現,盧悅在某些方麵,心性真是寬和了好多,再不複早年的尖利。


    否則,一頓批,一定是少不了的。


    “那就走吧!”


    “等一下,我找了到老李家麵館的後人了,他們的生意越做越大,變成了福來酒樓。”穀令則臉上堆笑,“我放了一堆靈材,讓他們幫我做好。”


    盧悅舔舔唇。


    很多很多年前,她好像最愛到老李麵館,吃他家的麵條。


    “這是新年禮物嗎?”


    “不是!”穀令則微笑著捧出一堆的東西。


    從帽子到靴子,從裏衣到外麵的法衣,再到披風,全是清一色的大紅,晃得盧悅眼暈。


    “這才是你的新年禮物!”


    穀令則第一次真正給妹妹新年禮物,心情好得不得了,之前的不快,全都扔得遠遠的,“這是我特意在錦繡坊找秦大師定製的,你一套,我也有一套,過年的時候,我們都不穿宗門法衣,穿這個可好?”


    可好?


    盧悅非常想說不好,可是某人高興的樣子,實在讓她打擊不來。


    “……好!”


    可憐她,把大紅俗氣四個字,都死死地咽在喉嚨裏。


    “那你送我什麽?”


    看著妹妹收下新年禮物,穀令則非常期待她送什麽東西。


    盧悅想說她還沒準備,可是麵對姐姐亮晶晶的眼睛,實在說不出來。


    “……秘密!到新年時候,你就知道了。”她摸到懷裏的某物,好生心疼啊!


    當人屠子師父的有緣人,可不容易呢,可憐她才得到,還沒捂熱乎。


    盧悅心下歎息,好歹等她捂熱乎了,稀罕十幾天再說。


    “嗬嗬!”


    穀令則對那份禮物更期待了。


    這麽多年來,她們一起從別別扭扭到勉強能和平共處,到能一起過年,經過了多少事,多少磋磨?


    雖然在抱福宗也一起過了年,可那時妹妹情況不對,她天天提心吊膽。


    這一次,老天終於開眼,讓她們在時隔兩百多年,在一起了。


    “跟我透個底吧!萬一……”


    “不存在萬一,再不喜歡你也得給我高高興興地收著。”


    “哈哈!好……”被霸道妹妹這樣接話,穀令則不知為何,說不出的高興,“走吧!我請你到福來酒樓吃大餐!”


    一陣北風過,就要陪同踏出院門的盧悅迴過頭,擺著的祭品上,落了好幾根枯葉,它們正隨風起起伏伏,她歎口氣,正要轉頭的時候,突然一下子頓住,睜大了眼睛。


    一個淡到幾不可見的影子,坐在她剛剛坐過的地方,拿起她準備好的筷子,還給她自己倒了一杯酒……


    穀令則沒拉動盧悅,迴頭的時候,發現剛剛還霸道無比的妹妹,此時一幅呆滯到不敢相信的模樣。


    她忙順著她的眼睛,看過去……


    北風打著旋兒在祭品上過,除了這些,什麽都沒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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